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友人金胖提起团筛,突然的,一些年少时的记忆便扑面而来,让我想到了年少时的种种。那些一直存在却忘却已久的东西,突然从时光深处浮现出来,沉思良久,感动莫名。麻木的情感开始柔软,老化的心灵渐又丰盈,那年,那月,那人,那事,在记忆中回旋,在怀旧中唏嘘,给生活注入了浓浓的诗意。
面对着这散乱的一堆,那些未曾忘却的记忆碎片扑面而来,纷纷扬扬的碰撞着,粘接着,渐渐拼连成一幕幕往日的图画。像那泛黄的老照片,暖暖的,暖得让人酸鼻,又似屋檐下的风铃,叮叮然,唤起了乡愁,真是往事如烟啊!当现实从现实中隐去了,记忆便在记忆里复苏,我似乎就站在时光的交汇处,年光滔滔,世事茫茫,过去与现实模糊成一片,回忆和梦境混杂在一起,虚实莫辨,亦真亦幻,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些老物件,静静躺在时光的一隅,不言不语,在时光中留下的温柔印记,承载了无数的回忆与故事。就像那被我遗忘已久的团筛,满是岁月的痕迹,重重叠叠着亲友的印迹,简直就是可随时翻捡的过去,甚至是可依稀触摸的往昔。
其实,友人金胖口中的团筛,在我们这旮旯叫团箕,有大有小,还有一种跟床差不多大小,可以睡人的,叫箱盘(谐音)。不管是团箕也好,香盘也罢,都是竹编的,作用差不多,都是用来晾晒,盛装东西的。以前村里有个好吃懒做的女人,一到夏天就把箱盘弄出来摆在厅堂睡觉,直到现在把那种好吃懒做的女人为:睡箱盘的。这是带着贬义的。
犹记得年少时干农活,有的人家娃儿没人带,便会拿上背带和团箕,到了田里,便把团箕往田埂上一放,娃儿丢在团箕里自个玩,哭了就用背带背在背上继续干农活。
旧时的农村,很多日常用品是搭配着连惯使用。就像团箕,很多的时候都是跟米筛子连惯使用。筛子分多种,有筛子(土话:稂啦),米筛(土话:米啦,嘛啦,),有粗细之分,筛箩,都是用来过滤的。筛子孔大,用来筛稻谷里的碎稻草和脱谷时遗漏出来的稻穗,还有打豆子时里面的豆荚。米筛,则是用来筛米的。相较于团箕,筛子和米筛,筛箩就显得袖珍而精致,比盘子稍微大点,边缘有食指高,用来筛粉的,以前的小吃都是用米粉做,放在石臼里用棒槌反复锤打,或者用石磨,打成细粉,再用筛箩把细粉过滤出来,粗的继续锤打成粉末,过程反复且繁琐。
在我年幼时的记忆里,碾子和砻已逐渐淡出市场,糙米已经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机器碾米,彼时的机器并不精良,碾出来的大米还会有不少谷粒和谷壳。我娘总是头带着深蓝色的四角围巾,将刚碾回来的大米倒入风车中,去掉谷壳,先用团箕和米筛(米啦)一颠一甩的将大米中的细米头过滤出来,最后再用米筛(嘛啦)将大米中的谷粒分离出来,慢慢悠悠的,大半天的时间便过去。
都说物是人非。其实物也好,人也好,都会一不经意,便不见了踪影。随着我爹我娘的过世,那些常用的日常老物件,如同被封印般消逝在我的视线里。而米筛唯一的用处,便是出现在婚嫁现场,我们当地自古传下来的风俗,儿女婚嫁,必须在正大门挂上米筛和镜子,镜子是用来避邪,米筛子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不得而知。米筛静静的挂在大门上,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默默地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常常被新鲜事物所吸引,而忽略了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漫长岁月的日常老物件。正是这些日常老物件,让我们能够找到过去的影子,让我们能够在喧嚣的世界中找到一份宁静与满足。那些日常老物件里的旧时光,无论日月更替,风云变幻,它都在那里。总是以飘渺细微的触角,勾画着旧日岁月的情愫,以模糊久远而低调的光晕,渲染着生命长廊中淡淡的惆怅和感伤。只有这些日常老物件能够让我们真正地感受到岁月的厚重与深沉,感受那份来自过去的温暖与感动。
美好回忆,藏在老物件的岁月里,蕴含着历史的沉淀和人文的温度。怀旧,是一种美好的情愫,而老物件则是怀旧的最好载体,在时光的长河中,那些数不清的悠悠岁月,深情地述说着生活的酸甜苦辣。万转千回,那些青苔一样的幽幽记忆,都远去了,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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