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小区来了一帮端锯舞斧之徒,拉开架势,把这里高大的杨树和椿树都给拦腰斩断了,搞得狼藉塞道,行人侧目。
我昨日路过,得遇带着红袖标的街道办大妈,正在一旁指挥搬运残枝,便上前询问,才知这是上级领导的指示,因为“雨季快来了,天津风大,小区的树高土软易倾倒,倒了砸到老头老太太,就不好了”。
对于这个解释,我表示理解而惋惜,所谓理解,是我深谙领导说的”不好了“是啥意思——车伤人由车主承担,树伤人由树主承担。作为公共绿地的树,断枝残叶砸伤小狗小车,弱老病残,必须赔偿,找树主只能找物业,而物业又会指路去找“街道办领导”,找的多了,时间和钱都赔不起了,于是领导便干脆拿树撒气,一断了之。所谓惋惜,是叹乔木之高大,难容于城市,只能弓腰低首,做个与人无害的侏儒,一生难申冲天之志,唯横生枝叶,卖荫于楼厦之下。
与大妈谈话间,有两只喜鹊,来回盘旋在残树之上,叽叽尖啸,情绪激动。伐树的工人说,这两只喜鹊的窝,在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之上,昨儿个给伐断了,窝也一并处理了,由此得罪了这两只喜鹊,追着他们骂了一天多了,有时候趁他们不注意,还会刁根小树枝砸他们一下,可乐的很。工人还说,喜鹊骂就骂呗,喜鹊骂是喜事,骂的多喜事也会多,我们高兴着呢...如果是乌鸦,非得射死它不可。
喜鹊泼辣的复仇之心,我家橘猫路拾是深有体会的,它曾在楼顶上,伏击了一只大喜鹊,不过对方反抗激烈,一下子就逃掉了。但那天之后,只要路拾再去楼顶上,就会有两只喜鹊在不远处眺望跳跃,不断飞过来飞过去,路拾刚要晒着太阳眯个觉,它们就会忽然冲过来啄一下猫的背或者尾巴,凶狠的厉害,一副得理不饶猫的架势。被啄了几次后,路拾患上了喜鹊恐惧症,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敢去楼顶上玩。
当然,喜鹊也就只有欺猫霸狗的本事罢了,而今祸主换成了人,即使被拆了家,也只能飞来飞去骂两句,而这个咒骂的权利,还是恩赐于自己名字里有个”喜“字。
要我说,喜鹊们的咒骂,被工人们消费成喜讯,是喜鹊的悲哀。
它们还是消消无家可归之气,默默闭了口,思虑一下前程吧。
其实,它们何必眷恋这城市的尘嚣呢,不妨共了乔木,一块搬到没有斧锯声的郊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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