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拾柴火

刘小城

我的拾柴火生涯始于小学二年级，终于初中毕业。
再小，家长不放心。我拾柴火没有任务压力，娱乐的成份多。
放了秋假。那会儿没有暑假，是秋假，从八月底到十月中旬，和农时对应，方便学生帮助家秋收。
城里的家庭大部分没有地，漫长的假期怎么打发？到城外的田里，拣拾农民漏挖的土豆红薯蔓菁，然后就是拾柴火了。
我家在东城边，出城不过一里多，拾柴火比较方便。
一般是，跟着巷子里几长几岁的哥哥出发，肩上挂了绳子和镰刀镢子。镰刀割玉米高粱杆子，镢头刨茬子。

刘小城

我们看着玉米高粱杆子被农民的马车拉空了，只剩下半尺长的茬头。

刘小城

刨茬子，一般选高粱的，玉米茬子虛，烧起来没劲。高粱杆细，里面密，适合灶火。刨茬子需要配合，前面的人刨，后面的拣，拣的茬子要在地垄上磕打，把根部的土坷垃磕掉，漏出里面的根须。码茬子也有讲究。先打绳子两边等长，中间半尺多铺展，茬子根系朝外，两边交替码，左右交叉，大概一抱高了，扎好绳子，两边留活套，胳膊伸进去背。

刘小城

我哥负责刨茬子，我和妹妹跟在后面磕土，看看一小堆了，打包，吆喝一起来的小伙伴一起回家。如果时间早，会到地堰边刨几颗土豆红薯，拢了火烧着吃，吃的满脸黑花。男孩子们偶尔会爬了树摸鸟蛋，也是丢火堆里噼里啪啦爆了吃。

刘小城

除了刨茬子，还有扫树叶。

刘小城

秋天的小树林，金黄的杨树叶铺了一地。绳子扎了口袋，再肩一把硬扫把。树林里有蚱蜢，顺便装一只瓶子逮了回去喂鸡，吃了虫子的鸡下的蛋又大又黄，院子里架了三个砖头，一把柴火，炒出来的鸡蛋金灿灿一片。

刘小城

父亲后来制造了一辆小平车，比正常的平板车小两号，车轱辘是实心的，不能打气，用它来替代人力背柴火，省了不少力气，也让柴火的产值蹭蹭上去了。每次柴火进门，总有好吃的东西等着。一块猪头肉，几个兔头，热腾腾的肉包子，让人开心不已。

刘小城

有一回，和邻居家孩子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扫树叶，中间玩了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车负重，爬不了坡，我们只好倒掉一部分树叶。天黑让人生畏，女孩子小声啜泣起来。哥说，唱歌吧，我们一起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刘小城

父亲打着手电沿渠寻找我们，大声喊着每个孩子的小名，我使劲回应，嗓子又干又痛。

刘小城

父亲有时间也加入拾柴火的行列。

刘小城

他借一架平车，带了斧锯，拉着我们去城外的树林里刨树根。

刘小城

那是我少时见过的一项巨大的工程。我们带了食物和水，清晨出发，去树林里寻找伐过的大树。一尺多的树墩露出白茬，父亲绕着选好的树墩估量着树根的直径，划出一米两米的圆圈，一锹一锹开始挖土，一直到看到树根的长须，父亲一顿斧斫，斩断根须，在树墩上拴了绳子，我们每个人拉住一头，父亲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发力，树墩应声摇晃。然后是第二次拉动。曰西回家，平车驮着两个硕大的树墩子，像电影里缴获了敌人的大炮，胜利的感觉溢出来。

泌水

烧锅芝麻茬最好，火焰毒；棉花茬次之。就数玉米茬最孬，火不旺积灰还多。

刘小城

初中以后学业加重，也是家里生活条件的改善，拾柴火慢慢停下来。以后，偶尔去城外转转，也仅仅是看看花看看树的消遣，那种劳作的愉悦不复再现。

刘小城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0:23
烧锅芝麻茬最好，火焰毒；棉花茬次之。就数玉米茬最孬，火不旺积灰还多。

芝麻茬少见，我们多是高粱

水流云在

苦中有乐的时光啊！
我们不用捡柴禾，我们家有棉花柴，还有棒子核。

泌水

刘小城 发表于 2021-10-23 20:27
芝麻茬少见，我们多是高粱

高粱茬比较好，就是泥土难打掉。攥住茬子的把儿往镢子上连摔带抖擞，泥土才能弄干净。

泌水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21-10-23 20:36
苦中有乐的时光啊！
我们不用捡柴禾，我们家有棉花柴，还有棒子核。

棉花柴和棒子芯都是好柴火

水流云在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0:42
棉花柴和棒子芯都是好柴火

棒子芯留着冬天点炉子用，我们都叫棒子核（hu），发这个音。

水流云在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0:42
棉花柴和棒子芯都是好柴火

想起我们村里有个孤老头，他家房青砖碧瓦，只是屋顶坏到露天了。数九寒冬，听到他刺啦刺啦偷棉花柴的声音。
他没有炉子没有床，夜里点一堆柴取暖。
他曾经有三个老婆也有儿女，他是被批斗的地主，是曾经阔过的人。

泌水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21-10-23 20:45
棒子芯留着冬天点炉子用，我们都叫棒子核（hu），发这个音。

晓得的
我们这儿叫玉蜀黍芯。
搁炉子里一烧，红彤彤的弯棍儿。

泌水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21-10-23 20:51
想起我们村里有个孤老头，他家房青砖碧瓦，只是屋顶坏到露天了。数九寒冬，听到他刺啦刺啦偷棉花柴的声音 ...

都坏在成分不好上

刘小城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21-10-23 20:45
棒子芯留着冬天点炉子用，我们都叫棒子核（hu），发这个音。

我们这里种棉少。我小时拾过麦穗，没拣过棉花

刘小城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0:54
都坏在成分不好上

我一个巷子的女同学家里成分高，学习又不好，在学校常被人欺负。男生叫她“小地主”。

刘小城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0:38
高粱茬比较好，就是泥土难打掉。攥住茬子的把儿往镢子上连摔带抖擞，泥土才能弄干净。

是的。黄土粘性高，拍打费劲，一身的土。

泌水

刘小城 发表于 2021-10-23 21:22
我一个巷子的女同学家里成分高，学习又不好，在学校常被人欺负。男生叫她“小地主”。

那时的歧视很厉害。校方称这类人为可教子女，同学就喊分子娃子。

满堂花醉三千客

小学也刨过茬头。交学校冬天烧火炉取暖用来引火。铁路小学富裕，用大块煤。

刘小城

泌水 发表于 2021-10-23 21:29
那时的歧视很厉害。校方称这类人为可教子女，同学就喊分子娃子。

是很厉害。我那个同学天生嗓子好，学校领唱的，但智商差一点，不知道跟小时受歧视有没有关系，现在离异，下岗，一把年纪还在超市打工

刘小城

满堂花醉三千客 发表于 2021-10-23 21:39
小学也刨过茬头。交学校冬天烧火炉取暖用来引火。铁路小学富裕，用大块煤。

铁路子弟，部队子弟，都有优越感，享受特供

泌水

刘小城 发表于 2021-10-23 22:00
是很厉害。我那个同学天生嗓子好，学校领唱的，但智商差一点，不知道跟小时受歧视有没有关系，现在离异， ...

感恩邓公，他使千百万五类分子和他们的子女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