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老人总是起的早。
他说,每天凌晨五六点钟,老人会走到他的床边,站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脚。每次老人走过来时,他其实已经醒了。自从开始照顾老人,他的觉也变得轻了,不像年轻时候,睡的死沉死沉,总被打趣说:哪天夜里被个女大王背走了都不知道。
他跟她说起这事时,她说:你父亲是不是怕你睡过去醒不了了?
他斜眼看她一眼,心里有点儿恼她话说的直接。
"你爹怕你死了,没人管他了吧”?这话更直接,他没有搭理她。
这一向,他们两人说话很没有忌讳。
他的老父亲已经过了八十六周岁,老母亲年底也要八十六了。原本好好的,这两年闹的不大和睦。他夹在中间因此很为难,老人有时候不大体谅人,一度哪件事没有随了心,合起伙来怨恨他,又离不开,走不脱,又一度,一时父亲和他好了,一时母亲又原谅了他。妹妹不明究里,跟着闹,和他之间也生了嫌隙,怨念颇深,解都解不开。
他说要带着父亲无浪迹天涯。她笑了,那是去年的事,彼时,妹妹掇着老母亲正闹的凶。等她从南方回来过年时,老父亲和老母亲又天天叮嘱他们,不许搭理妹妹一家。
老母亲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有些严重,但精神气还好,十几公分的台阶一迈脚就上去了,所以,妹妹总是不信母亲有病症。老母亲闹她便疑心父亲和哥哥亏待了母亲。
兄妹都觉着只有自己对父母才是真的好。
老人悲观的时候,会跟他说:我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用很悲伤的神情告诉她听。
守着迟暮的老人,深知死亡可能是明天后天的事。
可是,朝来暮去,春要来,夏要至,河边牡丹园整修一新,有性急的已经开了两朵,好像是魏紫。
这个四月无比的好。
去年这个时候,因为疫情,一贯管制严格的小城还不能随意走动,甚至连春天是如何到来都没有看到。
河边的芦苇欢喜的抽着枝,它们长的很快,几乎要齐腰高了。再有几天,要高过我的头顶,连水面都会遮挡住。
能听见栖在其间的水鸟啾啾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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