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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最难毕业的“学院”! [打印本页]

作者: 灵典之爱    时间: 2024-4-19 09:22
标题: 最难毕业的“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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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读了一辈子也没从这所“学院”里拿到毕业证书;有的人认为从这所“学院”里走出去是最难决定的,于是选择了从“博士”读到“烈士”;有的人从“学院”里走出去到芸芸众生中实习,却发现社会原来容不下自己,于是又反复回到“学院”深造;有的人自从考入“学院”之后,就压根儿不打算走出去;有的人觉得这是一所最容易毕业的“学院”,但永远也不说是从这所“学院”毕业的。
  这所“学院”是北大还是清华?是哈佛还是剑桥?……
  入院录取通知书是所有家长最不乐意接受的事实。进入“学院”前的学子通常都是伴随着亲朋好友的眼泪一起到学院报到的。有的学子其实不知道自己考入了一所什么样的高等学府,甚至以为自己做了南柯一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所“学院”里就读了;有的学子不择良师就知道自己很难从这所院校里毕业,于是干脆闭上了本该发现人间无处不在之美的眼睛。
  考入这所学院的学子情感都是异常脆弱的,因此也难于从这所学院里完美地拿到毕业证书。
  ——这是一所世界闻名的疯人院。
  世人皆清我独浊,友人皆醒我独醉,常人皆好我独疯。风子常常苦笑着说。
  风子说,人如果太爱自己,就会自私自利;人如果太不自爱,就会自暴自弃;人如果把爱留给自己一半,给别人一半,就会自足自乐,人如果把爱全部撒到别人身上,就会自疯自癫,——没人相信有这样的正常人。
  风子在一次偶然事件里走进了神奇的精神世界,她在近乎绝望的孤独里对人生有了深刻的体会和认识。
  邻居家有一个17岁的男孩托付风子代管,夫妻两人为了生计到深圳去奔波了。
  2004年的4月份,这个男孩出事了。他偷了别人2000元钱,被当场捕获,随后被拘留了。这下子把风子吓坏了,慌里慌张地从公司里飞奔到派出所。当看到这个被囚禁的男孩时,她的眼泪就忍不住了,仿佛她的心灵被刻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她很清楚这2000元钱能换来什么惩罚。
  但是,这个男孩子无视她的泪脸,一脸的冷漠,似乎原本那些钱就是属于自己的,虽然在别人口袋里。
  “你就不想想妈妈知道你干这样的事会很痛苦吗?”风子轻轻地问。
  男孩冷冷地扭过头去,干脆不看她了。
  她痛心了。风子常常以她的标准来考察别人,一看他们对母亲的感情,二看对弱者的态度。她觉得一个拥有高贵灵魂的人都会珍惜母爱,同情弱者。
  难道我们还有灵魂吗?灵魂都钻到金钱里了,我们必须抓住金钱才能拥有快乐,钱越多人越快乐。为了钱可以不顾一切,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古往今来俱为此理。男孩那冷冷瞥来的目光似乎参透了这个物欲横流、享乐至上和人际冷漠的现实。
  流光溢彩的快乐是流溢的灵魂、金色的光彩和肉体的快乐,我们目前的视力都能清醒地看到更光彩的血金色将来。
  风子虽称不上经济十分宽裕,但是她时常也可小资一下。风子没有经济的顾虑,但是她时常忧心忡忡。她觉得华贵的盛装能裹住金玉之体,却无法阻止灵魂的逃逸。
  她不得不承认,哭笑的脸实质上是金子做的,万不得已才装作玉容。
  与冰心齐名,被赞誉为“一代才女”的庐隐问:“灵魂可以卖吗?”俱往矣,还看今朝。灵魂可以买吗?
  我们可以用钱买灵魂吗?不下蛋的母鸡们笑了,灵魂藏在金钱里,出卖肉体可以买来。嫖客们在用金钱卖自己的灵魂吗?他们在拯救沦为玩物的女人们吗?
  她们已经整整沉睡了五千多年!没有一本象样的哲学著作出自女人之手,她们被26个世纪以来的某些男性哲人们当作理性思维的玩物。
  她们到底有没有灵魂?风子的灵魂在哪里?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难道我一出生就注定要以悦己者容、心甘情愿地活在男人的征服yu望里做玩偶或陪衬,注定要走向死亡吗?肉体最终永远是蛆虫的美餐,火床的祭品,灰尘的伴侣,灵魂呢?
  我的灵魂呢?
  于是,风子自从派出所回家后,就开始了喃喃自语。
  她的思维从内心的反省开始,一直刺入心灵的深处,那里住着无穷无尽的贪欲和丑陋。灵魂被关在门外哭泣。男孩用冷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哭什么!男人的灵魂早就死光了!女人们正活在他们的陷阱里挣扎着,他们在用钱买女人们的灵魂。男孩偷别人的钱是为了向女人买灵魂。
  泡妞去吗?同去同去!青苹果很好吃,等到熟透时,早就被吃光了。外国人说,事实证明,使用避孕套预防爱滋病是不安全的,最安全的是中国人传统的性观念。现在看来,还是避孕套保险一些。
  难道我的人生就是为了不顾一切赚大把大把的钱,买高档的衣物和化妆品,费尽心思捍卫我的青春魅力,牢牢抓住男人的欲望眼光被泡被玩和获得同类的艳羡吗?女人们在用肉体和灵魂买钱吗?男人们要以一贯之地纵容“笑贫不笑娼”的悲剧继续下去吗?
  通常被认为是符合逻辑的。
  但是钱不是灵魂的寄身之所。农民很清楚这个道理,他们虽然不知道土地是灵魂的寄身之所,但是他们靠天吃饭而不是靠钱吃饭,是土地供养着灵魂们的。所以,为了拥有灵魂,必须先得拥有土地。当农民们为了一亩三分田投入到舍生忘死的战争中去时,一个个王朝皇帝顿时灰飞烟灭、化为笑谈。
  还有惊天动地的笑谈正在半途上走着呢,——土地中的灵魂显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于是,风子的思维凝聚成一条以结记事的绳,萦绕在生养自己的原始村庄上空。
  那是何等荒凉感伤的景象啊!
  童年一直在这个可怕的村庄度过,那时却觉得幸福无限,不知道银铃一样的笑声振落了多少栖息在草叶上的露珠儿,感染了多少快乐的老鼠跳蚤,亲吻了多少野菜树花,吓死了多少寒冷饥饿。如今孩子们照例在村庄里嬉戏打闹,照例一副灰头土脸、破衣烂衫、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是天冈村的e时代,虽然没有电脑,只有简单纯朴的人脑。
  风子在这里找到了她的灵魂。她看到了列祖列宗们在这块土地上的生生息息,读懂了人类从用绳子打结记事、充当法绳捆绑奴隶、自制上吊的圈套了结三纲五常下的贞节烈女、发明导火索引导人类大量快速成堆化为炮灰、创造捆金化银的狂热思想乐贫斗富到今天物质丰裕、弃贫爱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经济时代。
  我们日益冷漠、互不信任,看到街头残肢断体的儿童跪地乞讨,我们听说这是一个专门以乞讨为业的少儿富翁,我们听说他们其实都是以肢体残缺或畸形来骗取同情的金钱!
  事实上,我们的情感已经越来越不值钱,所以我们看到残不忍睹的影响市容的乞丐时躲之唯恐不及。
  我们一毛钱都没有!连值一毛钱的情感都不存在,所以我们不会捐给他们一毛钱。我们高贵而又不屑地从他们跪在地上的躯体边避开,但是我们的灵魂却踩着他们的头而过。他们的灵魂是麻木的,不觉得疼;而我们的灵魂更粗心,不觉得自己踩到了奇脏无比的乞丐脑袋。我们纵容他们非人地活着并许以富翁的称号,因此我们要更勇敢地不殉私情地向他们抽税,我们决不能允许他们以富翁之实,行肮脏之虚荣来逃税漏税!
  我们的感动早已脱离心灵,从电影里感染的眼泪只能激流五分钟,对身边的现实我们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见过一只眼流泪,另一只眼不流泪的人?
  “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童音是抵御不了“世上只有金钱好”的强音的。
  我们活在情感的荒漠里,我们活在潮涨潮落的商业浪海里,我们总有一天会被围困在一个小水坑里要么鱼吃鱼,要么静静地等着死亡。只有钱是不会死的。所有的情感都在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或许早已经死光了。
  生活在地球上毫无意义。一只从冰窑中伸出的求救的手,是召不回决意抛弃爱的人的。他的心比冰窑还冷,何必把你拉到一个更冷的现时里来呢?
  风子决定到宇宙深处去看看,但是她暴怒了、咆哮了!她把思维凝成一柄利剑去刺杀宇宙的缔造者们!也只有一个近乎疯狂的人,让思路像电路一样短路的人才能瞬时爆发出不顾一切燃烧自己的骇人能量,才能无畏地铸造属于自己的剑。狗也会发疯的,它突然悟道了。疯狗不咬贪官,因为他们的肉是腐烂变质的——实在难以下咽,专咬伟大的思想家,因为他们的肉是有美德的——可以疗伤。
  难道精神病不是由思想引起的病吗?
  伟大的思想家都是疯子,他们没有料到吃正常人的肉是不能恢复正常的。目前,吃疯牛肉可以疗伤,将来也可吃疯猪、疯马、疯羊一类的疗伤。如果采取以毒攻毒的妙招,就吃点SARS类的病毒。
  风子御光而行,拿着决一死战的心灵之剑。她到月球上寻找对手,踩着松软的月面,踢起了满地的灰尘——空旷寂静的死月亮没有活着的东西居住;她踏遍了宇宙行星,除了发现和地球拥有同样多的无机物外,星面一概布满灰尘,似乎所有的生命都知道风子发疯了——他们躲起来了;她冲向太阳,它的表面涌动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她站在剑上在火海热浪里飘荡——可怕的一望无涯!
  她失望了,决心逆光而行,高声唱着:“风潇潇兮太阳热,女子一去兮不复返!”
  不怕黑暗才能征服黑暗、拥有光明,不怕寒冷才能征服寒冷、拥有温暖。风子要到黑暗寒冷之境里寻找对手。
  于是,她一下子就到了宇宙的无穷远处,那里一丝光都没有,黑得像黑洞一样,冷得像零下200摄氏度的液态氮一样,但是她心里却突然异常温暧,似乎有一双双热情的手伸过来爱抚她的泪脸。这大概就是尼采被认为疯了的原因,他早已经来过这个地方。博尔赫斯说:
  在我之前很久,另一个人在渐渐逝去的黄昏中
  把这些书籍和黑暗视为自己的命运
  迷失在曲折的回廊上
  带着一种神圣而又莫名的恐惧
  我意识到我就是那个人,那个死者,迈着
  一致的步伐,过着相同的日子,直到终结
  世界先是变丑,然后熄灭……
  风子自此不吃不喝不眠,关门闭窗、关机断线,终日静静思索、喃喃自语。难道宇宙尽头真的是那么黑暗寒冷吗?世界真的会先变丑,而后熄灭吗?她坚决不相信!谁也无权断言宇宙正在走向毁灭!宇宙只要存在智慧生命,就永远不会变成一潭死水!
  公司里的同事们以为风子被绑架了、失踪了,心急火燎地赶到她家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景象:风子异常憔悴,却异常兴奋。
  风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实质上思想却在宇宙里漫步,她唯一的正常动作就是不停地喝矿泉水。她正在用思维走、看、听、闻、尝、感觉和呼吸,正在悄无声息地与精灵们交流情感。风子找到了我们认为是黑暗,而他们却以光为黑的智慧生物们。那个世界的一个或若干个疯子也发现了我们的世界“黑暗寒冷”,但他们同样意识到我们的存在。
  不正常的思维是超常规的思维。风子明白了类似人类的宇宙智慧生命们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他们的智慧要么低于我们,要么与我们相当,要么高于我们。他们同样会恐惧!
  所以,一柄剑往往意味着威胁或被威胁。它是危险的象征,是不和平、不友好的标志,是挑战的血红旗帜,它促使看到它的生命们满腹诫心。因此,风子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怕力量在逼近!她弃剑而立,揭斯底里地大叫:“我的灵魂要求平等友好!我的智慧力量是宇宙生命中终极弱小,但是终极强大的智慧生命必须和我并存!”
  宇宙的一切都是并存的,即使看起来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强弱是并存的,而且必须具备平等友好的灵魂,争强血斗、弱肉强食的结果只能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同类相煎、血流不断,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最终把人类化为核子武器爆炸时产生的蘑菇云!人类摆在明处的核武器已经能把地球上的所有生命毁灭几十次了,而悄悄藏在背后的杀手锏又能干出多大的丰功伟绩呢?我们为争夺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能源或财富从历史尽头流血一直流到现在,总有一天我们将不再流血。当那一天来临时,我们一定要在核战的伴舞下奏乐唱歌,虽然我们来不及流血就化为尘埃了,但是我们是笑死的。
  如果人类不能实现灵魂的平等友好并存,最终就只能沦为物质财富的低级奴仆,而后把地球带入坟墓。
  5月13日这一天,她出奇的平静。
  人类情感的匮乏正在酝酿更惨烈的灾难,比6500万前地球受到撞击而造成的毁灭性悲剧更强烈。始作俑者就是人类为之血争血斗而蕴藏在我们身边的能源。
  极其可笑的是,它们是无穷无尽的多,而我们却为争夺它们流血牺牲并失去灵魂。
  宇宙是智慧生命主宰的世界,宇宙之外是另类智慧生命主宰的世界。而神是人造的。
  风子目中无人的傻笑吓坏了同事们,其中的一个同事也是风子的好友娟子已经陪着她度过了六个担惊受怕的夜晚。公司专门批准娟子陪着风子。风子六天六夜无眠,六天六夜快速地思索着奇怪的生命之谜。娟子六天六夜守护着昔日的同事兼好友,在她瞌睡的时候,她紧紧地抓着风子的手,她害怕风子自绝,她知道风子有自杀经历。
  于是,娟子从医院里买了安眠药,悄悄地放到一瓶矿泉水里骗风子喝下去,风子终于在六天六夜不眠之后闭上高度昂奋的眼睛。
  醒来时,发现床前有一个陌生人——娟子说是她的朋友,是来找风子玩儿的,事后风子才知道那是一个女心理医生。
  “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女心理医生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
  “说出来没什么意义,哪有人想这些东西呢?”风子笑说。
  “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吗?”女心理医生想证实风子产生了幻觉,这是精神病中较多的一种病症。
  “是字典里的文字。”
  “什么?文字?”女心理医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病例。
  “对,是文字。文字其实也是有遗传基因的,每一个文字都可能是一个古人的名字,所以我看到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造了我们今天使用的文字。实质上,远古的人类通常以一个自己创造的字为自己命名。在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之前,他们使用一些符号区别与众不同。我认为这是探索生命之谜的一条途径。”
  风子淡淡地回答她的惊奇疑问。
  “你不觉得有什么遭遇刺激了自己吗?”女心理医生显然感到风子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她的丰富经验导致她始终跳不出被经验现象缚束的厄运。心理理解需要近似的心理体验。这也许是当年爱因斯坦拒绝接受心理医生提出测试请求的原因。那个好奇的心理医生很想了解爱因斯坦的头脑为什么如此神奇,他是怎么思索到能量蕴藏在质量里的,又是如何思索出著名的E=MC2能量方程的。
  “我受到什么刺激?事关我的切身利益吗?我谈不上受到什么情感无法承受的刺激,我从小就特能吃苦,而且我的精神非常坚强,任何痛苦在我眼里都是一粒灰尘。”风子不耐烦了,觉得这个老女人的问题有些奇怪。
  于是,老女人讪讪地沉默了。
  稍过一会儿,女心理医生告别了。风子太乏力了,只在床上欠身相送,却不知道自己喝了大量的安眠药。
  老女人在门外悄悄地对娟子说,还是把风子送到精神病医院去看看。
  这个好意实在是好意啊。一个正常人如果稍有异常就被送到一个不正常人常期光顾的场所,既是再正常,只要心理调节能力不强,她从不正常的环境里出来时,就真的不正常了。美国曾有一个科学家被诊断患了精神分裂症,但她照常吃药上班与同事毫无异样地相处共事或取笑玩闹。而在中国,别指望精神病人能拥有这么一个人文环境,通常只能是非常无情的。所有的笑容都在面前绽放,而所有的歧视都在背影里快乐着病人的痛苦。
  患难之交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且知心朋友往往是不畏人言的,蔡邕哭董卓不论善恶,只管感其知遇之恩,虽知哭董卓必死也照哭不误。娟子永远是风子的好朋友。
  但是娟子后来的善意无意间激化了风子的短路式思维。
  风子又喝了混有安眠药的矿泉水,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风子发现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娟子安慰说,这是精神病医院,看看也无妨。
  风子心里想,曾几何时读过一个故事,现在让她演主角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知道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
  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被世俗的可恶的流言中伤的人。他很有才气但秉性孤僻高傲,招致一些同事嫉妒,不知道从哪一个人嘴里溜出来一则新闻,说他有精神病。
  于是,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单位都秘密地传达着这个快乐的消息。后来,一个好心人告诉了故事中的主人公。那个可怜的人才发觉近期那些看自己的眼睛总是流露出异样的眼神。他从一群熟人身边走过,总感觉这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僻的人,遇到这个流言,更不知道如何对付。因此,他经常失眠,经常逃避熟人,以致于最后有些神不守舍。流言是一把杀人的利剑,它不是挂在墙上用来作装饰品的剑,它是一把长翅膀的剑,通常它会在被中伤者脑后紧追不舍、阴森逼人。
  他被迫换了一个单位,但很快他又发觉很多新认识的面孔都会显示异样的见解。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恐慌,连自己也开始怀疑有精神病了。
  当一个正常人被周围的人认为不正常时,这是人间最残酷的现实。他的精神被正常人异常化了、边缘化了、拒之门外了,他的感情处于可怕的孤独绝境,而真正不正常的人反倒浑然不觉。
  被剥夺精神自由比死亡更可怕,因此连老舍这样有思想境界的人也投湖自杀了,何况一个普通人呢?
  最后,故事的主人公真的疯了,遂了造谣者的心愿,做了流言的剑下祭品,进了被剥夺自由的精神病医院。
  她躺在床上,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冒充精神病人。
  当一位中年男医生走进房间时,风子坐起身上,提高了警惕。
  男医生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和言悦色地问:“你是不是眼前产生了很多幻觉?”
  “你是这个医院里诊断精神病的权威专家吗?”风子显然希望最专业的人来为她服务。
  男医生愣了一下,风子的反问使他有些猝不及防。她的反问触及了男人的隐私、冒犯了男人的职业尊严,这也是讳疾忌医的表现。
  果然,男医生当着风子很多朋友的面,低沉地说:“我不是什么权威,也不是专家。”
  随后,又问了一些风子一概予以积极配合的问题。
  男医生背后对风子的娟子说,风子患的是躁狂症。
  于是,那天晚上,按照保护躁狂症病人的安全措施,医生用一整条粗白布条绕过脖子、束缚手脚固定在病床上,而后注射了一针镇静药。
  其实,风子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积极配合了白衣天使。她的头脑的确是异常的。
  风子知道,如果商家想从顾客口袋里合法、合理、合情地掏出更多的钱的话,他们通常会面带微笑地说“顾客就是上帝”;如果帝王想从民众眼睛里天时、地利、人和地看出更久的皇权的话,他们通常会平易近人地说“人民就是上帝”——只要不是其中的一个公民想当上帝就好。然而,商家经常会有破产的,帝王经常会有被砍头且灭九族的。可见,上帝的角色其实是人人有份的。
  但是,如果病人想从医生手下心平、气和、身安地逃出病魔痛苦折磨的话,就只有承认医生就是上帝。
  否则,后果很严重。医院是病魔群集的地方,这没什么可怕的。现在许多吸血的魔鬼也藏身在医院里,是非常恐怖的。通常他们只管吸血,对病人痛苦的呻吟哀叫是充耳不闻的,甚至必须有些类似的声音才能刺激吸血的快感。
  医生的身影出现在病人的视野里,所有病魔和吸血的魔鬼闻风而逃。白衣天使们的心灵如果有污点,医院的白色墙壁就会显示出一团漆黑来。医生的安慰是深入人心的,绝对不是红包或某一层高能关系所起的功效。
  医生就是上帝。病人既是破点小费,也心甘情愿地破财消灾,谁都不愿意活在病魔或吸血魔的折磨下忍气吞声又无比痛苦地苟且偷生。何况《圣经》里说的很清楚,上帝也索要种类繁多的献祭。SARS咳嗽一声,中国人一片恐慌,所有的医药价格猛升,那是上帝之手提升的,与良知何干呢?上帝写了药方,病人要想看懂,就必须首先读懂甲骨文,其次要背诵《圣经》。
  黑夜不知不觉地在安眠药里睡去了,一缕朝霞偷偷溜进神圣的病房里。风子被窗外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用歌声掀开了眼皮。她觉得嗓子特别干,身体特别不舒服,心里特别憋闷。身不能侧、头不能抬、手脚捆痛了也不能动,浑身的难受,“不自由,毋宁死”真是至理名言啊!
  娟子躺在风子旁边的空病床上,满脸的疲倦和忧心忡忡之色。
  风子轻轻地唤醒了她,让她解开布绳。
  医生叮嘱过,不能解开的。娟子一脸地执着——医嘱就是上帝的圣旨。
  风子说,太难受了,绳子又不是治病的。
  娟子经不住风子的请求,给她解开了可怕的捆绑。风子第一次经历这种被善意剥夺自由的痛苦,她想,人的自由总是在被剥夺的时候才知道它原来如此高贵,还她自由的友情更是贵不可言。
  娟子没有接受医生的诊断结果,决定送风子到远离S市的另一家医院去疗养。
  但是,一到另一家医院风子就后悔了。
  捆绑是不用了,但必须与其他精神病人一起住集体宿舍,与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一起活动,接受精神专科医生专业跟踪、观察治疗。
  更糟糕的是,男女病人被关在三道铁门把守的精神病人专区,防盗锁是特制的,去掉了旋钮的,钥匙只有专门的人员保管使用。第一道铁门与第二道铁门之间属于缓冲区,用于病人接待来访的家人或朋友。第二道铁门与第三道铁门之间是重点隔离区,那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用于照顾有强烈自杀或攻击别人企图的病人。第三道铁门之后是情绪稳定的病人们集体生活的空间。几间可住30多人的房间被一条室内走廊把左右病房分开,内有男女共用的食堂,光色阴暗、通风不畅,所以在走廊的另一头墙壁上安装了一台大型风扇,每天早上定时启动,在整个走廊里“呼呼”作响。
  以前,精神病人在风子的眼中简直就是流动垃圾、人形病毒。如果风子最先发现疯人院失火了,她就坚决不会声张,但是会悄悄拿着一个就餐的小勺盛满水去救火。端着一盆汽油去救火的境界,她还达不到。人们看到风子如此勇敢地拿着小勺救火,但坚决想不到她心里是想亲眼看看“病毒们”都安息了没有。
  风子是一个患现代洁癖心理病的人。如果她家里来了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就算他已经痊愈了,风子也不愿意留他在家住宿一夜。万不得已,被家人盛情留下了,那就会改变她的生活习惯。她觉得黑暗是夜的灵魂之所,而卧室之门是主人灵魂的流动通道,有了门就能让睡在客房里的脏东西飞进来。她宁愿把门钉死,从窗户里爬梯子进出,也不愿意再从那个受到污染的门里走出来。
  恶有恶报。风子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她真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水也不够用。更彻底的是,一个大房间住八个人,有八架铁床,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门,所有的窗户都被密密的铁丝网封死了,其他四五个房间里的灵魂随时都可以走访每个人。每个房间的内墙角上方和走廊里都设置了监视器。病人身上除了自己的内衣外,一律着白色病服,上衣背后写着“精神病专科”,裤子是用弹性皮筋系上的,不能用皮带。总之,为了防止病人自残或攻击别人,所有的东西都不能被当作武器使用。
  病人用双手扼杀别人的事儿是不会发生的,他们住进集体宿舍之后都已服用功能强大的药物。从一个个目光呆滞的面孔上,风子判断出他们没有攻击力。
  第一个夜晚,她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随后的几天,风子发现病人们其实很可爱。精神病人绝大多数都是精神脆弱引起的,换言之,他们大多都是善良软弱的。当一个人遇到恶意伤害时,她没有还击,而是自己精神崩溃了,因为她太善良了。狠毒的人大多数都不会精神崩溃,除非他的狠毒阴谋彻底破产了或者他突然懂得忏悔了。精神病与神经病是截然不同的,神经病大多是属于生理上的,而精神病则大多是属于心理上的。精神病是心理上的疾病演变成生理缺陷,导致大脑某一个器官失去功能,或者功能弱化。但是神经是健全的。
  精神病的治疗不能完全依赖药物,而主要依靠心理疏导。但是更主要的是社会环境,因为社会舆论的压力或歧视会使他们终生被迫活在药物的控制下。对神经病人也是一样。病人们需要社会的关爱。爱心是最好的药物。只要他们是人,是不会伤害他人的病人,社会就有责任帮助他们忘却痛苦。对出院的精神病人来说,忘却即表痊愈。
  这个医院的医生初步诊断风子患了精神障碍症,随后医生又诊断为情感精神分裂症,——依据风子如实反映自己思索的东西。风子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但是她内心是不会接受这个诊断的。她要求借读关于精神病的书籍,以便于从书籍中找到与自己相对应的症状。结果,没有找到合理的依据,这是一种可悲。因此,她拒绝吃药。
  其他病人唯一可做的是休息、休息再休息,吃了药的病人更是一睡再睡。那些药物本来就具有强大的催眠功效,而风子已经意识到燃烧自己需要慢慢来,所以她不需要任何药物都能够像平时一样睡眠。
  当风子开始与病人们交流时,她发现精神病人最需要的是心理勾通。有一个女病人已经反复到这家医院就诊多次了,她总是担心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也从来没有中断过服用药物。一个男病人总是在300平方米左右的室外活动空间里对着太阳叩拜,他认为是有神灵的。还有一个女病人总是喃喃自语着她找到了回家的路——她指的是灵魂之家,她对风子说,任何人二十岁之前必须认识自己。更奇怪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据说他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他说自己发明了一种比美国更先进的科学技术——他说话的神态是平静正常的。
  在医院的墙壁上,到处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所有图案都意味着一种思维的外在表现。如果梵.高在中国流着血于烈日曝晒下作画,就不知道多少人说他是疯子。抽象派画家康定斯基画了一个向左的箭头,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他的意图。梵.高作画是忘我的,他永远不会畏惧痛苦,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肉体的痛苦,因为他画的是灵魂。
  有一天,风子悄悄地吃了香蕉皮,她发现原来当人忘我时并不觉得难吃,也不觉得苦到哪里去。她默默地思索,人需要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而植物吸收二氧化碳,通过光合作用产生氧气。有机生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并存于这个星球上。动物是有语言的,植物有没有语言呢?生命的奥秘难道永远无法揭开吗?
  目前所知,其他动物也是有思想的,只不过人类不懂,也无法与它们交流而已。狗能懂得主人的召唤,而主人却不懂狗的叫声。会流泪的狗是最通人性的,因为它也有思想。
  风子突然间明白了,人与人缺乏勾通,因为相互不信任,死守着个人利益防范别人;人与狗无法勾通,因为它受到歧视,被视为低级动物。为什么狗不会背叛主人呢?即使别人给了它更好的食物。
  风子想,她只需要信任别人和被别人信任就够了。有没有精神病都是次要的。她在别人眼中是疯子,那么别人在她眼里也是疯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于是,风子强烈要求出院。在住院的两个多月里,风子非常感谢可爱的护士们,因为护士们已经把自己融入了病人之中,与他们聊天、说笑和游戏等。
  而医生们永远都是高傲的。两个月来,医生与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而且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或许,他们的心理与精神病人的心理没有共鸣之处,所以也无法进行更多的心理疏导,只能把病人们近乎完全地托付给药物了。
  出院前,医生要求风子进行一次问卷测试。她用了五分钟答完了两张问卷,共80道选择题。那些测试题算什么玩意?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这种科学测试拿出来呢?她纳闷了。
  风子给这家医院提了三条建议:一是加强医生与病人的思想勾通;二是鼓励病人与病人相互交流,增强自信;三是请务必慎重地对精神学上根本就没有的症状做出诊断。
  精神是看不到的,是任何一台医疗器械都无法测定的。一个不了解别人思想的人,单单因为她吃过几次香蕉皮就强迫她接受药物治疗是非法的。
  从这一所精神病医院里走出来的病人难已恢复正常,除去自身因素,还有一部分因素在医院,另一部分在社会。
  这是一所最难毕业的学院。除非她永远活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或者要学会忘却。
  思想家尼采绝对没有疯,他只愿活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
  风子永远是阳光女孩,她是从最难毕业的学院毕业的。
  忘却即表痊愈,她却永远不愿忘却。她心里装着病人们。
  理解她的善良的人永远都把她作为好朋友。
  她是一个近乎至善的女孩,是一个美丽的天使。
作者: 锁红楼    时间: 2024-4-19 09:26
是爱的囚笼,
作者: 灵典之爱    时间: 2024-4-19 09:31
锁红楼 发表于 2024-4-19 09:26
是爱的囚笼,

说得好。

作者: 怜花绣屏    时间: 2024-4-19 09:51
精神病与天才一步之遥
作者: 灵典之爱    时间: 2024-4-19 10:29
怜花绣屏 发表于 2024-4-19 09:51
精神病与天才一步之遥

说得真好。不是有句话么,疯子的隔壁住着天才。

作者: 怜花绣屏    时间: 2024-4-19 10:52
灵典之爱 发表于 2024-4-19 10:29
说得真好。不是有句话么,疯子的隔壁住着天才。


很多精神病患者的思想是超前的

作者: 灵典之爱    时间: 2024-4-19 10:55
怜花绣屏 发表于 2024-4-19 10:52

很多精神病患者的思想是超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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