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是大姑家的小女儿,跟我同岁比我小俩月。表妹小时候一场感冒打了青霉素之后就成了婴儿瘫,幸亏那时我爷爷找了我们这儿最好的医生,表妹才不至于做了轮椅拄了拐杖。但表妹的走姿,实在让旁边的人看了担忧她会随时摔倒。
表妹在读完小学后就不读了,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心细做针线活家务是一把好手,二姐是条女汉子,浇地锄地是哪样也不让须眉。表妹身体有残疾,两个姐姐哪个也不舍得让她帮忙,是大姑一样样教给表妹干活,大姑的良苦用心,那时我还不懂。
表妹嫁人了,对方是个标准的穷矮矬,而且表妹夫和大哥还是同父异母。表妹夫的大哥不养老,理由是结婚时住的是旧房子。这样的家庭,表妹竟然也忍了,小两口早起晚眠的精耕细作着五亩地,好年成也就一家人混个肚子饱。
大中小企业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布邹平的时候,没学历的表妹夫和走路歪歪斜斜的表妹竟然也进了县城做了工人。婆婆去世了,儿子刚上幼儿园,公公一人在家带着孩子连口热饭都不会做。表妹把老人和孩子接进了县城,四口人在城中村租了两间房子。每年的冬天是最难熬的季节,一老一小连个炉子都守不好,不是弄得满屋黑烟就是如冷库冰窖。
我问大姑:表妹买房子了吗?大姑说:房子一万多块钱的时候,除了有两袋粮食一分钱都没有;房子八万块钱的时候,倒是攒了一万块钱,她说再有个三五年也能买上供暖气的房子了;三五年时间经济适用房也要三十万了,再也没听她说起要买房。表妹整天腿疼拉肚子,去省城也查不出啥病。打完点滴就上班,下了班再打点滴,还有她的那个公公也常年吃药。
从大姑的描述中,这些年的表妹是一个带着浑身病痛仍为改善一家人生活打拼的人,好在表妹夫贴心,这让我们觉得略慰宽心。
近两年,大堂姐热衷于组织散落在各地的兄弟姐妹们饭聚或者出游,我们还建了个亲人群,互相都留了手机号码。大堂姐说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一人帮她一把,先交个首付还成问题吗?表妹一直都在亲友团聚中缺席,十年之中,不曾与我们哪个联系过。几年前我曾问过表姐要表妹的电话,当时表姐说那时候表妹还没有手机。根据大姑和表姐说的那个村庄,表妹与我家小区一墙之隔,我却从来没遇见过她。或许遇到过,只是各自步履匆匆谁也没认出谁。
我想告诉表妹,亲情不是用物质衡量维持的那种感情,亲人就是用来互相帮扶的,我们谁也不曾停止过对她的牵挂。
又是寒冬了,但愿表妹的冬天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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