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美国】夯实美国三权分立制的大拿是谁？(中) - 北斗六星网

1800年，就在全世界告别18世纪、满怀无限憧憬迎来崭新19世纪的档口，美国举行了第4届总统大选。这是一场堪称划时代的选战。正是在这届大选中，美国人第一次形成了大规模有组织的两党对峙竞选，并文明移交权力的基本模式。

选战在当时执政的联邦党和最大在野党民主共和党之间展开。64岁的时任总统约翰·亚当斯代表联邦党竞选连任；而代表民主共和党出战的则是57岁的该党创始人之一、《美国独立宣言》主要起草人、时任副总统托马斯·杰斐逊。12月上旬，选举结果出炉：民主共和党候选人杰斐逊以领先8张选举人票优势，击败寻求连任的亚当斯，当选美利坚合众国第3任总统。

联邦党人原以为凭借执政资源优势，可稳操胜券，结果却以微弱票数败北。将执政大权拱手让人，他们心有不甘。一些党内不服输者开始蠢蠢欲动，想寻机翻盘。一时间，传闻、谣言满天飞。有说联邦党谋求重新选举的；有说让参议院临时主席担任下届总统的；还有人说，联邦党正策划让那些支持亚当斯的州退出合众国，宣布独立；甚至有传闻称，联邦党已考虑动用军队，以防政权落入杰斐逊这个“自然神论者、无神论者、基督徒之敌、法国雅各宾派同路人”的手中。联邦政权交接走到了风云诡谲的紧要关头。

需知，两百多年前的世界与今天大有不同。各国政权更替往往通过暴力、政变甚至战争达成目的。如时隔不远的法国大革命，从波旁王朝被推翻，至热月党人政变，期间权力频繁易手，伴随着兵变、骚乱、流血、斩首和断头台。

而在美国，4年前华盛顿总统任期届满，将权力移交给大选获胜的亚当斯，属同一派别内的继承，政权顺利交接理所当然。而眼下，政权要从己方转交到反对党手中。联邦党乃开国政党，会和平交出执政权而甘愿下野吗？世界历史上几乎没有这样的先例。这让民众、尤其是民主共和党人心中充满疑虑。

然而，局势的发展却出人意料。选后经过一番党内论辩，联邦党发表公开声明，宣布接受败选结果，尊重美国人民做出的选择；并表示未来会扮演好在野党角色，继续为美利坚做出贡献。当天，在任总统、竞选连任的约翰·亚当斯写信给民主共和党，祝贺该党胜选，并祝愿新总统能够成功领导这个国家迈向新世纪。由此，美国实现了首次政党间政权和平交接，据称，这也是人类史上首次。

不难想象，在整个选战过程中，压力最大者莫过于时任总统亚当斯。来自党内外的压力和政治对手铺天盖地的攻击，让他身心俱瘁，时不时会出现紧张性头痛。早前他曾担心自己不能继续胜任总统职位，现在却成了史上首位连任失败的总统。

4年前，华盛顿总统令人意外地放弃竞选第3届连任，仓促中他被推上前台，角逐大位。在以微弱票数当选后，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给国家酿成重大差错。转眼间，他的任期已近尾声，在内政、外交上却均无显著建树——也是他竞选失败的主因。12月3日，亚当斯的痛苦达到了顶点。除了输掉大选的坏消息，又传来他那年仅30岁的次子查尔斯·亚当斯因酗酒过度身亡的噩耗！

一个月前才搬进新落成总统官邸白宫的亚当斯，数日后坐在公室里，打起精神投入工作，他必须尽职到任期最后一刻。大选业已落幕，与合众国的命运和前途相比，他个人的得失简直不值一提。亚当斯与同时代大多数政治精英一样，当初投身政治并非为了名利，而是出于满腔的报国热忱，特别是对这片土地和这个民族的责任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有自己一套政治理念和理想，并恪守不渝。而亚当斯，这位被同时代人尊称为“政治哲学家”、“权威哲学家”的学者型领袖，更有深厚的政治学养和哲学思维。在位期间，他亦努力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成效却差强人意。

如今任期临近终点，最令他忧心忡忡的是合众国的司法现状。目睹司法权的弱势、特别是无法独立，这让他耿耿于怀。他要抓住最后机会做点什么。被人们看作“失败者”的这位总统，很快向国会提出司法改革提议。2月13日，国会通过了《1801年司法条例》法案，将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数从6名减为5名，这样做既是为了防止双方票数相等的僵局，也是为了减少下届总统杰斐逊提名民主共和党人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机会。不久后，赶在新总统和新一届国会上台之前，联邦党人控制的国会又通过了亚当斯提议的、由《1801年司法条例》衍生出来的另两部关于联邦法院组织的法案：《巡回法院法案》和《哥伦比亚特区组织法》。该两法案通过后，需新增多达58个法官职位。

又恰逢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因健康恶化辞职，这给亚当斯总统最后时刻提名首席大法官的机会。考虑到这是一个在司法领域进行革新的难得机遇，他要提名一位堪当此大任的党内人士。此人就是年仅45岁的时任国务卿、来自弗吉尼亚州的约翰·马歇尔。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次对美国历史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提名。

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这位主角儿。1755年，亦即独立战争爆发前20年，约翰·马歇尔出生在弗吉尼亚州福基尔县一个北美早期典型的农民家庭。后来，他的出生地因其赫赫威名，被辟为“约翰·马歇尔出生地公园”。少年马歇尔既是一个好动贪玩的“野孩子”，也是一个爱好读书的“书虫”。他的双亲非常重视孩子们的教育。父亲亲自教他和弟妹们阅读、写字、算术，也讲故事给他们听。孩子们深受父亲爱好文学和历史的影响。有时，父母也会请家庭教师来家里给孩子们上课。小马歇尔还曾接受住在他家一位教区牧师的教导。他很喜欢这位牧师的教育方式，他跟随这位老师一年，学了不少知识。后来，父母又送他到外地一家有名的私立学校就读。那段离家求学生涯，培养了他的独立生活能力，也使他自主学习的能力大大提高。小马歇尔所受教育虽算不上系统，还有点零散，却相当严格，甚至有些刻板，这使他打下了坚实的知识功底，日后受益终生。更重要的是，他在学习中逐渐找到了读书的乐趣，也就越发喜欢流连于书籍丛中。在诸多课程中，他最喜爱文学，通读了不少古典文学名著。

在他18岁那年，父亲在家乡附近购置了逾千英亩的土地，随后建起一座庄园。风华正茂的马歇尔开始学习法律，他怀着极大兴趣和热情钻研枯燥的法学。渐渐地他发觉，自己喜爱法学甚于文学。一次，他找到一本刚刚在北美出版的英国法学家威廉·布莱克斯通的代表作《英国法阐释》，如获至宝，在家中仔细研读，竟爱不释手，由此他对英国普通法有了深刻理解。彼时，不但他的父母希望他今后能成为一名律师，他自己后来也说：“从少年之时，我便已注定要当律师了。”

1775年春，独立战争爆发，20岁的马歇尔参加了当地民兵组织，加入武装抗英队伍。次年，他加入大陆军弗吉尼亚第三团，参加过多次战役。在军中，他还一度受命兼任副军法官，协助处理军中与法律相关事务，包括裁决军营中的纠纷。直到1780年退役，这段近5年的军旅生活，对他日后的政治和法律生涯带来了久远影响。他目睹大陆军中各州自行其是、建制混乱、协调不畅、缺枪少粮的糟糕局面，以及邦联议会的软弱无力。由此，他深深地体会到，北美需要树立一种强大而统一的联邦权威，需要一个强有力且富有效率的中央政府，这样才能维护北美的自由和民煮，并对未来发展和强大至关重要。多年后，马歇尔回忆道：“我作为一个弗吉尼亚人参加了独立革命，闹完革命后变成了一个美国人。这种感受是如此强烈、彻底，已经成为我身心的一部分。”

从军中退役时已25岁的马歇尔，决定继续学习法律。于是前往历史悠久的威廉与玛丽学院就读，师从美国首位法学教授、曾任弗吉尼亚法官的乔治·威思，这位教授也是杰斐逊当年的老师。威思教授指导马歇尔学习普通法基本原理和先例推理观点。尤为重要的是，威思教授还引领马歇尔学习政治哲学知识，并启发马歇尔去思考政治哲学与法学之间的关系。然而，由于个人和时局的原因，马歇尔只在这所著名学府修读了短短3个月，就返回了家乡。所幸的是，不久后他就取得了律师从业资格，成为一名执业律师。

1782年初，成为律师尚不足两年的马歇尔，从家乡移居弗吉尼亚首府里士满。次年，马歇尔与小他11岁的玛丽·安巴拉结为伉俪，开始他们近半个世纪的婚姻生活。玛丽的娘家在当地属名门，其父曾任弗州财政部长。这桩婚姻使得马歇尔有机会进入本州上流社会，其律师业务得以更上一层楼。期间，他代理了很多商业和不动产案件，也曾努力为退伍老兵争取退休金和土地许可权。随着业务做大做强，其收入、名望和社会地位亦水涨船高，逐步成为弗州法律界名律师，直至出任弗吉尼亚律师公会领袖。

有了这些基础后，马歇尔开始投身政界。他先当选弗州众议员，并担任过多项公职。他是1787年费城《联邦宪法》的积极支持者，并成为弗州批准宪法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对推动宪法在该州批准发挥了重要作用。期间，他反复强调司法权制约立法权的意义，由此在法律界声名鹊起。之后，马歇尔进入联邦政府担任一系列要职，包括外交特使等。在18世纪最后20年中，这位名声日隆、收入优厚、婚姻美满的青年律师，逐渐成为弗州政界乃至联邦层面的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43岁时，其才干终获美国国父、前总统乔治·华盛顿赏识，亲自游说他参加国会选举，马歇尔顺利当选联邦众议员。华盛顿则成为他政治生涯的精神导师和楷模，他还编写出版了《乔治·华盛顿生平》一书。马歇尔作为一名联邦主义者，积极参政，提出议案，四处奔走，言论举措无不攸关国家前途。他怀揣一系列清晰坚定、甚至有些超前的法政理念：联邦主义、宪法至上、司法改革、确立联邦司法审查制度、建立独立的联邦司法系统、最高法院应成为公民宪法权利的保障者、州与联邦冲突的最终裁判者等。1800年6月，马歇尔出任亚当斯总统内阁首席阁员——美国第四任国务卿。

当45岁的国务卿马歇尔获悉，参议院通过了亚当斯总统提名他出任首席大法官时，他除了意外，更多的是责任、壮志与豪情。本来，随着亚当斯总统角逐连任失败，他这个国务卿也只能哀叹一声，准备卸任回家了。现在，突如其来的一纸任命，让他又有机会施展平生抱负，特别是他那些超前的法政理念了。他提笔给亚当斯总统写了一封信：“我迫不及待地想搬入我的办公室就任新职，以使您没有机会后悔做出这个提名。”

这位年轻的国务卿、候任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身材高大，穿着却不甚讲究，言谈举止似乎也看不出当时社会名流雅士身上所散发出的优雅，亦谈不上有多少绅士风度，然而他一双黑色眼眸闪着亮光，沉静、柔和而深邃（下图）。1801年2月4日，马歇尔宣誓就任美国第四任首席大法官。朋友们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好友们知道，马歇尔素来怀有一些颇为前瞻的法政理念，也很想做出一番成就。现在他终于出任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可谓天遂人愿了。他们对马歇尔的新使命满怀期待，同时也有几分担忧。毕竟，今后几年是联邦党人的死对头——民主共和党人——上台执政。而朋友们更清楚，即将接任总统职位的杰斐逊，乃是马歇尔政见上最大的冤家对头。

有趣的是，两人原本是远房表兄弟，都曾在威廉与玛丽学院修习法律，师从同一位教授，后来又都参加了独立战争，再后来，还一道出任亚当斯总统的内阁要员。但是，两人在政治理念上却截然不同。马歇尔是忠诚的联邦党人，推崇联邦政府为大，主张各州权力应处于联邦政府的控制之下；而身为民主共和党主要创始人的杰斐逊，是州权的积极倡导者，力主各州政府应该和联邦政府平起平坐。由于彼此政见迥异，又各自恪守自己的理念，彼此缺乏共同语言。在其后的岁月里，两人也终生势不两立。而最终，他俩的理念之争演变成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党争之一，反而合力造就了美国基本的宪政格局。

马歇尔很理解朋友们的担忧，他在给一位好友的信中写道：“我非常清楚司法机构的重要性，尤其是当下。在这个新职位上，我绝不能使朋友们失望，我会努力做些事情。”就在马歇尔等待搬入最高法院位于国会大厦地下室那窘迫不堪的办公室那一刻，一宗奇异的讼案出现了。

说起来，这宗案件与马歇尔不无关系。前面提到，亚当斯在其总统任期最后阶段，出于强化司法权目的，利用宪法赋予总统的权力以及联邦党人占多数席位控制国会之机，通过了两项关司法法案，对司法部门作了重大调整。这两部法案通过后，新增58个法官职位。身为联邦党人的亚当斯总统提名、任命了清一色的联邦党人担任这些职位。按照规定，这些提名和任命必须经参议院批准、总统签署、国务卿加盖印章（即国玺）方才生效。因此，在任期的最后这段日子，亚当斯要求仍行使国务卿职务的马歇尔协助他的工作，以便顺利完成对这些司法官员的任命。

根据第一个法案新设立的16名巡回法官顺利赴任。考虑到第二个法案需在首都地区一下子新增42名治安法官，对社会造成的影响较大，为避免授人以柄，减小阻力，亚当斯决定低调行事，将这些任命拖至自己任期的最后。新当选总统的就职仪式定于1801年3月4日上午举行，即新总统将从这天开始行使权力。

于是，在亚当斯离任前最后几天，马歇尔等人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协助总统办理这42名法官的任命事宜，包括提交候选人资料、评估、约谈、决定等。最后3天，工作日程排得很赶：参议院3月1日批准提名，亚当斯3月2日签署委任状，马歇尔3月3日加盖印章，并抓紧送达委任状。3月3日这天，马歇尔穿梭般忙得不可开交，一整天连吃饭都顾不上，到了晚上更是忙得团团转。等他终于在最后一批委任状上盖上国务院的印章时，已是亚当斯任期届满的最后一刻，即1801年3月3日午夜12时。后人因之将这批法官戏称为“午夜法官”。

但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直到第二天仍有17份委任状未能送出。午夜时分，当马歇尔疲惫不堪地离开国务卿办公室时，他的办公桌上还留有一大堆文件，其中就包括这17名治安法官的委任状，总统签字、国务院印章都已齐全。

翌日，1801年3月4日。凌晨4点，亚当斯离开白宫和首都，卸去担任了四年的总统职务。中午12时，托马斯·杰弗逊宣誓就任第3任第4届美国总统。主持总统宣誓仪式的正是新任首席大法官约翰·马歇尔。当杰斐逊宣读完总统誓辞后，马歇尔上前与之握手，祝贺这位冤家对头成为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杰斐逊就任总统后，任命50岁的前众议员、另一位民主共和党创始人詹姆斯·麦迪逊出任美国第5任国务卿。

当新任国务卿麦迪逊走进办公室时，发现了办公桌上前任留下的那批大法官委任状，他随即报告新总统。杰斐逊闻之甚为不悦，他立即召集首次内阁会议，他说：“先生们，我想跟大家坦承的是，本届政府上任面临许多难题。这其中，任免问题出现的困难最为严重，其他事项与此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在这里，我不得不指出，亚当斯前总统在知道自己落选后，马上任命了一大堆司法官员，半夜12点任期将届满，他到夜里9点还在任命司法官员。这种行为是极不光彩的恶劣行径，故意给现政府制造障碍。”

杰斐逊总统马上开始反击。他命令国务卿麦迪逊，不得发出那17份委任状，要求将它们“视同办公室的废纸，像垃圾一样处理掉。”接着，他将新增设的42名治安法官，重新调整，减少至30名。他保留了亚当斯已完成任命名的25人，其余5名，他则提名由民主共和党人担任。他还考虑，让新一届国会废除亚当斯运作的《巡回法院法案》，这就意味着已任命的16名联邦党人巡回法官，将被褫夺职位。此外，他酝酿采取措施，迫使最高法院关闭一段时间。杰斐逊希望通过这些举措进一步削弱联邦司法权，以防止冤家对头马歇尔为首的最高法院制造麻烦。

对于总统这番举措，国务卿麦迪逊表示完全赞同，并遵照执行。最初几个月，麦迪逊奉命扣压17份法官任命状一事，并未传出去。那些因此失去治安法官职务的人，因未收到委任状，并不清楚自己有一份几乎到手的司法职务。但终于有一天，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

在获悉此事的“午夜法官”当中，有位名叫威廉·马伯利的，对此非常不满，也十分不甘心。此君是马里兰州一位颇有实力的金融家、投资家兼庄园主，也是一名忠诚的联邦党人。在经商之余，他积极参与马里兰州的政治事务，是亚当斯总统主政期间一系列政策的强有力支持者。马伯利还不到40岁，正处于人生巅峰期。很久以来，他就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有机会从政，或成为司法权的执行者。而与美国其他法官职位不同，“治安法官”并非终身制。它只有5年任期，也没有固定薪酬，只能象征性地领取一点服务报酬；此外，还不能审理大案。但这对于向往公职的马伯利来说，仍是一份不赖的公差。然而，这个到手的机会，却在政权交接的档口化为乌有了。

马伯利认为，自己的法官职务已经在参议院获得通过，随后被亚当斯总统签署，也加盖了合众国的国玺。既已完成所有法律程序，就理应得到法律保障。他有权获得自己的委任状，并出任治安法官。现在愿望落空，这是新执政者从中作梗造成的。马伯利不想就此罢休，他决定寻求司法帮助，跟政府打一场官司。

他也意识到到此案非同小可，不愿去地方法院起诉。首先，本案涉及最高行政当局，又牵涉两大政党间的争斗，他预计基层法院权威性不够；其次，本案无先例可循，涉及一些复杂的法律和政治问题，他担心基层法院难以胜任审判工作；第三，他对最高法院新任首席大法官马歇尔有一定了解，尤佩服其见识和能力，而且他与这位首席大法官又同属联邦主义者。因此，他有意直接起诉到最高法院，但又担心没有法律依据。于是他查阅法律条文，竟然查到现行《司法法》第13条的规定：针对联邦政府官员提出执行令的案件，联邦最高法院具有初审管辖权。也就是说，依据该条文，联邦最高法院可以根据当事人的申请，直接向联邦政府官员发出强制执行令。这让马伯利看到了曙光。

接下来，马伯利聘请刚刚卸任的亚当斯内阁司法部长、来自弗吉尼亚的查尔斯·李担任自己的委托律师。查尔斯·李律师也是一名联邦党人，对杰斐逊总统上任以来的种种举措亦心存芥蒂。1801年12月，查尔斯·李律师代表马伯利和另外4名未收到委任状的“午夜法官”，正式向联邦最高法院提起诉讼，状告国务卿詹姆斯·麦迪逊漠视法律，以行政不作为的方式违反宪法，未将合众国总统签署的委任状送达原告，导致原告丧失了担任治安法官的机会。在诉状中，原告申请联邦最高法院发出强制执行令，责令国务卿麦迪逊将委任状送达原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