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六星网

标题: 飞虹（上部）（一）（二） [打印本页]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2:29
标题: 飞虹（上部）（一）（二）
　　上部

　　一

　　蒋玫在梦中回到了家。门是半掩的。她推门进去，客厅里黑漆漆、闹烘烘的一片，隐约听见里面房间的箫声。她绕开她姐姐、她父亲、她爷爷，推开房门，一阵极亮的光线使她眯起了眼。她母亲正在吹箫。蒋玫说：“妈，你怎么这么刺眼？”她母亲说：“外面太黑了。”蒋玫还想问，但是已经醒了。

　　她醒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四面是墙，冷嗖嗖的，冰窖子似的。她缩了缩腿，发现自己只穿一条薄薄的衬裤。她站起来，很诧异怎么在这个地方。曹晖在旁边问她：“你冷吗？”她负气答道：“你还知道关心我吗？”她急着要找门出去，摸来摸去找不着，急出一身汗来，就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

　　她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想心事，顺手扯了扯被子把腿盖好。她这儿一动，曹晖立刻就醒过来了。他是容易被人干扰的人。他咳了一声说：“怎么还不睡？”蒋玫说：“做了个连环梦，就睡不着了。”曹晖笑了，说：“什么叫连环梦？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又做一个？”蒋玫听到他的笑声，胸口的郁塞就好了些，她说：“不对，你说的是并列梦。我做的是连环梦。”曹晖的睡意烟消云散，翻过身来说：“愿闻其详。”蒋玫忍不住也笑了，她喜欢这种雨过天晴的感觉，怕的是雨过天青——湿滴滴的云还蒙在天上，好像随时准备再下一阵子雨。她说：“连环梦就是大梦里边套着小梦，一个还没正式做完，另一个又出来了，而且很有欺骗性的，叫你以为你是醒了，其实呢……”曹晖抢着说：“你直接说醒了两次不就结了？你以为我也跟你一样笨。”

　　蒋玫在曹晖头上凿了一下。曹晖抓住她的手，柔声问道：“不生气啦？”蒋玫顿时觉得她还有生气的理由，没好气地把手一抽说：“这个应该我问你。”曹晖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好了，又算我不对，行了吧？”顿了顿说：“你从小到大，有没有跟人家道过歉？”

　　“没有！”蒋玫很快地接口，速度之快，使人很难怀疑它的真实性。曹晖叹了口气说：“你真觉得自己从来没做错过事么？”这一次蒋玫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下才说：“有是有过，但都可以忽略不计，犯不着正经八百的道歉。”曹晖伸手揽住了她说：“我对你爸妈蛮感兴趣的。”蒋玫至此，也不由得软化了，伸右手反抱曹晖，轻轻地说：“为什么？”曹晖笑着说：“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还不够叫人好奇的么？”蒋玫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曹晖哈哈一笑，翻身压住了蒋玫。蒋玫捶了他一拳，只一会儿就心神不属。曹晖亲亲她的脸，喘息着说：“只有这种时候你最可爱！”蒋玫“呸”了一声，不能不承认曹晖的身体和他脑子一样灵活。他在她耳根子那里断断续续说着话儿，她又想笑又想骂，但是已经开不了口了。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因为星期六他们是在“冷战”当中虚度，所以决心要好好弥补一下。两人商量着要到哪里去玩。蒋玫提议去逛商场，曹晖最怕的就是陪女人没完没了地逛：进前门，出后门，进下一家商场的前门，又出后门，如此反复，直到精疲力竭。他看蒋玫一团高兴，也不敢直说不去，只是很委婉地说他脚疼。蒋玫看了他一眼，仿佛是用眼神告诉他，他的借口有多拙劣。曹晖微笑道：“要不，把小赵、小沈也叫出来，咱们去烧烤。”蒋玫想了想便同意了。曹晖忙打电话给两个同事。

　　四人在“古林公园”门口见了面，彼此打过招呼，曹晖就掏钱买了四张票。小赵好像也有买票的意思，不过手虽然捏住了钱包里的钞票，抽出来却似乎分外艰难；嘴里说“我来，我来”，脚下却没有“来”的意思。曹晖向来不计较这些，领头就走。小沈假装没注意，说说笑笑地跟着。蒋玫却轻蔑地一笑，心想小赵这样的人也投胎成了男人，简直没天理。

　　这时还是冬天，除了松树和冬青，其余花草都显不出多少生机，枯的枯，黄的黄，像落选的干部。但是在万里晴空之下，在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在石阶上走着，还是心情舒畅。走了一程，队形发生了变化。蒋玫由最后一个跑到第二个，小沈却越走越慢，直等到小赵赶上来，与她并排。在窄窄的石阶上，一对将要成为恋人的男女挨挨挤挤，却非要并排走着，显得有点可笑，又有点讨喜。

　　曹晖仍然是领队，他不时拉蒋玫一把。蒋玫其实从小喜欢户外运动，有的是力气，但曹晖一伸手，她还是喜孜孜地拉着，觉得是一种待遇的体现。

　　爬到一座小山坡上，曹晖伸个懒腰，向蒋玫说：“待会儿我去排队等位子，你就陪他们玩玩。”蒋玫说：“人家要我陪么？巴不得少一个人呢！”曹晖笑道：“热恋嘛，就是这样。”蒋玫笑了，说：“他们哪算热恋？顶多算是热身，连个名份还没定下来呢！”话音刚落，小沈小赵也爬上来了。曹晖马上笑道：“对，今天这天真好，最适合出来玩了。”仿佛他和蒋玫一直在讨论这个。

　　曹晖去排队了。蒋玫把事先买的一次性桌布铺在草地上，酸奶、雪饼都放在桌布上面。小赵喝了一瓶酸奶，到底过意不去，也陪曹晖排队去了。反正有蒋玫在这儿，和小沈也说不上话。蒋玫向小沈一笑说：“好事近了。”小沈很狡猾的天真，问“什么好事？”蒋玫见她装傻，也就转口谈其他的，说在草地上野餐其实也很好，不像烧烤，还非要去等位子。小沈说：“你们带了什么来烤？”蒋玫说：“从超市里买了羊肉、牛肉、鸡圆、鱼圆。你们呢？”小沈说：“我没主意，都听小赵的。小赵说，吃烧烤最容易口渴了，就买了点水果来。”蒋玫弦外有音地说：“他想得怪周到的。”水果当然比袋装的牛羊肉便宜，蒋玫说小赵“周到”，是说他精打细算。小沈抱定了宗旨，该不懂的坚决不懂，所以她还是一味地笑着，蒋玫也奈何她不得。

　　过了半个小时，曹晖喊他们一起烤。四人围着一个石桌子坐下。那桌子中间掏空，专放煤炭，上面一层“铁丝网”横铺，一串一串的肉串就搁在那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如果只有这一张桌子，今天将是愉快的一天。无奈前后左右还有好多张桌子，发出深深浅浅好多种“滋滋”声。黑烟一蓬一蓬升起来，吹得坐在下风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来。蒋玫正好是在下风，一开始忍着不说，后来实在捱不住了，眼泪都要下来。曹晖忙跟她调换座位。他因为戴着眼镜，多少起一点缓冲作用，尽管也泪汪汪的，却还抵受得住。

　　蒋玫吃腻了肉，跟小沈要了个香蕉，连皮串在铁丝上烤。香蕉大概不习惯这种折磨，发出轻微地却很怪异的响声。小沈看得一愣一愣的。小赵笑道：“你可真想得出啊！”蒋玫一笑，拿回铁丝，抹下香蕉，把皮小心撕开，问小沈要不要尝尝。小沈连连摇头。蒋玫嘀咕了一句“那我自己吃。”就把甜甜软软并且热乎乎的香蕉一口一口吃净了。曹晖擦擦泪水，望着她笑。蒋玫说：“看什么看？又哭又笑不怕丑。”曹晖向小赵小沈诉苦说：“你们见过这么没良心的家伙没有？我跟她换了座位，熏得眼睛又胀又疼，她还笑我。”小赵小沈都笑。

　　曹晖说：“给你们讲个关于淌眼泪的故事。说有两个农民上饭店，小姐调了一碗芥末膏在桌上。甲不知道是什么，拿勺子喝了一大口，顿时被芥末冲得泪流满面。乙说‘咋啦？你咋哭啦？’甲说：‘我是想起了我那过世的爸爸。他苦了一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乙信以为真，也舀了一大口喝了，也呛得泪流满面。甲说：‘咋啦大兄弟？你也哭啦？’乙说：‘我也想起了你爸爸。老爷子生前多好的人哪，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蛋呢？’”

　　大家哈哈大笑。蒋玫正拿了半杯饮料，这一笑，幅度过大，全泼在火炭上了。火一熄，立时腾起一大股黑烟。四人纷纷躲避。蒋玫笑指曹晖说：“都是你害的！”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2:30
　　二

　　次日是星期一，对于蒋玫来说，这是个无比黑暗的日子。她总是用倒计时的方法来度过工作日的分分秒秒。星期五是充满了期待的快乐的，星期天就夕阳无限好了。曹晖说她归根结底还是懒，她觉得不是。她只是不喜欢电视台这样的工作。曹晖就问她：“那么在《厚土》杂志干得好好的，又为什么要走呢？”她唯有傻笑。因为杂志社她也不喜欢。她见不得费康健的嘴脸，见不得盛总的假模假式，见不得老刘惊心动魄的俗气。总之，她见不得的事是太多了。照她的性子，又不能把蔑视掩饰得很好。合同期一过，杂志社肯定要请她走路。这是小赵打听了告诉她的。

　　蒋玫觉着与其给人家炒，不如先炒了人家。通过父亲的关系，就进了市电视台试用。可是不到半个月，剩下的又是抱怨。曹晖常以此取笑她，说她干一行骂一行，她也只能嘴硬心虚地驳他两句。说实话，离开《厚土》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不舍的。毕竟是在这里才认识了曹晖。

　　蒋玫刚来的那个星期，曹晖出差不在。她听打字的小沈、司机小赵谈起“小曹”，顺口问问是谁。小赵笑嘻嘻地告诉她是个帅哥，还补充说“奇帅无比”。蒋玫听了倒有些好奇。即使小赵的形容失之夸张，打上几成折扣，依然是很可观的。小沈说曹晖跟蒋玫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不过高了两届，蒋玫该叫人家“曹师兄”呢。

　　蒋玫在经过曹晖办公桌时曾经留意了一下。没有照片，没有任何显示性格的东西，除了一个大大的杯子说明主人的饮水量颇可惊人，就没别的了。

　　那天她下楼帮费康健倒纸篓子，走到二楼，碰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他戴着眼镜，拿着文件夹，正往上走。蒋玫不知为什么，直觉这个人就是曹晖。她打量他的目光过于直接，以至他本来没注意她的，也不禁回看了她一眼。她勉强笑了笑就低头下楼去了。

　　曹晖一面上楼一面感到稀奇。在蒋玫，那是知道两个人是同事，所以笑笑算是招呼；在曹晖，却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一殿为臣，还以为纯粹是为了自己优越的外形。

　　曹晖虽然清瘦，却瘦得紧凑结实。肩膀够宽，双腿也够修长，随便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有模有样，是《金瓶梅》里说的“体态风流”。五官拆开来看固然没有哪一样特别出色，可是干嘛要把他拆开来看呢？他可以同时跟五、六个人说话，而使每一个人觉得他其实最想和自己交谈。因为长相和性格，他谈过许多女朋友；因为同样的原因，他记不住她们全体——他对她们的态度像历史学家撰史，只能拣最重要的记下来，其余的，要么四舍，要么五入——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言谈举止还是眉眼神情，他是天生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因此他可以有过无数次经历而依然显得很纯情。

　　等到蒋玫拿着空纸篓进办公室，他才知道她是新来的同事。他向蒋玫点头微笑，自我介绍。蒋玫在心里忖度他的为人，也报以一笑。小赵在旁打趣说“叫师兄啊”，蒋玫也真的叫了声“曹师兄”。曹晖问了下她的师门，也就坦然受叫。

　　蒋玫跟小沈、小赵本来也只限于同事间的泛泛的交往，也是有了曹晖，才和大家熟络起来了。中午杂志社包一顿午饭，大家都不是傻子，当然谁也不回家了。连费康健、老刘这样家靠得很近的都不回去。午休时众人分为两组，费康健、老刘、盛总、盛总的女秘书四人打“八十分”。女秘书不在的时候居多，三个人就只好改玩“争上游”。蒋玫、曹晖、小沈、小赵就关起门来在“文印室”里打“斗地主”。蒋玫打得不好，向曹晖求助。曹晖会把头伸过来教她，有时候教得自己都输了。那时候两个人不可避免地挨得很近。蒋玫是装作没发现，曹晖是装作没发现蒋玫的“没发现”。这样的心照不宣有种静静的愉快，两个人沉浸其中，常常心不在牌局。偶尔，在小沈或者小赵做“地主”的时候，蒋曹二人还会偷偷地换牌。脸上自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窃喜。换了之后，多了好几个“炸弹”，还故意皱眉抱怨手气差。通常这一类的表演是曹晖做得更好些。蒋玫太直，皱眉时眼里还在冒笑泡儿，不像曹晖，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一天曹晖正把一张“10”往蒋玫那儿塞，小沈忽然抓住他的手笑道：“好啊，你们耍赖！”小赵也说：“又不来钱，赖什么赖？”言下之意，似乎赌钱时偷牌是较可以原谅的。蒋玫只好红着脸笑。小赵叫她承认错误，她不肯，末了还是曹晖向小赵、小沈认了错。根据他的观察，即使再坚持半个小时，蒋玫也不会说句软话的。

　　曹晖赔过话，小赵还不屈不挠地说他们“开夫妻店，太淫荡了。”他是笑着说的，蒋玫却变了脸色。小沈忙叫小赵闭嘴，知道蒋玫是误会了。这里曹晖就向蒋玫解释：“那是小赵家乡的土话，包括好多意思。比如说你不象话，不够意思，不爽快，做事不上路子，都可以拿这个词儿来概括。不是……不是本来的意思。”蒋玫绷紧的面皮才松了下来，指着小赵说：“曹师兄都认了错了，你还穷追猛打，你太淫荡了。”曹晖大笑，小沈也笑笑。小赵也笑着说：“对了，这就对了，这个词就是这么用的。”

　　打了两局，曹晖突然听蒋玫咳嗽一声，目光灼灼，盯着小赵。他顺着看过去，原来小赵也在给小沈换牌。手脚一时不利索，给蒋玫抓到了。小沈到底是女孩子，一面不好意思地笑着，一面朝小赵望。她就这么不发一言地把难题推了过去。小赵只得硬着头皮向蒋玫道歉。蒋玫笑道：“好你个小赵，太淫荡了。刚刚当了警察，转眼又做小偷了。怎么罚你呢？你自己说吧。”曹晖见蒋玫高兴，也在旁边凑趣儿说：“小赵啊，你是皮皇帝的妈——皮太后（太厚）啊！”另三人都笑。蒋玫提议说：“除非下午你请我们吃鸭血粉丝汤。”小赵生平最怕请客，忙说：“下午要上班嘛，哪能出去吃东西？”压低了声音说：“万一给费康健知道了，又要给盛总打小报告。”这是一宗有力的理由，蒋玫想了半天才说：“你出钱，曹晖出人，用饭盒子装回来，我们躲在这儿吃，费老头不会知道的。”

　　小沈见小赵苦无对策，便插嘴说文印室里纸张多，鸭血粉丝汤拿过来，泼泼洒洒的，容易脏。蒋玫还想争辩，曹晖和稀泥说：“打牌吧打牌吧，再说下去都上班了。”小赵朝他投来感激的一瞥，他却向蒋玫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太咄咄逼人。蒋玫不大服气，但因为这个眼色是属于曹晖的，他这样暗地里提醒她，显得他俩的关系要比别人亲近，一开心，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们时刻忌惮的费康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编辑，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若是年青三十岁，想必也是倜傥书生。可惜岁月无情，那一条一条皱纹使他清秀的轮廓变成了讽刺。他仗着资历深，与盛总私交较密，总不把一班小的放在眼里。有些话柄落在他手里，不出半天，盛总就知道了。

　　曹晖是无可无不可，不太拿他当回事；小赵小沈恨得咬碎牙关，表面上却还虚与委蛇；唯有蒋玫，寸步不让。曹晖屡次劝她，她也听不进去。

　　一天早上，蒋玫带了自己刚出的小说集到班上来，给曹晖他们一人一本，又送了盛总等人。老刘是负责发行，对文学不大懂，偏又要充内行，把那书翻来复去地揉搓，看得蒋玫心里直发疼。老刘说：“嗯，不错，年轻人写成这样不容易了。老费你看看。”费康健正在那里翻着，这时便笑道：“还是阅历不够，全是小资情调。浅啊，还是肤浅。”蒋玫笑道：“所以请费老师批评呢，哎对了费老师，您的书，什么时候也给本给我们拜读呢。”费康健脸上一红，笑着说：“我没出过书——你这书也是自费出的吧？”蒋玫说：“不是啊，是我家乡的***出一套丛书，觉得我虽然年纪小，还有点儿潜力，就收进去了。”费康健点头微笑：“嗯，嗯，那也跟自费出的差不多了。”蒋玫说：“我也不懂那些，好在手里除了‘豆腐块’，还有几个中篇，还凑得成一本书。不然，阅历再丰富，出版社再热情，没米下锅，也做不成饭。”费康健偏偏只有“豆腐块儿”，除了在报纸副刊上发过几篇散文，并没有很具分量的大作，听了这几句话，脸上的红更深了一层。

　　老刘感到味道不对，忙打圆场说：“呵呵，文章不在长短，只贵个‘精’字。费老师要多指点指点他们。”他这一番话倒是好意，蒋玫也打算看稿子去了，就没有再说。不料费康健忍耐不住，陡然说了句：“小蒋聪明得很，用不着咱们老的指点啦！”蒋玫抬头向费康健森然一望，凌厉地说：“我不明白费老师的意思！”费康健因为见到后辈出了几十万字的集子，相形之下，自己未免形秽，才想出几句话来要杀杀蒋玫的气焰。不想蒋玫竟敢针锋相对，不由得动了真怒，当下便说：“意思？小蒋啊，我倒是不懂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蒋玫明知他是心理不平衡，但这话毕竟不能宣之于口，这点分寸她还是严守着，因此反给他问住了。刚巧曹晖从外面采访回来，进门就觉得气氛有异，便笑拉蒋玫出去。老刘趁机起哄说：“哎哎哎，拉哪儿去啊？什么私房话还背着我们？”曹晖笑而不答，一径儿把蒋玫拉出去了，到门口才说了句：“就是私房话，才不能让刘老师听啊！”

　　隔了几天，费康健借故撤下了一篇蒋玫的采访。蒋玫拿着稿子去请教何处不妥。费康健喝口茶，理理书，清清嗓子，蒋玫在旁边站着，急得火烧火燎。费康健笑了笑才说：“错呢，倒也不能算错。”蒋玫疑惑地问他：“那您……”费康健右手食指一竖，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字，‘淡’啊！”蒋玫不语。费康健说：“缺乏可读性，看不下去。淡而无味的淡，平淡无奇的淡。”蒋玫冷冷地说：“那个字我认得。”费康健眉头一铍，想说什么，朝蒋玫瞧瞧，又咽了回去，半天才说：“拿回去改改。”结果改了四次才得通过。

　　这样的事情开始是一周一次，后来是两三天一次，再后来差不多天天都有。蒋、费不和，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小赵小沈自己不敢出头，有人代他们出气，当然乐见其成；老刘事不关己，也不多问；盛总虽不多说，那话风里显然是偏着费康健的。蒋玫从小到大都不受人家的气，这段日子着实郁闷。这天晚上下班，她刚走出铁门，听有人叫她“等一下”。回头见是曹晖，便笑问道：“干嘛啊师兄？请我吃饭啊？”曹晖笑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本来是想陪他走一段，顺便劝劝她，临时变了主意，下意识地摸摸皮夹子。

　　蒋玫看到他的小动作，笑了笑说：“钱不够啊？”曹晖居然真的把皮夹子掏出来数钱，数了几张才说：“行了，只要你的食量正常，估计应该够了。”蒋玫笑打他一下说道：“什么话！”她这轻轻一打，只是象征性的，带着些娇柔的意味。曹晖看了，倒是心中一动。

　　他们找了家餐厅吃饭。两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点了套餐。曹晖给她把桌布拉拉平，把桌子中间的高颈墨蓝色花瓶挪到一边。音乐响了，室内有一种懒洋洋的舒适。

　　蒋玫吃了一口布丁，忽然觉得心情好起来。她向曹晖看了一眼，见他正在微笑，就也笑了。曹晖说：“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文文静静的。”蒋玫笑笑说：“我平时很凶啊？”曹晖说：“至少费老师是怕了你了。”蒋玫笑着说：“我知道，你今天请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个的。”她顿了顿说：“你不用劝我，其实该怎么敷衍他我都知道，就是脾气不受控制，到那个时候就不吐不快。”曹晖笑道：“你这方面要学学我，我也受不了他对盛总那样巴结……”蒋玫顿时来了精神，接口说：“可不？盛总每回一进来，他就飞快地，不，是矫健地找杯子泡茶，还要强调：‘盛总，你看我这茶，碧清碧清的，真是好茶叶！’盛总虽然是领导，到底比他小十岁，他也不用那么卑躬屈膝的，还当着大家的面。太淫荡了！”她大声说着小赵的口头禅，一边直摇着头，显出一种稚气的鄙夷。曹晖笑道：“你看你，像个小孩子。”蒋玫朝旁边看看，吐吐舌头。邻桌是两个女孩子，其中短发的一个朝这边看了两回。蒋玫悄声说：“师兄，那女的不知怎么回事，老朝我们看——是不是看上你了？”曹晖故作糊涂：“是吗？”话没说完，那女孩子自己走过来了：“曹晖你好。”

　　蒋玫忍住笑，默默地吃饭。曹晖笑道：“哦，你呀，都没认出来。”女孩子说：“又有女朋友了，当然认不出来了。”她的女伴也走了过来，盯着蒋玫浅笑。蒋玫给她笑得发毛，只好指指旁边说：“要不要……一起吃？”短发那个便说：“谢谢，不用了，有的东西是不能分享的。”蒋玫佯作不解，找牙签戳了一块水果吃着。曹晖在对面似乎平静下来了，泰然自若地问道：“最近怎么样？忙不忙？”那女孩笑了一笑说：“不忙，就是觉得欠你一样东西还没还，心里不爽。”

　　曹晖笑道：“什么？”女孩笑着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一泼，全泼在曹晖身上。蒋玫吓了一跳，两个女孩已经扬长而去。侍者拿了纸巾来，曹晖略带狼狈地说：“没关系，我自己来。”他低头擦水，不敢去看蒋玫的样子。好好一顿晚饭，会吃出这等飞来横祸，也是始料未及——何况还是在蒋玫面前丢了个人。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见蒋玫正笑吟吟地打量着他。

　　曹晖强笑道：“以前的朋友，大概有点误会。”蒋玫说：“哦，是误会呀？”曹晖被她一激，脸都有点烫了，讪讪地说：“什么意思啊你？”蒋玫边吃水果边说：“没有啊，我又没说什么。”

　　以后一有机会，她总会提醒他“有一桩美丽的误会”，叫他一次一次请客当“封口费”。到后来她叫他请客的动机就不是那么纯了，提“误会”的时候，自己也烦恼起来。最后她不准他提了，他倒是听习惯了。她心里知道她是渐渐在乎他的过去，而他的态度始终不甚明朗。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孩子，也不相信缘分可以白白等来，这天中午饭后便提议到附近师范大学的校园里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师大”的花园。太阳煌煌地照着，因为是十二点多钟，也并不感到有多冷。蒋玫心中七上八下，盼着他能先开口，哪怕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曹晖那天却是特别的老实，有时咳一两声，大部分时间都不吭声。

　　大学里的花园本是恋人们的福地，要是春夏两季，芳草如茵，杂花星散，间以一株一株的碧树，很可悦人眼目。眼下却没有什么好看的。蒋玫耐不住，终于先问他说：“师兄，假如你得了诺贝尔奖，你会跟媒体说什么？”她这话离题万里，也是苦于找不到由头，只好先拣个双方都有兴趣的话题来说。曹晖见她憋了半天竟是问这个，不禁失笑，一边答她道：“很简单啊，我会……这样吧，你是记者，你采访我。”他这个方法果然奏效，蒋玫顿时轻松了好些，一手假作握话筒的模样，微笑道：“曹先生你好，很荣幸可以采访到你。我知道有很多报纸、电台要采访你，你都回绝了。”曹晖彬彬有礼地说：“是的，当年钟书先生说过，吃了蛋就行了，不要非去找那只鸡了。我是比较随性的，不适应万众瞩目的感觉。希望大家以后不要神化我，让我保有一颗平常心。”蒋玫说：“哦，是这样，相信您很快能适应的，由低调变高调屡见不鲜。你得了诺贝尔奖，打破了中国在该奖项上的零纪录，此刻一定很激动吧？有什么话想对全国人民说吗？”曹晖正了正脸色说：“其实我现在还是蛮平静的，我……”他正要说明他是如何平静，蒋玫忍不住，已经笑起来了，说：“你可真会臭美啊！”曹晖呵呵笑着说：“你叫我说的嘛！”

　　蒋玫刚想说话，曹晖却向不远处石凳上的两个学生一指：“看见了吗？”蒋玫说：“怎么了？”曹晖说：“等我考上了研究生……”蒋玫打断他说：“这跟研究生有什么关系？你要考研？”曹晖说：“你让我说呀！”蒋玫笑了：“好，你说……又不知捣什么鬼。”曹晖续道：“等我考上了研究生，到学校后勤部应征清洁工。硕士学历的清洁工，你见过吗？”蒋玫摇头：“还真没见过。”曹晖又说：“然后我就天天扫花园，扫啊扫啊，扫到七十几岁。有那么一天，我扫地时碰到两个学生——喏，就跟那两个小师弟差不多大——正在那儿谈诗论艺。我走过去扫地，他们就骂我：‘喂，臭老头，一边儿去，没看见我们在谈雪莱吗？雪莱是谁你知道吗？’我带着和蔼的笑容转身离去，随口说了一句：‘其实济慈的视觉想象更为华丽。’”蒋玫打手势叫他停住，她自己帮他往下接：“两个小伙子一听，大惊失色，一个扫地老人竟也有这么精辟的言辞！这才叫藏龙卧虎呢！特别是老人的风范，犹如《天龙八部》里那个老和尚，真是前辈高人……”曹晖抢着说：“等他们回过神来，我已经拖着大扫帚走远了。”蒋玫笑着说：“夕阳下，你的影子很长很长。”曹晖笑道：“他们东找西找，七查八查，搜遍校园，竟不可得。”他最后忽然掉文，与蒋玫面面相觑，刚巧那两个学生收拾了东西，从他们面前走过。蒋玫低声说：“竟不可得。”二人同时发笑。两个学生被笑得莫名其妙，说了句“毛病”走了。

　　曹晖看了看手机。蒋玫问他：“有人找？”曹晖说：“不是，是看时间。待会儿要上班了。”蒋玫一阵焦躁，没想说的笑话说了不少，想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电视上那些女主角可以那么勇敢，表达的方式可以那么机智，她怎么就不行呢？曹晖看她神色有异，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蒋玫心中不愿，嘴上却说：“好啊。”顿了顿又加上句：“身体不大舒服。”曹晖便在前面慢慢地走，一边说道：“受凉了吧？”

　　花园外不远是一涧弯弯的浅流，人工引来，水波清澈，照得见人影。曹晖瞥了一眼，仍往前去。蒋玫在边上站了一下。她看见她自己的脸，忐忑的，失望的，但依然美丽。曹晖见她一径儿对着水面发呆，并不催促，驻足止步，站在原地等她。她望着水，他望着她，三三两两的学生就望望他们俩。远远的，有琵琶声传来，响一声，弱一声。

　　蒋玫回过神来，看到曹晖立在阳光下等她。她忽然觉得满足了。他等过她，而且专心地，耐心地等她。他们在校园里散过步，开过玩笑，听过琵琶。这就够了。这一辈子，他也许注定了不属于她，但既有过了这一刻，也就有了只属于他们俩的凝定的风景。她已经印在脑子里了，他知不知道，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她打消了原有的念头。

　　蒋玫紧走几步赶上曹晖，二人并肩往前，闲适地走着。曹晖说：“你刚才在想什么？”蒋玫掩饰地说：“我看有没有鱼。”曹晖说：“你听到琵琶声么？”蒋玫点头。曹晖笑道：“师范大学的学生，好像特别多才多艺。学钢琴的，学二胡的，学琵琶的，倒像个音乐学院了。”蒋玫笑了笑说：“一方面是陶冶性情，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将来好做家教。”曹晖总结似地说：“对的，纯为艺术活着的傻子是快绝种了。”

　　教学楼侧有一尊孔子的铜像，轻袍缓带，腰间还佩着一把宝剑。蒋玫过去摸了两下说：“孔子会武功么？带一把剑做什么？”曹晖解释说：“古代有的知识分子就是这样，喜欢弄把剑挂着，不是防身，就只是为了装饰。记得是《西厢记》里的张生吧，上来没多久就说‘小生诗剑飘零’。你真叫他使两路剑法试试？只有在黄健中拍的《红娘》里才有那种奇观。”

　　走出校门，蒋玫不无留恋地回头看看。虽然她告诉自己她是满足了，但仍有一丝遗憾，蛛丝似地粘在心上。这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在她心里会占一个奇特的位置。她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曹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吃了一惊，通电似地遍身一阵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要挣脱，结结巴巴地说：“你……师兄，干嘛？”曹晖紧握她的手，认认真真地说：“不干嘛，告诉你我喜欢你。”蒋玫脸上“腾”地热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害羞与惊惶，很快地说了一句：“太突然了！”曹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她被动地跟在后面，有点跌跌撞撞的，然而透过羞涩的薄雾，喜悦正自一点一点地渗出来。曹晖说：“我们相处得也不短了，彼此也不算不了解，有什么突然的？”他侧头看她，颊上也有些红，眼神却是坚定而明亮。蒋玫与他目光一触，顷刻低下头去，感到自己的手又小又冷，而曹晖的却又大又暖。她看着脚尖走路，曹晖的黑皮鞋上，跳跳蹦蹦的，满是阳光。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1-12-26 14:25
居然也是沙发？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1-12-26 14:49
曹晖抓住她的手，柔声问道：“不生气啦？”蒋玫顿时觉得她还有生气的理由，没好气地把手一抽说：“这个应该我问你。”
——
这个冷战方式特别好玩儿。有点像我家的情况。哈！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1-12-26 14:51
小赵好像也有买票的意思，不过手虽然捏住了钱包里的钞票，抽出来却似乎分外艰难；嘴里说“我来，我来”，脚下却没有“来”的意思。
——
经常听说这种。我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没有看见过。。。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1-12-26 15:03
烤香蕉的细节让人印象深刻，想起那些青春年少的岁月了。。。。。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17:04
陶老一上来就开车，纯洁的我马上捂住眼睛……表情：从手指缝里偷看。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17:09
曹晖这个人，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形象智商情商性格脾气几乎无可挑剔……表情：星星眼。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6 18:04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17:09
曹晖这个人，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形象智商情商性格脾气几乎无可挑剔……表情：星星眼。

恶意剧透：我嗑的CP……be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0

江小蝶发表于 2021-12-26 14:25
居然也是沙发？

满心以为你要到第六章才出现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0

江小蝶发表于 2021-12-26 14:49
曹晖抓住她的手，柔声问道：“不生气啦？”蒋玫顿时觉得她还有生气的理由，没好气地把手一抽说：“这个应该 ...

哈哈，这种事天下男女差不多。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1

江小蝶发表于 2021-12-26 14:51
小赵好像也有买票的意思，不过手虽然捏住了钱包里的钞票，抽出来却似乎分外艰难；嘴里说“我来，我来”，脚 ...

我见过，心甚鄙夷。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1

江小蝶发表于 2021-12-26 15:03
烤香蕉的细节让人印象深刻，想起那些青春年少的岁月了。。。。。

明媚还像昨天，明媚永远停留在昨天。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2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17:04
陶老一上来就开车，纯洁的我马上捂住眼睛……表情：从手指缝里偷看。

是不是一上来就吸住了眼球。表情：纯洁的市场调查。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3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17:09
曹晖这个人，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形象智商情商性格脾气几乎无可挑剔……表情：星星眼。

愿来年你碰到一个随叫随到还不要你负责的曹晖。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8:53

浅泠发表于 2021-12-26 18:04
恶意剧透：我嗑的CP……be了

这么含蓄的剧透没见过，BE了是啥意思？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6 18:5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8:53
这么含蓄的剧透没见过，BE了是啥意思？

来，跟我念：b-e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18:58

浅泠发表于 2021-12-26 18:04
恶意剧透：我嗑的CP……be了

为毛？天妒英才吗……表情：捶胸！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18:5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8:53
愿来年你碰到一个随叫随到还不要你负责的曹晖。

两个……表情：贪得无厌。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19:01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8:52
是不是一上来就吸住了眼球。表情：纯洁的市场调查。

是呀是呀，既悬疑又惊悚还甜蜜……表情：大方承认。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9:04

浅泠发表于 2021-12-26 18:57
来，跟我念：b-e

这下懂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9:04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18:59
两个……表情：贪得无厌。

这得打起来？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19:05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19:01
是呀是呀，既悬疑又惊悚还甜蜜……表情：大方承认。

坦荡磊落的女生。表情：女孩的心思不要猜。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0:10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9:04
这得打起来？

为什么要打起来？不是说不用我负责吗……表情：瑟瑟发抖。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0:1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9:05
坦荡磊落的女生。表情：女孩的心思不要猜。

写的光明，看的坦荡，虽然后事难料，但是不妨碍欣赏当时的美好……表情：鞋尖上的阳光。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20:33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0:10
为什么要打起来？不是说不用我负责吗……表情：瑟瑟发抖。

争宠，单纯的争宠。表情：不要名份的单纯。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20:34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0:19
写的光明，看的坦荡，虽然后事难料，但是不妨碍欣赏当时的美好……表情：鞋尖上的阳光。

鞋尖上的阳光。。看来我小说里的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你的表情。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0:4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20:33
争宠，单纯的争宠。表情：不要名份的单纯。

脑补了一下两个曹晖单纯的争宠画面……表情：笑成两截了！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0:51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20:34
鞋尖上的阳光。。看来我小说里的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你的表情。

你的小说里遍地好词好句，随便伸手一抓都是表情……表情：凝定的风景。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1-12-26 20:5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8:50
满心以为你要到第六章才出现

差不多。有点巧合了吧。今儿是周末，我陪儿子，略有点闲暇。所以抽空能阅读一下~~~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21:24

江小蝶发表于 2021-12-26 20:59
差不多。有点巧合了吧。今儿是周末，我陪儿子，略有点闲暇。所以抽空能阅读一下~~~

没事，迟或者早，小说就在这里。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21:25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0:47
脑补了一下两个曹晖单纯的争宠画面……表情：笑成两截了！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6 21:25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0:51
你的小说里遍地好词好句，随便伸手一抓都是表情……表情：凝定的风景。

这一句陈述胜过千万句表扬。表情：不能相信而很愿意相信。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2:19

2021-12-26 21:25
úá

飺洡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2:1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21:25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太美好了，我决定再多捏几个曹晖……表情：女娲。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6 22:21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21:25
这一句陈述胜过千万句表扬。表情：不能相信而很愿意相信。

哪有表扬，都是实话实说……表情：老实木讷。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09:32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2:19
太美好了，我决定再多捏几个曹晖……表情：女娲。

这会导致优秀男性严重同质化。表情：三思而后行。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09:34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6 22:21
哪有表扬，都是实话实说……表情：老实木讷。

原来如此。表情：信心倍增。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7 09:48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7 09:32
这会导致优秀男性严重同质化。表情：三思而后行。

无妨无妨，主要是看他们组团打架……表情：摇旗。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7 09:51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7 09:34
原来如此。表情：信心倍增。

是不是感觉头不疼了眼不花了腰不酸了腿不困了一口气就能上六楼了买馒头也敢不给钱了……表情：迷之自信。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7 11:36
开篇很有意思，蒋玫做了关于回家的梦，梦境是潜意识的再现，但她的梦境里再现的却是纷乱，尤其母亲甚至是刺眼的，这与常人下意识里的“家”意象截然。一梦未竞又是另一重梦境，这个梦境似乎更坏些，冷意、逼仄不知所在，隐隐是困境的意思，一梦连着一梦隐隐都似有不详之意，可惜蒋玫醒来却大大咧咧的全似没放在心上。倒颇有点贾宝玉梦游幻境后，警幻关乎他“痴儿未悟”的感叹。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7 12:20
蒋玫过于刚烈纯粹眼里揉不得砂子的性子，也似呼应了她潜意识里的梦中预警的困境，可预见的小姑娘成长之惨烈。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12:30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7 09:51
是不是感觉头不疼了眼不花了腰不酸了腿不困了一口气就能上六楼了买馒头也敢不给钱了……表情：迷之自信。 ...

除了没有强买强卖，其他现象都有。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12:31

浅泠发表于 2021-12-27 11:36
开篇很有意思，蒋玫做了关于回家的梦，梦境是潜意识的再现，但她的梦境里再现的却是纷乱，尤其母亲甚至是刺 ...

这样还方便读者快速入戏，即使没看懂梦境也没关系。当然，懂了更好。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12:31

浅泠发表于 2021-12-27 12:20
蒋玫过于刚烈纯粹眼里揉不得砂子的性子，也似呼应了她潜意识里的梦中预警的困境，可预见的小姑娘成长之惨烈 ...

带刺小玫瑰。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7 13:16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7 12:31
带刺小玫瑰。

小玫瑰扎人也就算了，反正想摘花的都活该被扎，但是把自己扎得血乎乎就过于惨烈了些。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7 14:15

浅泠发表于 2021-12-27 13:16
小玫瑰扎人也就算了，反正想摘花的都活该被扎，但是把自己扎得血乎乎就过于惨烈了些。

性格决定命运。

作者: 浅泠 时间: 2021-12-27 17:04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7 14:15
性格决定命运。

蒋玫相较余波那一类的女主来说，相似的地方是有一脉相承的灵慧，但所幸她不那么脆弱纤渺，虽然摔打得血乎啦啦得，但她皮实啊，所以这个女主不再是一个仙女的形象，要接地气得多。我最喜欢的是这个小说结尾的重逢，若不见那一面吧，会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心里深到填不满的空洞，见了那一面后，就觉得够了，只要见这一面就完成了一个仪式，就完成了她的整个青春和成长，至于其他的能不能再续前缘什么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表情：好像又剧透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8 09:13

浅泠发表于 2021-12-27 17:04
蒋玫相较余波那一类的女主来说，相似的地方是有一脉相承的灵慧，但所幸她不那么脆弱纤渺，虽然摔打得血乎 ...

幸亏这个超级剧透不会被小雾和小蝶看到。表情：老天保佑。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8 10:39

浅泠发表于 2021-12-27 17:04
蒋玫相较余波那一类的女主来说，相似的地方是有一脉相承的灵慧，但所幸她不那么脆弱纤渺，虽然摔打得血乎 ...

如果悬着的心没有着落，遗憾和说不出口的疑问在时间里慢慢散成回忆中一个不可碰触的模糊小点，也许有巧合给它点一篷火，或者激动炸裂或者默燃成灰，也许没有巧合只好逐渐更加模糊直至成为手背上无数老年斑的其中之一……表情：发如雪。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8 10:40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8 09:13
幸亏这个超级剧透不会被小雾和小蝶看到。表情：老天保佑。

本来没注意，但是被你顶上来手一滑就打开看到了……表情：护手霜擦太多了。

作者: 一只羊 时间: 2021-12-28 11:1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2:30
　　二

架起势看完了，等下卷
编者按大家都写完了，没俺啥事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8 12:26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8 10:39
如果悬着的心没有着落，遗憾和说不出口的疑问在时间里慢慢散成回忆中一个不可碰触的模糊小点，也许有巧 ...

这个不太断句的评论我回味了好几次。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8 12:26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8 10:40
本来没注意，但是被你顶上来手一滑就打开看到了……表情：护手霜擦太多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8 12:27

一只羊发表于 2021-12-28 11:17
架起势看完了，等下卷
编者按大家都写完了，没俺啥事

新的章节持续更新中，欢迎广大读者关注。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8 16:48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8 12:26
这个不太断句的评论我回味了好几次。

回过什么味儿了？草莓甜还是芥茉辣……表情：路边社记者。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1-12-28 17:41

雾鬓新梳绀绿发表于 2021-12-28 16:48
回过什么味儿了？草莓甜还是芥茉辣……表情：路边社记者。

回味的结果就是终于看懂了。

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时间: 2021-12-28 20:25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8 17:41
回味的结果就是终于看懂了。

那我就不用解释了……表情：语文课代表。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0:49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2:30
　　二

蒋玫是装作没发现，曹晖是装作没发现蒋玫的“没发现”。这样的心照不宣有种静静的愉快，两个人沉浸其中，常常心不在牌局。
——
人生难得有如此默契和意境。纵然没有进一步的故事，也值得回味无穷了。。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0:52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2:30
　　二

曹晖赔过话，小赵还不屈不挠地说他们“开夫妻店，太淫荡了。”他是笑着说的，蒋玫却变了脸色。
==========
天南地北，语言风格差异大。我曾经也亲眼见证这种“误会”，还参与调解来着~~不过说真的，这个“淫荡”用出来，确实有点让人膈应~~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0:58
费康健因为见到后辈出了几十万字的集子，相形之下，自己未免形秽，
======
把形秽，改为见绌，会不会好一点点？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1:19
被泼茶水那里，有点莫名其妙——按理来说，能如此下手，肯定有诸多交集才对，而文中目前看不出来，要么是男主是个片叶不沾身的浪子，要么女配是个过于纤敏计较的小心眼儿~~~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1:20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1-12-26 12:30
　　二

假采访应对那一情节特别生动，也是两心相近、情愫滋生的又一节点~~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1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0:49
蒋玫是装作没发现，曹晖是装作没发现蒋玫的“没发现”。这样的心照不宣有种静静的愉快，两个人沉浸其中， ...

事实是还有进一步的故事。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2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0:52
曹晖赔过话，小赵还不屈不挠地说他们“开夫妻店，太淫荡了。”他是笑着说的，蒋玫却变了脸色。
======== ...

哈哈，南京方言，而且只风行于那几年。现在都不大见有人说了。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3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0:58
费康健因为见到后辈出了几十万字的集子，相形之下，自己未免形秽，
======
把形秽，改为见绌，会不会好一 ...

形秽力道更重一点，突出他的自卑和嫉恨。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3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1:19
被泼茶水那里，有点莫名其妙——按理来说，能如此下手，肯定有诸多交集才对，而文中目前看不出来，要么是男 ...

侧面一点，无前文无后续，告诉读者，曹帅哥当年非常风流且不太负责，情债多多。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4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1:20
假采访应对那一情节特别生动，也是两心相近、情愫滋生的又一节点~~

忽然想起，第一二节你不是看过了吗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1-4 12:27

陶陶然然发表于 2022-1-4 12:24
忽然想起，第一二节你不是看过了吗

只看完了第一节。第二节晃了一眼而已。。。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2-1-4 12:29

江小蝶发表于 2022-1-4 12:27
只看完了第一节。第二节晃了一眼而已。。。

原来如此。表情：恍然大悟。

欢迎光临北斗六星网 (http://bdlxbbs.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