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新笑傲江湖（八）（九）

陶陶然然

　　八


　　令狐冲穴道解开，恢复神智之时，已然被囚了十二个时辰。东方不败这一指蓄劲奇重，真力直透经脉。若非令狐冲紫霞功根基已稳，只怕要昏睡三日三夜方醒。


　　他睁开眼来，发觉处身之处甚是狭小，霉味阵阵扑来，也不知多少日才打扫—次。他运一运气，知道功力未失，先放了—大半心，当即挥掌拍出，“轰”的一声，墙上留下了—个掌印，却也试出墙壁极厚，非掌力所能摧破。牢门更是钢铁铸就。要想逃出生天，看来不那么容易了。


　　令狐冲回思晕倒之前情形，只记得和那个不知姓名的姑娘共游荒山，自己吟诗，那姑娘吹箫，跟着如受重物击打，眼前—黑，就此人事不知。推想起来，定是有人埋伏在侧，忽施偷袭，将自己和那姑娘一鼓而擒。然则现在到了何处？那姑娘又境况如何了呢？想到这里，不禁焦躁起来，越急越没了主张，好一会儿才运起师门内功，盘膝打座，心中翻来覆去只是默念“起伏如流水之不安，心静似高山之不动”，过得半晌，心神宁定，把入狱前诸事又细想一遍，又苦思脱身之策，一时又想：“本来是来救人的，反而连自己也赔上了，盈盈、小弟她们一定好生着急吧?”


　　正自胡思乱想，铁门上忽然开了个小孔，孔中隐隐有灯光透进。有人手拿托盘，从小孔里递进门来。盘上搁着一碗饭，一碗青菜，一碗豆腐，此外竟还有一大杯酒。令狐冲大喜，拿起酒杯—饮而尽，心道：“要害我早就害了，也不必捱到这会儿酒中下毒这么费事。”送饭之人等得不耐烦，催道：“快点接过去，要不是上面有命，老子才不来会亲自来伺候你这汉人!”令狐冲听他说的是一口苗人土语，心知自己多斗落入了东方不败手中，见他托着木盘，离得甚近，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招“龙爪擒拿手”扣住了那人手腕。“哐啷啷”一声，饭碗在地下摔得粉碎。那人道：“你……你干什么？来人哪！”令狐冲手上加劲，低声道：“你再乱叫，我把你骨头也捏碎了。”那人吃疼不过，哼哼着道：“你放开我，你想怎么样？”令狐冲道：“把钥匙给我。”那人道：“不成！那是砍头的大罪。教主知道了会杀我全家。”令狐冲笑道：“好，那我先捏断你手再说。”微一用力，那人便痛得冷汗直冒，只得求道：“你别使劲，我给你便是。”用另—只手解下钥匙，扔了进来。令狐冲防他逃走，换左手牢牢抓住他手腕，这才拾起钥匙，从送饭的小孔内伸出右手，摸索着插入匙孔，自外向内转了几转，用力拉扯。那门“吱”的一声缓缓开了。


　　令狐冲一出牢狱，反掌将那人打昏，见左右还有两个牢房，心想也不知任前辈在不在里面，不妨打开看看。当即从那人腰间卸下另两串钥匙，先把左边牢门打开，里面却空无—人。令狐冲想了想方才明白：“这里是看守重犯的所在，通共三个厚壁牢房，还有一个空着。”他自言自语道：“东方不败倒挺看得起我。”他随即打开右边牢门，闯进狱中。黑暗中依稀看见一人被数十条铁链锁住，头发又长又脏，犹如乱草。趋近看时，见那人瘦骨嶙峋，双目深陷，几乎便和骷髅相似，不禁退了一步。那人睁开眼来，涩声说道：“你不要怕。我被关在这里半年有余，东方不败不让我吃饱，只叫我喝水，才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他穿了我的琵琶骨，让我不能运功……”令狐冲已知此人必是任我行无疑，心中大喜，暗道：“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枉你自负精明，知道我是盈盈的大援，就先下手将我捉到这个密不透风的厚牢中，岂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让我溜了出来，又找到了任前辈，你这番可大大的蚀本了！”便笑道：“行了行了，任前辈，我先把您救出去，其他的慢慢再说不迟。”当即运起内力，“当当当当”四声将铁链切断。他所使乃是寻常宝剑，此时却能削断铁链，足见“紫霞神功”威力非凡。任我行道：“你帮我抽出最后两根铁链，它们一端穿在我的琵琶骨上，一端连着那两只大铁钩。”令狐冲依言卸下双钩，使力一抽，快速将铁链由任我行体内拉出。任我行纵声惨呼。令狐冲忙点了他伤口附近几处穴道止血，将他背出牢房，转了几个弯行到正门。令狐冲朝前面看了一下，笑笑道：“任前辈，今天要出去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原来任我行大声惨叫，惊动了一众教徒，当即有一百余人聚集门口拦住去路。任我行见了，不禁怒从心起，厉声道：“叛徒，跪下!”众人慑于这位前任教主之威，一齐噤声。双方对峙良久，令狐冲渐渐手心出汗，知道只要有一个人抢先发难，余人—拥而上，后果就不堪设想。


　　静寂中忽有二人越众而出，双剑霍霍攻向令狐冲。另二人一人拽着任我行一只臂膀，将他扯了过去，笑道：“令狐冲，你不老实，我们就杀任我行。”瞧来这四人定是在暗中商议过了，是以一出手就分工合作，二人专门对付令狐冲，另二人则乘机挟持任我行。以令狐冲应变之快，终究也还是着了他们道儿。


　　那抓住任我行的两名教徒突然“啊”的一声，发出凄厉之极的呼喊。但见任我行—手—个，提着那二人前胸，“胡”的一声，手中只剩下两个小小肉团。攻击令狐冲的二人齐声惊呼：“吸星大法，吸星大法!”舍了令狐冲便待逃走。任我行扔掉肉团，双手虚握，叫声“来”，又是—长声“胡——”，两教徒不由自主的被吸至任我行掌中。只听他二人骨骼“格格”作响，口中求饶不绝。令狐冲心有不忍，劝道，“任前辈，就饶了他们吧!”任我行反而手上加劲，咬牙切齿的道：“我叫你们墙头草，随风倒!”不一刻那二人又被吸成两只肉球。


　　任我行刚出牢时还枯稿黄瘦，连吸四人精气之后，居然身子健状，满面红光。他回过身来，打量着众教徒道：“你们要不要也尝尝吸星大法的滋味?”众教徒立时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七嘴八舌的道：“教主圣鉴，我们都是被东方不败逼的，谁也不真心服他。”“东方不败作威作福，残杀教徒，祸乱神教，我们早就想反了。”“令狐大侠智勇双全，教主高瞻远瞩，我等也忠心不二，定可拨乱反正，救神教于水火。”令狐冲见任我行手段毒辣，众教徒诌媚无耻，不禁心生厌恶，皱了皱眉。任我行深深吸了口气，陡然间纵身而起，双掌飞舞，一团灰影在人群中滚来滚去，“啊啊”哀号之声中回到原地，望着众人道：“我已点了你们身上死穴，只要你们急速奔跑，或是运气发功，那便伤发无救。如果听我吩咐，随我去与向左使他们会合，到时自然给你们解穴。”众人无可奈何，只得遵从号令，将心底原有的三分侥幸也打消了。以任我行的身份地位，竟乘众人下跪之机，出手偷袭于先，以死相胁于后，令狐冲不禁越加反感，隐隐竟有些后悔救他出来。


　　任盈盈等久候令狐冲不归，心中均甚担忧。岳灵珊更偷哭了好几次，生怕大师兄遭了东方不败的毒手。这日午后，忽见令狐冲、任我行一起回转，当真喜从天降。


　　当晚众人畅叙契阔，酒过三巡，任我行道：“向左使，你去给那些家伙解穴，赐‘三尸脑神丹’，有谁抗令，格杀勿论！”问问天一愣，随即应了，自去处理。那“三尸脑神丹”药性奇特，平日忽忽无事，但一到端午便需服下特制解药镇住，否则剧毒猛烈发作，肌肤寸裂，七七四十九日方死，原是惩治罪大恶极之徒的。令狐冲等不知厉害，也还罢了，任盈盈蓝凤凰等人却忍不住一齐变色。


　　不一刻向问天回来复命，任我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去召告天下，我要大开香堂，把东方不败犯上篡位的丑行遍示四方。”向问天道：“只怕于事无补。”任我行道：“公道人心何在?”向问天躬身道：“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鲍大楚反对跟扶桑浪人合作，被逼在教坛前当众认错，受所有教徒唾骂，服毒自尽；童百熊忠于教主，被东方不败打断双腿，罚到后山看守祖坟；上官云进言东方不败别跟朝廷作对，第二天就离奇失踪，我想在山腰被狼拖走的尸首就是他。就连—直忠心耿耿的杨莲亭……”任我行站起身道：“杨莲亭？他被害成什么样？你快告诉我！”杨莲亭深受任我行赏识，连年破格提拔，二人之间情若父子，任我行甚至想过将任盈盈许配于他，此时一听他的名字，不禁大为关切。令狐冲暗暗想道：“任我行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心腹毕竟有几分真心。”向问天道：“杨莲亭吃里扒外，第一个投靠东方不败。他专司教内刑罚，割舌挖眼、剖腹剜心，无所不用其极。”指着从任我行身上取下的双钩道：“这对‘夺魂琵琶钩’就是他亲自日夜赶工铸打，专门用来锁你的。他……他还认东方不败作干爹……”


　　“啪”的—声，任我行将手中酒杯捏得粉碎，手掌中尽是鲜血和碎瓷片。向问天又道：“东方不败的神功日进千里，权位也越来越巩固……”任我行铁青着脸道：“怎么了?你怕了?”向问天跪下不语。任盈盈忙拦在二人中间道：“阿爹，向左使为了避开东方不败的耳目，打探你的下落，挥剑毁容，吞炭破声，都是为了中兴神教啊!”


　　任我行凝视自己手掌，苍苍凉凉的道：“我们的血是不会白留的。”忽然提高声音叫道：“令狐冲！”令狐冲愣了愣方道：“任前辈，什么事?”任我行道：“东方不败狼子野心，残暴不仁，又逆天行事，想要造反。我们为了天下生灵，一定要替天行道，铲除这个武林败类！”华山弟子们—听，顿时个个面有不豫之色。岳灵珊急道：“大师兄……”令狐冲笑道：“任前辈，我已经同这些师弟们约好了，明天就上‘牛背山’归隐。江湖上的事，我想我帮不了您了。”


　　任我行原想拉华山派共同对敌，见所谋不成，也只得顺水推舟，长叹一声道：“果然公道不在人心。明哲保身，也是美事，我不勉强你们。”他双手扶起向问天道：“向左使请起，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我任我行独步武林，战至一兵—卒，从未言败。东方不败，总有—天，我要你四肢不全，两耳不闻，有口无舌，有眼无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你成为江湖上千古废人!”


　　令狐冲心知今日坚拒联手，已然开罪任我行，夜间便暗自戒备，不敢睡得太沉。忽见窗外人影一晃，有人掠过，忙跃出屋去，拾起—块石子砸在师弟们所住房间的门上，这才快步尾随人影而去。华山派众人晚间见任我行神色不善，都不敢睡死，一个个闭了眼睛假寐，一听石子砸门的声响，纷纷提剑外出查看。


　　令狐冲跟了一段，见那人影在一株树旁停住，蹲下身去，双手此上彼下，挖个不休，不一会儿便欢声笑道：“找到了!”随即左手一伸，“胡”的一声，将令狐冲从藏身之处吸了过去。令狐冲拳脚功夫虽不及任我行，但服食“碧灵丹”后“紫霞神功”功力大进，身轻体健，远非昔日可比，因此在与任我行手掌将触未触之际，仍能提气跃过对方头顶，落在任我行身后，手起一掌，拍向他后心。任我行“吸星大法”数十年来横行天下，此时居然一吸不中，也自诧异，当即挥左掌反击。他右手抓着才从树下刨出来的物事，只以单掌攻敌，却依然钩打锁拿，呼呼生风。令狐冲不敢硬接他开山大斧般的沉雄掌力，只一味游斗。再拆数招，令狐中笑道：“任前辈，是我，自己人。”任我行一掌劈下，道：“自己人?我就是被自己人出卖的!令狐冲，你不好好睡觉，却来暗地跟踪，咎由自取，全是你闯的祸！”令狐冲还了一腿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东方不败的人，就起来看看。”任我行道：“我看你就是东方不败派来的内应。不然为什么你关在牢里，连脚镣手拷也没带—个，我却重重铁链加身?你做了一回牢出来，居然一点伤也没受，东方不败待你可真不薄啊！你又不愿跟我联手对付他，哼哼，想瞒得过我么?”令狐冲不禁一怔。


　　这番话除了最后—句有点强辞夺理，此外均甚有理。按说东方不败既下决心将自己拿住，定会严加防范，甚至穿了琵琶骨也不稀奇，却为何只是—关了事，又让掌管钥匙的牢头亲身为自己送饭送酒，以致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得以逃脱?以东方不败的才智，难道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疏漏?若说东方不败爱惜自己，不忍加刑，那更是异想天开了。


　　高手过招，就算全神贯注，尚且难操必胜，令狐冲连连分心思考，招数上顿时落了下风，左肩一痛，已被任我行吸住。令狐冲深知此刻形势凶险，不可有半分容让，右手晃动，顷刻间连出七招同归于尽的杀手神招，第八招上蓦然化拳为指，点在任我行胁下要穴之上，笑道：“我们棋逢对手，胜负未分，难道非得拼得两败俱伤，让别人坐收渔利吗?”任我行略—迟疑，留力不发；令狐冲—指虚点，也不敢撤招罢手。二人僵持片刻，华山弟子和任盈盈等人先后赶来。


　　蓝凤凰首先惊呼：“令狐冲，你怎么和教主动手?受伤没有?”向问天也道：“教主手下留情!”华山派弟子排出剑阵，将任我行团团围住，喝道：“快放开大师兄！忘恩负义！”令狐冲忙道：“不要靠近我，小心吸星大法！”


　　任我行心念电转，大笑道：“你们误会了。令狐冲深夜前来找我，原来是想向盈盈提亲。我只说等收拾了东方不败再说，他就向我动手，嘿嘿，倒像一天也等不得了。”蓝凤凰信以为真，悄声笑道：“恭喜坛主！”任盈盈却看出事情不对，默然不语。岳灵珊泪水早已“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暗想：“我背弃亲父，跟他东奔西跑，有家难归，谁知他竟向别的姑娘提亲。”一时委屈难以自抑，便欲掉头而去，却听令狐冲笑道：“任前辈，您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盈盈不会跟我走，我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再涉足江湖。”蓝凤凰勃然变色。岳灵珊心花怒放，向身边的陆大有道：“幸亏是开玩笑。”陆大有道：“那你哭什么?”


　　忽然间任我行身形—侧，令狐冲—指点空，任我行的左掌却依旧粘在令狐冲肩头。二人片刻之前互有所忌，一瞬间令狐冲已落了全面下风。令狐冲索性听天由命道：“你干脆废了我的武功吧，免得疑心我和东方不败勾结。反正我明天就退出江湖了。”任我行见他临危不惧，反而颇有洋洋自得之意，心中甚是佩服，又想起令狐冲相救之情，不禁犹豫，转念间又想起东方不败酷刑相加之狠，杨莲亭倒戈事敌之辱，心肠又复刚硬，缓缓的道：“好，我就废了你的武功。”话音方落，“唰”的一声，任盈盈袖中短刀翻出，指向自己咽喉，疾速说道：“阿爹，你不要以为女儿对令狐冲情有独衷，我其实是利用他为我们苗人做事。我是神教坛主，你要我下嫁外人，我就死在你面前!”任我行向女儿瞧了良久，撤掌转身而去。


　　令狐冲忙过来抚慰脸色惨白的岳灵珊道：“小弟，没事啦，玩笑开完啦!别担心。”忽听任盈盈柔声说道：“刚才我言语之中对汉族多有得罪之处，你……”令狐冲道：“我知道。我刚才……”任盈盈道：“我知道。”顿了顿又道：“天快亮了，你也该先走一步了。你不在这里，也就不会再生枝节。华山派弟子我会陪他们直到明天，送他们平安上路。”令狐冲点了点头，步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蓝凤凰大急道：“坛主你好糊涂，他今天—走，以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任盈盈眼中泪水乱转，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岳灵珊见她为了意中人的安危，甘愿从此天各一方，这等深情、胸襟，实非自己所及，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也流下泪来。

陶陶然然

　　九


　　令狐冲一人一马在夜色中徜徉，眼前心底尽是任盈盈的形象，胸中惆怅不能自已，策马狂奔半晌方觉好些。他抬头仰视天际一钩淡金色的蛾眉月，陡然间想起一个去处，道：“对了，去找好酒喝!”扬鞭催马，向那位从不开口说话的姑娘家中奔去。天地虽大，此时此刻，似乎也只这么一个去处可以排谴胸怀，而供憩息了。


　　却说东方不败苦练《葵花宝典》，这日终于神功大成，心中喜悦无限，当下对镜描眉扑粉，将一头长发换了一个式样又一个式样，再穿上施施最娇艳的绮罗衣裙，宛然广寒仙子下凡。施施从后房出来，低垂着头，手捧画轴，莺声呖呖的道：“教主，妾身受命画《东方山河图》，刚刚完成。恭祝教主举旗北伐，百战百胜。”一抬头见到对方模样，画轴落地，颤声道：“教……教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葵花宝典》把你变成这样的?”东方不败柔声道：“你不用怕，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记我的爱妾施施。”说的却是—副娇媚的女子腔调。施施惊道：“你连声音也变了！”东方不败向施施挪近几步道：“只要我的心不变，你又怕什么了?”可是以女子口音说出男子的话来，却令人不能不惧。施施退开两步，战战兢兢的道：“我愿为教主去死，但……但你……”


　　忽听门外—声轻响，东方不败衣袖—拂，门板分开，喝道：“什么人?咦，是令狐冲。”令狐冲又惊又喜道：“你会说话？怎的你从前不说?”东方不败笑道：“我是日月神教的圣女，因为得罪了东方不败，他罚我—年不准开口，否则连舌头也割了。今日恰好—年期满。”令狐冲叹道：“我正因世事难测，想找你喝酒解闷，想不到你自己也才苦海里上岸。”东方不败瞥了一眼瑟缩不安的施施，涩然道：“这么巧，我也正在这里感慨世事。”令狐冲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但他毕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之土，一时意气消沉，随即振作笑道：“既然世事这么难测，就不要测了。明天你和我们—起到‘牛背山’归隐，从此快乐逍遥，笑傲正湖，再也不问武林恩怨，你说好不好?”东方不败轻叹—声：“人生如朝露，今日别问明日的事，你进来，我们共谋一醉。”手掌—挥，扇灭室内烛火，向施施附耳道：“你不是愿意为我死么?不用死，我要你代我陪令狐冲一宿。别让他发觉你是冒充的，叫他永远记得我。”将施施外衣—-扯，推向令狐冲，身形—晃，跃出室外，反手带上了房门。


　　令狐冲道：“姑娘，我进来了，你怎么不掌灯?”东方不败身法极快，黑暗中令狐冲竟没发觉有人离去。施施道：“我……我……”顺着东方不败一推之势，跌进令狐冲怀中。令狐冲一手搂住她腰，右手扶住她右臂，肌肤相接，心中“砰”的一跳，暗想：“没穿外衣，莫非……”定了定神方道：“对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怀中女子轻声答道：“施施。”令狐中触摸她脸颊，诧道：“施施，你怎么哭了?”施施想起东方不败的“嘱咐”，咬咬牙，—手缠上令狐冲颈脖，红着脸道：“大家都是俗世尘缘，但求一宿，何必多问?”将令狐冲身子慢慢勾了下去……


　　东方不败出得屋去，随即在旷野遍集教中高手，朗声说道：“我已练成《葵花宝典》。任我行这只老狐狸再留着也是多余，只会坏我大事。你们分头行动，务必把他和他的余党一并铲除！”一人惊道：“教主，你的声音……”东方不败哈哈大笑道：“我已练就神功，变幻莫测。我们推翻明朝，—统河山之日指日可待！”纤指—弹，一枚绣花针激射而出，左近的大树上顿时打下—个女子，蓝衣蓝裙，却是在此探查敌情的蓝凤凰。东方不败耳聪目明，早已觉察，却故作不知，直到最后才施以致命—击。蓝凤凰猝不及防，中针后才明白自己已受重伤，当即纵身远逃，—边把穴道封住，以防针入血脉。东方不败冷笑一声，令猿飞日月的扶桑旧部在后急追。


　　岳灵珊这晚亲见任盈盈危难之中深明大义，心中感佩，难以自已。她素来不喜令狐冲与酒为伍，此时竟也捧着酒壶到野店外独饮。正有三分薄醉，忽见一人狼狈奔来，脚下踉踉跄跄，又涩又重。岳灵珊忙迎上前去，定晴—看，惊叫道：“蓝凤凰，你怎么啦?”蓝凤凰脸色发青，沙声道：“快……回去通知坛主，东方不败的人来了。”“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东方不败内办诡异，小小一根锈花针，经她手指—弹，威力不异千钧巨棒。蓝凤凰封穴强撑，此时说出心中讯息，精神—松，伤势顿时发作得十分厉害。岳灵珊叫声“来人啊，救命啊”抽出长剑护在蓝凤凰身侧。不一刻任盈盈与众扶桑武士同时赶到，当即“乒乒乓乓”杀得激烈异常。


　　那领头忍者名叫服部千军，猿飞日月—死，他的式功便是诸武士之首，一柄剑虚虚实实，诡怪难测，中原一流好手也不过如此而已。任盈盈软鞭虽矫夭若龙，拆到五十招后，却渐落下风。岳灵珊一人独抗几十名武土，初时仗着剑法精微，尚能勉力抵挡，斗得久了，只觉力疲手软，气喘心跳，越来越吃不住劲。任盈盈岳灵珊同时回头，不约而同说了—句：“你先带蓝凤凰走！”愣了愣，又异口同声道：“还不快走!”


　　蓦的里黑影一闪，有人出招攻那忍者头领服部千军，正是向问天到了。任盈盈随即缓出手来相助岳灵珊。岳灵珊陡然间压力—轻，精神大振，—柄剑使得狂风暴雨相似，局面顿时改观。


　　众人正自激战，任我行和华山众弟子也都赶到。任我行跃入武士群中，“嘭嘭嘭”三掌击毙三敌，高声叫道：“向左使呢?”任盈盈这才发现向问天和服部千军已然影踪不见，一边挥鞭攻敌一边答道：“刚才还在这里。”任我行道：“那一定是在附近。盈盈岳灵珊，这里交给你们了。华山派弟子跟我来!”陆大有等见他言语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何况当此形势之下，实在也说不出“退出江湖，两不相助”的话来，便即随任我行疾奔。


　　陆大有等人正自展开轻功全速行进，忽听任我行喝道：“在这里了!”向右斜行十数丈，见向问天手按右臂，显已受防。服部千军叽哩咕噜说了一串言语。任我行道：“有话过来冲我说。”脚下一蹬，飞身而起，双掌连环劈出。


　　服部千军剑术了得，而种种歹毒的暗器夹在剑招中发出，更是难防难挡。因此向问天武功不输于他，却终不免着了他暗器的道儿。任我行与他拆了六招，倒躲过了四次暗器，心想此人武功也不怎么，就只暗器厉害，需得以“吸星大法”一举击毙，否则定是东方不败身边—员得力悍将。计议已定，当即闪避稍迟，显得力气稍竭。服部千军不知是计，暗想这人武功虽高，毕竟年老，斗得久了，身法便不如初时灵动。“唰”的一剑削来。任我行待剑尖触体，陡然间肌肉一弹，将来势滑偏，一招“虎爪手”抓住了服部千军右臂。服部千军顿觉全身血肉向右臂紧缩，大惊道：“吸星大法!你是任我行!”左手一伸，接过剑来，砍下了右膀，“唰唰”连声，剑势如飞，仍是攻守兼备的凌厉妙着。任我行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杀心大起，扔掉断臂，不断催动“吸星大法”。酣斗中“胡”的一声，已将服部千军长剑吸到，双手用力，转了几转，将那口剑扭得犹如麻花—般，随手抛去，“嗤”的一声，半截剑身插入地下。服部千军勇悍之极，失去利剑，仍是泯不畏死，奋力扑上，拳脚齐施，被任我行一招“穿山问路”吸中面目，刹时变成了一个肉团。任我行狂性大发，仰天怒吼：“东方反贼，出来！”


　　话音刚落，听—个女子声音细如游丝般钻入耳中：“任我行，你一定不甘心栽在我的计谋之下。当初我和你一起得到那部《葵花宝典》，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只好兵行险着，先发制人。如今我神功已成，大权在握，要拜你任我行所赐!”任我行道：“你的声音不是东方不败，叫真人滚出来!”华山众人见他自说自话，甚是惶惑，却不知东方不败正以极高深的内功，用“传音入密”之术与任我行对话。这门绝学其实就是口唇微动，将话语以内力逼成—缕，注入受者耳中。别人就算近在咫尺，也都浑然不觉。是以东方不败的声音就只任我行一人听到。东方不败用上“传音入密”，亦是向任我行显示他的功力又上层楼，不比从前了。


　　东方不败在远处笑道：“我就是我，哪里还有—个东方不败?可笑你这井底之蛙，不知我神功奥妙。是英雄好汉就到西边‘悠然亭’一决高下！”任我行拔足就要到一里外的“悠然亭”赴约，回头见华山派众人正瞧着自己，心念一闪，指着西边道：“你们搜西路，我搜东路，肃清残余敌人。天亮我带盈盈他们到‘悠然亭’和你们会合。”待华山众人走后，方转身道：“向左使，你没事么?”—语出口，才发觉向问天已不在这里，想是相助盈盈去了，当即赶回野店。


　　野店附近荒草凄迷，一派萧索景象。此时更添了横七竖八几十具东瀛武士的尸首。任我行见了心道：“你们这些笨蛋，好好的扶桑不呆，枉目跑来中原送了性命，也不过为东方老贼作嫁衣裳，当真蠢得可以。”推开店门，只见向问天面色沉郁，立在—旁；任盈盈抬头泣道：“阿爹，蓝凤凰死了，中了东方不败的飞针。”任我行道：“飞针?飞针如何杀人?难道《葵花宝典》真的这等厉害?”一路沉吟着走入房中，关上了门，从床下掏出一卷手卷，剔亮油灯，仔细阅读起来。


　　任盈盈正自痛心，猛听任我行房中爆出一阵令人震怖的大笑，而且越笑越响，越笑越欢。任盈盈向问天面面相觑，不知任我行为了何事竟这等笑个不歇。向问天瞥—眼蓝凤凰的尸身，听教主无休止的狂笑，轻声自言自语道：“问天下英雄，究竟谁能真正的笑傲江湖?”


　　却说那一干华山弟子在茫茫草海之中向西搜寻。一人道：“我们干嘛听任我行的?东方不败不是好人，难道任我行就侠义得很么?天快亮了，不如回去吧！”陆大有道：“任我行虽然脾气暴躁，总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反正我们明天就永远不问外事了，听他—次，也算尽尽咱们的心意。”


　　忽听一人冷笑道：“你们都是任我行的朋友吗?”草海中一人缓步而出，乃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衣衫华贵，容颜奇美，双眼中却蕴着两股阴森森的戾气。她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过道：“这么年轻就活不成了，可惜可惜。”陆大有道：“喂，姑娘，说话留神些。若不看你是女流之辈……”—语未了，胸口一疼，已中了一记劈空掌，顿时坐倒在地，闭气昏厥。那女子道：“女流之辈又怎样?”双袖鼓胀，背后隐隐升起一团白气，“哗”的一声劲气送出，五名华山弟子五脏破裂，血肉飞溅。她张开双臂，向前横掠。一股极强的劲风似钱塘怒潮，狂涌向前，又有六名华山弟子尸陈就地，身首分离，不成人形。其余几名弟子心中骇怖悲愤已达极点，反而生出一股刚勇，纷纷抽出长剑飞身而上。那女子红影晃动，轻描淡写在每人胸口印了一掌。她掌势既不见奇，也不甚快，众华山弟子却一个也闪避不开，哼也不哼，便即毙命。那女子正待转身离去，忽有一人在远处叫道：“教主，教主，施施姑娘服毒自尽啦!”女子发声应道：“我在这里!”随即从一片长草上斜身滑了过去。


　　陆大有心口剧痛，神智渐清，心道：“他们叫她教主，那么她是东方不败!是东方不败杀了师弟们！”一阵气苦，又晕了过去。


　　令狐冲美梦正酣，却突然从温柔乡中惊醒过来。他伸臂抱一抱施施道：“施施，你在这儿别走开，天亮我来接你。我去看看师弟们，我总担心他们遭任……别人的暗算。”他起身三下两下套上衣裤，将被角塞好，取过长剑奔了出去。


　　华山派轻功向来大大有名，以东厂古金福出招之迅捷阴狠，仍是不能损了岳不群分毫。令狐冲内力虽比不上岳不群深厚，但身为华山首座弟子，自也非同一般。他兼程急赶，不一刻来到草海，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浓，焦急忧虑之情也越来越甚。


　　此时曙色初现，四周的景物渐渐显出轮廓。令狐冲依稀见前面草丛之中躺得有人，近处看时，不由得吃一大惊：这些尸体之中虽然部分支离破碎，但亦有几具完整无缺，只是脸色发青，嘴角溢血，显然是中了内家高手的凌厉掌力，他们却正是和自己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的师弟。他望着—众华山弟子，想起昨天他们还是豪迈潇洒、笑语连篇的活生生的人，想起在华山上朝夕相处、与岳不群闹翻后又誓死相随的情谊，想起仅剩一步之遥的“退出江湖，自由自在”的理想，遍身出了一阵冷汗。


　　忽听尸首丛中—人呻吟出声，扶起一看，是二师弟陆大有，忙运功替他推血过宫。陆大有睁眼向令狐冲木然扫了一眼，闭上眼睛，随即睁大了双目道：“大……大师兄，是你……回来了？”令狐冲喉中恰如有物堵住，只能连连点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陆大有慢吞吞的道：“大师兄，你……你别难过。还有小师妹陪着你呢!”令狐冲咽了口口水，硬声问道：“谁把你们害成这样的?是不是任我行?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我不退出江湖了，我替你报仇!”


　　陆大有在众弟子中仅次于令狐冲，位居第二，华山本门内功已有六成火候，故此挨了东方不败—掌后还能撑到如今，但说了几句话，立觉眼前发黑，金星乱舞，胸口处更疼得如万针攒刺—般，心知自己命在顷刻，忙道：“报了仇后你还是跟小师妹退出江湖吧，不然早晚自身难保。害我们的不是任我行，是东方不败!”陆大有这番话乃是拼尽最后一点残余精力所说，居然说得甚快，但说完随即咽气，令狐冲竟无余裕细问端详。


　　令狐冲呆呆地站着。大阳升起了，—个时辰之后被乌云遮蔽，片刻间狂风呼啸，大雨如注，他觉也不觉得，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师弟死了?师弟死了。师弟死了!师弟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个女子气恨填山的大哭，才慢慢回过神来，看清岳灵珊、任盈盈、向问天及数名日月教徒正在掘一个大坑，要将众师弟就地掩埋，哭声发自两眼红肿的岳灵珊口中。令狐冲也不落泪，也不劝解，心下模模糊糊，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身后一人说道：“他们是给东方不败杀了，对不对?”正是任我行的口音。令狐冲听到“东方不败”四字，犹如遭到当头棒喝，神智立时清醒，问道：“你怎么知道?”任我行拍拍他肩道：“令狐冲，你太不懂江湖。你的敌人怕你对付他，千方百计要先将你致于死地。你不杀人，人就杀你!”令狐冲不语，默默帮助岳灵珊等人把众师弟尸身推入坑内，掘土盖住，眼泪—滴—滴滚落下来。任我行道：“东方不败三万大军开到黑木崖附近，看来他真想做皇帝。难道我们就由得他称霸天下，残害苍生？”令狐冲淡淡的道：“你不必出言相激。我和东方不败仇深似海，决不与他并立于天地之间。他要做皇帝，除非先把我杀了。”任我行移祸江东，得到令狐冲这个强援，心中大喜，对任盈盈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令狐冲说。”说着迈步便走。


　　令狐冲看了看任我行的背影，缓缓跟了过去。二人走了一程，到一个小亭子里坐下。任我行道：“这个亭子叫做‘悠然亭’，是我们日月神教上一任的教主所建。这位教主武功极高，机谋也深，但他做了几年教主之后，忽然厌恶权位，离教远游，留下字条要我继任教主。他的脾气倒是有些像你。”令狐冲道：“不错，我一直想和师弟们退出江湖，自食其力，无拘无束，辟一方净土。”


　　任我行仰天长笑道：“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得出啊?上—任的教主就是在宣布退位，隐居两年之后，被大批仇家围攻，死在岭南。他若仍旧统率神教，又有谁敢找他麻烦?”令狐冲道：“大丈夫立身处世，生死之间，原也计较不了这许多。”任我行道：“好，我问你，如果你当真退出江湖，而你的下一代抵受不住刀剑的诱惑，重新拿起武器再入江湖，你心里怎么祥?”令狐冲被他问得一怔，道：“下一代……我没有想过下一代。”


　　任我行道：“令狐兄弟，你想不想知道《葵花宝典》是什么样子?”令狐冲冷冷的道：“你让我看吗?”任我行手—扬，一幅手卷向令狐冲飞去：“这就是你暗暗跟踪，看见我从树下挖出来的东西。”令狐中使招“穿云擒拿手”稳稳接住，展开—看，惊道：“真是《葵花宝典》?”脑中瞬间闪过师父为得此秘籍与东厂勾心斗角，又对众弟子大开杀戒，终至于师徒斗剑，亲人反目的往事。


　　任我行道：“当年我和东方不败、向左使巡视江西分坛回来，途中见到一人。那人行止特异，不男不女。我们起了疑心，让向左使先回去协助盈盈处理教务，告诉她我不日即归，我和东方不败便一路跟踪。那人发觉之后，厉声叫我们不许再跟，一言不合，终于动起手来。那人年纪轻轻，岂料武功竟高得出奇，合我与东方不败二人之力，居然要到五百招外才将他击毙，东方不败还受了点伤。我们杀了他之后，从他怀中搜出了这部《葵花宝典》和—面朝廷的金牌，得知此人名叫欧阳全，是个千户。”令狐冲忙道：“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个子不高，身形偏瘦，是不是?”任我行奇道：“你认得他?”令狐冲道：“这人是东厂古金福的手下，曾经冒充锦衣卫林震南之子林平之，从我口中套出《葵花宝典》的下落。我那时中了他计，也真糊涂。”任我行点头道：“欧阳全一死，东方不败是我属下，宝典自然归我所有。我一回教，当晚就用水纸重印了一份，有备无患。这就是你手里那份了。我把它藏在野店后一株大树下面，在树干上留了记号。过了几日，东方不败设宴请我，于情于理我都不便推辞，又怕他绊住了我，另遣高手来盗秘籍，便把真本《葵花宝典》缝在衣服里赴宴。这一去就没能回来。等我请醒过来，已然身陷牢狱，而衣服中的秘籍也被东方不败搜出拿走。这人的才智的确是了不起的！”


　　令狐冲见他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衷心赞佩，也不禁折服于他一代豪雄的气度，当下又看《葵花宝典》的正文，岂知第一句法决便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任我行。任我行道：“东方不败毕生精打细算，聪明绝顶。他折磨我的皮肉，最后连他自己也不放过。他为练奇功，甘愿自宫，他……他已经不是个男人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失笑，右手伸出，“胡”的一声，把《葵花宝典》从令狐冲手上吸回，双掌力搓，—代武学奇书，江湖人人欲得而之而甘心的“宝物”顿时碎成数百片纸片，蝴蝶般风中飞舞。


　　令狐冲道：“任前辈，东方不败手中还有正本，你却先毁了副本……”任我行一摆手道：“他已经练成书中武功，绝不会让秘籍再留在世上。这人性子精细，这一节倒不必挂心。我却忧虑他武功太高，难以制服。你想想看，欧阳全只练了—部分宝典上的武功，就能力抗我和东方不败联手五百招之多。而东方不败本身底子极厚，如今又把《葵花宝典》尽数练成，他的功力究竟深到什么程度，岂不骇人听闻?”令狐冲道：“他手下军马有三万多人，我们杀上黑木崖不是以卵击石吗?”任我行摇摇手笑道：“我刚才说过东方不败为人精细，不过一个人细过了头，聪明却被聪明误，那也是有的。他为了防止誓师之日局面混乱，为人所笑，特意在正式集会前三日召集一百名心腹上黑木崖先行演练。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来了。本来一百对三万，分明强弱悬殊，但他演练之日，却是实力相等。你明白了么?”令狐冲手心出汗，道：“你有几成胜算?”任我行道：“世上本无毫无风险之事，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顿了顿道：“想想你的师弟们。去了就生死未卜，不去就必死无疑!”

司药的药

追读至今，已入佳境，令狐东方，一段奇情。

陶陶然然

司药的药 发表于 2021-11-16 22:56
追读至今，已入佳境，令狐东方，一段奇情。

你这个让人想到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雾鬓新梳绀绿

手握权力的人永不满足，必定要登上最高峰，一切人等皆须仰其鼻息听其号令，武功高强的人也不满足，彻夜不眠急着练辟邪剑谱，然而真正的高手却只想退出江湖……表情：归隐牛头山。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11:31
手握权力的人永不满足，必定要登上最高峰，一切人等皆须仰其鼻息听其号令，武功高强的人也不满足，彻夜不眠 ...

你这像不分行的诗。表情：刮目刮掉了镜片。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12:24
你这像不分行的诗。表情：刮目刮掉了镜片。

是牛头山吗？仿佛记得是牛头山，十一点半下班了就匆匆点了回复键，一直疑惑着，怕归错了山头……表情：迷路。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12:46
是牛头山吗？仿佛记得是牛头山，十一点半下班了就匆匆点了回复键，一直疑惑着，怕归错了山头……表情：迷 ...

不是头，是背，牛背山。表情：幸亏你不是医生。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15:12
不是头，是背，牛背山。表情：幸亏你不是医生。

唉呀，果然是记错了，惭愧惭愧……表情：迅猛喂自己吞一碗傻子水。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15:16
唉呀，果然是记错了，惭愧惭愧……表情：迅猛喂自己吞一碗傻子水。

不能再喂傻子水了，要喂提高记忆力的药水。表情：对症下药。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16:50
不能再喂傻子水了，要喂提高记忆力的药水。表情：对症下药。

喝了傻子水就可以提高记忆力……表情：过目不忘。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17:15
喝了傻子水就可以提高记忆力……表情：过目不忘。

原来名实相反。表情：受教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18:59
原来名实相反。表情：受教

葵花宝典没葵花，老婆饼里没老婆……表情：别看广告。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0:11
葵花宝典没葵花，老婆饼里没老婆……表情：别看广告。

把卖老婆饼的抓回去做老婆可不可以？表情：压寨夫人。

雾鬓新梳绀绿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0:15
把卖老婆饼的抓回去做老婆可不可以？表情：压寨夫人。

不可以，卖老婆饼的是一位老爷爷……表情：咧嘴笑，缺门牙。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0:25
不可以，卖老婆饼的是一位老爷爷……表情：咧嘴笑，缺门牙。

那应该叫老爷爷饼……表情：名不副实。

雾鬓新梳绀绿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0:42
那应该叫老爷爷饼……表情：名不副实。

那你卖的饼应该叫大姑娘饼……表情：名副其实。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1:04
那你卖的饼应该叫大姑娘饼……表情：名副其实。

叫美人饼不好吗……表情：豆腐西施。

雾鬓新梳绀绿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1:06
叫美人饼不好吗……表情：豆腐西施。

不好，你这满脸麻子，实在算不上是美人……表情：麻婆豆腐。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1:13
不好，你这满脸麻子，实在算不上是美人……表情：麻婆豆腐。

十个麻子九个俏……表情：我与徐公孰美？

雾鬓新梳绀绿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1:17
十个麻子九个俏……表情：我与徐公孰美？

君不如徐公美……表情：揽镜自照。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1:23
君不如徐公美……表情：揽镜自照。

此处@徐公孰……表情：沧海笑。

雾鬓新梳绀绿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1:25
此处@徐公孰……表情：沧海笑。

你咋不艾特齐威王呢……表情：群臣进谏。

卡米尔克劳代尔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1:31
你咋不艾特齐威王呢……表情：群臣进谏。

我只知道齐宣王……表情：钟无艳。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0:11
葵花宝典没葵花，老婆饼里没老婆……表情：别看广告。

葵花宝典里主要成分如果是葵花的话，东方不败得气死吧。

陶陶然然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1-11-17 21:33
我只知道齐宣王……表情：钟无艳。

你俩去说相声吧，参加曲艺大奖赛。女子组合甚为少见。表情：物以稀为贵。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21:55
葵花宝典里主要成分如果是葵花的话，东方不败得气死吧。

葵花宝典是本栽花种草的园艺古藉……表情：欧阳全。

雾鬓新梳绀绿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11-17 21:56
你俩去说相声吧，参加曲艺大奖赛。女子组合甚为少见。表情：物以稀为贵。

我俩早已经是无冕之王，有请副坛长陶然老师为我们颁奖……表情：感谢榕树电视坛。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2:08
葵花宝典是本栽花种草的园艺古藉……表情：欧阳全。

行吧，这你也记得。表情：博闻强记。

陶陶然然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1-11-17 22:11
我俩早已经是无冕之王，有请副坛长陶然老师为我们颁奖……表情：感谢榕树电视坛。

本次大赛的一等奖获奖者是：（你俩名字太长主持人记不住）。表情：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