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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太阳雨(九)(十) [打印本页]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1 21:49
标题: 太阳雨(九)(十)
  九、少女心事


  许梦圆在桌前温书,但老是走神。她托着腮帮叹了口气,拉开书桌抽屉。一本席绢的言情小说《追寻今生的最爱》躺在里面。封面颜色鲜艳。她左手摁着桌上的课本,右手翻着抽屉里的小说,不但不走神,而且很专心了。


  许梦圆读言情小说的口味和时下的女孩子们有点两样。她嫌郭敬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文体太做作,也不喜欢安妮宝贝“看了一本就等于看了全集”不断重复的贫血的伤感。往前回溯,她意外地发觉和上一代的青春小说作家席绢十分“投缘”。那幽默俏皮的语言,简明清奇的情节,爽利隽逸的人物,处处都令她着迷,一腔情怀从此在席绢的小说里找到了寄托。


  房门一响。许梦圆飞速地拔出右手,肚子一顶,把抽屉推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姜桦走了进来。许梦圆强作镇定:“进人家房间也不敲门。”姜桦笑道:“跟妈讲起礼仪来了。你进我房间也没见你敲过门。”许梦圆说:“反正……反正下次进来要先敲门,敲三下。”眼光瞄一眼抽屉。姜桦走近前说:“行啦知道啦。你在看什么?”低头一看,是高中化学教材,拿起来翻着说:“现在中学的课本真深,这些题目我都不会做。”


  许梦圆发现姜桦把右臂伸得长长的,皱眉看书,便说:“妈,你眼睛都开始老花啦?”姜桦搁下了书本笑笑:“可不?妈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老喽。”许梦圆一手搂着姜桦的腰说:“你再不抓紧机会,就真要孤单到老了。”姜桦说:“你又想暗示什么?”许梦圆说:“是明示好不好?说的黄叔叔嘛!你老不理他,他一绝望,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姜桦微笑着说:“小鬼头儿,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对了,你最近怎么对感情问题这么感兴趣?”这话正触到了许梦圆的心病,她慌张掩饰:“哪有啊,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绞尽脑汁?”姜桦没有注意女儿的异样,她对工作上遇到的少年心细如发,对自家的女儿总想着朝夕相处,有的是机会,反倒大而化之:“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的学习吧。”


  许梦圆喝了口水说:“哦对了,妈,我以前的班主任方静萍有事要找你呢。”姜桦说:“找我?”许梦圆说:“是为了她儿子严汉和的事。她们家经济条件还好,不过她儿子是残疾,被工厂开掉了,成天憋在家里。残疾青年是你们的帮助范围对吧?”姜桦点头说:“你把方老师的电话给我,我直接跟她联系。”许梦圆笑说:“姜主任,你真伟大。”姜桦说:“这是你妈应该做的,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伸出友爱之手。”许梦圆说:“不见得吧?熟视无睹的人多了。要真是每个人都乐于助人,全社会都互帮互爱,‘关工委’就功德圆满,可以解散了。”


  她这童言无忌倒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姜桦斥她:“瞎说!”又加上一句:“总会越来越好的。”主语是谁她没提,大约是指“世道人心”。


  次日是周五,惯例下午两节课是各兴趣小组分头活动。文学组的陆文咏跟大家问了好,聊了几句闲话就开始讲课。他穿着白上衣,休闲裤,简单,干净,得体。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他这一类。他的课讲得很生动,不时把学生们逗得笑起来。许梦圆木木地看他,没怎么听进他说的内容。每当陆文咏的眼睛扫过她这一片,她就触电似地低下头去。


  铃响了。陆文咏说:“下课之前,我想谈一个奇特的现象。”同学们都盯着他看。陆文咏说:“我刚才结合课文讲了个笑话,全班只有一位同学横眉冷对,是不是要竞争新版《神雕侠侣》的小龙女啊?”全班都笑,知道小龙女是冷若冰霜的代名词。陆文咏继续说:“我讲了笑话而她不笑,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够好;不然就是她没有用心听。我在大学里参加过演讲比赛,口才应该还可以吧?你们说呢?”他说着望望许梦圆,许梦圆更不敢与他眼光相接了。陆文咏说:“希望没有认真听讲的同学以后改正。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课讲得还是不错的。”这次语调轻松,许梦圆也笑了。陆文咏说:“好了,下课。作文没写好的晚上再补,实在写不出不要硬挤。我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不给你们任何硬性规定,一切顺其自然。像苏东坡说的:‘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课间多出去跑跑跳跳吧,不要搞得未老先衰。”


  大家哈哈大笑。许梦圆笑望着他。


  当晚许梦圆在台灯下写日记,笔动得极快,笔尖“沙沙沙”划得纸张疾响。她写的是:“大家没有说错,陆辅导真帅;大家也没有说对,因为他除了帅气之外,还很有才华,很有亲和力。他风趣、渊博、会说话、有方法,即使批评了你你也不会反感。我相信这也是同学们共同的感受。”


  此后两周的周五,她的日子都是这样度过——白天,她瞧着陆文咏,晚上则写日记:“陆辅导的年纪一定不大,也许,比我大不了几岁。要是有个这样的大哥该多好啊!我有堂兄、姨兄,可他们没理想没追求,没有对文学的灵性,怎么能和陆辅导比呢?”


  女孩子的羞涩是无孔不入的,连在日记里也戴着面具。她一径儿地绕圈子说话,仿佛对自己也有矜持的义务。直到这天,她才终于坦白起来:“我有一个梦想,没想到会变成现实。原以为离我很远的东西,没想到会一下子变得好近。以前,我总以为言情小说虽然好看,却很难真实发生。现在我知道了,席绢的作品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只不过经过了想象与加工。我不喜欢琼瑶《窗外》那一型的小说,一个很老的男人加一个清纯少女,一点儿也不般配。年轻,意味着活力与激情,只有另一个年轻才比得上!”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是紧绷着,自己同自己拔河,这时候精神上一放松,当夜便做了个梦,与她曾经想告诉姜桦而没有说成的梦境似是而非:


  遍身白纱的许梦圆在晨雾中伫立。她长发垂肩,赤着双脚,所站之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她大大的眼睛中忽然反照出另一个人的缩小了的影子。那是一个帅气挺拔的男人,宽宽的双肩,修长的双腿。男人的脸部却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男人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许梦圆说:“我在等你!”男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吗?”许梦圆摇头。男人说:“那你还等?”许梦圆说:“是!”男人温柔地叹息:“傻丫头!”伸手揽住她。她伏在他胸口上,脸上是恬静的幸福。


  男人突然问道:“你想见见我的样子吗?”许梦圆惊喜地问他:“你愿意吗?”她抬头用力辨认。一缕阳光忽地刺破晨雾,射到男人脸上,连每一根茸毛都清清楚楚。那个微笑着的男人,她第一次看清了,是陆文咏!


  这天是个周末,许梦圆约了吴以兰逛街,不知不觉走出两条街外。许梦圆指右侧说:“咱们跑得够远的,到临江大学了。”吴以兰一本正经地说:“既来之,则玩之。”


  临江大学是陆文咏的母校,许梦圆有意无意走到这里,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一种模糊的故意。


  校园闹中取静,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独占了一块幽静开阔之地。但正因在市中心,范围便不可能太大,比许梦圆所上的高中,只多出一块游泳池,一片树林,和那个全省著名的小剧场。


  剧场里有时演的是大学生自编自导的校园剧,古灵精怪,浪漫绮丽;有时是引进外地的实验剧,普通观众觉得晦涩而评论界和莘莘学子们却很爱好;有时又会上演主旋律作品,积极向上,催人奋进。不管哪一种,都是那类型中的翘楚。也因为小剧场挑剧的严苛,久而久之,它成了一个品牌。能够在这里演出,往往成为一种荣耀。当然这和临江大学“戏剧文学系”教授的众多、实力的强大和剧评的出色密切相关。


  许梦圆、吴以兰逛到图书馆门口,凑到预告牌那里一看,今天演的话剧剧名只一个字:《寻》,编剧是省内顶尖的一流高手。吴以兰颇为失望:“还以为有校园剧看的。”许梦圆“嘁”了一声说:“你成熟点行不行?老看那些小清新,你不审美疲劳啊?这个编剧很有名的。我决定了,就看五点钟那一场。”吴以兰哀求:“饶了我吧!”许梦圆说:“上诉无效。”吴以兰愤而表示:“杀了我吧!”许梦圆说:“那倒可以。”气得吴以兰跳过去假装掐她的脖子。


  时间还早,她们悠悠闲闲地散步,在学校博物馆里浏览了会儿,顺着岔道深入小树林,再循着满地浓荫走到锈迹斑斑的大钟前。钟身古旧,泛着青苔,下午的阳光透过枝枝叶叶的缝隙照上来,光碎影流,日色迷离。吴以兰左右张望了下说:“我可以敲它吗?”许梦圆慷慨地说:“行啊!然后保安来敲你。”


  许梦圆抚摸钟面,感受它凹凸的纹路和沁凉的手感,有种异样的触动。吴以兰皱眉说:“啧啧啧,不嫌脏啊?”见许梦圆不答,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中了邪啦?”许梦圆收回右手,拍拍灰尘说:“是忽然觉得生命短促。一辈子几十年,很快就跟这口钟一样老了,朽了。”吴以兰掏纸巾给她擦手说:“人活得还不如这钟长呢,更比不上校门口的银杏树。”许梦圆沉吟着说:“那你说,活着有什么意思?”吴以兰拉着她边走边说:“树不会走路吧?你会。钟没有喜怒哀乐吧?你有。活得充实、精彩就今生无悔啦。”许梦圆脑中闪过陆文咏:“这倒是真的。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别留下遗憾。”吴以兰说:“我怎么觉着你有特定的指向啊?”


  二人在荷花池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许梦圆凝视着水中的朵朵红莲、白莲,看着蒲扇大的荷叶和随风聚散的浮萍,眉心微蹙。吴以兰笑说:“怎么了?该不会是感情问题吧?”许梦圆一惊:“什……什么感情?”吴以兰万料不到随口一句玩笑激起朋友这么大反应,忙说:“喂,你真的……”许梦圆起身就走。


  一路上吴以兰百般打探,半为好奇,半为担心。许梦圆心里藏着这个秘密已久,吴以兰又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思来想去,终于在吴以兰耳边轻轻说了。吴以兰当场愣住。许梦圆三分害怕,三分害羞,又有三分吐尽心事的畅快。她咬唇笑着,眼中却慢慢生出泪来。


  吴以兰半天才回过神来:“别傻了!你以为你真喜欢他呀?你这叫‘情感投射’。可能过几天你就迷上李敏镐、金秀贤了!”她说的都是时下最热的韩国男明星。许梦圆说:“我才没那么肤浅。”吴以兰拉住她的手说:“那话怎么说来着?别把秋天的果子拿到夏天来摘?”许梦圆擦擦泪嗔道:“只是想想而已嘛!”吴以兰说:“想想也不行!都怪那口钟,回头就把它砸了!”许梦圆失笑:“跟钟有什么关系?是你说要活得充实精彩,你才是教唆犯。”


  “谁是教唆犯?”


  许梦圆一回头,再也想不到会看见姜桦。刚才的话也不知母亲听见没有,看样子不像,但还是心悸。姜桦笑道:“怎么了?平时伶牙俐齿,数你能说。给你们介绍,这是庞元元,这是丁盛。”又向房、丁二人介绍:“这是我女儿,这是她同学吴以兰。”


  四人互相打量,互相问好。许梦圆这才想起问母亲来大学做什么的。姜桦说:“今天有一场话剧,你黄叔叔、沈奶奶都说感人,我请小庞、小丁陪我来吸收吸收正能量。”丁盛忙说:“姜主任太客气了!”庞元元明知姜桦是让丁盛和自己来接受正面的熏陶,“陪她”云云,是给自己和丁盛留面子,当下笑吟吟地不言语。许梦圆鉴貌辨色,猜到两个青年是“关工委”的帮扶对象,便笑着说:“正好我和吴以兰也想看呢。我们一块。”


  五人绕过教学楼,转过体育场,经“逸夫馆”往小剧场去。庞元元说:“邵逸夫死了吧?”姜桦纠正:“去世了。”庞元元一笑:“活那么大岁数,又那么有钱,也够本了。”许梦圆说:“而且还有成就。107岁,名副其实的世纪老人。”姜桦说:“好人有好报,他捐款总数超过100亿港元,这样的人,在世受人尊重,身后有人怀念,一生帮了那么多人,可算圆满。”丁盛说:“您和罗主任也帮了那么多人……”姜桦接口:“将来也有人怀念?”丁盛吓得双手乱摇:“不不不不!”他的窘态令四个人哈哈大笑。吴以兰笑得扶住许梦圆的肩,对丁盛说:“阿姨跟你开玩笑的。”庞元元笑道:“丁盛老实,要是我我就说‘姜阿姨长命百岁,比我长寿,想怀念也轮不到我。’”丁盛悻悻地说:“谁像你那么滑头!”


  姜桦和许梦圆、吴以兰走在前面,庞元元故意落后了些,拉拉丁盛说:“八卦一下,你当初是怎么走上那条路的?”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问,丁盛脸色随之一暗。庞元元悄声说:“姜阿姨跟我说,我们方便时可以互相说说以前的事,好互相警惕一下。我想她这话蛮有道理。”凡是他觉得不对的,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屈服;凡是他觉得正确的,那就非做不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丁盛虽不愿回首不堪的往事,但自结识庞元元后,二人十分投契,庞元元要听,他再难堪也不会拒绝:“我是因为有一次看到网上购物,价格非常便宜,就汇款去买个压力锅。结果半个月没回音,打电话老是呼叫转移。我当时很气,过后想想,人家能骗我,我为什么不能骗别人?”他看了庞元元一眼,继续说:“我电脑一直不错,我想我要是哄人,比那家伙还要高明一点呢,何况这样来钱也快……”


  庞元元笑笑:“然后你就开了几个网站,放些半价或者超低价产品的广告?”


  丁盛惊讶:“你怎么知道?”


  庞元元说:“很难猜吗?”


  丁盛点头说:“其实我手上一件货品都没有。我在广告里说送货上门,货到付款,但送货或看货前要付定金,拿了定金我就消失。”


  庞元元说:“怎么就真有人受骗呢?稍微有点脑子也不会上当。”丁盛说:“还不是爱贪小便宜?像我一开始被人家耍了,也是因为那个压力锅只卖一般压力锅的三分之一。其实哪有这样的好事?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一阵风来,他身上落了些草屑。庞元元帮他拈起来弹掉。这无意间的举动里含着自然的友爱。他对丁盛说:“看来我还是比你有职业道德。我卖的光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起码不会像你空手套白狼,还能准时准点交货。”丁盛被他的自嘲逗笑了。


  姜桦回头问什么事好笑。庞元元说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他不明说他和丁盛交流了以前的事儿,偏要含糊其辞,存心想看看姜桦是不是能反应过来。姜桦略一推算便笑了,说:“你们的动作倒快得很。”有女儿和吴以兰在,她没再多说。但这份敏锐的思考能力还是让庞元元折服。他笑着对丁盛说:“以前我爸骂我交的都是不三不四的朋友,我就回嘴说我宁可跟聪明的坏人打交道,不跟愚蠢的好人多啰嗦。这个世界偏偏有人又聪明又好。”许梦圆笑挽着姜桦的手臂说:“妈,有人夸你,虽然铺垫太长了些。”


  进剧场坐下,姜桦把说明书分给众人。丁盛兴奋地说:“从来没看过话剧。还以为大学里的剧场也要收钱的。”吴以兰笑说:“但愿你别打瞌睡。”丁盛信以为真,悄问庞元元:“会不会很无聊?”庞元元边看演出说明书边说:“你信她呢。”


  演出开始了。这是一部三幕话剧。从序幕到尾声,一气呵成,高潮迭起。那炽烈的冲突、饱满的人物和洋溢着的大爱情怀牢牢摄住了大家的心。当男主角隐瞒自身病情为全厂职工谋福利,当误入歧途的男二号感动回头,当所有人在漫天飞雪中送男主角走完最后一程,吴以兰和丁盛都流泪了。庞元元紧抿着嘴,暗中对自己说,要当就当一个男主角那样敬业守责、让人喜欢和尊敬的人,哪怕赔上他一条小命。


  许梦圆偎在姜桦身上,感到母亲激动得有点发颤。她想到两小时前和吴以兰的那番未结束的对话。是怎样的人生才叫充实、精彩,才能一生无悔,是台上的,还是心中的?她不由深深地矛盾起来。




  十、浪子回头


  一天中午,沈慧欣吃了馄饨烧饼回来,在室内走来走去,是有什么事下不了决心的模样。罗国兴见了,问他能不能帮忙。沈慧欣便先跟罗国兴说了,问他意见。罗国兴有点犹豫,沈慧欣忙细细摆出一堆理由。罗国兴被说服了,上隔壁找了姜桦过来。


  他先是远兜远转地夸庞元元好,又故作沉重地说:“这么灵透的人,就开小饭店,可惜了。”沈慧欣在旁暗笑,想罗主任平时何等干脆,难得绕一次弯子,居然声情并茂。


  姜桦懂了罗国兴的意思:“让他开店是第一步,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您觉得他这会儿干什么好呢?”


  罗国兴朝沈慧欣看了一眼。沈慧欣便说:“要是能到哪个公司去,做保管员也好,做保安也好,对他都是个鼓励。社会参与度也高,有利于他重塑信心。”他俩一搭一档,姜桦便知道是一对二的局面。理论上她知道他们是对的,但一般公司哪会轻易接纳庞元元,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找黄俊贤?


  沈慧欣继续说了些看法,又和罗国兴一起殷切地望她。这眼神比话语还叫她难以拒绝。她打了个电话给黄俊贤,嗫嗫嚅嚅了一会儿才说:“有个小庞,初中学历,没什么事做,也没什么特长——不过个子倒是挺高大的。”黄俊贤在那边问了她一句什么,她忙说道:“责任心啊?我觉得当真叫他做事,他还是能用心的……警惕性,那是绰绰有余了,我只嫌他对人缺乏信任呢……真的?那就太好了,我想他能胜任大楼保安!那跟谁具体联系呢?杨经理?好的!不过……我是不送他去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请罗主任或老沈送他过去……为什么?还用问吗?”她顿了一顿才说:“免得以后他表现好,加了薪或是受了表扬,又有人说是我的关系。我知道我老是叫你为难。谢谢你了,不,要谢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搁下电话,如释重负。


  沈慧欣征询地看她,她点了点头:“有八成指望。”罗国兴抚掌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庞元元那边,当然是喜从天降。庞家声生怕他担心自己,直劝他答应,说自己顾得过来:“你又不是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但凡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帮帮爸爸。平时我先顶着,生意真好了,再找个帮工。”庞元元说:“帮工要付工资呢!”庞家声说:“用你的工资抵他的工资好了。”说得庞元元笑了。


  等到两边接洽好了,就择了日子由罗国兴、沈慧欣送庞元元去公司。


  姜桦进来探问:“还没去呢?”沈慧欣说:“就走了。”王霞说:“就等罗主任这台老机器上油了。”罗国兴放下茶杯站起来说:“好了,好了。”沈慧欣说:“其实姜主任,你就跟我们一块去也没什么……”姜桦忙说:“不合适,还是你们去吧,要不我帮你们到路口打个车吧?这大热的天。”沈慧欣忙说:“坐公交最好。‘睿航集团’离长虹街又没多远。”


  罗、沈二人走到公交站台,等不到五分钟,就来了一辆公交车。他们用老年卡刷卡,发出“嘟”的一声。如今60岁以上的本地居民可以申办老年卡,免费乘车,是一项惠民的政策。公园免票、博物馆免票、药品降价、的士降价、草绿色投币公用自行车遍布街巷,一连串的措施令罗国兴和沈慧欣感到是太平盛世才有的光景。


  公交车语音提示说:“车辆起步,请您站稳扶好。”罗国兴和沈慧欣拉住扶手,并排站着。车身在行进的过程中一晃一晃。


  左边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站起来让座。罗国兴说:“谢谢啊!”他和沈慧欣并排坐下,侧过头来说:“老沈,你说要是所有青年都像那对小夫妻多好!”沈慧欣说:“小点儿声,人家说不定没结婚呢——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罗国兴忽然指着车窗外,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说:“你看!”沈慧欣说:“什么?”罗国兴说:“那边那个男的!”车很快地开过去了,沈慧欣说:“没看见嘛!”


  罗国兴说:“区‘关工委’的梁主任,咱们的顶头上司。一头汗珠子,又不知往哪边去。”沈慧欣笑了:“一头汗珠子你也看得见?你不是白内障么?”罗国兴说:“他是秃顶,太阳照了会反光嘛。”沈慧欣笑向车窗外看了一小会儿,直到看不见为止:“梁主任从副检察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有不少年啦?”罗国兴说:“记是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也不小啦!”沈慧欣说:“他是一退休就到了‘关工委’吧?”罗国兴说:“是啊,算起来比我还大几岁。咱们这一拨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了。”


  车到目的地,公交车语音提示:“‘睿航集团’到了,请下车。下车请带好随身物品,请不要横穿马路。”以“睿航”做站名,可见黄俊贤的公司在本市赫赫有名。


  罗国兴、沈慧欣下了车,站牌附近却不见人影。


  罗国兴说:“小庞呢?不会又上哪儿玩去了吧?”沈慧欣说:“不会。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多半是在店里帮他爸忙一会儿。”


  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庞元元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嗨!”


  二人吓了一跳。沈慧欣转身:“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罗国兴也吓着了,不过逞能不愿意承认:“以后不能这样啊,老年人心脏不好。你沈奶奶还有哮喘病,一紧张会发作的。”庞元元伸伸舌头:“知道了。”沈慧欣说:“说起来最近也不知走什么运,之前才被我楼上的小邻居吓过,今天又添上一回。”庞元元笑说:“有空要认识那个有共同爱好的人。”


  三人走向“睿航集团”大门。保安拦住。罗国兴出示了工作证,对他说了句什么。庞元元看看气派的楼房,看着保安的制服,不觉流露出艳羡之色。


  罗国兴同保安打好了交道说:“走了。”庞元元连忙跟上。三人走进办公室。


  罗国兴打招呼说:“杨经理,打扰你了。”杨经理亲自倒了水来说:“坐,坐,三位坐!”三人接过道谢。杨经理说:“罗主任的来意我们知道了,黄总交待,叫我尽快给你们落实。他在上面开会,不然就自己下来了。”他的目光在庞元元身上停了一下说:“你明天就来上班吧。”庞元元笑着点了下头。罗国兴说:“这就太好了!杨经理,感谢你们给了小庞这个机会。”杨经理笑:“您说哪儿的话?我们也愿意为社会做些事。黄总还说了,能配合你们的工作,是‘睿航’的荣幸。”罗国兴带着几分得意喝了口茶,很有派头地放下茶杯。沈慧欣忙谦虚:“这说到哪里去了。小庞,好好干,我和老罗,还有……你姜阿姨,一有空就来看你。”


  杨经理问道:“怎么好久没见姜主任了?”沈慧欣说:“她也忙呢!”杨经理笑得别有深意:“是的是的。”身为黄俊贤的心腹,他再老实,对黄、姜二人的情形也是一清二楚的。况且刘秘书三不五时地还会提一提,似乎很上心。


  庞元元说:“杨经理,我个子比一般人高些,我的保安制服……”杨经理说:“你在惦记这个。那你放心,没有现成的,科里给你定做。”四个人都笑了。


  罗、沈、庞起身与杨经理握手,杨经理嘴里说“不送不送”,却一直送到大门口。杨经理说:“小庞,明天八点准时上班,别迟到。”庞元元响亮地答应一声,出了门还回头看一眼保安。


  依旧在公交站台那里分开,庞元元回家,沈慧欣与罗国兴回单位处理些杂事。沈慧欣平时有时候会加班,今天一下班就直奔医院。小敏身体不舒服,在家里没来。虽然明知道有医生护士照料着,绝无差错,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等到坐在床边,看到床上昏睡的丈夫,才安下心来。


  沈慧欣在床边呆呆地坐着,脑中不由闪过一幕幕往事:林院长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言,台下很多听众,有不少是外国人,还有人在做笔记,沈慧欣自豪地看着丈夫;她和林院长走出豪华的酒店大厅,一大批记者涌上前来采访、拍照,闪光灯亮个不停,林院长不着痕迹地为沈慧欣挡住;她流着泪坐到沙发上,林院长颤抖地捧着一封信,倒了下去,她失声惊呼:“老林,老林!”……


  她擦擦眼睛,暗想:“你治好了那么多人,却治不好你自己;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你躺着。”


  顾医生走进来叫了声:“沈医生。”沈慧欣含笑招呼:“顾医生。”顾医生向病床上瞧了一下说:“又来看林院长了?”沈慧欣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顾医生抱歉地说:“对不起,沈医生!这么久了,治疗始终没有起色。林院长是我们的老领导,医学权威,我们都是他老人家手把手地带上路的,现在却没有办法使他苏醒。”沈慧欣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们都尽力了。再说,自从他入院以来,院方在经济上已经对我们很宽容了。”顾医生惶恐地说:“您千万别说见外的话,我们已经很惭愧了!”沈慧欣站起来说:“不妨碍你查房了,再见。”顾医生说:“您慢走。”


  沈慧欣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一眼丈夫。林院长仍是静静地躺在床上。


  罗国兴把庞元元送进公司,心里这份儿痛快,着实难以言宣,想着晚上回家做几个好菜,就一杯黄酒,犒劳犒劳自己。不料门一推开,先听见罗昌明的吼声。印象中儿子极少这么失态,一定又是小杰这孩子闯了什么祸。他急急走进罗昌明的房间,见罗昌明指着拉开的抽屉道:“你说,你说!”


  罗小杰把头一昂:“说什么?”罗昌明厉声说:“做了什么就说什么!”罗小杰倔强地说:“我没做,说不出来!”他面色通红,罗昌明却脸色铁青。


  罗国兴问:“怎么了这是?”罗昌明说:“小杰偷钱!”罗国兴变色:“不会吧?”罗小杰大声说:“我没偷,就没偷,就没偷!”罗国兴问罗昌明说:“你是不是记错了?”罗昌明“哼”了一声:“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七十块钱,三张十块,八张五块。现在少了五十块,不是他还有谁?”向罗小杰说:“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子?”罗小杰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没拿,不知道!”罗昌明忽然低沉了嗓子说:“这五十块钱,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罗国兴见儿子怒到极处,又见罗小杰只管直直地站着,就是不松口,便温和地说:“小杰,到底是不是你?坏习惯都是一点点养成的。你今天能拿家里的,明天就能拿别人的,后天就不只是拿钱了。你乖,跟爷爷说实话。”


  罗小杰极快地嘟囔一句:“给朋友看病了。”罗国兴、罗昌明都没听清,同时说:“啊?”罗小杰这次说得清楚了些:“拿给朋友治病了。”


  罗昌明说:“什么人?他自己家里没钱看病,要靠同学救济?”罗小杰说:“不是同学,是同学的哥哥,被对手打伤了,不敢回去拿钱。我就垫了五十块。我们每个人都垫了一点。”罗昌明不认识他似地打量了他半天:“你……你行啊!你都在跟什么人来往?同学的哥哥,还是个混混,你……”罗小杰愤怒地顶撞:“他不是混混!他帮他兄弟出头,人家讲义气!”罗昌明更气了:“好,他是英雄!是英雄就不该等同学的弟弟回家偷钱去救命!”罗小杰竟也吼起来说:“是垫,不是偷!”罗昌明疾言厉色地说:“他拿什么还?垫!是肉包子打狗还差不多!”罗小杰红了眼说:“你……你骂谁是狗?”罗昌明大怒道:“嘿,你这是准备打我来着!好,用你们黑道的话:‘先下手为强’,我先打死你!”脱下拖鞋就冲过来。罗小杰一手护头一手推挡。罗国兴这才醒过神来,忙插在中间,强行把他们隔开,一边向罗昌明说:“干什么?啊?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罗昌明收手,呼呼喘气。罗小杰嘴唇狠狠闭着。


  罗国兴喘了口粗气说:“太不像话!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了?不怕人家笑话!”向罗小杰说:“今天这五十块钱,我帮你出。”抽出一张五十元整的票子硬塞给罗昌明,又说:“小杰,你欠爷爷五十块,记住了,将来要你还的!外面不三不四的人不准同他们罗嗦,听到没有?”


  罗小杰不语。罗昌明插嘴:“听到没有?”罗小杰才极勉强地答道:“听到了。”罗国兴命令:“回房去吧。”罗小杰刚要走,罗国兴劝他:“不跟爸爸说一声就走啦?”罗小杰头歪在一边,声音很低地说:“我困了,要睡觉。”便走出去了。


  罗国兴又气又悲,调整了半天才说:“你管儿子也有个管儿子的方法,你看你气急败坏的,也像个当爸爸的人?”罗昌明气仍未平,听了便说:“你就护着他吧,每次我一发火,你就来更大的火。越管,他气焰越高。”罗国兴说:“你倒怪起我来了?刚才是没个镜子,不然你看看你自己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小杰再不对,你好好跟他说,也不用这么脸红脖子粗的。”罗昌明说:“我是没那种涵养,出了家贼还心平气和。”罗国兴说:“什么贼不贼的,这么难听!以后看紧点就是了。你也不好,放钱的柜子不锁好了。”罗昌明说:“是,是,又是我的错。”


  罗国兴叹了口气:“小杰要是有个妈,这时候也有人哄孩子,也有人给你消气了。家,家,没有女人就不成个家。”想了想说:“你不是要领对象给我看的吗?赶快带回来见见。小杰有人随时关心教导,保准就不一样。”


  罗国兴本想好好烧两个菜的,被他们爷儿俩一闹,彻底没了心情,当下饭也没吃,就到街上走走,平平心意。没几步碰上了庞家声。二人一愣,随即都笑了。罗国兴胸口堵的那一大块铅似的东西渐渐融化了。他笑着问庞家声是干嘛来的。庞家声答道:“给元元买点好吃的,叫他好好工作,不要丢人。”罗国兴笑道:“你鼓励他是对的,‘不要丢人’这种话就别说了,说多了反而给他心理暗示。我从前不大懂,也以为多提‘血泪史’有助于孩子们反省,后来我们单位的老沈一再地讲我,说人家本来说不定都忘了,你老去揭旧疮疤,他们就又记起来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庞家声笑道:“真的,你们都是专家。不像我,只知道心里瞎急,没什么章程。”


  二人聊了几句闲话,互相道别而去。罗国兴看他兴头头地为儿子庆贺,莫名地倒有点羡慕,想至少不像自己家里,鸡飞狗跳。庞家声却也在羡慕罗国兴,想人家这么高的水平,这么高的觉悟,元元要是交给他管教,早就成了材了。二人都是“隔河观景景方好”,不知道“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庞家声正在想着心事,差一点就撞到了人。他定睛一看,竟是打扮俗艳的严芷清。她正掏出小镜子补妆,一边不经意似地“哎——”了一声。庞家声见了她就嫌,绕到右边,加快脚步。严芷清认出了他,恶作剧般地说:“庞叔叔,是我,芷清啊,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庞元元的老朋友哎!”庞家声停住脚步,考虑要如何应付。严芷清妖妖乔乔走近他。有人朝他们看,有人窃笑。有个邻居便说:“老庞,你跟这位小姐认识啊?”


  庞家声“哼”了一声:“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那人笑问:“她不是说认识元元吗?”不等庞家声辩解,笑着走了。


  严芷清过来,花枝招展地说:“庞叔叔,你气色越来越好啦。”庞家声低声说:“你想怎么样?你说!”严芷清娇媚地笑了:“我?您当初怎么不问问您的乖儿子?我也不想怎么样,反正这家美容院挺好的,离你们家也近,我就打算在这儿靠老终身了。早啊晚的见到您和元元,就同你们打个招呼,没事的时候去串个门儿……”庞家声怒道:“严芷清,你要不要脸?”严芷清笑容消失,连珠炮似地说:“我要脸就不会跟你们庞家的人说话!什么清白世家,做妈的不像个妈,做儿子的不像个儿子……”庞家声本能地抬起手来想打她。严芷清自己把脸凑过去说:“你打呀,打呀!喏,瞄准了!你打不过瘾,叫庞元元来打才痛快呢!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庞家声右手颤抖着,终究没有打下去:“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别以为……”严芷清不说话,看着他。庞家声忽然泄了气:“算我求你,求你不要再阴魂不散。你要做……做什么职业,请你换一家,不要在我们家附近,算我求你!”


  严芷清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2-21 21:53
霸个位置。晚安,明儿见!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1 22:46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1 21:53
霸个位置。晚安,明儿见!

晚安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7:31
吴同学一语中的直抵直像。不但是粗中有细的性子,从她知悉后的反应,也足见其敏锐理性,是个好姑娘。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7:40
罗家的鸡飞狗跳,对比沈家的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7:41
困境(林院长的昏迷),我更喜欢沈慧欣的从容。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7:45
圆圆读的小说很有年代感。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2-22 07:58
席绢的小说我看过,但不怎么感兴趣~~~表情:时代感不在线~~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2-22 07:59
房门一响。许梦圆飞速地拔出右手,肚子一顶,把抽屉推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姜桦走了进来。
=====
O(∩_∩)O哈哈~,这种间谍工作我从前常干,也干得得心应手~~~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2-22 08:00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1 22:46
晚安

早上好。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上课去。空了来继续读~~~~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8:29
庞元元是个敏感的人,也会很细心的为他人贴心解围,但给自乙,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8:30
庞小哥这样就很好了,实在不必给自己挖坑……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8:32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7:58
席绢的小说我看过,但不怎么感兴趣~~~表情:时代感不在线~~

上学时,我们宿舍有个女生很喜欢席娟,据她说每本都看过。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2-22 08:44
浅泠 发表于 2022-2-22 08:29
庞元元是个敏感的人,也会很细心的为他人贴心解围,但给自乙,

这种人,其实有时候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路没走正的话——我认真说的~~~

作者: 归晚    时间: 2022-2-22 09:29
连载的,也先按个手印
作者: 归晚    时间: 2022-2-22 09:30
待我找来1慢慢看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2-2-22 09:33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8:44
这种人,其实有时候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路没走正的话——我认真说的~~~

我倒是觉得敏感自省的人更易自虐,比如庞先前的自我放逐式的独居。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0:19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7:59
房门一响。许梦圆飞速地拔出右手,肚子一顶,把抽屉推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姜桦走了进来。
=====
O(∩_ ...

我看到这句也有同感……表情:捶桌子大笑。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0:34

咱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遇到年轻又帅的男老师,暗恋的对象只好是各位师兄,就像吴以兰说的那样,经常换……表情:嘿嘿嘿嘿。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0:38
姜桦跟黄叔,早晚的事儿,要是真没有那个心,就不就用避讳了……表情:火眼金睛。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48
浅泠 发表于 2022-2-22 07:31
吴同学一语中的直抵直像。不但是粗中有细的性子,从她知悉后的反应,也足见其敏锐理性,是个好姑娘。

确实。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49
浅泠 发表于 2022-2-22 07:40
罗家的鸡飞狗跳,对比沈家的

跟两位老人的性格有关。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0
浅泠 发表于 2022-2-22 07:41
困境(林院长的昏迷),我更喜欢沈慧欣的从容。

我也是。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0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7:58
席绢的小说我看过,但不怎么感兴趣~~~表情:时代感不在线~~

有一部分可以的。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0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7:59
房门一响。许梦圆飞速地拔出右手,肚子一顶,把抽屉推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姜桦走了进来。
=====
O(∩_ ...

本人表示附议。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1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8:00
早上好。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上课去。空了来继续读~~~~

午安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1
浅泠 发表于 2022-2-22 08:29
庞元元是个敏感的人,也会很细心的为他人贴心解围,但给自乙,

其实真是个好孩子。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2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2-22 08:44
这种人,其实有时候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路没走正的话——我认真说的~~~

有关工委在,不会走歪,提前剧透,放心放心。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2
归晚 发表于 2022-2-22 09:29
连载的,也先按个手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2
归晚 发表于 2022-2-22 09:30
待我找来1慢慢看

就在前方不远。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3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0:34
咱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遇到年轻又帅的男老师,暗恋的对象只好是各位师兄,就像吴以兰说的那样,经常换……表 ...

暗恋师兄似乎感觉更好些?起码在理论上成功率大于暗恋贵班老师。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2:54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0:38
姜桦跟黄叔,早晚的事儿,要是真没有那个心,就不就用避讳了……表情:火眼金睛。

福尔摩雾上线。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5:14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2 12:53
暗恋师兄似乎感觉更好些?起码在理论上成功率大于暗恋贵班老师。

太多了,我恋一个就把他的名字拆成笔划悄悄地写在笔记本的空白处,我的笔记本空白处都快要画满了,可恨的是后来那些名字我怎么拼都拼不起来……表情:爱情走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5:15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2 12:54
福尔摩雾上线。

掌声在哪里?尖叫在哪里……表情:雾尔摩斯。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5:58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5:14
太多了,我恋一个就把他的名字拆成笔划悄悄地写在笔记本的空白处,我的笔记本空白处都快要画满了,可恨的 ...

不仅来得太快,去得更快。表情:尽收眼底。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5:58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5:15
掌声在哪里?尖叫在哪里……表情:雾尔摩斯。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6:08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2 15:58
不仅来得太快,去得更快。表情:尽收眼底。


别人的少女情怀是一首诗,我的情怀是唐诗……表情:三百首。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2 16:30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6:08
别人的少女情怀是一首诗,我的情怀是唐诗……表情:三百首。

哈哈哈。而且每首都特别短,难得有首把首《春江花月夜》吧。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2 17:20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2 16:30
哈哈哈。而且每首都特别短,难得有首把首《春江花月夜》吧。


刚窜到杂谈去回了远烟要春江发照片的贴子,你这里就提到春江花月夜……表情:何处春江无月明,何处秋窗无雨声。


作者: 卡米尔克劳代尔    时间: 2022-2-22 21:40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5:15
掌声在哪里?尖叫在哪里……表情:雾尔摩斯。

离贝克街23步的地方。表情:雾都疑案。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3 10:49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2 17:20
刚窜到杂谈去回了远烟要春江发照片的贴子,你这里就提到春江花月夜……表情:何处春江无月明,何处秋窗 ...

默契默契。表情:不信不行。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3 15:37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2-23 10:49
默契默契。表情:不信不行。

当浮三大白……表情:你干了,我随意。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2-2-23 15:37
卡米尔克劳代尔 发表于 2022-2-22 21:40
离贝克街23步的地方。表情:雾都疑案。

为什么是23步……表情:大长腿。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2-23 15:59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2-23 15:37
当浮三大白……表情:你干了,我随意。

大家都随意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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