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解读《论语》途径有两种,一是汉儒式训诂派,追索词义,脚踏实地,但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一是宋儒式体悟派,自悟为上,屡有发见,但容易脱离文本自说自话。《周裁论语》吸收两派之长,又特别提出人性解读法。
人性是一切社科的基石,脱离了人性无疑空中楼阁。正因如此,弟子“问智”,孔子答以“知人”——明了人性。继而举例说,举用正直之人压制邪枉之人,能够使得邪枉之人主动转向正直。现代所谓的人性化管理,实质就是重视人性而利导。孔子早就知悉其中,所以又教导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对君子开导用道义,对庸人开导用利益。端的透彻人性!
历史几千年,什么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人性。可以说,人性是唯一可以直抵古人内心的通道,紧紧抓住这条通道,就有可能穿越孔子时代。
人性之外,再确立五大依据:史实,训诂,常理,文本,语境。
史实是解读基础,必须符合。训诂是解读必备,更不必说。常理,包括生活常理和政治常理。如孔子批评管仲,“官事不摄,焉得俭”,传统解为不搞官员兼职,不知节俭。但是,为政讲究各司其职,如果为了节俭而大搞一人多职,必然导致行政效率低下,如此岂非本末倒置?可见违背常理。
文本,讲究前后一致性。如在述而篇中,先是孔子“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多有生活气息,接着哀叹“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完全的消极悲观,紧接着又是自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完全的积极向上。这样忽而天上,忽而地下,转身又天上,岂不莫名其妙?
语境,只有置身其中感同身受,才能体会到哪种解释最为合情合理。
其中紧要的是定位孔子。圣化孔子是传统解读常态,但事实上,孔子既有天下情怀,也有现实思考。他周游列国十四年,有如现代职业经理人寻找老板,推销自己治国理念,所以孔子之心其实是江湖,既有日丽,也有风雨。身为解读者,既不能钱穆般的仰视圣化,也不能杨伯峻般的不动声色,更不能李零般的俯视调侃,而应视孔子有如忘年交,促膝共剪西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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