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中的花 于 2018-3-31 18:03 编辑
1
我在弄堂房子里,住过半年。
弄堂房子一般都不是很大的,然后,里面挤了很多的人家。
一个弄堂里,大家都认识,然后,下班了,在洗菜或者洗衣服的时候,就可以聊聊天。
衣服洗干净了,在弄堂里,把衣服穿过竹竿,然后挂在高处。
南方人,一般都不是特别开朗的,不会和人掏心掏肺的,和邻居说说话,但是,也不会说太多太多,人与人之间还是有一些隐私和距离的,南方人能把这种距离控制得很好。
我有时,会搬个小凳,坐在弄堂里,有些水斗在外面的,看见邻居的老阿姨忙来忙去,又或者,看太阳的光线在弄堂里的水泥水斗上停留,然后慢慢地移动。
那时的我在读书,正在叛逆期,不爱和人沟通说话,现在想想,还是喜欢那时深沉的样子。
人就是这样,不说话就成熟,一说话就浅薄。
2
弄堂房子是没有卫生间的,于是,一到清早,就能听到刷马桶的声音。
我当时用的不是马桶,是痰盂,我自己倒自己的。
倒痰盂的地方,有时污水横流,味道很重,我捏着鼻子倒痰盂。
在北方生活的时候,住房很宽敞,也从来没倒过痰盂,倒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
南方人,居住环境差,但是,把自己打扮得都是很干净清爽的,常常能看见弄堂里走出一个又一个时髦或者美丽清秀的女人,她们是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景线。
后来 ,旧城改造,大量市内的人都搬走了,但是,还是有一些弄堂房子被保留下来。
有一次,我路过一个类似的弄堂,进去转了一圈,忽然有很多的回忆,都是关于弄堂里的,有我的青春,我的忧伤。
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不适应的,也有一些挫折和失败,离开父母的不适应,学习跟不上,听不懂方言,和人交往上的困境,我有一段青春,是比较沉重的。
3
弄堂口,有小吃。
我最喜欢的就是生煎馒头,外地人在这里开店的,生煎馒头做得非常好吃,当时,不能随意买,需要粮票,然后,当时因为经济因素,也不能经常吃。
早上吃得最多的,就是隔夜的米饭,用开水泡了,所谓的开水,放了一夜了,也不烫了,然后,打开一包涪陵榨菜,就是一顿早饭了,一包榨菜可以吃几天。
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想念我的妈妈,在妈妈的身边,我不爱喝粥,每天吃的是妈妈去单位食堂买的豆浆油条,肉包子,豆沙包子,菜包子,烧饼,经常更换,在这里,没有人会特地为我准备早餐,我不爱吃泡饭,可是没有办法,每天都要吃。
偶尔,有了一点零用钱,会去买一两生煎,一两4个,最好吃刚出锅的,咬在嘴里,一包汤,非常好吃。
现在,吃生煎,似乎没有了当时的那种美味了,一方面,做生煎的人不用心做了,另一方面,吃的东西多了,也不觉得好了。
4
弄堂里,有一家人家,喜欢种花,于是,他在门口,放了几个大花盆,大花盆里种了月季,栀子花,最多的是月季花。
到了季节了,月季开花,大朵大朵的,比碗口还要大,又香又美丽。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要停留,欣赏美丽的花儿,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我有段时间,心里非常苦,但是,我谁也不想说,无论是亲戚还是我的父母,我和亲戚相处得也非常僵化 ,每天,看见的都是板着的脸。
如果是我的妈妈,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的,但是,我当时无法解决这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难题,于是,我也一直沉默着。
感谢花儿,一直带给我美丽和好心情,夏天,我攒了一点钱,买了一条红色的裙子,我穿着,觉得自己很美丽,象那朵美丽的月季花一样。
我从来不了解花的主人,有时黑色的门半开着,我能看见里面的摆设,有时,一个老伯从里面走出来,然后,看见我在看花,对着我笑,我并不和他说话,对着他笑一笑,然后走了。
他也不了解我,他只是看见一个忧伤的女孩,在欣赏他种的花。
5
半年以后,我离开了这个弄堂,另外觅到了住的地方。
很多年过去了,有一次,我路过我曾经居住的弄堂。
弄堂已经没有了,取代的是高楼,这个弄堂的地段非常好,房价也是非常厉害的。普通收入的人已经没有能力住在这里了,都住到市区的周边去了。
虽然,弄堂没有了,但是,我似乎觉得,很多人很多事,似乎就在不久以前,其实,已经是很久远了,几十年的光景了。
弄堂里,有一个老奶奶,我认识的,她已经去世了,她老年的时候,也是非常美丽的,瓜子脸,说话很温柔,穿得很得体,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还要美丽。
她嫁到这个弄堂,很多年了,一直和她家老头很恩爱,从来不吵架,她家老头去世,子女对她很孝顺,她活到80几岁,也心脏病去世了。
而我,站在曾经的弄堂门口,现在的高楼外面,也是人到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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