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肉菩萨 于 2021-5-7 11:28 编辑
我不知道书生什么时候会来,这方灰色的空间里,地火依然在燃烧。
那个身影,他的未来身,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从我来到现在,他只跟我说过一句话,他悲伤的说“他把我姐姐弄没了。”
那双好奇的眼满是空洞,那张从不停下来的嘴,闭上了。
老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跟前,看了他很久。
离去的时候很装逼的说了句“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末了还摇了摇尾巴。
我传了条神念过去“这里,连条母狗都没有……”
看着老狗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我讨好着拉他看笑话。
他没笑,定定看着我。却终于开了口“你,连它都不如,它还有情,还有我。可你呢?你这样的鬼连个朋友都没有!”
我…… (此段也与本文无关,就是我想叫这个未来身为江南。书生兄同意不?江南首版大大同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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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认为有人能用语言伤到我。
只是我突然很想喝酒,那种只有在寒风似刀的地界,能敞着胸怀狠狠喝一口,就如吞下一团火的酒。
这样的酒,往往都是最烈的酒,只有冰原最强的汉子才能饮尽。
这样的酒,也通常都是最劣的酒,只有这样那些商人才能赚取无数冰原汉子用血换来的皮毛。
也只有这样的酒,浇淋在染满商人血的刀刃上,仰头喝下,才他妈的够味儿。
我是这么跟阿布说的,但是阿布跟我说,这,是不对的。
阿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虽然他长得一点不像我们盗部落的人。太秀气,太单薄,也太安静,但只有我知道他,很聪明。
他就是商人,是一个俘虏。当年驮着他的那支商人旅队,就只有他了。没有拿他祭天,只是因为他当时太瘦小,长老们觉得不会让昊天满意。就这么,他活了下来。我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看到漫天的烟尘,那是以往成千上万的群兽出击才有的阵势。地面在震动,部落所有人都在恐慌,绝望。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听到万兽的吼声,待烟尘落去,才发现那是一支万人大军。有一杆大旗,风。
我看着千名部落勇士嚎叫着冲出,却只在严整的军队面前掀起点点波澜,随即安静。被血染的冰原只有大风刮过的声音。
我呆呆看着部落大长老投入了祭火之中,看着其他长老领着妇孺们跪伏于图腾柱下。
阿布牵着傻傻的我,走了出去,走到了大军的面前。他拉开胸口我给他的那件皮袄,那单薄白皙的胸口上有一只血色的凤在慢慢显露。
整支大军轰隆伏地跪安,阿布踩着那名高大将军的右臂上了了地龙背上的王撵。
阳光下,他镀着金边的长长影子里有一个卑微的我。我不再是阿布的朋友,从此阿布是我的主人。
后面十年,我跟着那杆风字大旗,去过很多地方,攻破很多部落,杀过很多人,更屠过无数的兽。当我穿上当年被阿布踩过的同款铠甲时,风部落已经成为了大风部落,人口数百万。而当年的盗部落,只剩下我一个。
我又见到了阿布,为了能让他拍到我的肩,我跪下请安。阿布说:别怪我,这人越多,心思就越杂。那些盗部落的人,不是我的意思。但,的确因我而死。就像以前护我的那支商队一样。
我惶恐,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对着大军的我。
“我会给你个交代。”阿布说着,想拍我的肩,但没有,最后用力的抱了一下我,还是那样的单薄。
阿布的交代过了好几年才给到,那个夜,火与血染红了天。大风部落最中心的城,化为血池。
大风王走了,数个儿子争位,最小的阿布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殿前,他有些疲惫的指着地上那些头颅说“这,就是交代。”
我默默跪伏于他。身后,殿外,整个城的甲士,满城皆拜。
天下太大,我和阿布用了很多年才整合了冰原,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更辽阔,也更残酷。
我们见到了无数的军队,见到悲泣血撒长空的神龙,见到了血舞长天的战刑天,也见到了那场真正的逐鹿之战。
阿布那会儿更加的消瘦,眼里那团火却异常明亮。
他说,这混乱的天下该定了。真想看看以后会是什么样……
大风旗帜落下的那天,阿布含笑闭上了眼,我随他入了陵。
陵外,有轩辕氏在封神祭天,神州定鼎。
阿布不在乎神位,天道初立,他是入轮回最早的一批人。对他而言,看够每一世的风景才是重要。
我因为某种原因,得了个行走的职司。对我而言,能远远看着他,便好。
许是他的血脉缘故,每世的他都偏柔弱,单薄。
我见过他浪荡于江湖,咳嗽着却能飞出天下第一的刀。
也见过庙堂之上的他叱咤风云,却不失一分儒雅。
更见过他扛着神相的名头,游戏人间,丝毫不吝啬给出一份好意。
相比这些,能让我真正觉得欣慰的。是能看见他挥汗如雨的田间劳作,阳光能晒红他的脸,春风能吹暖他的眼。
是看见他穿个白背心围着围裙灶前娴熟的忙碌着,那咕噜噜的声响及满屋飘荡着的食物鲜香,孩子的笑闹女人温婉的巧笑。这一切于他,很是和谐。
他的笑能感染很多人,他的话语很温和,能让很多人得到抚慰。
我的名册里,有些学生到老还不会忘记他的那个偏瘦的帅气老师。有些病人很多年一直感谢着那位温文的眼睛医生。也有很多军人,会永远记得那个严厉却不失温柔的年轻教官。
他,真的就该属于这人间。
阿布很久以前说过,思念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是自己想要,却要装成不需要。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阿布是说,不要想他。
所以那小子说的很对,我是个连朋友都没有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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