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3,晚,准备启程】
2009年曾计划出行。被个锅子拦下,让帮编地震材料。悲悯和使命,最不值价,偏又最有效。我停下了脚步,一停,就是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我,还有多少个十年?而这溜滑的十年里,什么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何况近一年来,已觉体力、精力不济。这么一想,便再无挂碍,必须打马启程,趁我还活着,没有真正老迈。
得知我的方向,诗友家彭说,看看《天狼星下》吧,看完了估计就不想去了。一个病友也说,新疆也就那样,去或不去都一样。
杨牧是六十年代的盲流,在暗沉、错乱、恣肆的年代求活,他笔下的大西北能好吗?而那个病友呢,则是彭州山区汶川地震重灾之后,被以摘棉花的名义招工去的,她眼里的新疆能有多明媚?何况我若不走一趟又如何验证差异?我还得感谢生活的福赐,杨牧和那位病友的经历我一定不会遭遇,打酱油似的路过和求生活停留是绝然不同的。
师妹倩影就说了,“我觉得新疆很美,值得一去再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还是得自己去体会了才算”,在提及丝路上的武威城时,她还羞人答答补充:“当年我就是为了在博物馆看马踏飞燕而误了火车!”能够对她有如此引力,于我又何尝不可以呢?
清点整理行装时我带了一本新疆地图册、一张全国地图。交通图本和旅游图本没有带,一来它们是全国范围内的,涉嫌过于沉重行囊,二来它们都显得太陈旧了(是上个世纪的产品),跟不上日新月异的路桥建设,三来新生科技的发展,手机功能足够强大,只要网络覆盖到位,就能精准到具体的点,不会像杨牧那般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
另有三本书:一是李淑珺的译本《丝路岁月》,一是杨献平的《丝路上的月光马蹄》,还有就是之前提及杨牧的《天狼星下》。
杨牧这个名字自然是熟悉的,甚至可以说,肯定在某些场合见过。但我熟悉他没用,在熙攘的圈子里,我这类小虾米压根儿就不够看,估计跟一根杂草或一粒砂子没有区别——甚至不如吧,它们还可以绊他一下或磕他一下,引来他的视线扫描。至于杨献平其人,倒是机缘巧合认识了的,虽然爱摆“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臭屁德行,但他的书们确实不错,涵盖很深、很广,也很远,是我目前很难抵达或者需要毕生仰视的高度。
当然,书要藏好了,才带。免得先生笑话。在他的眼里,吃的,穿的,才是最重要的。书,占空间不说,绝对是累赘,既不中看也不中用。我不跟他辩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还有王哥再三、再四叮嘱的小药丸,也得烘焙好了带走(我其时眼部轮匝肌乱颤,一直在接受家彭的针灸治疗,临行前王哥补充了中药单子)。因为家彭一句“王哥的方子,药渣都别剩”,我在王哥的电话教授下学会了制作药丸,有些小感动、小感恩和小幸福。
都说,新疆之旅是孤独的行程,而我呢,来不及出门就已经被温暖填满,多好!
有人得知夫妻同行,遂半开玩笑,说,带上先生好莫有意思。俏皮答他,谁说的?免费的劳工,兼职保镖,还养眼,避免旅途劳累。小友佳萍熟知我夫妻相处模式,在随后的行程如此打趣:你开车看风景,你家先生寻吃的,绝配。嗯,此番言论,绝对是真理!
临行前,随写《新疆游记(出行2首)》,侃侃心情:
① 走走而已
他们说,不到新疆。永远不懂
什么是幅员辽阔
他们又说,除了辽阔,其实真没有什么
想想。此趟行程,近乎本能
趁我还活着。走走、看看,而已
类似:植物总得向阳,动物必然趋光
而我呢,也注定走这一遭
否则,要如何安抚
午夜的呓语。连同
千万次的怦怦心跳?
② 嗨,师兄
他们说,飞机吧。
节省时间,也节省体力
他们又说,火车也行
减少花费
然而,不
有些旅程,需要一步一步抵达
我有大把的时间
和一辆代步车
途中,遇到一个叩长头
匍匐向天山的行者
我就停下来,跟他拱手、作揖
喊一声: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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