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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空屋 [打印本页]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3 08:31
标题: 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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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鳕莲进了镇上新办的砖瓦窑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村里靠近邻村的那块土地,一直都是一块是非之地,两个村里的村民长期为了划清界限争斗了许多年,就差发生流血事件了。新任镇长一上台,彻底地解决了这个让两边村干部苦恼的问题,把那块土地给规划了,办起了镇上规模最大的砖厂,一举消灭了周边所有的私营小砖厂。

     镇长的壮举不能说没有科学道理,幸庄村的这块土地是两个连体一般的小山丘,小山丘上从古至今就没有机会生长参天大树,表皮上几点可怜的小植物那么无助地经受着隔年的风吹雨打。砖厂建立在这块山丘上,终于让这块只能引起是非之争的土地起到了旷古功效,最主要的是,这块土地上的泥土黄黄地、粘粘地,随便烧制出来的砖瓦都可以称得上极品。土地是幸庄村的,砖厂的所有工人都是幸庄村的,这样的潜规则天经地义。当然,除了上级任命的各级领导,拿着国家工资,再到砖瓦窑厂拿一份保护费,村民们感觉这也是天经地义的。这些来自泥土中的临时工们有幸看到每一个月几十上百元的现钞,只要是进了砖厂的村民,谁不是拼死拼活的做着这些重体力活?

     鳕莲青春年少,是砖厂花儿一般的女孩。鳕莲本来不可以进砖厂,只因为她的父亲长期生病,她的母亲个子矮小,她是家里的长女,弟弟妹妹还在上学,鳕莲十七岁出落得美艳动人,还有着将近一米七的个头,村委会通过多次决议,在鳕莲的强烈要求下,最后同意她进了砖瓦厂。村民们进砖厂,有着他们深厚的民间处世学,这不仅代表他们有很好的出身,还证明这些人离城市里的工人阶层只差一步之遥,说不准哪天这样的好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一夜之间成了名正言顺的工人阶级,毕竟镇上办的砖瓦厂是公资性质的集体单位啊。

     鳕莲小学毕业,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都没有上学的强烈愿望,因为他们上学的时候,同样是半工半读,同样要劳动,还是免费劳动,所以,幸庄村的村民都教育自己的子女,与其免费劳动,还不如下学了到村里劳动,再怎么说总是可以为家里挣工分,改变家里三餐不果衣不遮体的破落局面。幸庄村和鳕莲一般大小的孩子,就这样在父母们的明智之举中都成了响当当的劳动力。

     鳕莲喜欢笑,是一个没有忧愁的女孩,整天哼着时代最潮流的歌曲,感觉进了砖厂,她的地位真的与以往有了本质的区别。和鳕莲同一个组的女工是个中年妇女,叫习家女。

     习家女嫁到幸庄村几个大姓之一的秦家,秦家四支人,他们这一支属于三房,到了他们这一代,人气特别旺盛。习家女为丈夫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家里虽说一穷二白,两夫妻看着一天天正在长大成人的儿女们,苦了累了回到家里还是笑了。习家女的长子秦惜民长得高大英俊,十八岁在村里的推荐下去了部队当兵。

     习家女看到鳕莲的那一刻,便决定好好爱护这个比她长子小了两岁的女孩。习家女就是爱看鳕莲活蹦乱跳做事不怕苦的样子,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习家女认下鳕莲做干女儿。她觉得鳕莲喊她干妈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了一家人,这样的感觉让习家女快乐。习家女每天都要从家里带上一点东西,哪怕是菜园子里的黄瓜,休息的时候给鳕莲解渴,好过喝自来水。习家女有意无意把惜民的军营大头照带到砖厂给同事们看,得到了所有人的赞美和羡慕。

     女人们一下子看出了习家女的良苦用心,嘻嘻哈哈地说道:鳕莲,你干妈把你当儿媳妇了,你看看,惜民和你真是天生的一对,不要再喊她干妈,就喊她妈不是更好?

     鳕莲看到惜民的照片,与她儿时见到的模样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们属于同一个村庄,却不属于同一个组,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相隔还有好几里路程。工友们的调笑,鳕莲没有懊恼,心里倒是挺开心的,每次都大大方方的答道:等他回来了我就和他谈恋爱,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不要忘了带上大红包,是吧,干妈?

     习家女喜欢鳕莲这么落落大方的气派,在习家女看来,鳕莲如果出生在城里,世界上很少有人的姿色可以和她相媲美,她的儿子惜民浓眉大眼,只有他才有资格娶上这么漂亮的女子,这样的搭配也算是门当户对,她相信她的儿子只要见了鳕莲,就会钟情于她。

     习家女的儿子还有一年就要退伍,这意味着习家女升级在即,心里开始盘算,当儿子回来的时候,家里尽快做一栋房子,这栋房子是属于她的儿子和媳妇的。习家女连儿子媳妇家的房子的地基都选好了,马路边上那块地,是他们家的菜地,刚好可以做一栋房子。这样的想法让习家女感到骄傲,二十年媳妇熬成婆,终于就快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开花结果,想一想都是人生快事。

     习家女成了砖厂最快乐的工人,她的快乐感染其他人,都觉得自己是村里最幸运的人,因为他们相对而言有了一份不薄的快乐资本,那就是每一个月发到手中的钞票。

      2

     惜民回来了,一切光环消失之后,他仅仅只是一个村里的村民,每天和其他人一样,面临的生活轨迹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在他生活了二十一年的这块土地上,相隔不远是省城灯火阑珊的妩媚。惜民并不讨厌他的家乡,对父母兄弟姊妹谈不上情真意切的爱,却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之爱。

     二十一岁的男子汉,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是顺理成章的成家,至于立业,在农民的意思里,太过高层。农民都明白自己最终的归属,等到死亡的那一天,埋葬在家乡的某个地方,清明时节有儿孙烧香磕头就是福气。庆祝惜民回家的时候,习家女请了鳕莲到家里做客,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让惜民感觉他的世界里多了一点让他说不清楚的欣喜和渴望。习家女在惜民面前没有提起鳕莲,每天下班回到家里,还是和惜民回来之前一样,忙着家里的家务。当秦家的当家人商量惜民的前途和婚事的时候,习家女静静地听着,没有提出任何建议。

     惜民有些腼腆的说道:你们不要到处托人了,我已经看中了一个,说出来你们应该会满意的。惜民的目光看着母亲,似乎希望习家女明白他的心意。

     “你刚回家,看中了哪家的女孩?我们家的条件不好,人口多,怕别人嫌弃,不如趁热打铁,趁着现在别人都看好你,看能不能年底把人接过来。老秦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对人对事和颜悦色,以往的大会上都是他最好的休息时间,每场斗争会上他是一个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的人,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用自己的老实本分守护着自己贫寒的家。儿女一个个茁壮成长,几个孩子集他们祖上八辈子的优点于身上,无论是高度还是肤色,外形条件都有无可挑剔天赐般的俊美和花颜。

     老秦对长子惜民寄予满腔的希望,惜民当兵快退伍的时候,一家人无数次想过他的出路,无奈一切条件都不成熟,进城没有希望,进县里的工厂同样希望渺茫。他清楚,家里如果有点门路,他的儿子是不可能再回到土地里勤耕苦做的,最少应该有个集体单位。不过,惜民没有让父母浪费手头有限的那点维系家庭开支的收入,他的打算和要求让父母有些疼惜。我已经找过我的战友了,他会安排我进肉联厂,过段时间我就会成为幸庄村的屠夫。觉得在这一行里我肯定可以发财,改变家里的面貌。如果让我花钱去谋一份工作,还不如来点实际的,马上就可以见到收益。妈,你帮我请媒人,看鳕莲愿不愿意嫁给我,她是我见过的女孩中最美丽的,我选定了她。

     习家女成功地让儿子顺着自己的方向做出了决定,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们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吗?你没有接触过鳕莲,如果就这么结婚,到时候你后悔了,还不怪我这个做妈的?这样吧,你觉得鳕莲长得漂亮,那你自己去找她,亲自问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你。这么大人了,没出息。习家女嘴里说着儿子没有出息,心理早就乐不可支。她不在意儿子将来是否辉煌腾达,也不在意儿子能不能发财,她在意的是未来的儿媳妇能否和她和平相处,能否帮她支撑这个正待投资的家。

      老秦以前经常听习家女在家里说起鳕莲,对于鳕莲家的家世都了解,和秦家一样,是贫农阶级,都是本分的农民阶级。老秦终于明白习家女的用心了,鳕莲和惜民确实是很般配的一对,听惜民一说,连忙答道:是是是,你就按照你妈说的去谈谈,找媒人的事情就交给我,这样显得我们家稳当,人家的父母也会放心一些。哎呀,看我们家的房子,真是委屈人家了。

     习家女看老秦惆怅的样子,笑了笑:我们家路边上那块菜地给惜民,如果顺利的话,借点钱可以帮他做房子了,不过他的婚事就得明年办了。

     惜民没有想到他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父母早就在为他筹划了。惜民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他已经到了婚娶年龄,如果不是去当兵了,说不准两个孩子都抱怀里了,这样的同学朋友多得是,决定早点解决自己的婚姻问题,然后一心一意开始自己的屠宰事业,对父母说道:爸妈,鳕莲的事情我看不成问题,就凭你们的儿子,相信她会进我们家的门。至于房子,等我赚钱了建我们村里最好的楼房。如果鳕莲不愿意跟着我吃苦,那就算了。惜民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家里人都认定了惜民未来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习家女相信自己的目光,鳕莲没有进城里找婆家,让许多人感觉费解,像这样的女孩已经不多了。就凭她那迷人的外貌,嫁给城里人完全不成问题。习家女认为这都是天意,也是她儿子的缘分。最让习家女感觉自豪的是,鳕莲是个十分简单的女子,善良待人,心无城府,看她一眼就能明白她内心的想法。

     习家女鼓励惜民自己去找鳕莲,当然有她的道理。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思想天天都在进步,父母再也不能决定儿女的婚姻。习家女了解惜民的性格,言出必行,从来不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她相信,既然惜民对鳕莲有了好感,不久的将来,鳕莲真的会成为她的儿媳妇。习家女感觉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怎么谈恋爱那是惜民自己的事情了。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3 20:51
本帖最后由 无弦风 于 2019-9-24 09:26 编辑


虽然开篇布局一片温馨,但题目内有暗示性。说毛骨悚然太过夸张。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3 20:53
期待下文。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4 21:42

3
     惜民找鳕莲的时候,没有任何花絮,两个人说不清楚是不是恋爱了,都觉得一个想娶一个想嫁。两人每天沿着马路你来我往,在村民们的祝福声中,就当是漫步一般走进了幸福婚姻生活。鳕莲没有对惜民提出任何要求,习家女两夫妻也没有怠慢鳕莲,老祖宗留下来的乡规虽说经过文革时强行简化,当村民们遇到喜事的时候,那份无法抑制的喜庆终归是要庆贺的。鳕莲的父母没有想过要从女儿身上得到回报,觉得鳕莲找到情投意合的如意丈夫,是最大的心愿。习家女根据当地习俗拿了一份聘礼,证明秦家对鳕莲的爱护和珍惜,两户人家欢天喜地的结为儿女亲家。
     惜民结婚了,全力以赴开始他的事业,他最要好的战友一家都是税务部门的干部或是职员,对于惜民并不贪心的要求,不仅大加赞赏和支持,还给予他发家致富的门路。惜民每天在县城农贸市场上午亲自销售一头猪肉,下午到处收购生猪送往屠宰场。让惜民和他的父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生意算是无本起利,那花花大票不知怎么就不断的进了惜民的口袋。
     鳕莲一直在砖厂上班,舍不得放弃每个月将近一两百元的工资。鳕莲的肚子特别争气,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到了第三胎的时候,惜民坚决不再让鳕莲去上班了。鳕莲闲不住,孩子生下来交给习家女老俩口,让惜民找屠宰场的领导帮忙,把猪内脏全部给她包销。惜民也清楚,如果可以把他们这一片的猪内脏销售垄断,鳕莲虽然辛苦,虽然没有他赚得多,至少一个星期两个早上的收入就可以当她以前一个月的收入。看似不起眼的脏活,起三更严寒酷暑的周而复始,回报还是比较丰厚的。
     惜民达到了鳕莲的要求,鳕莲不是一个人销售,是全家帮,她的弟弟妹妹都是初中毕业,最后都跟着鳕莲开始在农贸市场销售猪内脏,她的母亲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屠宰事业开始个体化的时候,惜民马上带着自己的弟弟进入了屠宰行业,这时候,惜民已经很少在农贸市场销售猪肉了,他的业务就是穿梭在县城周围的乡村小镇,收购生猪,然后送去屠宰场。
     惜民脱去了满身油腻的屠宰服,三十来岁看上去像没有结婚的毛头小伙子。业务不断的扩展,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骑自行车收购生猪的日子度过之后,骑摩托车穿乡走巷。这时候,惜民不再让鳕莲销售猪内脏了,他的收入已经达到了一般人不可能达到的高度。鳕莲不断的生孩子,每生一个孩子,惜民总是很自觉地花点钱好好的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五年时间,鳕莲为惜民生了五个儿女。惜民晚上回到家,看着前几年做起的那栋一排五间房子,有时候心理就觉得有些茫然,按照鳕莲的性格,如果不是惜民在她生下第五胎的时候,坚决把她送上手术台为她实施了结扎手术,她可能是想创造吉尼斯纪录了。
     惜民看着一般大小的五个孩子,时常记不清他们的名字。鳕莲美滋滋地看着惜民,无比爱怜的感叹道:你太辛苦了,每天在外面跑,对孩子们一点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孩子们的可爱之处。惜民,如果忙不过来,为什么不请一个人呢?
     惜民觉得他这个从来不喜欢动脑筋的老婆,在他人生最初起步的时候,不仅给了他温存,还给了他迈向成功的自由。惜民现在的生活圈子正在悄然改变,所有和他相识的朋友,无论是可以帮助他事业的人,还是与他有厉害关系的上级,那些和他同行的人更不用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嗜好,或酒或赌,或者是女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毫不隐瞒自己的嗜好,唯独惜民感觉还没有找到空闲时间消遣的方式。惜民在男人们的嘴里,是大家都想学习的好男人。惜民想不通的时候,回到家里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鳕莲,看着她不再年轻的身形,似乎他们之间缺少了一点让他不想离开家的引力。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固执的生这么多孩子,说不定你就可以帮我,我们的楼房早就建起来了。鳕莲,你怎么就这么听妈的话?她说让你生你就生,我倒是觉得在外面跑的时候不累,回到家里,看着这几张小嘴,心理就开始累,亏你一天到晚以此为乐。惜民不是真想责怪鳕莲,他说的是内心的感觉。孩子一个个呱呱坠地的时候,惜民决定先做一栋平房。惜民渴望的是和他的生活在城里的战友和同事一样的生活,住在整洁的闹市,家里两个孩子,宽敞明亮的家,鳕莲穿着他喜爱的服饰,温馨而有点情趣。
     “你再说,小心我去上海开扎,再生几个小兔崽子,天天跟着你。这是鳕莲最喜欢对惜民说的威胁言辞,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长得眉清目秀,虽说没有每天和城里的孩子一般,穿着光鲜的衣服,不过鳕莲把自己这些年挣的钱都花在了儿女身上,给他们吃最好的水果,给他们买最耐穿的衣服和鞋子,把家里打扫得清清楚楚。她时常会问惜民,手上有多少钱了,是不是可以再建一栋大楼房了。惜民还没有把自己想在城里买房子的意思说出来,因为他觉得,五个孩子都进城,以后就得有五套房子,这对惜民来说,真是想一想都会头疼的无法实现的计划。
      4
     鳕莲的声音变得粗放了,她的腰板子也开始壮实了,那个温柔美丽的小女人成了村里的胖大嫂,每天后面跟着五个孩子。鳕莲在家里浆衣洗裳,没有辜负习家女的愿望,承担起了长嫂该承担的一切义务,婆媳之间没有丁点儿矛盾,比母女之间的感情还要真切。她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没有勉强,也没有刻意。在习家女的眼里,鳕莲开朗大度,从来没有因为家里的田地分配和手下的妯娌计较,这样的态度,让老秦老俩口省去了许多麻烦,他们家的和睦,在幸庄村也是绝无仅有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鳕莲大度还是有一定基础的,因为惜民是个顾家的会赚钱的男人。
     无论外人怎么赞美,习家女总是把家庭和乐的功劳都记在鳕莲身上,对鳕莲的照顾总是要多一点。习家女很清楚,鳕莲从来没有控制过惜民的经济,也不过问惜民的经济。秦家兄弟姊妹的经济来往,习家女老俩口清楚,惜民清楚,鳕莲也清楚,无论惜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赞成,还能帮他想出很多理由。比如,惜民不仅把农贸市场的摊位让给了他的弟弟,还帮助弟弟盖起了楼房,他们却住在平房里。在鳕莲看来,惜民是个有头脑的男人,他做出的决定,肯定是对的,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持反对意见。
   习家女当然明白鳕莲这样的大度给家里带来的好处,偶尔也会怂恿鳕莲自己掌握经济权,鳕莲总是憨笑,说道:我最不喜欢看数字了,家里需要多少开支,惜民是知道的。钱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让他管着他就会觉得这样的辛苦值得。钱拿到我手上,又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是个负担。
     习家女心里有点担心,最近外面都在传闲话,说惜民很晚回家。习家女知道惜民的性格,他不爱赌,事业早就成了定局,该怎么应酬已经有了规律。惜民这样的改变,鳕莲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习家女不能不放在心上,惜民可是五个孩子的爸。习家女清楚惜民手上有多少钱,家里早就催促他建房子,或者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把房子建成五层,每个孩子一层,他手上的钱绰绰有余,可是惜民总是在说:等等,再等等吧。
     老秦老俩口弄不明白,惜民所说的等等究竟想等什么。他们目前想见惜民,都很难了,一个月难得打一次照面,见了面还没有说到正题上,惜民看着手表就说有事要走,然后留下一些补品和家里的生活用品,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习家女觉得唯有从鳕莲身上下功夫,她有责任让鳕莲明白,惜民是她的丈夫,他在外面赚钱,她在为他生儿育女,她不仅没有白吃惜民的饭,他们的家是在鳕莲的勤俭治理之下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家里的一切,鳕莲都有一半功劳。习家女从侧面说过很多次了,鳕莲总是那么几句话,就像一个不爱上学的孩子,总在找理由说明自己逃课的原因。
     习家女决定稍微进一步给鳕莲暗示,于是问道:鳕莲,你知道镇上的小兰为什么会离婚吗?
     “知道,还不是因为她泼辣,每天站在路上骂人。他们家的条件那么好,现在听说很可怜,正在找人想复婚。鳕莲停下手里正在搓洗的衣服,不解的看着婆婆。
     “你说的只是别人所说的话,小兰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说话都会脸红,她为什么要站在路上骂人?她现在不是想复婚,是想争取一点生活费。女人就是这样,她嫁到婆家都十几年了,现在说离婚就离了,两边都没有她立足的地方了,你说她能怎么样?她老公已经结婚了,在县里买了很大的房子,婆家的兄弟早就巴不得把小兰赶走,分了他们家的田地。我也觉得小兰自己有问题,那就是太傻了。习家女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对鳕莲说这一番话,她对小兰的事情很清楚。小兰和丈夫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以前舍不得孩子,经常被那个男人打得遍体是伤。现在都快四十了,还是被赶出了家门。小兰处于半疯状态,看见妖艳的女人就会骂,好几次被人打得半死。男人有钱,从来就没有想过送她去医治,反而说她装疯。娘家父母年事已高,哥哥都是老实人,自顾不暇,没有能力为她治病。小兰就这样把病给耽误了,或许真的疯了。
    鳕莲笑了笑,说道:哦,是这样啊。我不是很清楚,我看到过她,不像有病的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跟我打招呼,是很可怜。不过,如果她自己想开一点,找个人嫁了,总是比现在好,吃了上顿没下顿。
     习家女没有料到鳕莲会这么回答她,开始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虽然惜民是自己的儿子,毕竟鳕莲跟他结婚这么多年,鳕莲更加了解他。习家女忽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鳕莲说小兰应该重新开始生活,这样的道理是符合常理的。解放之后,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有好几对都是在政府的鼓动下离婚了,那出生好的女人离开了四类分子,照样嫁得风风光光,跟着自己有本事的丈夫进城了。现在,像小兰这样的女人,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只是一般人都会悄然离开家乡,小兰太脆弱,选择了精神失常,习家女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小兰就会穿着破烂油腻的衣服在镇上乞讨。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4 21:45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3 20:51
虽然开篇布局一片温馨,但题目内有暗示性。说毛骨悚然太过夸张。

现在再看这些小说,曾经熟悉的女人们似乎就在眼前。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5 14:55
农村女性个体的命运更多是从家族传承而来,个性,天性,然后是后天。。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7 19:47

 5
     习家女经过几个星期的实地观察,鳕莲的生活规律还是那么井然有序,孩子们还是那么淘气,每天都有孩子哭的哭喊的喊,鳕莲还是那么好脾气地放纵他们的天性,最后才说:再这么闹,让爸爸找个后妈回来,我就不要你们了。
     习家女听鳕莲用这种话威胁孩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在他们家乡,每当孩子不听话的时候,长辈都是这么传承的,最可怕的是让孩子失去妈妈,交到后妈的手上,等于九死一生。太多的实例证明了这样的道理,过去娶后妈是因为亲妈死了,现在娶后妈大多是离婚。农民的儿女成家之后分家的时候,几双筷子几只碗,如果是一个妈养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并不觉得奇怪,如果是后妈,那就等于有了后爸,孩子也许住在家里,在许多方面已经等于孤儿。习家女的奶奶、母亲都是这么讲故事的,她也是这么讲故事给自己的孩子听的,现在鳕莲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孙子们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习家女晚上过来陪鳕莲聊聊天,心里是打算等惜民回来,每次都没有等到,到了十一点钟,鳕莲会起身送习家女回去,安慰道:妈,如果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会告诉惜民。他最近太忙了,要一两点才能回来。男人吧,偶尔也会有点爱好,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他都学会打牌了,因为他的战友最喜欢打牌,他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告诉我。
     鳕莲这么安慰习家女,她不是傻瓜,明白习家女在担心什么。鳕莲从侧面已经问过惜民,惜民目光坦诚的告诉鳕莲,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都做了什么,包括吃饭打牌,赚了多少钱。惜民说了:鳕莲,我们明年把房子加高,爸妈都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好不好?
     鳕莲当然赞成,凡是惜民决定的事情,鳕莲没有不赞成的。在鳕莲的意思里,惜民是她的一切,十九岁嫁给惜民,惜民不但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还真实的保护了她。现在是三十几岁的女人了,如果不是惜民坚决不让她再去卖猪内脏,她肯定早就从操旧业了。这样的生意简单,无需文化,无需顾忌身份。她是农民,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惜民在家乡找到了证明自己能力的位置,在许多人看来并不体面的生意,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财富。人们的眼睛总是雪亮的,惜民富有了,就是英雄,英雄不问出处。鳕莲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那么多的儿女,惜民还让她活得比一般村妇体面,她是惜民家尊贵的主妇,这已经超出了鳕莲的要求。她感到很满足,感到很幸福,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很美丽,她内心所有的美好都来自惜民。
     鳕莲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习家女,习家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习家女老俩口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他们的惜民已经可以挑起大梁,这个家以后都会风平浪静,家财万贯指日可待,他们只要照顾好自己,让自己无病无灾多活几年,享受人间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只要从侧面看好孙子们,其他时间都可以找点乐趣,打打小麻将,和隔壁左右邻居聊聊家常。
     习家女真的没有想过,养儿育女这么多,她的孩子都是那么的团结,整个大家庭没有因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产生家庭纠纷,兄弟之间没有因了分家谁多得了几犁土地而争吵不休,这都是因为她的长子孝顺,都是因为长媳带了好头。幸庄村谁家有了争分,自然而然到习家女家里来,找他们两夫妻评理。这样的荣耀就算是村干部都不一定能够得到,而他们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成了为人父母教育子女人人都想学的楷模。
     全家人终于迎来了惜民下定决心为自己改造房子的这一天,房子开始加高,按照习家女老俩口的意思,上面加了五套房子,厨房厕所都是新式的,装修谈不上富丽堂皇,农家风范跃然在目。几个弟弟妹妹全力以赴的为惜民做着可以做的事情,感激惜民这些年的眷顾。虽说他们家的房子不是幸庄村最早最大的房子,不过已经很风光了。习家女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建起这么大的小楼,几十年以来,幸庄村可以建起楼房的人家屈指可数,他们家的儿子个个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楼,她真的觉得,这是一个神奇而伟大的时代。
   习家女感到自傲的是,她的儿子是农民中最杰出的儿子,没有大靠山,也没有去找一夜致富的捷径,就这么一头猪一头猪的杀,一斤肉几两肉就这么出售,十几年之后的今天,她的儿子都成了地方上的富户。她的女儿女婿都学到了惜民的本事,同样都有了自己求财的天地。惜民找到了求财的门路,把家里的亲人都带进了这个团体,包括鳕莲的弟弟妹妹,包括二媳妇三媳妇娘家的兄弟姊妹。走到农贸市场,随便转一下,都是家里的旁亲。特别让他们欣慰的是,亲戚大多数是以往从不敢出门的农人,现在在农贸市场做起了小生意。逢年过节,子孙们全都聚集在他们的老屋里,家里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想吃什么马上就可以吃到什么,连过去皇宫里都难吃到的山珍海味,惜民都让他们尝到了。
     习家女的儿女个个都是很争气的孩子,在社会这个五毒俱全的大染缸里,她的儿女除了赚钱,都没有染上坏习惯,男人不赌不嫖,女人节俭治家。他们就这样成了幸庄村最幸福的老人,这样的转变让他们总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他们过了几十年贫穷的生活,用一生的时间在土地里寻求温饱,大多时候处于半饥饿状态,他们的孩子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体会。不过,那已经过去了,是惜民改变了他们家的面貌。
      6
     惜民成了幸庄村年轻有为的能人,成了秦家的骄傲,成了父母绚烂晚年生活的百灵丹。这些头衔惜民没有刻意去争取,也觉得受之无愧,他在家的时间真的很少,不管他的口袋里有多少钱,他明白,他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满足自己的并不奢侈的愿望。至于过去和他一起在土地里奋斗过的乡民们,见到他的时候,谁也不会对他点头哈腰,因为大家心知肚明,惜民只有本事富裕自己,不会有本事解决其他人的温饱问题,也没有权利解决其他人家孩子的工作问题,所以,惜民总是非常低调的行走在他的生活范围之内。
     惜民成了鳕莲的一切,成了鳕莲教育孩子的口头禅,就算是孩子们需要一个本子,鳕莲也会说:好的,好的,等今天晚上你爸回来了,我跟他说,他会送给你十个本子的。鳕莲一贯这么认为的,惜民没有时间和孩子们建立感情,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就要让自己的孩子时时刻刻记住,他们这个家之所以如此兴旺,都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好爸爸,有一个不仅会赚钱,还十分宠爱他们的好爸爸。
     惜民曾经确实感到很幸福,感到鳕莲对他的依赖成全了他这个成功男人强大的好胜心理。鳕莲是温存的,虽然身材有点走样,不过那样的模样才是农村富贵家庭女人的模样,只要是认识惜民的朋友,见过鳕莲的男人都是这么和惜民开玩笑的:怪不得惜民这么规矩,原来家里藏了一个至宝,真是好福气。
     朋友们这么调笑的时候,谁都无法理解惜民内心的那一点遗憾。他总是想,假如他可以预料到自己的事业如此顺畅的话,那他肯定不会这么早走进婚姻,至少可以和鳕莲谈几年恋爱,感受一下人生恋爱的乐趣。惜民心理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他会坐在某个地方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女子,这一看让惜民猛然发觉,世界的变化真是快,这些女孩怎么忽然之间都那么漂亮,衣着都那么时髦。
     惜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除了BB机,什么都没有,连一包香烟都没有。惜民当然清楚,他的口袋再大,也装不下他所拥有的金钱。惜民看看身边空着的位置,感觉十分的寂寞了,这样的寂寞一旦来到心理,马上形成了一股摧毁惜民意志的强大洪流。惜民站了起来,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想起他的同行们正在宾馆聚赌,于是一刻未停地骑上摩托车朝宾馆飞去。
     他们都是这家宾馆的常客,包租了几间房。惜民不参与他们的大赌行列,有时候坐在旁边看看,陪他的上司聊天,递茶水。大家都知道惜民的习惯,也习惯了他的习惯。惜民走进赌房,没有谁在意他。每个坐在桌上的男人身边都坐着一个女人,惜民知道,这些女人不同于风尘女子,也可以说是良莠不齐,有些是有家的,有些是正在等着赌桌上的男人和家里的老婆离婚之后再娶她们的年轻女孩。惜民对他们从不多说一个字,偶尔心里会感叹,他的同行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光,都是庸脂俗粉,还不是贪图他们口袋里的几个钱?
     惜民没有看赌桌上正在成就的交易,假装看牌,从每一个角度细细地观察着同行们身边的女人,这些女人仿佛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她们的时间不属于自己,属于她们身边的男人。惜民放下挑剔的目光,发觉这些女人各有千秋,确实比他们家里的老婆多了一点风味。惜民有些想不通了,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了,她们大多时候忍受着来自别人的白眼,忍受着身边得到了她们身体的男人的粗言粗语,却没有几个男人真的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她们还是那么傻傻地等待着渺茫的机会。
     就说对面的大崽吧,头上的胞还没有消肿,前段时间找了个女人,被他老婆知道了,带一帮人跟踪,把大崽和那女人逮住了,把他们打得半死,差点就闹出了人命。大崽正在气头上,第二天当众宣布,他不会回去了,他的老婆打走了一个,今天又带了一个,正在美滋滋地为他疗伤,全然不知正在靠近她的危险。
     惜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只是贫民百姓,不管是自己的女人,还是外面的女人,绝对不能处于敌对状态。打仗的时候,大将们都说穷寇莫追,女人就不一样了,惹火了她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她们有一个共同特点,不会置自己的男人于死地,会置她们的敌手于死地。女人不是将军,不会管别人怎么议论自己,一旦发现危险来了,就会撕下以往仅有的那点温柔面纱,越是泼辣的女人,保家保财产的机率越大,毕竟她们是在捍卫自己的家,最后左邻右舍都会露出赞赏的目光:你们看看,不怕她男人厉害,还是被她老婆管下来了。
     惜民自从垄断了肉联厂收购生猪的生意之后,对县城方圆百里之内的许多奇谈怪事见得多了。惜民以往结交的朋友,都知道惜民有个贤淑的老婆。后来他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旦身边站着年轻女子的时候,不熟悉的人问他有没有成家,他会很坦然地说:忙,哪里有时间顾得上个人问题?等事业有成的时候再说吧。
     惜民随便说出来的几句话,让所有人都投来赞许的目光,有时候还会闹出笑话,说不准哪户人家就会把惜民当上宾一样款待,原因只有一个,希望惜民看上自己的女儿。惜民不是一个昧着良心行走江湖的人,他会很自责的告诉别人,刚好前几天家里为他定下了婚事,还会从其他方面回报别人的好意。
     惜民的思想游移在某种状态中,忽然发现内心深处很想见到一个人,是肉联厂的女出纳,小刘。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7 19:50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5 14:55
农村女性个体的命运更多是从家族传承而来,个性,天性,然后是后天。。


我不这么认为,社会有多开明,实际上是从底层女性身上体现出来的,至于那些把农民称之为低端人口的没有人性的过着所谓高大上城市生活的低级思维,我永远鄙视。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7 20:01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19-9-27 19:50
我不这么认为,社会有多开明,实际上是从底层女性身上体现出来的,至于那些把农民称之为低端人口的没有 ...

社会的开明应该与个体的 奋争有关系吧。社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开明,与个体的觉醒有关系。诸多个体的觉醒才会形成一种共识。
所谓底层,就因为各种教育,好的教育接受不到,命运就有些被动。
但有的家庭,家庭教育做到位,子女的生活应该还可以。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7 20:03
家庭教育也包括家族的传承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8 16:03

7
     小刘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父母是县附中的老师。小刘到肉联厂上班,大家都知道只是来过渡的,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调离的。惜民有机会和小刘打交道,纯粹是工作需要。惜民有时候总觉得太对不起她,从外面收回生猪,时间没有办法规定,生猪进厂,小刘必须当场做好记录,这是她份内的工作。惜民不这么认为,小刘的工资还没有他们的十分之一。最主要的是,小刘青春,每天洋溢着笑脸,大冷天的为了等他经常等到深更半夜,真是够她受的。
     当然,惜民出门收购生猪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肉联厂的生意顺风顺水地兴隆起来,底层社会的农民不吃不喝的革命风潮过了之后,所有的革命干部带领革命群众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能活一辈子,连吃都解决不了,再美好的革命理想那也是空想,还不如来点实际的,于是,除了真正找不到出路的农民一直过着新农奴生活之外,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迷醉时代悄然而至。
     惜民是个屠夫,虽然没有直接拿起屠刀杀猪,他的财富他的生活全都依赖他所从事的屠宰事业。每个月总有几次晚归的现象,惜民为了报答小刘的辛苦,就会带领他的同行们到县里最好的酒家吃一顿。有了BB机真是方便,可以提前订好餐位。其实定餐位只是一道程序,主要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吃到想吃的主菜。市场上每天随时可以买到的鸡鸭鱼肉早就过时了,在吃方面讲究品位无非是知法犯法,吃到了吃不到的野味那才是真本事。每个成年人都心知肚明,那些世界级的野生动物为什么会灭绝,还不是因为人们的眼睛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它们献身于餐桌上的那种独特的味道?
   惜民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吃过夜宵,夜深人静护送小刘的任务每次都落在惜民的肩上。惜民和小刘接触的时间越长,对她的了解越多,小刘最爱吃野味,这一点两个真的太相似了。惜民在不知不觉中,没事的时候都要跑厂里来看看,不为别人,就为看看小刘,和小刘说几句不相干的话。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多,越来越投机,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惜民决定把家里的房子加高,不能排除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心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小刘。以往他想在县里多买几套房子,现在看来还是按照父母的要求办事更符合自然规律,还能稳住鳕莲。惜民苦恼,一次次抑制自己的冲动,也清楚,他是结了婚的有妇之夫,他的妻子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人,陪他走过了年轻时期的黄金时代。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在这些平静的朝朝暮暮里,惜民迎来了事业的黄金岁月。如果在这样的时候,惜民闹出什么绯闻,幸庄村的人都会骂他是现代陈世美。
     惜民最难判断的是自己的心,每当他想起小刘的时候,如果把她摆在情人的位置,他的心就会疼痛。惜民觉得他不能亵渎自己的真实情感,他需要迟来的爱情,这段爱情还必须开花结果,这是最近每天都会缠绕着他的心理矛盾。
     惜民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怎么解决自己的心理矛盾。就看鳕莲那副样子,如果让她选择:金钱还是惜民,惜民认为鳕莲会把钱烧了,再和那个想取代她的位置的女人决斗,再把惜民杀了。这样的认识不是空穴来风,因为鳕莲好似把生命都交给了惜民,经常在惜民面前回忆他们认识时的甜蜜恋情,她的美好生活都是从她嫁给惜民之后才开始的。鳕莲说起她做女孩的日子,总是苦不堪言。虽然这都是事实,却让惜民深感女生外向的人生道理。惜民对鳕莲所认为的恋爱,一直持怀疑态度,在他内心深处,鳕莲是他见面就想结婚的女子,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恋爱,惜民明白这件事的时候,鳕莲却深深地相信,她的爱情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完美爱情。她甚至无数次的让惜民相信,是惜民给了她一个应有尽有的家。
     惜民无法承受鳕莲点点滴滴加在他身上的好处,感觉心理的负担有点沉重。惜民不忍心让鳕莲的美梦破灭,就会更加用心地完成自己的每一项任务。惜民需要完成的任务很简单,每天写几句话交给鳕莲,然后由鳕莲读给他们的孩子听。鳕莲乐此不疲,惜民心烦却不能让鳕莲知道。
     惜民越是矛盾,越是想逃开鳕莲,越是想小刘,小刘有知识,说起话来文质彬彬,让他有种心甘情愿受她摆布的冲动。惜民看得出来,小刘并不讨厌他,或许还真有点喜欢他,这样的感觉让惜民蠢蠢欲动,却又怕前功尽弃,他们的谈话内容仅仅停留在彼此的问候,还没有深入到有关人生的问题。
     惜民看着身边朋友们都有精神寄托,决定给小刘打个传呼,他得对自己的感觉做一个了断。他们这个群体已经有好几位朋友买了大哥大,惜民早就看好了一款,前几天还和小刘说起过。惜民决定以此为借口,把小刘约出来,让她帮忙去看看款式。
    小刘很快回了电话,很干脆的答应了惜民的邀请。没几分钟,他们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惜民让小刘坐上摩托车,两个人没有说客套话,两个人相视而笑,摩托车风驰电掣朝市里开去。
      7
     摩托车停在市里的电信大楼旁边的停车场,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市里的各路公共汽车上面挤满了下班的工人,并不狭窄的街道上时时出现堵车现象,两边的人行道上人群推来拥去,时不时地伴着自行车响亮的铃声和车主的吆喝声:让一下,让一下。惜民看着市里的繁华,感觉自己在县里的那点骄傲有些过了,多少人拥有了小车?还有多少人拥有了上万元的大哥大?前几天他的朋友说起到电信局买大哥大时,就亲眼看见市里的大款买了一部就像黑珍珠做成的大哥大。
     惜民怀里揣着几千元钱,试探性的问着小刘:小刘,你觉得我买多少钱一部的大哥大比较合适?
     小刘笑了笑:你手里有多少钱?
     惜民顿了顿,有点难为情,低声说道:我只带了五六千,万一不够,那就只好明天再来了。
     小刘优雅的一甩长发,把手里的头盔递给惜民: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当参谋?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总是敏捷的,欣赏水平比我们高。惜民不是在恭维小刘,在小刘面前,惜民就是这么认为的。小刘今天赏脸帮他来市里选大哥大,已经让惜民受宠若惊,对自己内心的那点想法又增加了一点信心,装着若无其事地把手臂伸给小刘。
     小刘大方地挽起惜民的手,想了想,说道:等一下,看不出来,你今天找我出来好像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当参谋这么简单,你要清楚,当你的手臂给了我,那就意味着你的手臂是我的专用品了,你做好了准备吗?
     惜民没有想到小刘的话这么直接,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了。小刘对他早就了解,知道惜民是有家室的男人,也了解他家里的所有事情。生活在县城里的同事,谁家的家事都差不多,简单一点说,不是和睦就是不和睦,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在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没有谁不炫耀自己家里可以炫耀的人,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同事们相信,家里的门路宽,社会关系深厚,几乎没有什么自己办不成的事情,这就形成了庞大的小市民意识潮流。
     惜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好几倍,让他有些晕眩,决定抛开所有的顾忌,坚定地对小刘点了点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小刘像触电般地松开了惜民的手臂,笑着的脸布满阴云:我说大哥,你是不是吃错了药?不要以为手里有了几个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不缺钱,我家里不是在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我一直和你比较亲近,就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没有坏心眼,对家庭负责,是个正人君子。我和我的同学们说起你的时候,谁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你这号人,于是我就和他们打赌,说你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真是太高估你了,原来你和其他人一个样,没意思。
     小刘说着哭了起来,惜民对她的话半懂不懂的,感觉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两个人已经进了电信大楼,下午的时候整个大楼里没剩下几个人,工作人员好像都在收摊子了。惜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句话得罪了正在伤心的小刘,一时手足无措,匆匆过往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惜民心虚,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责怪他,又好似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心怀不轨的有妇之夫正在勾引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女孩。惜民心里一急,反而镇定下来,拉起小刘的手就往外走。
     惜民和小刘来到外面,取了摩托车,说道:上车。
     小刘眨巴着藏着眼泪的大眼睛,问道:你不买大哥大了?我明天没有时间陪你过来了。
     惜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小刘,自己戴上头盔,帮小刘也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向郊外跑去。车速加快,风吹着,让人感到有点凉意。惜民没有减速,偶尔还来点飙车的花样,吓得小刘死死的抱住他的腰,惜民终于笑了,他的笑已经让他再次做出了决定,车后的女孩就是他惜民的女人,他要从婚姻里解脱出来,然后和小刘享尽恋爱的滋味。他不会去管小刘到底在想什么,也不会去管小刘说的那个死了留下千古美名的柳下惠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假男人,那些东西对惜民来说毫无意义。
     惜民有了胜利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这样的幸福让他热血沸腾,是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不想再顾及任何人了,鳕莲这一刻早已不在他的思维之内,身后的女子将和他同命运,这是惜民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是非常认真的决定,无需征求小刘的同意,无需征求父母的同意,他的生活属于自己,他将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都给鳕莲,只要鳕莲还他自由,让他体会一次人生的真正意义。
       8
     他们到了郊外一家长情酒家,市里只要是有点资历的老爷们和有点头脸的大款们,都知道长情酒家的名气。惜民之所以知道,那也是因为离市里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是离大城市近的好处。城市四周的美味美景超越其他地区,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天经地义的,这些供人愉悦的地方虽是静物,只要有人欣赏,那么它们就能变成动物了。
     长情酒家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开的,说是老板有很大的来头。这些暂且不说,况且与惜民无关。惜民最欣赏长情酒家的豪气,他不同于一般的酒家,潜规则就这么流传开了,不带女人的宾客不许进门,口袋里没有几千元的宾客进了门都会感到羞愧,衣着寒碜的人不敢进门,进来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有钱人。惜民早就有心过来看看,一直没有机会。惜民此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今晚他要把身上的钱痛痛快快的花光,明天不仅仅是他自己要买一部大哥大,还要送一部给小刘。
     惜民轻松自如的带小刘进了酒家,厅堂里的沙发上坐着四五对男女,见了惜民,大家都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就像迎接到自己家里来贺喜的朋友,让惜民一时之间分不出谁是主人。惜民多多少少听说过到这儿来的客人,立即回以不亢不卑的礼数,和小刘坐了下来。没几分钟,茶水送来了,旁边的客人们一如既往的聊天,都说国语,明耳人都听得出来,大多都带着自己家乡的口音。他们不谈其他的,都在说着品尝过的天下美食,或者是遇到的最糟糕的酒店。
     茶桌上摆着多款大哥大,惜民不禁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再看看这些人的穿着,西装革履,女人高贵优雅,好在这些人并不介意别人的衣着。惜民想起刚才在外面地下室停放摩托车的时候,里面一字儿摆着的高级轿车,现在看到了车主,让他心服口服。惜民算是县里见过世面的小人物,这些人虽然脸上没有写着:我是谁,惜民还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闻到了不同于小市民的气息。
     惜民有些自卑,让他不知所措,看看身边的小刘,目光就像刚过门的小媳妇,穿着以前惜民从未见过的一套紧身服,此刻就像是盛大舞会上的灰姑娘。惜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早知道来到这里会让小刘产生压力,就凭自己身上的钱,到市里最豪华的国宾宾馆怎么都奢侈不完。惜民好几次都想走了算了,却提不起这个勇气,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掌握着他的人生命脉的上司,他如果走了,就成了临阵逃脱的逃兵。
     惜民不安地看着门口,除了厚厚的自动门安静的隔开屋里屋外的景物,门口没有谁把守,这就证明他的行动是自由的。快到掌灯时分,还没有一般酒家惯例式的有服务生过来为他们安排包间。惜民旁边的朋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是夫妻吧,头一次到这儿来吃饭?快了,头次来的人都有你现在的体验,多来几次,你就觉出了其中的味道。
     对面一位瘦瘦的朋友看看惜民,又看看小刘,说道:我们几个已经是老食客了,看来你今天坐错了位置。这样吧,你们自己上楼去,如果门牌上的牌子翻过来了的就证明已经有主人,没有翻过来的你们进去,然后把牌子翻过来,你们就成了主人,还不知道有没有空房,那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惜民如获大赦,感激地对他们点点头,拉起小刘就往楼上走。惜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明明自己口袋里揣着大把的钱,却像个小偷似的,还被外面那一群素未平生的人糊弄了,闹得自己半天没回过神来,以为是领导召开思想整顿会。二楼没有空房,继续往三楼走,三楼靠南边有间空房,惜民按照楼下朋友的指点,推开门,顺手把牌子翻过来,牌子上写着两个字:笑主。
     惜民一愣,对小刘抱歉一笑,小刘生疏地看着房间,然后说道:真是带有讽刺意味,你还真是笑主。我说大哥,你认为我们真应该到这儿来吗?这儿的主人一点都不热情,好像我们是讨饭的叫花子,刚刚坐在那里,我被那几个女人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差点就晕过去了。
     惜民想了想,答道: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不是自在了吗?这都怪我,我没有摸清楚人家的规则,冒冒然把你带过来了。我想起来了,到这里来大家就是为了有一种新的心情,如果我们是到的一般的酒家,进门就有人热情款待,就跟自己店里的东西卖不掉似的,那肯定是没有品位的酒家。我告诉你,你今天肯定可以吃到让你难忘的东西,我马上去找他们的领班。
     惜民正在抚慰小刘,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对方说道:尊贵的客人,请点菜。您看到了电话旁边的一本书吗,请您拿起来,过十分钟您告诉我,我们将给予您热忱服务。电话停了,那带着温柔气息的话音让惜民和小刘惊奇,他们刚刚进来,主人就知道了,弄了半天他们在大厅里白等了。
     惜民和小刘很快选好了菜肴,坐在桌子旁开始打量房子里的装饰,小刘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里吃一顿肯定要花很多钱吧?为什么菜单上的菜都没有标价钱?名字也是稀奇古怪的。你看看这房间,比我见到的一般家庭都要阔气,大哥,你看,那边还有一道门,不会是和其他房间相连的吧。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8 16:17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7 20:01
社会的开明应该与个体的 奋争有关系吧。社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开明,与个体的觉醒有关系。诸多个体的觉醒才 ...

社会是由人控制的,让普通大众的生活与时俱进就是开明的。感觉控制社会的人,对自己开放而不懂开明。开明,要把被他们控制的人的福利教育摆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听得见底层百姓的声音,看得见百姓的疾苦,看看现在的新闻媒体,一句真话都不敢说,民众怎么觉醒?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8 16:23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7 20:03
家庭教育也包括家族的传承


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六十年代生的农村女性,目前都在养育孙子辈了,许多人自己的疾苦还没解决,又要面对老无所依的未来,高层还在把社会应该回报给劳动者的福利用道德绑架给家庭个体的儿女身上,这样是不公平的。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8 17:27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19-9-28 16:23
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六十年代生的农村女性,目前都在养育孙子辈了,许多人自己的疾苦还没解决,又要面对 ...

我上面说农村女性应该是针对文中的女主人翁来说,她应该跟我们算是同时代的人。
在农村出嫁,生了五个小孩,引以为傲,依赖丈夫,没有一点戒备之心。
说她命好, 毕竟丈夫还是挣了钱的。没有贫困。
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大潮下,她一点都没有改变,没有跟上时代,不能说她自己没有一点责任。
如果是父母亲戚懂得也会有所提醒吧?
任何一个环境都有它的生存哲学 。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8 17:39
就比如说我婆 婆,她总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本来不识字,后来信了耶稣,竟然学会认字,看圣经。
她也有哲学啊,她的哲学就是她的孩子总是对的(女媳媳妇外人不对)。
她有七个孩子,过年七个孩子给钱,她从不说七个孩子哪个坏话,
有时也说几句,但不多说。
但她其实有主见。
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8 21:29
看凤凰卫视,内容经常被屏蔽。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8 21:33
大环境如此。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9 17:25

   9
     小刘嘴里说着,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推开,朝里面看了一眼,立即满脸绯红的顺手把门带上退了回来,站在门边没有说话。惜民跟在身后,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卧室,装饰得就像一对新人结婚的新房。惜民被里面的红妆吸引了,不自禁的走了进去,脑子里不断的浮现出电视连续剧《红楼梦》里的某些华丽画面。惜民只觉得那些画面是属于遥不可及的演员们的精彩生活,此刻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新房,有着古老的华丽,又具备着真实的现代气息。衣服架上挂着几套男女新人装,从里到外,包括鞋袜都准备得妥妥帖帖。特大的雕花床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床上放着簇新的香衾锦被。
     惜民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刘,这个让他陷入情网的女子,正在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那目光显然受着新房里的一切无法逃避的诱惑。惜民来到门边,牵着小刘的手:进来,真是天意。小刘,我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盛大婚礼,我对天发誓。
     小刘目光游移在精致的物品上,没有说话。外面的电话响了,两个人对望一眼,赶忙走到外间。惜民把菜单报了出来,挂了电话。外间的橱柜里放着电热瓶,各种名茶,咖啡和多种饮料,上格摆着中外名酒,茶几上的水果都是江南地区难得吃到的名贵水果,装在玲珑剔透的水晶果盘中,透着清新的光芒。这些水晶小果盘奇就奇在它们的工艺上面,不仅色泽光艳,它们的形状都是根据盘里的水果模样做成的,每只盘里对放着大小一样的果子。
     从里到外,所有的物品都是成双成对,清楚的告诉走进来了的男女,他们今天就是房子里的一对新人。惜民努力克制着,走到橱柜旁,轻声问道:你想喝什么?
     小刘答道:咖啡。
     惜民头一次喝咖啡,亲自动手冲泡速溶瓶装咖啡,对他来说,有一层新鲜感。房间里的一切,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的。惜民想起他和鳕莲结婚时的简陋,心里有些惭愧。鳕莲不适时宜忽然闯进惜民脑海的时候,不觉有些沮丧,让他开始神思恍惚。
     小刘似乎有所察觉,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惜民晃了晃头,答道:我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正常想问题了,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惜民把咖啡端到小刘面前,在对面坐下,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小刘此刻有种身不由己的慌乱,惜民的外表迷惑着她,还有他此刻为她不惜千金做的一切让她神迷心窍。小刘从小没有面对过缺衣少食的尴尬生活,像这样的奢侈,大学时代从同学口中都没有听说过。后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消费热潮,无论身边多少人在感叹世界的奇迹有多么的匪夷所思,小刘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因为她的父母虽然桃李满天下,同时又都是小赌中的长败将军,家中始终维持着一般性质的小慷生活。
     小刘内心感动,以惜民是个不赌不嫖的正人君子,始终如一地爱着他那个农村里的家,就这一点,让小刘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成为惜民的主妇,她看得出来,惜民以往的生活都是虚度了,他的妻子不可能理解他,也不可能了解他需要什么。
     小刘想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答道:当然,不过,世界上恐怕还没有谁可以过一辈子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惜民,你还是说说你的妻子和孩子吧,我想听。
     惜民没有料到小刘改口喊他名字的同时,毫不避忌地谈到了他的家庭。惜民看着小刘的眼睛,知道她此刻有点固执。惜民没有任何理由抛弃现有的家庭,可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从家庭的枷锁中解脱出来,然后和对面的女子成家。这样的思维反常,也是矛盾的,很不符合常理,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法自圆其说。
     惜民不想对小刘存有半点欺骗,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幸福的家,鳕莲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她对我好,好到可以为我去死,我在家里享受一般人家享受不到的天伦之乐,可我就是感到无法排遣内心深处的寂寞。我是一个很平庸的男人,不懂得给自己的生活增加色彩,家里的一切都是鳕莲操持。自从我见到你,我感到自己许多沉睡了多年的能量爆发了,想照顾你,给你想要的生活。真的很对不起,我首先还得解决鳕莲和我之间的婚姻,恐怕还要一段时间。说得坦白一点,我还没有把握和鳕莲和平解决,我保证是个会赚钱的人,所以,我恳请你同意,只要鳕莲对我提出要求,而我暂时又能满足她,我唯一可以弥补给她的是钱,让她和孩子以后不会受穷,你不会反对吧?
     小刘听完惜民的话,问道:如果她让你付给她一千万,你有吗?
     惜民怔怔的看着小刘,他认为鳕莲会对他提出要求,最多就是二三十万左右,没曾想小刘的口气这么大,让他一阵心虚,说道:不会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屠夫,又不是有后台的走私贩,哪来的那么多钱?
      10
     那一夜是惜民最难忘的一夜,他和小刘开城公布地从家庭到他们往后的生活,都谈到了,包括他们将遇到的阻力。小刘知道,如果她的父母知道她找了一个有妻室的男人,还打算和别人修成正果,非得打断她的腿。惜民家的阻力更大,他在全家人的心里是个事业有成、对家庭百分之百负责任的好男人。小刘对惜民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有一条,让他赶快租房子,并且必须清楚惜民,和她在一起之后绝对和鳕莲不再有夫妻之事。
     惜民信誓旦旦,内心也是这么想的,他一贯认为自己是一个一言九鼎的男人,还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在他的思想观念中,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不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或是男人。惜民既然得到了小刘,那么,他同样要对他们的感情忠贞。
     惜民必须和鳕莲分开,就得有充分的理由。惜民首先想到的是鳕莲,他得找出鳕莲的缺点。让他苦恼的是,他找不到鳕莲的缺点,结婚十二三年,他们没有争吵过,小小的争吵都没有。惜民决定从父母那边下手,从他们那里找到突破口。惜民的想法很简单,对父母可以坦诚地说出内心的想法,给他们时间去消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永远是他们的儿子。
     惜民想好了第一步,毫不犹豫地带了一大堆的东西到了父母家,小心翼翼地说道:爸妈,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这里有点钱给你们,以后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买。还有,我给每个孩子存了五万块,现在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万一明年我得不到这份差事了,怕手头没有这么方便。存折放在你们手上,他们没有成年之前不要拿出来,我也是没有办法,负担实在是太重了。趁现在认识人,想开展其它行业。
     惜民对习家女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笑容,总是那副小时候就让父母放心的神情。惜民的话刚说完,老秦一下子奔了起来,厉声问道:惜民,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做那事?我的小祖宗,那可是要砍头的!我一直心里不安,就觉得你一个肉联厂的采购员,哪来的这么多钱?现在完了,你都在交代后事了,是不是被发现了?惜民,你走吧,千万改了,不义之财我们不能赚。这怎么得了,你让我们拿什么来救你?
     习家女听老秦一说,眼泪哗哗流了出来,抱着儿子痛哭起来,惜民没有想到他的举动会让父母误解,怀疑他真成了毒贩子,连忙解释道:爸妈,看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你们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人?说句不怕让人笑话的话,就算是贩毒可以赚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这个人特别怕死,要留着命为你们养老。
     习家女一想有道理,其他的不说,儿子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心地善良,绝不会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情,擦干泪水问道: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惜民,妈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儿子陪在身边。你刚才说你要出远门,那也用不着把存折放在我们手里,为什么你不交给鳕莲呢?这些钱鳕莲能够管好。
     知子莫如母,直觉告诉她,惜民虽然没有犯大事,今天的举动绝对与鳕莲有关。习家女很快意识到了,惜民肯定是要家变。
     “是啊,这样的事情,你应该交给鳕莲去处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很多事情都是鳕莲在照顾我们,如果你把孩子们的钱交到我们手里,鳕莲知道了会难受的,给鳕莲去保管吧。老秦听儿子没有走歪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爸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明说了吧,我决定和鳕莲离婚。惜民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父母他的打算。
     老秦一下子缓不过气,直愣愣地看着惜民,习家女脸色阴沉着,没有说话。
     “爸妈,我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但是我没有办法,你们放心,我会对他们母子负责,我还是会养他们。如果鳕莲以后改嫁了,我就把孩子们接到身边。爸妈,你们想打想骂都可以,千万不要动气,免得伤了自己。惜民轻声劝说着父母。
     老秦一辈子性情温和,惜民的话让他无法不动气,顺手拿起门弯角落里的扁担,闭着眼睛打在惜民的身上。惜民没有动,老秦都觉得打不下手了,把扁担丢在地上哭了起来。习家女坐在凳子上还是没有动,说道:老秦,我就说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好?你想想,我们凭什么过得这么顺心?子孝家和。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以后一切都不同了。惜民,你的钱我们消受不起,你拿走吧。还有,你不要以为我们会帮你,我们可以不认你做儿子,鳕莲这个媳妇我们怎么都不会不认。
     习家女把钱丢在地上,顺手把惜民带回来的补品丢在了对面的水塘里,使劲把惜民推出门,哐当一声把门关了。惜民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父母没有追问他想离婚的直接原因,让他有了侥幸心理。如果他们问起,他不会隐瞒,不过,如果现在把小刘交代出来,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惜民很内疚的从父母家往自己家里走去,他得好好的让鳕莲对他死心。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9 17:54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8 17:27
我上面说农村女性应该是针对文中的女主人翁来说,她应该跟我们算是同时代的人。
在农村出嫁,生了五个小 ...


女主是六十年代初出生,也是政治需要的传统女性。即使读了高中,若是没能考上大学,未来只能靠出嫁改变。

而这是一个农民被政治潜规则的时代,农村的女性除了拼死劳作,用自己有限的一点点知识看护孩子,与男人共苦,但绝对无法享受甘甜。

我们所看到的如今在镇子上发展得比较好的小客商,若是你去追问他们的发家史,都可以看到一条轨迹,曾经有单位的人,吃皇粮的人,或是家族有点背景的人,以此类推,大城市的商客背景如何,可想而知。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农民,像惜民这样的人也得依靠战友在农贸市场站住脚跟,否则,他也不可能取得成功。不管他最初娶了谁,与贤惠、漂亮、知识都无关,因为青春活力无法保鲜,最终都会被抛弃。

糟糕的是女性会以此为辱,而社会对底层女性的保护几乎等于零,全凭当事人的所谓良心,良心是什么?有良心的话,至于让孩子和老人时至今日成为留守儿童和老人吗?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29 18:01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8 17:39
就比如说我婆 婆,她总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本来不识字,后来信了耶稣,竟然学会认字,看圣经。
她也 ...


我相信很多人入教可以改变自己的言行,你婆婆称得上是位高智商的女性。

入教会的人,心态会起变化,待人待事有准则。

老人能够有信仰,是晚辈的福气。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9 21:56
中国是人情社会,做事需要人脉。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29 21:58
中国是人情社会,做事需要人脉。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30 16:35
接下来雪莲会如何面对呢?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30 16:53
天有显道,厥类惟彰。——《周书·泰誓》

观念的转变和人类意志的力量,塑造了今天的世界。——哈耶克巜通往奴役之路》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30 20:35

12
     惜民回到家,鳕莲带着一群孩子正在看电视,三个小的见了惜民跑过来抱着他的腿问长问短,两个大的和惜民打过招呼继续看动画片。鳕莲起身问道:你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家里还留着你喜欢吃的狗肉,我马上去做。
     惜民不动声色跟鳕莲进了厨房,说道:鳕莲,我做给你吃吧。
     鳕莲抬起头看着惜民,笑道:你会做饭?算了,还是我来。你要是真有心,跟我学,等我们老了你再做给我吃。
     惜民不再说话,站在鳕莲身后看她把狗肉炒好之后放进高压锅,然后一样样清洗蔬菜,嘴里说道:这只是第一道程序,我特意多买了一些,晚上接爸妈过来吃饭,人多热闹。对了,还是你自己去接他们吧,趁天还没有黑。
     鳕莲正在做事,没有看惜民的脸色,惜民没有回答,转身催道:快去吧,你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前几天我弟弟送了几样好东西,我一直舍不得吃,今天都做了算了。惜民低着头,说道:我得罪爸妈了,恐怕要你去才可以请动他们。
      鳕莲有些意外,说道:怎么可能?爸妈今天都在问你,你不想去,就让孩子们去吧,我现在还有的是事做,哪有时间过去?
     惜民唯唯诺诺,从厨房走了出来,来到孩子们身边,孩子都没有了那份热情,叽叽喳喳地说他们熟悉的动画人物。惜民坐进躺椅里,心里准备晚上将要和鳕莲谈的话题。惜民从父母的态度已经看出,整个大家庭没人愿意接受他的选择,心里开始赞同他的同事们的态度。无论怎么说,两个人组织了家庭,不管这个家庭里的两个人是否有感情,如果闹得想离婚,一般情况都是出现了第三者,人们都会把出轨的一方定位为错方,错方总是隐瞒着,直到不能隐瞒的地步,再去恒定舍取。像他这样急着向父母表白,遇到了一个让他觉得生活幸福的女人,所以,现在必须改变家庭结构这个事实之后,似乎对父母的打击很大,他们很受伤。惜民不觉有点动摇了,不能把握,假如平白无故的对鳕莲说:我们结婚十几年,其实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是我最近才发现的,我当时只是因为到了成家的年龄才找了你。现在我真的找到我爱的女人了,你应该成全我,给我自由,让我得到幸福,鳕莲,看在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离开我吧。
     惜民设想着,如果鳕莲听了他由衷的直白,会是什么样子?惜民又设想,如果鳕莲走了,把小刘带回家,让她来伺候他的五个孩子,那会是多么的残忍,他的孩子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整治小刘,那么,他和小刘的爱情很快就会枯萎,就会化为乌有。惜民不得不承认,他和小刘的爱情不会扎根在他熟悉的村庄这块土地上,他的孩子一个都不会接受他的抉择。惜民很快得出了结论,他不会再像前几天那么愚蠢的想了,尽量满足鳕莲的要求,鳕莲会提出什么要求,对他来说是未知数。他得为自己的爱情筑好巢,在县城买房子。有了房子,暂时可以躲避一段时间。那将是他和小刘新生活开始的地方,他赚来的钱能够满足他的新家庭生活需求。
     惜民豁然开朗,开始明白如果此刻对鳕莲有所欺骗,真的出于善意。惜民深深的为小刘不平了,她一个文化素质这么高的女孩,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温暖,给他新生活,让他体会到了生活的精华和意义,而他却连基本的保障都不能给她,肯定还要让她承担许多世俗的罪名,惜民从心里开始和父母和鳕莲和孩子们划上了一道道沟壑,他会为了他的爱情而战斗,虽然和他战斗的人不是他的敌人,都是他的亲人。惜民再次肯定了他心里的想法,无论这条路有多么的难走,他都要走下去。
     惜民这么一想,鳕莲那已经肥胖了的腰肢真的让他觉得难以忍受,还有她那张时时刻刻讨好松弛的脸,让他觉得愚昧。惜民很不喜欢鳕莲凡事以他为中心的样子,家里的事情明明都是她自己的主张,而她偏偏要说,都是惜民的主意。惜民渐渐开始理解,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生活中缺少一些实质的东西,那就是男人应有的家权,原来错误真的不在他的身上。
     惜民嘴角露出了笑容,内心已经没有了这几天以来困恼着自己的矛盾,他的战斗,想清楚了很简单,只要摆平鳕莲,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的父母暂时不原谅他,甚至骂他,他的父亲还打他,他们只是认为,惜民做了自古以来人人痛恨的陈世美。而现实中的中国,无论是什么时代,无论是高层还是底层,衣食男女都在不断地以某种意愿组合,又以某种意愿而分开。惜民觉得他会坦诚面对生活中出现的问题,至少他不会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他会从行为上与鳕莲彻底的断绝关系,所以,他是有道德底线的。
     惜民相信,吵闹避免不了。惜民决定,他要成为幸庄村最理智的男人,即使他的家庭婚变了,他惜民还是从前的惜民,对家庭负责任的惜民,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婚变,是感情出了问题。时代已经进步,人的思想境界更应该进步,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应该分开。惜民不会和鳕莲产生正面冲突,更不想由此而进入武斗状态,再怎么说,他是男人,决不能对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女人动手。
     惜民有些伤感起来,开始怀疑身边所有人,他觉得或许他们都是虚情假意的,他和鳕莲没有产生过一点点矛盾,只是发现自己并不爱她,而身边的这些人,包括他的兄弟姊妹们,每一年都会吵得不可开交,他们难道真的幸福吗?
      13
     惜民想着自己的心事睡着了,鳕莲在厨房做好饭,进屋里一看,孩子们静悄悄的看电视,公公婆婆还没有来,惜民鼾声如雷。鳕莲笑了笑,拉了一条毛巾毯搭在惜民身上,拿着手电筒进村。
     鳕莲来到公婆家,家里早就关了门,房里没有灯光,公婆没有早睡的习惯,莫非两个老人身体不舒服?鳕莲大声喊道:妈,妈,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是鳕莲啊,我们已经睡下了,没事你就回去吧,家里孩子多,又住在马路边上,你要注意安全。婆婆声音嘶哑,鳕莲记起惜民说和公婆闹了矛盾,先前以为惜民在闹着玩,现在仔细一想,他们肯定是真的产生了争执。平时这时候,婆婆吃了饭总是要去他们家看看,公公坐在电视机旁睡觉。
     “爸妈,你们起来,我做了很多菜,一起去喝一杯。惜民今天在家吃饭,孩子们都在等你们呢。鳕莲并不清楚惜民为什么会和公婆闹矛盾,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严重,肯定是惜民说话重了,惹他们生气了,连晚饭都没有吃。鳕莲觉得很过意不去,如果让他们都饿病了惜民还不后悔死啊。鳕莲了解惜民,他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男人,对父母从来不像其他有了出息的人,做样子给别人看,鳕莲认为,惜民对父母的感情是深藏不露的。
     “你们还没有吃饭?孩子们肯定饿了,你快回去吧,明天他们还要上课。婆婆回答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惜民说了,他知道错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请你们去吃饭。鳕莲在窗外喊道。
     “好,你等一会,我们起来了。公公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鳕莲心理感叹道:还是自己的儿子有面子,父母和儿女哪有隔夜仇?
     两个老的悉悉索索起来把门关好,手里也拿了一只手电,老秦说道:我们是看孩子们的面子,那些好听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你对他不要太宠了,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鳕莲偷偷的笑了起来,说道:他其实很简单,就是嘴巴笨了一点,每天在外面上班,压力很大,你们就不要跟他计较,他虽然口头上说不听,心里还是会听的。
     两个老的不敢再多说了,看样子惜民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鳕莲,总算是给了他们一点面子,今天动手打他值得。老俩口这么一想,气已经消了一半。他们可以肯定,以鳕莲这么多年在家里的地位,惜民绝不会真想和她分开。他是一时糊涂,受了骗,最多打发那女人一点钱,抢别人男人的女人,无非是想钱。只要不伤及鳕莲和孩子,舍点钱也无所谓,这样的例子到处都是。
     鳕莲领着公婆到了家门口,大声喊道:惜民,爸妈过来了,你快去把菜摆好。鳕莲喊惜民,又开始喊孩子们,她不想让公婆看到惜民正在酣睡。
     惜民懵懵懂懂的从梦中惊醒,跑出来问道:爸妈怎么了?老俩口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外面太累了,心里开始心疼起来,也就没有再责怪惜民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上桌吃饭。
     惜民比平时殷勤周到,不停的给父母敬酒。习家女到了年老的时候,家里条件好了,和老伴两个天天都有喝酒,喝得不多,一人一小杯,都是儿女买回来的药酒和红酒,倒是很惬意。老俩口身体都不错,精精瘦瘦的,家里还种好几亩田,足够几个儿子家一年上头的粮食。惜民当然了解父母,他知道,只要他暂时不说,他的父母说什么都不会让鳕莲知道他在外面做下的好事。
     鳕莲匆匆忙忙吃完饭,伺候几个小的上床,又喊大的去洗手脸,让他们不要再看电视。把孩子们都侍弄好,再回厨房收拾杯盘碗盏,习家女已经帮着收拢,堆放在水池里。鳕莲连忙说道:妈,让惜民倒茶给你,这里我来,你们去看电视吧。
      老秦站起来说道:我们走了。鳕莲,孩子们早上出门一定要交代他们,注意安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要多费心。老秦看了惜民一眼,接着说道:孩子们都长大了,需要用钱了,赚钱不容易,已经不是旧社会,你要好自为之。哼!
     老秦说完牵着老伴走了,鳕莲还在偷笑,嫁给惜民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公婆对惜民发脾气,看公公教训惜民就跟教训小孩子一样,等他们一走,鳕莲问道:惜民,你是不是犯错误了?爸今天特别像村支书。你也是的,明明知道他们还在生气,都不知道去哄哄,我如果不去,他们今天晚上连晚饭都不会吃。我跟你说啊,惜民,最近我听人说,很多老年人都觉得家里的子女不关心他们,想不开走绝路。这样的事情大多发生在农村,我们家的条件没有别人那么遭,你不要一点小事和老人计较,万一他们……”
     “你听谁胡说的?不要在这里小题大做。我和他们哪会真有矛盾,就跟他们顶撞了几句,你还看不出来,早就没事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30 20:37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29 21:56
中国是人情社会,做事需要人脉。


中国是钱情社会,没钱,什么情都虚无缥缈。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30 20:38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30 16:35
接下来雪莲会如何面对呢?


且待我慢慢道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30 20:48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30 16:53
天有显道,厥类惟彰。——《周书·泰誓》

观念的转变和人类意志的力量,塑造了今天的世界。——哈耶克巜通 ...


昨天看到一节有关中国三十年代云南锡矿童工的文章,是尼克尔。史密斯所著《滇缅公路》中的节选,他是美国探险家。

看完之后,我就在想,中国七十年来农民几乎全部从孩童时代就从事农业劳动,有谁写过关于中国现代农村童工的事情没有?

并且,这个问题至今并没有得到解决。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9-30 20:51

无弦,如果我的文字中出现对论坛不利的句子,请帮我删除,我能理解。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9-30 23:11
我知道了原来我不自信都是因为缺钱的缘故。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2 15:54

  14
     鳕莲确实没有看出来,惜民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和父母吵架,既然大家都不想说,鳕莲也就懒得去管,到时候自然会告诉她。鳕莲把厨房收拾干净,坐在电视机前看每天两集的连续剧,频道不多,电视里面演什么,她也只能跟着看什么。一会儿接二连三的广告,上面标明是此连续剧的赞助商家出产的产品。鳕莲并不喜欢这些广告,对广告里的明星也没有很深刻的记忆。
     惜民和平时一样,抽烟喝茶,躺在躺椅里看电视,不过比平时沉默一点,似乎今晚和鳕莲无话可说。鳕莲看累了,电视也演完了,起身说道:惜民,你明天还要起早,早点睡吧。
     “我刚刚打瞌睡了,你先睡吧,我看看新闻。惜民坐在躺椅里没有动,眼睛盯着电视,不觉庆幸没有冲动地把打算说出来,要不然,此刻家里肯定没有这么宁静,鳕莲肯定笑不出来。
     鳕莲打着哈欠睡下,一会传出熟睡之后均匀的呼吸声。惜民看得所有电视台都出了雪花点,关了电视,坐在黑暗处,一包烟差不多抽完了,惜民悄悄的打开门,从厨房把摩托车推出来,像个贼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鳕莲早上起来,发现惜民比平时抽的烟多了一些,每次惜民出门特别早,她和孩子都在睡梦中就走了,鳕莲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惜民没有回家。鳕莲感觉不对劲,问婆婆,婆婆总是说不知道。
     星期一一大早,鳕莲把孩子们都打发去了学校,然后把午饭放在饭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让大儿子回家把饭菜热了照顾弟弟妹妹们一起吃了去学校。这样的事情在鳕莲的孩子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他们都习惯了鳕莲无微不至的照顾。
     鳕莲要找惜民很容易,到肉联厂立刻就可以找到,何况鳕莲对肉联厂十分熟悉。鳕莲来到肉联厂,认识的几位同事匆匆忙忙打过招呼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打扫卫生的几个人,鳕莲问惜民在哪里,大家都说不清楚。最后一位五十多岁的负责关门的人说道:你找小秦啊,可能最近很难找到他,要不你去找小刘吧,她肯定清楚。
     鳕莲笑了笑,说道:大哥,小刘是谁呀?她人在哪里?
     “你不认识她?她是我们这里的出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要找他们,就得起早,明天早点来吧。最近猪内脏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很多人排队呢。鳕莲这才听出来,这位热心的大哥以为鳕莲是来找惜民开后门的,看大家都忙着关门了,鳕莲只好走了出来。
     肉联厂就在县城里面,县城就一巴掌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鳕莲没有找到惜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又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想想家里需要一些日用品,在农贸市场转了一圈,手里的东西已经提满了,只好赶快到站台等车。
     鳕莲回到家,孩子们下午都已经放学了,在大哥的带领下,安安静静地看动画片。鳕莲进门,把东西提进厨房,出来问孩子们:你们的作业都完成了吗?我今天真是失算,早知道找不到你们的爸爸,就应该骑自行车去的,那就可以多买一些东西回来了。很久没有这么累了,手脚都酸酸的。鳕莲所说的话,她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有听见,几个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电视机,都只是匆匆的对鳕莲笑了一下。
     鳕莲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对孩子们说话,其实就好像是对另外一个自己在说话一样,每天除了婆婆过来,和她家长里短的闲聊一会,其他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打转。孩子们都小,他们只住了第二层,第三层堆放了一些家里比较重要的东西,上面两层基本上空着,都在等孩子们大一点了让他们去住。鳕莲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七个人的衣服,里里外外,每天都有两大桶。
     鳕莲想到衣服,心理咯噔一下,惜民都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他身上的衣服还不臭了?鳕莲估计,也许惜民是在应酬,陪同事和上司打牌。鳕莲听惜民说过,经常在宾馆打牌,宾馆条件好,他的同事都是把衣服带到宾馆直接洗澡,脏衣服带回家。惜民没有这样的习惯,习惯都是会改变的。鳕莲这么一想,心又安顿下来,相信惜民这几天肯定会回家的。
     鳕莲从农贸市场买了几尾活鲫鱼,想起公公婆婆都喜欢吃,打算晚上请他们过来吃饭。鳕莲一想起两个老人,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过来了,鳕莲居然忽略了这件事,特别是婆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哪里会这么长时间不过来看孩子呢?鳕莲想到这里,又感觉他们没有来肯定与惜民这些天没有回来有关联。
     鳕莲这么一想,虽说脚还是酸痛,却坐不住了,穿了拖鞋往婆婆家走去。鳕莲必须问一下,惜民到底怎么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为什么惜民会这么久没有回家?鳕莲开始审视自己,她每天都以孩子多为借口,天天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连洗衣机都没有舍得买回家,导致惜民最喜欢到哪些地方去玩都不知道,刚才都没有想到去宾馆找找看,一心只想着家里需要的东西,只担心孩子们回家了没有吃好。鳕莲忽然感觉到,就这么一巴掌大的县城,她却不清楚宾馆到底位于哪个方向,不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论如何,明天早上她要找到惜民。
      15
     太阳刚刚开始下山,天气不冷不热,一路的树荫把村庄的小路遮掩在碧蓝的天空之下。这条路自从秦家人居住在这里,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踏过,路面还是凹凸不平,因为这是一条地地道道的泥巴路。
     鳕莲心理乱糟糟的,方寸大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鳕莲还没有尝试过这么担忧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这让她更加不舒服。来到婆婆家,习家女正在做饭,老俩口吃得简单,两个蔬菜够吃一天。鳕莲没有像平时很远就喊:妈,在做饭啊?
     鳕莲站到习家女身后,她猛一回头看见鳕莲满脸都是汗水,嘴唇发白,心里吃了一惊,问道:鳕莲?你怎么了,生病了?为什么不让孩子们来找我?
     “妈,我没有病,是惜民,我觉得他可能出事了。鳕莲神思恍惚的答道。
     “鳕莲,谁说惜民出事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来来来,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习家女已经明白,惜民也许一直没有回家,他终于和所有普通男人一样,最拿手的一招就是躲猫猫。
     “妈,惜民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今天我去单位找他,也没有找到。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鳕莲喝了一杯茶,渐渐恢复了一些,连忙笑了笑:我刚从县城回来,提了很多东西,累了,所以才这样的。妈,你和爸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吧,我买了很多菜,以为可以找到惜民,所以没有骑自行车去。刚才在路上想多了,确实吓倒了自己。
     “家里孩子多,你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天天洗衣做饭,就不会把冰箱洗衣机买回家?他们还小,你还要照顾他们很多年,男人在外面赚钱,就是为了给老婆孩子用的。妈都这把年纪了,看事情都不像以前了,不要什么事都只想是自己不对。对了,你今天去惜民单位,有没有人告诉你他去哪里了?习家女最近几天从其他孩子们嘴里听说惜民在县城租了房子,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他们都在打听,都决定在鳕莲没有发现之前阻止惜民发生家变。
    “厂里的人大多都不认识,锁门的还以为我找惜民开后门,想做猪内脏生意。我哪有时间管那么多?只听说要找惜民就要去问他们厂一个姓刘的出纳。鳕莲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第六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看着习家女说道:妈,我都没有问,他们厂那个姓刘的出纳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为什么首先得找到她?难道惜民在外面……”
     鳕莲没有把话说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习家女,她为自己的想法吓得魂不附体,又连忙摇着头,不等习家女回答,自己说道:妈,你看我,都在想些什么?惜民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是有感情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鳕莲,不要东想西想了,走吧,我去帮你做晚饭,你爸回来没有看见我就会去找我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红烧鲫鱼了,你是不是今天没有吃中饭?唉,我说鳕莲,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个脾气呢?每次出门都舍不得吃,古人都说了,吃不穷穿不穷,划算不好一辈子穷。你想想,如果把自己饿坏了要多少钱去疹,那就真不划算了。我认识你十几年,从来就没有看见你为自己想过。我也看到了,就算你每个月到县城吃几百块钱,惜民不会心疼,下次你就带我去,我可不想把自己饿得头昏眼花的。习家女又东扯西拉的说家里其他儿女家的事情,分散鳕莲的注意力。
     鳕莲的心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心理,和婆婆一起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三代人有说有笑的把食物一扫而光,这是他们家的习惯,也是因为没有冰箱的缘故。习家女看着厨房,和城里的装饰差不多,只是缺少了几样现代电器,看鳕莲洗着碗再次提到:鳕莲,这几天你就去买一台洗衣机回来吧,免得洗被子麻烦。顺带买一台冰箱,家里吃的东西就可以避免浪费。要我说啊,如果有一种机器可以洗碗的话,那就好了,女人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习家女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现代,按照惜民目前的经济状况,确实有这个能力让鳕莲轻松一点,可是鳕莲无法轻松。鳕莲哈哈大笑,说道:妈,谁说没有这样的机器?我们中国的大城市早就有了,不过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那叫做洗碗机。现在厨房里的用品五花八门,要什么有什么,只是我觉得用机器代替人也不是很好的事情。如果我整天坐在家里没有事情做了,那我该想些什么呢?我肯定还是愿意到集市去做点小生意,和以前一样。
     习家女点了点头,赞成鳕莲的话,农村里的女人,有了这么大的楼房住,已经是千千万万穷人羡慕的佼佼者了。习家女近段时间怂恿鳕莲学会奢侈一点,只是希望鳕莲给惜民一点压力,免得他有多余的时间和多余的钱去外面惹是生非。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2 16:03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9-30 23:11
我知道了原来我不自信都是因为缺钱的缘故。


你不自信?

我分析一下,不自信的人绝不会轻易说出口。以你理科生的脑洞,金钱于你可谓不多不少,正好能让你生活自如。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4 08:44

 16
     鳕莲起得很早,和以前到屠宰场拿猪内脏的时间差不多。鳕莲到屠宰场门口,厂里灯火通明,外面站着几个人,都是来拿猪肉的客户。鳕莲都不认识这些人了,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这群人打交道了。人们得了猪肉的赶快赶往集市去销售,鳕莲好不容易找人打听惜民,大家都说不知道,有些在鳕莲看来,他们明明知道的,却都避而不谈。鳕莲灵机一动,决定找他们的领导,干脆站在传达室门口,那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不再是以前鳕莲认识的老头,虽然人家并不热心,鳕莲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大伯,你们厂的经理在吗?
     “你找哪个经理?是正经理,还是副经理?是王经理还是陈经理?我们厂一共有,让我仔细算算,大概是十一个经理还是十四个经理,很多我都不认识,你到底是找哪个部门的经理?老头好像没事一样,就为了和鳕莲研究他们厂有多少经理这件事情。鳕莲以前还没有听说屠宰场分了部门,居然有了十几个经理。鳕莲当然不明白经理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她一下子糊涂了,只好看着老头扳指头算人数。
     鳕莲苦笑一下说道:我找秦惜民,他不是经理。
     “哦,我记起来了,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还没有找到他?人家小秦可是大忙人,你去找小刘吧,他们两一定在一起。我说嫂子,你想找关系最好是找小刘,小秦只听小刘的,过一会小刘和小秦就会出来,你在这里等等吧。老头终于记起了鳕莲,这个衣着并不普通的女人,也许生活遇到了困难,才会想到要起早摸黑去销售猪内脏,不觉同情起鳕莲来了,又好心提醒道:嫂子,要不你进来坐一会,我看你在外面站了老半天,他们还要一个多钟头才会出来。
     鳕莲一想,干脆进了传达室,坐在凳子上望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人,低声问道:大伯,我就不能进去找他们吗?那个小刘是男的还是女的?鳕莲问这话的时候,羞愧得脸都红了。
     “当然是女的了,他们整天成双成对的,唉,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老头忽然审视起鳕莲来,打住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转口问道:嫂子,你和小秦是什么关系?看你焦急的样子,你和他是亲戚?
     “老伯,你不要误会,我不认识他,是想找他帮忙,如果我认识他就不会坐在这里等了。鳕莲不想说出她就是惜民的老婆,这会吓着老头的,他肯定不会说出后面的话了。鳕莲心里气得都快吐血,强自镇定下来。
     老头洋洋自得的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是他老婆。现在人的思想已经不同了,听人说,小秦家里有五六个孩子,老婆贤惠,都怪那个不争气的小刘,年纪轻轻的贪图享受,整天跟在一个已婚男人后面,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也会闹出这事的,神仙都经不起诱惑。小秦这几年是发家了,都说他有好几百万。不是我老头子眼红,我在工厂工作了几十年,到现在还要看守大门,还是托了关系的,哪里和这些人比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老了,不得不服输哦。
     老头不停地唠叨着,说起家里的难处,养大七个儿女,有工作的要为下一代着想,没工作的整天沉迷赌场想赢钱,几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都想有朝一日忽然有一份好工作,脏话累活说什么都是不愿意做的,眼睛都望着两个老的退休工资,三天两头带着妻子儿女回家吃饭,老伴累得天天说不想活了,他都七十多岁了,不得不操起了第二职业。
     鳕莲半梦半醒地听老头说起祖宗十八代的家史,内心深处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了一道口子,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鲜血正从伤口中流出,带着血腥味。鳕莲很想把这些血吐出来,却被无情的封闭在心里,慢慢的在胃里打转,让她自己蚕食着,这样的味道很不好,使得她很想嚎啕大哭,或者是找个人诉说一番,或者是让医生把那些没用的血疏导出来,免得胀破喉管,死于无形之中。
     鳕莲就这么盯着外面,目光没用疏漏一个过往的人,老头还在继续讲自己的故事,或许他也和鳕莲此刻有了同感,说出了平时没有说的话,鳕莲不觉开始认真的听下去,原来每个人都有许多的不如意,而她的不如意来得很突然,很意外,足以摧毁她一生的信念。惜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怎么会舍得抛弃这么完美的家呢?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去,老头敏捷的站了起来,冲了出去,还是没能拦住,垂头丧气的进来,很抱歉的对鳕莲说道:嫂子,真对不起,我只记得说话了,忘了小秦每天都是骑摩托车走的。你如果实在找得急,我不妨告诉你,他和小刘住在县砖瓦厂附近,你可以到那里去问一下,也许可以找到,也许找不到。要不我明天帮你找他们拿个电话号码,你先给他们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见面。还有,嫂子,你想求人帮忙不能空着手见面,知道吗?
     鳕莲道谢,没有让老头帮她找电话号码,骑上自行车来到大街上。鳕莲脑子里存留着刚才惜民和那个抱着他腰的女子的风影,虽说是匆匆一撇,那个位子一直都是属于她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是另一个女人坐着。鳕莲没有停下来的勇气,就这么一口气回到家里。
      17
     鳕莲坐在家里,她得想很多的事情。她不是一个文化素质高深的女人,她种过田,做过苦力,做过小买卖,嫁给了一个她认为很爱她的男人,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到了三十多岁的今天,忽然发现,这一切几乎等于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鳕莲记起从小到大听说的还有看到的,那些书里和现实生活中的悍妇是怎么对付夺夫女人的招术。鳕莲发现自己没有宽广的胸怀,怎么都无法原谅惜民对她的背叛。
      鳕莲决不会吵闹,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得默默的承受。她还有很长一段路必须一个人走。今天的发现,尽管她明白,她的公婆早就发现了,她也要学他们,只字不提,在近段时间,她要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找到惜民和小刘的居所,独自完成一件事情,无论结果怎么样,那都是她的命运。
     鳕莲和平时一样做家务,在孩子们面前,她的改变是明显的,可惜孩子们都太小,无法体会她的苦衷,每天吃好玩好,其他的都不是他们可以看得见的。他们唯一感到有点奇怪的是,惜民很久没有回家,他们开始想念他了,毕竟他们的父亲回家来,家里的零食就会吃不完。孩子们追问的时候,鳕莲总是机械的从口袋里拿钱出来:到学校自己去买吧,你们已经长大了,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鳕莲渐渐地睡眠少了很多,除了一个人计划即将开始的计划,每天都很少开口说话。习家女偶尔过来看看鳕莲,鳕莲会特别的开心,既没有怨言,也没有提起惜民没有回家的事情。
     一个月过去,鳕莲照常起五更,守在路边上。鳕莲骑着自行车,一段路一段路往前推,直到看见惜民和小刘进了那栋房子,进了那间屋子,鳕莲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正当鳕莲要采取行动的时候,习家女把惜民找回来了,家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鳕莲没事人一般,照常做事,照顾孩子。惜民和父母都没有说话,几个兄弟姊妹买了许多菜,在惜民家大开宴席,却失去了往日的和睦气氛,也没有平时的笑声。
     大家都摸不清楚鳕莲在想什么,谁都不敢提起惜民的事情,吃了一顿很尴尬的晚饭,早早的散了。
     习家女和老秦临出门的时候在外面喊道:惜民,你出来一下。惜民对鳕莲笑了笑,走了出去。
     “惜民,难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么懵懂的女人,趁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赶快回头。还有,你要尽快把钱交到鳕莲手里,免得到时候孩子们可怜,到那时候,我们老的就算是去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的。老秦跺着脚,狠狠的骂道。
     老秦骂着,习家女劝着,几个弟弟妹妹在旁边附和着,惜民沉默着。他们说完,尽管千万个不放心,还是走了,他们没有理由亲自制造矛盾,像旁人一般看热闹。
     惜民从外面进来,鳕莲还是那么殷勤的问候:你和爸妈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吗?看来你还是很不高兴。惜民,最近孩子们的零用都没有了,下次出门之后,记得过几天回来看看孩子们,他们每天都在说起你。
     “鳕莲,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和爸妈吵架吗?惜民看着鳕莲,鳕莲瘦了,让他很难看明白,鳕莲带着天真的目光究竟藏着什么。惜民很清楚,县里哪些人出了什么新鲜事,马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为什么鳕莲风平浪静的?从这一点看,鳕莲肯定是没有发觉他的事情,否则,鳕莲不可能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
     惜民就这么想着,一阵睡意袭来,惜民看着鳕莲笑靥如花的美丽脸庞,渐渐进入了自己的睡梦之中。
     鳕莲把惜民抱上床,轻声说道:惜民,你不要怪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回来了,那我肯定不会原谅你们,我就这样失去了你,我同样要让那个女人受点苦,否则,我就不叫鳕莲了。
     鳕莲从惜民身上取了钥匙,还有摩托车钥匙。鳕莲出了门,骑着摩托车朝惜民和小刘居住的地方开去,尽管天色很暗,小雨在灯光中有些飘拂,这样的夜晚,意味着伤心和绝望。鳕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独自行走江湖的杀手,她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太狠毒了一点。鳕莲开始恼恨自己这样的性格,当她在家里骄傲的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居然投在了惜民的怀抱,破坏了她对人生的看法,让她独自担惊受怕。
     鳕莲还没有具体的恨过一个人,这个值得她恨的女人,她并不清楚她的模样,不过马上就可以看到了。鳕莲一想到那个女人看到她之后将会跪地求饶的样子,心里有些痛快起来。鳕莲很想想象一下,假如明天惜民来到厂里,知道他的情人出事了,他肯定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气得团团转。鳕莲残笑着:惜民,这是第一招,我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你们看错我了,钱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你的心居然不在我们的家里,你不该骗我,我最恨骗子了。
      18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10-4 15:32
雪连以一种毁灭别人的方式毁灭自己,这或许也算一种弱者的思维,走极端……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10-4 15:33
确实有点恐怖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6 06:44

18
     摩托车在门前停下,像惜民平时一样,停车之前轰轰的把声音往高处调两声,鳕莲下车开门,打开房门,床上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惜民,你回来了?
     鳕莲反手把门关上,两大步走到床边,小刘裸露着上半身抬起头来,笑着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目光,颤声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里来了?
     鳕莲说道:你说我是谁?你不是每天赤身裸体的对着一个有老婆的男人吗?现在怕羞了,还知道拿被单遮羞了?你应该清楚的,秦惜民有五个没有成年的孩子,有一个我这样的农村老婆,你不是大学生吗?为什么做出这么下贱的事情来?我问你,你真的爱惜民吗?
     小刘吓得魂飞魄散,想大声喊又怕引来不相干的人,何况她此刻一丝不挂的无法见人,这样的处境让她只好任凭鳕莲处置,抬起头来说道:是的,最主要的是他爱我。
     鳕莲环视惜民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爱巢,冰箱彩电,电话洗衣机应有尽有,鳕莲的心更加难以承受,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吗?那你就接受一点考验吧!鳕莲走到床前,双手用力掀小刘身上的被单。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胡来,我会喊救命的!小刘死死的抱住被单不放,泪水直流。
     “你不要对我哭,我不是惜民。当我的五个孩子对我哭的时候,我都没有流泪,要知道,你是自作自受。鳕莲力大如牛,小刘哪里是她的对手,没有两分钟被鳕莲捆住了手脚,小刘刚想大声呼救,鳕莲顺手用毛巾塞进她的嘴里。
     鳕莲笑道:你知道吗,我为了找你们,起了一个月的早床,我的家已经被你毁了,我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方法对待你,让你每时每刻记住,你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世界上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不找,偏偏和我过意不去。我告诉你,就算是惜民现在跪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原谅他。
     鳕莲带上手套,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对小刘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猫毛,我特意从我们家那只大花猫身上剪下来的,我也是听我婆婆说的,秦家过去想做姨太太的女人都要经受这样的考验,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你的运气了。据我婆婆说,还没有一个女人逃过这一关的。你不要怪我,我是用秦家的家法惩治你,都现代了,你还做姨太太,不过我会让位的,在我让位之前,活该你受罪!
     鳕莲把猫毛塞进小刘的下身,然后解开绳子,拿掉嘴里的毛巾,盖好被子。小刘已经说不出话,吓得浑身哆嗦,睁着眼睛惊恐的看着鳕莲,泪水不停的流。
     鳕莲开门准备走,想了想说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自己赶快爬到医院去,免得到时候我成了杀人犯,害我吃官司。你真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为什么不和我打一架。记住,以后睡觉要穿衣服,我可能随时都会出现的!
     鳕莲像个魔鬼一般消失在门外,骑在摩托车上,飞快地朝家里开去。风吹醒了她发胀的脑袋,心理兴奋又有些后怕,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来是要把惜民迷倒之后,然后把他绑起来,狠狠的打他一顿,再把他赶出家门。鳕莲不是不敢这么做,她是想到了一件让她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管惜民做了什么,他始终是幸庄村的人,始终是秦家的人,是五个孩子的父亲,而她是女人,女人什么都没有,娘家的那一亩多地出嫁之后就不属于她了,婆家没有分到土地,虽然生了五个孩子,如果她真的是因为伤了惜民闹到离婚的地步,被赶出门的人是她鳕莲,绝对不是惜民。
     鳕莲不想做出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恶心的事情,她是迫不得已的,是惜民逼迫的。她知道,惜民之所以不声不响的任意妄为,主要是看穿了她,知道她舍不下孩子,所以决定让鳕莲成为守着孩子过一辈子的孤独女人。鳕莲其实已经看透了惜民的心,他不会让五个孩子走进他的新生活,这样的事实,让她恨小刘。每天清晨,当她看到惜民和小刘卿卿我我的出双入对的时候,她的心理怎么都得不到平衡,所以,她决定给小刘一点颜色看看,让她明白,她鳕莲虽然是个女人,温柔贤惠的名声早已人人皆知,当她受了屈辱的时候,她恶毒的名声同样可以震撼整个县城,这样小刘到老都会被人嘲笑,她和惜民永远都会对她顾忌三分。
      鳕莲开始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当惜民准备离开她和孩子的时候,居然毫不留情的让他们一无所有。鳕莲不得不使出让他们害怕的毒招,当惜民知道鳕莲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时候,她相信惜民再也不敢不管孩子们的死活,再也不敢轻视她的存在。
     鳕莲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外人说他惜民有多少钱,她鳕莲想要的那一部分,惜民一分都不能少,鳕莲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鳕莲清楚,她是正当防卫,是在捍卫自己的家,正义站在她的面前,既然惜民伙同外人侵犯她的领地,那她就不能心软,否则,不仅她会吃亏,她的孩子更会吃亏。鳕莲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像许许多多不畏强暴的勇士一样,奋勇向前的把敌人击退。
     鳕莲回到家,惜民睡得正香。鳕莲到孩子们的房间去了,没有留在惜民身边。
      19
     惜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惜民吓了一跳,想起自己是睡在家里,看鳕莲不在身边,心想也许鳕莲早就起床了。惜民爬起来,连忙推着摩托车出了门,把几本存折放在被子底下,知道到了晚上鳕莲肯定会发现的。
     惜民没有去屠宰场,直接去了他和小刘租住的地方,刚刚进门,房东嫂子连忙说道:小秦,你回来了,小刘好点没有?
     惜民茫然的看着房东,答道:小刘怎么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把我们差点吓死了,她爬到外面,喊救命,我们出来一看,地上很多血,刚好隔壁的小刚是她爸妈的学生,打电话通知了她爸妈,找车子送她去了医院。她生病了,你都不知道?听人说,有些话真的不好说了。小秦,我看,你们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吧,要是闹出人命来了我们就倒霉了。房东还在说东道西的,惜民哪里还有心思听下去,骑着摩托车朝医院跑去。
      惜民到住院部问咨询,马上查出,小刘住在医院。惜民问清楚病房,进去的时候小刘把头蒙在被子里,旁边坐着一位看上去比较端庄的五十来岁的妇人。惜民猜想,那肯定是小刘的妈妈。
     惜民进房连忙说道:小刘,你怎么了?是什么病?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妇人二话不说,给了惜民一巴掌,骂道:你个讨债鬼,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有文化有前途,现在都被你毁了!你自己说怎么了结?最主要的是,现在我女儿没脸见人了,不仅让我们做父母的丢脸,以后她都没办法在县里活下去了。
     惜民被小刘的母亲打得晕头转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小刘生病了,他就应该挨打挨骂,刚才房东都在赶他们走。惜民有些生气了,说道:阿姨,你要责怪我总得有个理由。我和小刘绝不是开玩笑的,我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能不能告诉我,小刘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刚刚回来,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我?昨天晚上,你老婆对我女儿做的好事!我告诉你,如果她有个好歹,我不会原谅你老婆!再怎么说,做人不可以这么毒辣,我都活了几十年,这么恶毒的事只听说过,现在居然看到了。还有你,如果不给我女儿一个交代,我不会饶恕你!你给我听着,你要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免得她做出傻事,这个时候你如果不敢和她一起面对,那她就更没有想头了。刘妈利落的说着,然后交代着。
     惜民更加不明白,小刘生病了,为什么会和鳕莲联系起来呢?惜民说道:阿姨,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她的。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还要去上课,晚上会过来的。刘妈气哼哼的走了,惜民松了一口气。
     小刘住在单独的病房,上午一般住院的病人都在打点滴,小刘却没有。惜民把房门关好,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小刘闭着眼睛,泪水流在腮边,一夜之间以往白里透红的脸上透着死一般的黯然。这样的情景让惜民开始相信刘妈的话,记起昨天晚上在家里时的一些细节,鳕莲似乎毫不知情,那种平静仔细想想确实有些古怪。到了晚上,鳕莲和平时一样,给他泡了一杯茶,很香,惜民没有问,他不想和鳕莲说太多的话,以至动摇刚刚下定的决心。
     惜民必须问清楚,鳕莲到底对小刘做了什么?难道昨天晚上那杯茶有问题?惜民打算好了,准备和前次一样,当鳕莲熟睡的时候离开家。可是他昨天晚上睡得特别的沉,居然比平时多睡了好几个小时。
     “小刘,你不要哭,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生病的?惜民温柔的问,为小刘擦泪水。
     “惜民,我不想活了。我怕,我真的怕。你为什么没有说过你老婆这么可怕?小刘哭泣着,她不是说假话,昨天晚上鳕莲对她做的一切,让她颜面无存。当她的父母知道小刘居然和一个有妇之夫偷偷摸摸的在外面租房的时候,她的父亲转身走了,她的母亲老泪长流,恨得咬牙切齿。小刘不是没有廉耻的女人,她觉得她对惜民是产生了真正的感情,当死神突然降临到她头上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让她决定活下去,决定让惜民成为她的丈夫。
     “你不要胡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始终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你告诉我,鳕莲到底做了什么。惜民痛苦的看着小刘,他觉得,如果昨天晚上鳕莲对他下毒手,就算是死在了她的手上,他都不会皱眉头。现在是小刘,鳕莲居然暗中摸清了他的行踪,看小刘痛苦的样子,一夜让她消瘦了那么多,这样的折磨肯定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小刘断断续续的说了昨天晚上的经过,惜民脑子里乱作一团,他不能肯定,这样的计划到底是他母亲指使的,还是鳕莲独自一个人想出来的,只觉得怒火正在燃烧,眼前晃动着屠宰场挂在挂钩上那一排排清洗干净了的白森森的肥猪。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6 07:00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10-4 15:32
雪连以一种毁灭别人的方式毁灭自己,这或许也算一种弱者的思维,走极端……


如果她当初想开一点,如今孩子都长大了,地方拆迁,真富婆。只是,遇上了那么窝心的事,谁熬得过去啊?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10-6 17:04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19-10-6 07:00
如果她当初想开一点,如今孩子都长大了,地方拆迁,真富婆。只是,遇上了那么窝心的事,谁熬得过去啊?

这事闻所未闻啊,她也应该是有所准备,没听过这有什么后果,还有一个心理的创伤,这比打一顿更狠毒。
当然,可以说她也是受害者,因爱生恨。看来她的结局也很惨。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9 19:12

  20
     惜民安慰小刘,很肯定的说道:“小刘,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已经找老周帮忙,到县城买房子,用你的名字,我会让她自动提出离婚,我现在只要你相信我,给我一段时间解决。”
     “我不想上班了,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把我们当笑话,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等你把问题解决了我再回来。”小刘泪眼汪汪,楚楚可怜,惜民点头说道:“我会尽快到市里帮你找房子暂时住下。小刘,你清楚,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那你以后更会让人笑话,我养你心甘情愿,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上班。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市区买房子。”
      刘妈下课之后,带了一些吃的到医院,把惜民喊到外面从头至尾谈了很久。惜民始终没有说话,最后说道:“我有点事,请你帮我看护两个小时。”
      惜民骑上摩托飞回家里,鳕莲坐在房间里,和孩子们一起看电视,看到惜民,说道:“这么快就回来算账了?动手吧!”
     惜民没有说话,揪着鳕莲的头发,咬着牙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鳕莲的脸上,身上,鳕莲一次次被他打倒在地,没有哭泣,也没有回击,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惜民,任凭他捶打。惜民打得精疲力竭,十分钟之后,鳕莲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打完了?我告诉你,秦惜民,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会后悔的。”鳕莲躺在地上,孩子们围在身边哭泣,两个大孩子已经无数次乞求惜民,让他不要打他们的妈妈。
     惜民骑着摩托准备离开,习家女和老秦跌跌撞撞跟着小孙子跑了进来,拦住惜民:“我今天打死你,你看你做的好事,把个好好的家闹得鸡犬不宁,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
     老秦拿着扁担打惜民,习家女在房间哭喊道:“老秦,你快进来,鳕莲好像不行了,这个作孽的东西,怎么就下得了手,把老婆往死里打?你们快进来,把鳕莲送医院去,我的天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老秦和惜民跑进房,鳕莲奄奄一息,居然睁着眼睛,嘴角颤抖着。惜民没有想到他的拳头有那么重,对老秦说道:“爸,赶快去找车子,再晚我怕来不及了。”
     车子找来了,鳕莲送进了医院,这样的大事马上惊动了鳕莲的父母,鳕莲的家族同样是一个大家族,离秦家并不远,鳕莲晚上的举动已经传开了,只是许多人还没有明白事情的起因。惜民痛打鳕莲,让幸庄村的男女老少愤怒了,人们很快就知道这里面包含的内容,都知道惜民原来和表面看上去不一样。
       惜民知道后果,把鳕莲安排进医院立刻找了一辆的士送小刘到市里的医院去,他不敢冒险,如果让幸庄村的人知道小刘住在县医院的话,他们肯定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鳕莲家的人会置小刘于死地。现在秦家的人和鳕莲家的人最痛恨的人是小刘,小刘成了直接受害人。惜民没有想到鳕莲不吵不闹,让小刘吃了暗亏。惜民是想教训鳕莲,让她明白,当她伤害小刘的时候,惜民已经不会站在她的身边,他会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只会让她对他死心。
     两户人家的亲戚把惜民围困着,不许他出门,即使是上班,习家女让小儿子跟在身边。惜民每天都能听到身边人的嘲笑:“就是他,他的老婆晚上像个女侠,把他的小老婆整得要死。这个男人真狠心,回家把老婆差点打死。”
     鳕莲恢复意识的时候,对两边的父母要求道:“你们不要让我一个人和惜民呆着,他说了,要打死我。”
     习家女没有料到,鳕莲真的把惜民惹火了,现在惜民是不可能回头了。习家女内心充满了愧疚,她不担心惜民和鳕莲未来的生活,她担心的是家里那一群孩子,他们将怎么面对生活。他们看到了鳕莲挨打的经过,他们看到了惜民的无情无义。习家女怕鳕莲一气之下走了,那她也是活不成了的,她已经没有精力陪孩子们长大,给他们温暖的家。习家女很清楚,惜民绝不会把小刘带回来,即使是两个老的将来不在了,小刘永远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进秦家的门。
     “鳕莲,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孩子们都是你的,还有我们两根老骨头,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们已经让惜民把钱都留下来了,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要糟蹋自己,我们就让他走,看他能活成什么样子。”习家女此刻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对鳕莲是残酷的,意味着鳕莲从今往后一个人独自生活,当孩子们长大成人之后,她肯定还是孤独的。这样的事实谁都清楚,可是女人不可能和男人一样,抛弃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去生活。习家女虽然这么想,还是有些后怕,如果鳕莲真的丢下孩子走得远远的,那么,这些孩子就成了她的负担,她就得每天为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洗衣做饭。习家女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留住鳕莲,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
        21
     惜民还是跑掉了,请了半个月的假陪小刘在市里治病。他的态度很坚决,和家里和鳕莲从此往后处于敌对状态。惜民早就做好了准备,把手上的一部分钱交到了父母手里。他知道,家里五个需要养大的孩子是他的责任,不管鳕莲还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他不能拿孩子撒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小刘在这场战争中,唯有选择奉陪到底,当然,她赢了,成功的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人和物质,把一个女人推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境地。小刘不是日本鬼子,谁都赶不走她,她是惜民爱着的女人,惜民全方位的保护着她,所以,她是赢家。
     惜民没有很强的思想观念,没有想过是否应该把孩子培养成社会上所谓的有用之才,他的任务是把他们养大,再让他们去自谋生路。惜民不可能离开县城去其他地方生活,他的事业根基就在本土。在这块土地上,他已经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关系网,他绝对舍弃不了。当今社会已经宽松许多,像他目前的处境,单位不会出面说什么,他不是屠宰场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问题是个人问题,并没有涉及到屠宰场的利益,当一部分人说他荒唐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佩服他的勇气。更何况放眼一望,比他地位高得多的人男盗女娼,在红尘中苦苦挣扎。
     惜民的生活环境中,女人如果不能循规蹈矩的遵循男人的意愿生活,想以卵击石,最终吃亏的还是女人。鳕莲输了,无论她怎么做都输了,输在她赖以生存的土地上,输在她是农民这块招牌上,她看不透人间冷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家园,以为她的行为是正当防卫,最终落得孤家寡人,落得被丈夫打得满身伤痕。惜民痛打鳕莲,只要鳕莲没有死,那他就没有犯错,谁都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他相信他的拳头已经让鳕莲不敢再找小刘麻烦了,还必须乖乖的看守他的孩子们成年,惜民深知鳕莲的个性,当她采取极端措施反抗无效的时候,她除了退让,除了哭泣,她无法离开她的孩子。
     惜民没有时间等待鳕莲恢复元气,也没有时间让鳕莲再想出其他办法对他和小刘进行报复,很快单方面着手和鳕莲离婚。惜民每天回家主动劝慰鳕莲放弃,当老秦再也不忍心用扁担打惜民的时候,秦家的人只好回头劝说鳕莲,让她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不要自我折磨。惜民在财产分配问题上,始终说一点,他已经倾尽所有,并且绝对负担孩子们的生活,直到他们满十八岁。鳕莲不同意惜民的做法,拒绝签字。惜民把楼房和孩子都给了鳕莲,甚至说了,只要鳕莲同意离婚,把家里所有财产都过户到鳕莲的户头上,鳕莲还是没有同意。鳕莲的要求很简单,让惜民把孩子统统带走,她只要这栋新楼房。
     他们就这样争执着,无数次的上法院,无数次的进行财产分配。鳕莲终于神思恍惚,再也没有能力照顾孩子,他们的孩子早就摸清楚了惜民新家的地址,经常五兄弟姊妹站在惜民家楼梯通道里,等待他们在外面风光之后回来收留他们。鳕莲一直不肯签字,他们的离婚案拖了五年时间,孩子一个个在争吵中早早的离开学校,他们都不愿意出去找工作,也不愿意种地,更加不愿意在集市卖猪肉。
     鳕莲确实被惜民打怕了,也知道虽然她没有和惜民离婚,惜民和小刘还是生了孩子。鳕莲长期处于半疯癫状态,每天早早的把孩子们喊起来,让他们去上学。她已经不知道,她的五个孩子在他们的纷争中,都从学校出来了。
     鳕莲清醒的时候终于签了字,她让孩子们都跟在惜民的身边,一个人独子住在那栋大楼房里,每天清洗孩子们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经常做一满桌饭菜,只不过满桌的饭菜里面盐和味精放得太多,桌子上摆满筷子碗,就像那些年逢年过节时一样,房间里开着电视,放着孩子们喜欢看的动画片,一个人围着桌子转,说着只有她自己能够懂的话,一个人热闹着。
     鳕莲疯了,不再是那个强悍的女人,嘴里每天念叨着惜民和孩子,书桌上每天泡着茶。当她的孩子们回家看她的时候,她渐渐不再认识他们。鳕莲每天关着大门,只记得习家女的声音,每当习家女过来看她的时候,鳕莲就会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告诉习家女她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事情。每当出太阳的时候,就会把棉被放到自来水里面去冲洗,习家女和老秦只好搬到鳕莲家照顾鳕莲。
     鳕莲不是每时每刻都是疯子,当她平静的时候,她会记起很多事情,唯独不记得她生过孩子,她只记得习家女和她在砖厂上班时的许多事情,记得惜民刚刚回家时的情景。三年过去,鳕莲病了,胃癌,她拒绝治疗,在那个飘雪的夜晚,死在了通往惜民家的那条路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19-10-9 19:24
无弦风 发表于 2019-10-6 17:04
这事闻所未闻啊,她也应该是有所准备,没听过这有什么后果,还有一个心理的创伤,这比打一顿更狠毒。
当 ...

她真没准备,如果她在经济上是个有欲望的女人,对孩子有不舍的女人,她就不会放弃正常生活,就不会放弃生命。

作者: 无弦风    时间: 2019-10-9 21:17
结尾令人唏嘘。
时代背景?个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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