瞧瞧,我就喜欢段教授这样的,高隐应该好好学学。和段教授玩太极推手,那是一种享受,不像老高同志,二两牛栏山下去,就只记得罗斯尔了,证据都不提供,光是形而上,尽是那么几个概念词打滚,末了还倒打一耙说人家背书。看看人家段教授,那就不同,打架也是公孙大娘舞剑器的优美姿势,潇洒、从容、优雅,发型不乱;就是耍赖,也耍得造型妩媚上台面,就像美人鼻子上的几点雀斑,看着一点也不违和。哪像高隐那酒糟鼻,冒出的泡,除了罗尔斯,就是牛栏山,单调乏味不说,还易爆易燃。好吧,不说老高了,说起来都是泪,就和段教授再练练太极推手,有来有去,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就段教授说的几点,一 一认真回应。
段教授说的读诗三重境界,我倒是反着来,我读诗是:
1、认字儿,把面上的字儿认全了,把字儿背面的字儿也认全了;
2、敲脑壳,敲自己脑壳,也敲别人的脑壳;
3、读懂了,手舞足蹈,或扼腕感叹。
这也不能说我是对的段教授是错的,不能这么以对错论。个人读诗的角度不同罢了。就像我请段教授吃饭,上来一盘鱼,段教授把鱼头吃了,然后手舞足蹈起来,敲我脑壳说,这才是真正好鱼,今天我吃得高兴,这一餐买单我来。我就迷惑了,敢情你吃带鱼和吃石斑鱼是一个吃法啊?带鱼头你也吃的手舞足蹈,那我就不能说啥了,只能说你好这一口,与鱼无关。我就不是这样,带鱼和石斑要不同吃法,有些吃有些扔,吃完才能心满意足地饭后消食,然后久久回味,以后想起来,时不时也会手舞足蹈一番。所以,同一盘鱼,吃法不同,所得也不同,段教授吃了苗条,我吃了长膘。
关于历法,段教授引的《史记》里的那句“夏朝建寅,商朝建丑,周朝建子,秦朝建亥”本也没错,但司马迁可能没想到,也没认真考证,民间历法和官方历法还有不同。《诗经。国风。豳风》就有句:“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照段教授的“周朝建子”说,那句里的七月就是现在农历的五月,那时的九月,是现在农历的七月,那何来流火、授衣一说呢?五月就酷热了?七月就穿厚衣服了?
清朝的朴学代表人物戴震在《毛郑诗考证》里说了:周朝时虽改为周正,以现在的农历11月为正月岁首,但民间农事仍沿用夏历。《诗经》里所用的历法,都是夏历。历法可变,指导农业生产的节气不会变的,自然的景物变换的顺序时差也不会变的,梅子落时和霜降逆女之间的时间不会因此缩短或延长。当然,段教授提出这个问题也并不是毫无意义,如果按周正历法,仲春三月令会男女的时间,就此提前了,相当于在今天的一月。但这与原判断不矛盾,都是在作者作诗之前。
下面是咬文嚼字阶段:
1、摽的解释:《公羊传。庄公十三年》有句:已盟,曹子摽剑而去。就是抛弃,丢下的意思。其他还有击打、缠绕的意思。这里,摽就是落下的意思,摽梅在后来也成了一个专属名词,指的是梅子成熟落下,摽梅之年,就是比喻女子到了出嫁的年龄。至于说梅子小叶子大,看不到多少果实,我建议你去问问农民,米粒小稻叶大,秋收前能估计出多少收成吗?况且,梅子树的叶子也没芭蕉叶那么大啊?欺负我没在农村呆过还是怎么地?
2、庶士,段教授在耍小心眼,择其一点不顾其他。庶士是有众士的意思,也有军士的意思,也可以指小官吏。举例时,把庶人=多士,然后用多士来给我举例。这个偷梁换柱,是狡猾狡猾滴。段教授这个弯绕得有点大,我就举个诗经里出名的那首《硕人》里的最后一句:“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这里,庶姜就是陪嫁的伺女,庶士就是陪嫁的男随从。这真不用拐弯,多直接,一下就能明白,你那个庶士解释太不靠谱了。
不能把庶士=吉士。吉士可以指善人,良人,也可以指贤人,达官贵族。这里的庶士,指的仅仅是普通百姓。上面举例的硕人那句:庶士有朅,你换成吉士看看?一帮随从陪着出嫁,那很正常;一帮贤人围着出行,那不是嫁人了,是顶格国事访问。
3、谓的解释。段教授在此又耍了个小心眼,指事而言曰谓。那么,问一下段教授,可以反过来说,谓曰指事而言?谓就是指事而言?《说文》里解释:谓,报也;《广雅》里解释:谓,说也;《广韵》里解释:谓,告也,这些解释怎么说?。你能翻出哪部辞典说:谓,指事而言也,而不是指事而言曰谓?这就好比说,女人是人也,反过来,人是女人也,能成立吗?概念的种属关系不能颠倒,这样颠倒解释是不行滴。在作词的解释时,要说:谓是什么,而不能说什么是谓。主谓宾颠倒会导致逻辑上出问题的。谓既能是指事而言,也能是告诉的告,也能是言说,也可以是指称呼。所谓,就是可说,无所谓,就是没啥说的。不用指事也能谓。所以,迨其谓之,就是趁时告之什么时候能娶她,而不是去约会她,况且,当时,除了仲春三月令会男女时节,谈婚论嫁只能媒人传话,男女不能见面。迨其谓之真正的意思,就是请媒人来提亲。
4、拿《召南·野有死麕》的吉士来说事,那就是错上加错。《野有死麕》里的男女主角是社会上层,而不是下层百姓。打到猎物,不是随便用草绳扎一下就行,而是用白茅包起来,这就很讲究了,普通百姓不会这样;诗中女子不是《摽有梅》里那样求嫁,而是很清高,人家送猎物给她,她还怕人家碰到她的佩巾,怕引起狗吠,有婉拒的意思在里面。关键是,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这个诱,就是勾引,后代对此诗的非议也相当大,就在于这个吉士做出的是无礼的举动。那么,这个吉士就不能说是善人,而可能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此吉士非彼庶士,此故事不能接续彼故事。
5、顷筐,是有斜口的竹编筐,不是用来当簸箕扫地上东西的,是用来背的或者提的。《诗经》里的那篇《卷耳》就有:采采卷耳,不盈顷筐。采苍耳就用顷筐去装。用顷筐当簸箕来颠来倒去地挑三拣四,我拿个箩筐你来颠颠看,能不能选东西?人家都已经说了,墍,取也,用筐取走,而不是用筐选。就是要选的话,满地的梅子,你不会挑好的装筐,坏的就地扫一边去,非要扫到筐里再颠来倒去的选?当古人都是傻的啊?
6、其实七兮,其实三兮。段教授想象力比较丰富,这是优点,但想得不合事实,就是幻想了。实字有好多解释,我们就取果实之意来说。古时,叫果蓏。《周礼》说:树之果蓏,珍异之物。果,木实也;在地为蓏,在树为果。在树上的叫果实。后来就不分果蓏了,但当时还是分的。所以,其实三兮,就是树上还有三成的果实,不是挑剩的果实还有三成好果。如果照段教授的解释,那树开始掉果可以挑出七成好果,到后来就只能挑三成好果,合理吗?
结论:诗无达诂,对于诗的理解每人都会有自己的见解,段教授有自己的活色体香之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我看来,对诗的理解还是要力求准确,要把不合理的地方去掉。我认为段教授很多处解释牵强不合理,故才有一辩,尽管这其实并不影响段教授的手舞足蹈和我的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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