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是从午后开始变脸的。上午我出门的时候,暖洋洋的太阳,让人产生秋天也许永远都不会走了的错觉。下午四点等车的时候,东半天的云彩是白的,呈鱼鳞状,西半天的的云彩已经发黑,像陈旧的棉絮了。冬天,穿着它的黑棉袄,正翻山越岭地赶过来,我已经听到那嘚嘚的马蹄声了。 经四纬三,一个世纪前济南府最繁华的地方,如今看来是那么狭窄逼仄。双向两车道的马路,几步就能迈过去,却也像模像样地装着红绿灯。这让我想起台湾的台北市,也是遍布着这样幽静的小街道,连士林官邸附近也不例外。那个春天我去旅游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希望如琼瑶小说中写的那样,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风度儒雅如秦汉的帅哥向我走来。只是,台北街头的树叶是不会落的,而经四纬三街边的五角枫,已经走到生命尽头,正一片一片地,几片几片地,随风飘落。 一辆清扫车隆隆地开过来。清扫车设计得十分精巧,外边一侧的清扫轮负责把落叶收拾到车底,另一个清扫轮负责把树叶送进车腹。清扫车过后,马路若无其事地干净,仿佛风不曾来过,树叶不曾落过。然而,几分钟过后,像是赌气似的,几片树叶手牵手地飘下来,执意要为秋天做一个完美的谢幕。
2、 我在心里比划“乱”字的写法。不是简体字的“乱”,是小篆体的“乱”。左侧首先是一只手,然后是一架织机,然后又是一只手。右侧比较简单,就是一根丝线的形状。嗯,这个字的本意是:一双手,在整理织机上的丝线。现在人形容自己心里乱,就说“心乱如麻”,岂不知,丝线比麻线细多了,也乱多了。 是的,最近我的心里有点乱。子曾经曰过: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所谓不惑,是指于内心不再有疑惑,在外界也不再被迷惑吧。可我,却有点迷茫了。人为什么会纠结会痛苦?是因为欲望太多吧。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这就是迷茫的根本吧。 为了纠偏,我把自己拉回到四年前那个秋日的午后。 初秋的阳光还有些炙热,我站在阴凉的门厅里给二哥打电话。门外,丝瓜藤上有几个半熟的果实,七零八落地挂在那里,随风摇摆着。 我:“哥哥,我报上山水班了。” 二哥:“改成花鸟班吧,山水不好学。” 我:“好,我去改。哥哥,我还想报书法班。” 二哥(沉吟半晌,也许只是几秒钟,但在我看来,是半晌):“书法可是很难学,坚持不住就会半途而废。你可要想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嗯…..,我还是想学书法。” 二哥:“既然你是真心喜欢,那就报吧。” 二哥是我在书法上的领路人。我刚记事的时候,就见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呀写呀。待我大一些,每年除夕跟他一起贴他写的春联,是我过年的乐趣之一。现在,他的赵体行楷已经写得出神入化,令我感觉今生今世都难以企及。所以,我要学书法,必须先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才能放心。 回忆完这些,我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书法?回答是,因为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我又问自己,当初准备学书法时,可曾想到过参展、得奖?回答是,完全没有。我再问自己,学书法快乐吗?回答是,很快乐。 问完这些,我在心里指着自己的鼻尖儿说:那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好吧,我把自己说服了,我不纠结了。
3、 三年的书法基础课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三年是书法研究班,主要学习行草。 这三年来,我一头扎进书法的海洋,越游越觉得书海无边,然而我并不想回头寻岸。 楷书,我只学了颜体,我钟情的欧体还没有学过。行书只学了《圣教序》,王体的潇洒飘逸,已让我意乱情迷。秦篆汉篆的帖子存世量太少,清篆又别具一格,邓石如的《千字文》我是否该认真临一遍?隶书的帖子倒是很多,风格也各异,《张迁碑》厚重,《曹全碑》飘逸,《乙瑛碑》俊朗,我都想学啊都想学。 章草啊,二王啊,书谱啊,请你们等等我。 我应该专攻一体,还是应该诸体皆学? 时间都去哪儿了?我的时间怎么总是不够用呢?
4、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当人们无法解释的的时候,就产生了宗教。宗教可以给你描述一个虚拟的世界,让你的心灵有所依托。 现代人中,纯粹的宗教主义者少,佛祖真主圣母玛利亚也不能天天挂在嘴边上,于是就产生了浇灌心灵的鸡汤。 有一碗心灵鸡汤这样说:你只需好好做人,一切自有上天安排。 我端起这碗鸡汤,一饮而尽。 因为,此汤虽略显油腻,也确实有一定的滋补功效。 还有,除了把它喝掉,并假装得到了心灵的滋润,我别无选择。
5、 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预报一下天气吧。 今夜多云转小雨,明日最低温度2度,最高14度。 济南,将正式进入冬天。 我,在等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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