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星散评】03：凄美原来如此美——从素颜《寂寞箫音》看散文的质地与美感 - 北斗六星网

　　10年前，我在六星文学论坛读到素颜的《寂寞箫音》，被感动得稀里哗啦。6年后，征得素颜本人同意，我把这个感人的故事写进了我的第二部原创长篇小说《九如巷》。

　　10年后，重读此文，依然感动不已。这就是文字的力量，总能在不经意间击中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什么是好的文章？或许无需那么锋利，只要能抵达读者的内心并产生共鸣，那就是善莫大焉、功德一件。

　　并非只有亲身经历的事情才能幡然醒悟，只要有一颗悲悯之心，只要能够设身处地，只要可以为他人着想，我们都能走进他人的内心世界，都能从他人的故事里体会人生的坎坷起伏和酸甜苦辣。

　　一篇好的散文，应该像一件华丽的衣裳，用料精良，做工精细，在精雕细琢中精益求精，在追求美感中展现美丽。

　　一篇好的散文，应该有质地优良的故事坯子，或温情或悲情，或激昂或宁静，或深沉或平实，关键要有打动人心的细枝末节。

　　一篇好的散文，应该带给读者或浓或淡的美感，如果像白开水一样无色无味，只能说明文字功底还不够深厚，或者还没彻底琢磨明白。

　　虽然未见其人，但一向精准的第六感告诉渝夫，学音乐出身的素颜有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有一双清澈而睿智的眼，还有一份可以理解和感悟他人爱情故事的悲悯情怀。

　　这些不可多得的气质或特质，最终造就了素颜的这篇凄美而不乏精致的文字，造就了这篇让人看了又看、哭了又哭的《寂寞箫音》。

　　写自己的文字也好，品鉴别人的文章也罢，都需要投入一份真诚，投入一份热忱。被自己感动，被他人感动，写出的文字和获得的感悟才会不那么肤浅。

　　夕阳西下，垂柳含悲，主人公充满哀怨的箫声就这样穿透我们的耳膜，一个凄美得有些凄凉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爱与哀愁，孤单落寞，程放那低沉悲鸣的箫声“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一个老师凄苦短暂的人生旅程一一再现。

　　实在的讲，程放和景丽的爱情故事称不上轰轰烈烈。包括程放所遇到的妻儿双亡的人生悲剧，也不足以撑起一个让人泪眼婆娑的爱情故事。

　　更难能可贵的，是素颜那颗善于捕捉人间真情的悲悯之心。正是有了素颜的发现、提炼和倾诉，我们才看到了这个看似平凡、实则感天动地的凄美故事。

　　在素颜的笔下，程放简直就是一个让男人们汗颜不已、让女人们心痛不已甚至心动不已的绝世好男人。

　　爱一个女人爱到忠爱这一生，爱到只爱这一个，是忠诚，是境界，更是他人难以抵达的情感高度。

　　这种震撼人心的坚守，这种至死不渝的痴爱，这种难以寻觅的男人，在素颜笔下那么唯美，那么凄美，那么壮美。

　　按照素颜的描述，程放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真男人：不仅对自己的亡妻忠贞不二，对朋友孩子的教育更是尽心尽力。

　　程放坚持不让素颜学吹洞箫，其实是不想女孩儿不重蹈自己的覆辙，不想让朋友的爱女去体验箫声带来的那种悲怆之感。

　　故事的结局有些凄惨：妻儿死了，相思成疾的程放也驾鹤西去，但那让人动容的寂寞箫声，依然在天空中飘荡，久久不愿散去。

　　顺便说一声，对于素颜，渝夫了解不多。但通过她的这篇凄美的文字，我看到了文字的美，看到了散文的美，看到了人性的美。

　　校园，夕阳，垂柳。他习惯在这样的景色中颔首吹箫，这低转的箫声为夕阳中的景致染了些许寂寞。还有那眼神中不经意闪过的哀愁。

　　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多年。想着想着，那箫声似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带着他的哀愁，还有那箫声里的寂寞。

　　他虽然是学理的，却精通音律。他最喜欢的乐器就是箫，我们经常在铺满夕阳的校园听到他幽幽的箫声。他吹得很投入，那时我们在紧张的学习中，听到这样的箫声时，教室里总是很安静，仿佛这乐音已经沉浸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

　　他那么喜欢箫声，似每一次都是融入了满腔深情。后来，父亲讲起，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景丽喜欢箫。

　　景丽是程放的大学恋人，毕业后，景丽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嫁给程放。景丽的父亲是政界的高官，他不会让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穷教书匠。景丽为了程放，抛下一切跟了他。后来，景丽怀了程放的孩子，临盆时难产，在那个医学不发达的年代，程放又那么穷，抢救不及时，大人孩子都没保住，那是一个男孩。之后，程放再未娶妻。教我化学那年他52岁。一直在这所高中任教，从未离开过。他说，这里总有景丽的气息，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气息。还有他们喜欢的箫声。

　　他是父亲的好友，在我未考入这所高中之前，程放就是我们家的常客，与父亲一起下棋，喝茶，聊天，兴致时也推个杯，换个盏。那时我还在少年宫学舞蹈，每到他们酒兴正酣时，这两个老男人便拿我开心，让我跳舞给他们看。小孩子嘛，表现欲极强，每次我都乐巅巅地旋转在他们的酒气中。母亲见了，不但不阻挠，还会不吝地将家中的陈年佳酿端出来。此时，是程放最喜欢的情景，他说，这才是家。还说，若他的儿子在，一定与我家联姻。

　　此时的醉意中，他的眼里总是透着悲伤。父母劝他可以再爱，热心的母亲还曾帮他物色过合适的女人，可他总是说，他对不起景丽和孩子，他只能爱一次。父母也只好叹息着作罢。

　　他还说过一个很离奇的事情，他曾在一次打猎中，遇到一对相亲相爱的大雁。他无意中打死了那只雌雁，而那只雄雁在雌雁的上空盘转哀鸣，久久不离。后来也死在了雌雁身边。这件事情让程放耿耿于怀一辈子。还宿命地说，他注定是要孤独、寂寞一生的。只有他与景丽共同感受的箫音久久伴着他的寂寞。

　　过往的很多细节都是等我长大后父亲讲给我听的。因为那时班里的同学都很好奇，那么帅气、博学、又平易近人的程放老师怎么会是单身呢？大家便一起“攻击性”地追问我，不仅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好友，也因为在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便跟程放学吹笛子，而不是箫。

　　父母曾让程放教我吹箫，他拒绝了。他说，箫声里有太多的哀怨离愁，是沉寂在午夜里一个人的寂寞。于是我便跟他学了笛，他说，那才是横在唇边的欢愉。后来，高考时我凭着对音乐的喜爱报考音乐系，父母极力反对，因为我的文化课成绩很好，不至于报考艺术类。可是我依然坚持要去学音乐。最后是程放劝说了父母，我才如愿以偿。我是十分感激的，他只是说，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是不要学箫。此刻，他的眼底依然闪过一丝哀愁。“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我一直记得他的话，至今没有碰过箫。多年后，当我的音乐素养更加成熟，才知道程放与景丽喜欢的箫音，也是两个人性情品格的写照。吹箫者颔首，谦恭，这姿态含蓄，内敛。不雕琢，不渲染。是来自心灵的吟唱，是心无旁骛的朴素演绎。这像极了程放的人格，听父亲讲，景丽也是如此。此后，再听那箫音，便更加感知箫声里的深情，尤其在夕阳中，那片寂寞的箫音也破碎了最后的残阳。

　　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脱他的宿命。58岁，他患了癌症。像那只雄雁一般，盘转低鸣多年，终落在她的身旁。

　　一场舞榭歌台，俯首纤指，箫声低沉。待一切散尽，箫音依旧，吹箫者却已谢幕而去了……

满堂花醉三千客发表于 2021-12-9 14:41
唏嘘不已，似有箫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一段平凡而忠贞的爱情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