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六星网

标题: （散文）今日的容颜 [打印本页]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18 20:43
标题: （散文）今日的容颜
本帖最后由陶陶然然于 2022-7-19 12:53 编辑

　　
　　和朋友一起去参加葬礼，去世的是另一位朋友的父亲。时间正是盛夏，灵堂里哀声一片，衬着满厅花圈和长长的挽联，身上倒觉得几分寒意。在遗体前行过礼，请满面憔悴的朋友节哀，他笑了笑道：“人只要到过两个地方，平时计较的也就不计较了。一个是监狱，一个是灵堂。”我们听了，不知说什么才好。
　　记得林黛玉有过“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句子，借花喻人，自伤身世，寄托对时光流逝、生命脆弱的感念。贾宝玉没有她的才情，只好直抒胸臆说但愿将来死后成灰，随风飘散，不然若是有众姐妹的眼泪汇成了河送他他也悲中有喜。这有点像弘一法师临终前写下的“悲欣交集”了，只是尘缘未断，少了那份禅意。
　　除了对生与死的慨叹，还有推而广之的“人生如白驹过隙”、“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沧桑情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一个例子，“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更曾令林黛玉心痛神摇，不能自已。这里便又涉及到过去与现在，“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今昔之比。短篇小说集的经典《台北人》，据欧阳子概括，就是生死之迷、灵肉之争和今昔之比。作者显然是认为今不如昔的，大约因为“从前”是蒙上了一层岁月的浅紫色的轻纱，愉快的往事固然叫人留恋，感伤的或是愤怒的回忆也被时间漂洗冲淡，单剩下一点惘然，隔着一段悠悠的日子往回看，一样令人着迷。相较之下，自然是往昔更使人心怡。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中国人细腻敏感，中国的文人尤甚。这种民族气质，千余年来，迄无大变。然而也并非没有例外。张爱玲对此就不无调侃：“中国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这‘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的感觉总像个新发现，并且就停留在这阶段。一个一个中国人看见花落水流，于是临风洒泪，对月长吁，感到生命之短暂，但是他们就到此为止，不往前想了。”她自己把清坚决绝的生活态度贯彻得十分彻底，去国数十年不返故土，也极少与其弟和姑姑联系，闭门谢客，深锁玉宫。世人以为寂寞，她却偏觉惬意，须是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她才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又透出别一种微妙的信息：“艾许太太看见娇蕊身上的衣料说好，又道：‘上次我在惠罗公司也看见像这样的一块，桃丽嫌太深没买。我自己都想买了的。后来又想，近来也很少穿这样衣服的机会……’她自己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凄惨，其余的几个人却都沉默了一会接不上话去。”向来不动声色的张爱玲一谈到穿衣服，略有点把持不住：一个女人上了年纪，不大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了，她认为“凄惨”，归根结底，还是红颜易老，岁月无情，是“晓镜但愁云鬓改”的余韵。从最琐碎的俗事上，她不自觉的与“临风洒泪，对月长吁”完成了精神上的对接。张爱玲终究还是一个中国人。
　　有首旧词里说“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今日容颜，老于昨晚。”“展放愁眉，休争闲气。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原词较长，只引这几句，也能得其大要。“难逃那一日”云云，说得太直白，反不及“今日容颜，老于昨晚”隽永蕴藉，耐人咀嚼。我想这词的意思辐射开去该是我们既留不住昨天，也躲不开明天（即死亡的“那一日”），唯有乐天安命，豁达自守，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好好“修饰今日的容颜”，这一生也就不枉过了。只是道理如此，能豁达的又有几人呢——我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退出灵堂，回来的路上，朋友对我说道：“他爸爸今年多大？”我说：“才五十出头，事先也没任何征兆，说走就走了。”朋友听了便不言语。我指着路旁一家小吃店说：“我们在这儿吃过饭的。”朋友看了一眼说：“那时男男女女有七八个人呢，现在有去外地工作的，有远嫁他乡的，人是再也凑不齐了。”我笑了笑说：“那么我们同在一地的，就要多聚一聚了。不算这次葬礼，我们也有半年没见过面了。”朋友想了想说：“是的，大家都很忙，也就顾不上了。”
　　当时随口说说，也不以为意。后来偶然想了起来，倒觉得有些意味似的。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7-19 07:07
早，陶公。

作者: 南狼坨子 时间: 2022-7-19 07:12
早，陶公。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19 09:45

江小蝶发表于 2022-7-19 07:07
早，陶公。

{:4_121:}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19 09:45

南狼坨子发表于 2022-7-19 07:12
早，陶公。

{:4_134:}

作者: 司药的药 时间: 2022-7-19 12:57
读罢心情沉郁。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19 13:01

司药的药发表于 2022-7-19 12:57
读罢心情沉郁。

作者: 远烟空沫 时间: 2022-7-19 13:16
人间除却生死无大事。死亡是哲学的起点。陶公旁征博引，远烟悲欣交集。

作者: 涩涩雪 时间: 2022-7-19 15:20
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19 16:08
本帖最后由雾鬓新梳绀绿于 2022-7-19 16:09 编辑

张先生不知道服饰的流行变化莫测。
此时上了年纪的人才配穿鲜艳的衣服，成熟的眉眼才能压得住纷繁的花纹。
表情：黑白灰。

作者: 余小寒 时间: 2022-7-19 16:31
有没有人说你的文章像周作人？很绵密的感觉。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7-20 06:45
论及生老病死，我还是比较迷信一句话：托体同山阿。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7-20 06:47
说到衣服，我不太赞成爱玲。人老了，气色不好，倒反而应该穿明丽些的色泽，年轻人穿质朴无华一点点，在职场里面比较适合，会显得沉稳靠谱一些。。。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0 10:13

江小蝶发表于 2022-7-20 06:47
说到衣服，我不太赞成爱玲。人老了，气色不好，倒反而应该穿明丽些的色泽，年轻人穿质朴无华一点点，在职场 ...

她的年代还保留红楼梦的审美观。年轻的太太小姐们要穿的娇艳动人才合时宜。太素净了是要犯忌讳的……表情：刘姥姥。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0 16:39

远烟空沫发表于 2022-7-19 13:16
人间除却生死无大事。死亡是哲学的起点。陶公旁征博引，远烟悲欣交集。

在苍茫人世间，我们都是悲欣交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0 16:40

涩涩雪发表于 2022-7-19 15:20
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

今日容颜，老于昨晚。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0 16:43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19 16:08
张先生不知道服饰的流行变化莫测。
此时上了年纪的人才配穿鲜艳的衣服，成熟的眉眼才能压得住纷繁的花纹。 ...

这么说也另有一功。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0 16:43

江小蝶发表于 2022-7-20 06:47
说到衣服，我不太赞成爱玲。人老了，气色不好，倒反而应该穿明丽些的色泽，年轻人穿质朴无华一点点，在职场 ...

我现在穿的衣服就比年轻时候亮一些。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7-20 18:55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0 10:13
她的年代还保留红楼梦的审美观。年轻的太太小姐们要穿的娇艳动人才合时宜。太素净了是要犯忌讳的……表情 ...

你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表情：同道中人。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7-20 18:5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0 16:43
我现在穿的衣服就比年轻时候亮一些。

我不说，你不说，等着人家揭秘，才好意思说?表情：最狡猾的人。。。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0 20:25

江小蝶发表于 2022-7-20 18:57
我不说，你不说，等着人家揭秘，才好意思说?表情：最狡猾的人。。。

低调，低调。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16:1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0 16:43
我现在穿的衣服就比年轻时候亮一些。

眼前浮现出戴金边眼镜的陶公穿着印满椰子树的亮色沙滩裤捧读水浒传的画面……表情：摇蒲扇。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18:06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16:19
眼前浮现出戴金边眼镜的陶公穿着印满椰子树的亮色沙滩裤捧读水浒传的画面……表情：摇蒲扇。

也没有……那么亮，只是比年轻时随便瞎吃好些。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19:12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1 18:06
也没有……那么亮，只是比年轻时随便瞎吃好些。

陶公心思缜密，年轻时穿衣风格一定老气横秋……表情：掐指一算。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19:26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19:12
陶公心思缜密，年轻时穿衣风格一定老气横秋……表情：掐指一算。

确实老气横秋，然而与心思缜密并无干系。表情：千真万确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19:2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1 19:26
确实老气横秋，然而与心思缜密并无干系。表情：千真万确

那与什么有关系呢……表情：好奇眼神。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19:28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19:27
那与什么有关系呢……表情：好奇眼神。

与不爱浮华，从小朴素低调有关。表情：垂眸一笑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19:3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1 19:28
与不爱浮华，从小朴素低调有关。表情：垂眸一笑

仿佛在哪里看到过有人没吃到朴素的生日蛋糕就赌气离家出走来着……表情：搜索记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19:47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19:39
仿佛在哪里看到过有人没吃到朴素的生日蛋糕就赌气离家出走来着……表情：搜索记忆。

谁啊？表情：不可思议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20:10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1 19:47
谁啊？表情：不可思议

没百度到，搜索失败……表情：挠头。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21:03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20:10
没百度到，搜索失败……表情：挠头。

那就算了吧。表情：顺其自然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7-21 21:20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7-21 21:03
那就算了吧。表情：顺其自然

今晚的月亮真圆哪……表情：潘长江。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7-21 21:47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2-7-21 21:20
今晚的月亮真圆哪……表情：潘长江。

哈哈

欢迎光临北斗六星网 (http://bdlxbbs.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