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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断桥伤-许仙版 [打印本页]

作者: 河蚌-赌徒    时间: 2024-5-11 16:13
标题: 断桥伤-许仙版
晓霜铺在地上,给黎明前的天地一丝微亮,疑似满撒的月光。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亮。冷风吹来,我紧了紧已经破旧的衣裳,但上面的破洞让温暖注定成为奢望。没有小说里常说的月白僧衣那么飘逸,也没有黑色那么端庄,一抹淡淡的灰色在身体上流淌,或许,这就象征着蒙尘的心灵?衣裳是二手货,我还记得发衣裳那天的胖和尚,法相庄严地对我说:“这件僧衣是我师兄圆寂前所穿,今天转赐于你,算是传他衣钵……”衣钵传人,原来就是这样,我看着碗上的缺口和衣服上的破洞,如是想。胖和尚的笑声伴着窃窃私语从我身后传来:“就那丫,连妖怪都敢上……”

扫帚在微风中“沙沙”地响,抹掉地上的白霜。“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胖和尚谆谆教诲:“以后扫院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了,修身与修心是分不开的。”我起床的时候,听到他的呼噜在响,或许,是在修行狮子吼吧。扫地的只有我,没有师兄师弟,也不见主持方丈,或许,只有我需要修行。方丈照例是看不见的,他住单间,和我们的通铺不一样。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领悟佛法,还是住上单间,这个,我终于还是想不通,也不再去想。白色的霜被扫起,变成了灰色,和袈裟一样。看上去再干净的地面,也是有尘土的,我想。

霜却并没有少,它们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在墙角堆积着,成了一个塑像,是她的模样。“阿弥陀佛”我惶惑地看着那堆灰色的霜,莫名地感伤,口中念念有辞,那是佛号在响。很多东西,我们以为已经忘了,一如地上扫掉的霜,可是,它们终于没有消失,而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一如那个看起来无私而睿智的胖和尚,他真的无私吗?那被拂拭掉的尘埃终于也不会消失的,可是,它们又去了哪儿?我终于还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扫过灰尘的地上,明天依旧会脏。灰尘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只是,来处和去处我们终于无从想象。

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也不不知道她往哪儿去。我只凑巧,在那一天,在那断桥的雨中,和她遇上,一如今天的扫帚,遇上了洁白的霜。温柔的雨丝掠过她的面庞,那美地让人窒息的一刻,我想这女人真漂亮,漂亮地跟妖怪一样。现在想来,又是多么荒唐。爱是如此的实际,却又如此不着痕迹,瞬间让整个世界迷离,无形无相。我爱她,但我终于不能肯定,我爱得真得是她,抑或只是她幻化出来的那副美丽的皮囊?直到我遇到那个和尚,我终于明白,无相的爱情诚然完美,却也脆弱。和尚只做了一件事情,以本相破无相。在那粗细超出想象的蛇身面前,爱,忽然变得很荒唐,难道这就是爱的真相?

我想逃,可是,我能去哪儿呢?有人骂我懦弱,骂我负心,可我不需要忏悔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一介书生,你不能指望我能慧眼识妖;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你不能指望我大义除魔;我只是被骗了的男人,无论她本意是否如此,当我看到本相的那一刻,谁能理解我受的伤?“作麽有疏亲。我自降魔转法 轮。”谈何容易?人是假的,皮相是假的,可是,感情呢?妖怪与佛门的争斗,何苦要为难我一个凡人?我不知道我是否爱她,确切地说,我不知道我爱的她是否是她。她死了,在她出现本相的那一天,是和尚和她一起杀死了她。我恨她给了我一个假象,也恨和尚给了我一个真相,可是,我终于无法知道,真相与假象之间,我究竟想要什么?

霜人的模样慢慢地变了,一丝丝的融化在风中,流在地上。我缓慢地把钟声敲响,虽然我注定无法敲碎那莫名的虚妄,但我仍然在祈祷,祈祷有一天,我们能再相遇断桥上,祈祷她只是她,爱的本相,而不是一个故事,如此凄惶……


作者: 河蚌-赌徒    时间: 2024-5-11 16:17
断桥伤-白娘子版
晓霜铺在地上,给黎明前的天地一丝微亮,疑似满撒的月光。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亮。扫帚划过地面,沙沙地响,淡淡地划痕刻在地上,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我默默地看着他,还有那身漏洞百出的灰色衣裳,看起来像另一张网。“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谈何容易,就算有这份心,又去哪儿找那么干净的扫帚或者抹布呢?越描越黑的,有时候是语言,有时候是心脏。光头闪亮,舍弃满头青丝是否真得就能换来灵台的明净?如果他真得不再烦恼,为什么,连眼神都如此凄凉?跟佛在一起,却终于也不见得比跟我在一起快活,我忽然想笑,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爱你吗?”我还记得他说这句话时候的笑容,笑得云淡风清,装得跟得道高僧一样。我知道他的迷惘,却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什么是真相。他爱的是白素贞,不是白蛇,对他而言,那是一人一妖;可对我而言,白素贞就是白蛇,对法海而言,也是这样。“人是不会爱上蛇的。”他固执地这样想,而法海,也是这样。我在骗他,我一直在骗他,法海是这么认为的,而他,或许,连想都不敢去想。如果没有我,或许,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有着普通的幸福和悲伤。或许,他也会厌倦那种日子吧?在某个春天的晚上,他或许也会愿意梦到一个漂亮的蛇妖姑娘,成为自己的新娘……

“我是骗子吗?”我问自己,终于,没有答案。每个人都有很多种性格,有人的一面,有妖的一面,有神的一面,有魔的一面。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我们总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或者,把他最喜欢的一面展现给她。世上又有多少女人,在出门之前不化妆?世上又有多少表现地彬彬有礼的男人,是真得谦谦君子呢?什么是真相?什么不是真相?就连口口声声真相的法海又如何?他平时不断的念叨“阿弥陀佛”,为什么不念“我从来没见过佛祖”呢?那也是真相!世上的真相太多,不同的侧面有不同的真相,我们当然会有所选择,难道,这也是错?每个人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心上人,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最吓人的一面呢?凭什么?

爱一个人,终于不可能爱她的全部。如果爱他,不是把你自己的一切缺点都坦白给他,就如爱孩子的父母,不会成天在孩子面前说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债务一样。谁都有见不得人的一面,谁都有一些东西见不得特定的人,谁有权逼着我们现出本相?什么是本相?谁都会吃喝拉撒睡,可是,如果在你婚礼上出来一个人,硬是扒了你裤子让你拉屎,这是不是揭露真相?可是,好玩吗?有意思吗?又或者,在你竞选演讲的时候,一定要讲自己小时候尿床,才算是诚实?我爱他,我希望他也爱我,为此,我努力去展示美好,隐藏龌龊,这真得错了吗?

再善良的女人,都可以变成蛇蝎心肠,我们不能否认这种可能。可是,只要她没变,我们就该相信她的善良,并鼓励她继续保持这种善良。我可以变成蛇妖,可是我没变,这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变呢?这就是所谓的真相?谁都是会死的,那么是否就一定要把每一个女人都变成枯骨,然后让男人选择这种真相?在我变成蛇妖之前,白素贞就是本相;一如你脸上被泼硫酸之前,光滑的脸蛋是本相,而被泼硫酸后,坑洼的脸蛋也是本相一样。我们是否可以说,你以前的光滑脸蛋是骗人的,一泼上硫酸,就现了本相?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白素贞是骗人的,一照上佛光就现了本相呢?

霜并没有少,它们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在墙角堆积着,成了一个塑像,是我的模样。看着默默肃立的他,曾经的爱人,现在的和尚,我问自己:“我爱你吗?什么又是你的本相,书生,还是和尚?” 霜人的模样慢慢地变了,一丝丝的融化在风中,流在地上。他缓缓地把钟敲响,神态肃穆安详。我望着铜锈斑斓的大钟笑了:“钟就在那儿,不敲不响,一敲就响,那么响是本相,还是不响是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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