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阴,带伞入山,伞是梅雨后新买,二十四骨,可遮可杖,很有分量,之前的一把折叠伞被桃桃甩脱手,跌坏了。
山脚下,路面泉薄如纱,浮光瑟瑟,直踏过去,鞋尖挑起水珠,跃上鞋面,才几步,左脚生凉,坐到路边石阶上翘足一看,鞋掌的防滑纹不知何时已剥落,此鞋随我三年,轻便称用,竟也到了说再见时,同款再续一双吧。
盘山道与山体隔了条水渠,路面半干,林木沉酣,随处鸣泉,颜色都是新抹,苔痕最为浓重,雨了几日,枯枝败叶无人收拾,零乱中自有秩序,依稀可见大雨中的激动。
半山,微雨,雨脚远小于缓步滋生的汗迹。至秦观墓,云雾塞道,有人在雾里展臂留影,念及“山抹微云”句,拈出天地间现成的句子收入自己的集子,天地便永久为之背书。一路上见到的几处野猫,都如隐逸,闲卧在林下潮湿里,与冬日晒暖无别,个个清凉,漠视为行走而行走的人们。
盘山路尽头,看了看那台新装未久的X波段天气雷达,走到那上锁的围栏前,不见一行说明文字,如此显眼的巨物,谁能见之不怪呢,之前桃桃问那个圆球是什么,我只说是雷达,具体用途并不清楚,前两天刚在一则梅雨的新闻里看到它的身影,原来是为了对本地天气作精准预报而设,精确到小时与街道。出门前看了一下惠山的天气,九点十点有雨,概率在百分之六十。刚刚应景秦观词的那几滴雨就经过它的计算吧。林中行人呢,行人细语呢。
三茅峰下山路口两侧树冠比出的那个可以洞见锡城的心在绿叶填补后又形象起来,去年不知何人发现发表了它,路口取景者成市,至今不绝,我也未能免俗,曾随顺其间举手一乐,从此乐人所乐,遮颜而过,尽量不要让背影打扰他人的构图吧。
下山的石径从头透湿,至白云观前,寻思要不要从正中的陡阶下去,犹豫着还是由一侧迂回转折,忽听跌落与惊呼声,那陡阶上有朽株坠落,砸到了某人,那人起身犹自庆幸,只擦着小腿肚,避开了头颅。
白云观以下,泉声喧哗,半山以上这等声势前所未闻,有母子两个戏水溪中,一著黄一著红,间以绿树,水花闪烁,不免多看几眼,二人背后便是悬瀑,湍流轰然跌落丈余,看他们玩得开心,无意上前扫兴,想公园内黄公涧两侧已拉起大煞风景的隔离带播着循环提示的大喇叭了吧。
离垢庵边,去年那株半死桐伐倒了,锯断的几截树身有青有枯,青皮上可见前人刻痕,有一个断面中央木质枯褐,亦呈心形,略数年轮,清晰者三十余。转至庵门,见一堆带叶青枝在庵中,进去一看,看见更多段树身,将劈柴耶,将斫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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