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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故乡的寨子 [打印本页]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4 15:20
标题: 故乡的寨子
本帖最后由 疯老爷子 于 2019-8-24 18:34 编辑

    我的故乡在农村,小时候我家所在的小村很古朴,房屋多是土坯的,院墙是用高粱秫秸夹起的篱笆墙,村里人叫它“寨子”。临街的院门也用秫秸扎成,叫“排子”。寨子排子浑然一体,围起来就是一个农家小院。

    我帮我妈夹过好几次寨子,先用小镐沿着夹寨子的路线刨一道深沟,把一人来高的高粱秫秸排着队一根挨一根的埋在沟里,为了防止队员们东倒西歪,上边用两撮秫秸夹起来,用踩软了的秫秸当绳子扎结实,一道简单的寨子就夹成了。

    这些高粱秸子在田野里倒下,又在村子里站起来,虽已褪去青皮绿叶,但春风徐来,雨水润物,豆角、瓜秧青蔓,便攀着寨子左编右织,又为它们缀满更漂亮的绿叶,还有黄的、白的、紫的、粉色的花朵点缀其间,蝴蝶、蜜蜂在寨子上飞来飞去,嗡嗡营营。“粉蝶纷纷过墙去,疑是春色在邻家”,那些业已干枯的秸秆,仿佛又有了生命的液汁在流动。

    到了秋天,各家各户的寨子上又是一番诱人的景致:一串串“老婆耳朵”(刀豆),支楞楞的倾听着鸡鸣狗叫;一个个“咧古吊”(苦瓜类吊瓜),傻笑着咧开了鲜红的大嘴;葫芦、窝瓜、冬瓜左一个右一个结个没完。要不是用布条从下面兜起来,那些大个头的早就坠断了秧子,压倒了寨子。有的瓜呀果的,还不甘寂寞,贼头贼脑的钻到邻家,寨子那边的婶子见到就喊起来:“哎呀,你家的葫芦跑过来了!”这家媳妇忙搭上话:“那是婶子家风水好,长成了,你就当个水瓢用吧!哎呀,你家的窝瓜也跑过来了……”顿时,欢声笑语就在寨子两边流淌起来。

    寨子隔开了这家那家,但邻里之间的亲睦之情,是寨子隔不开的。

    我喜欢长在寨子上的这些瓜呀果的,从开花的时候,就想摸摸顶着一朵大花的小脑瓜儿,但我奶奶不让我摸,说是把它的茸毛摸掉了,就会化掉。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但有时淘气的心理膨胀起来,也按捺不住,就在长得不大不小的葫芦上,用削尖的小木条画上个鬼脸,在像灯笼一样的窝瓜上,写上村里大肚嫂的名字。还有比我更淘气的,他们看谁家不顺眼,就把谁家的窝瓜用小刀挖一个小洞,往洞里抹上狗屎,然后再用挖下的小块把小洞堵上。窝瓜吃了狗屎以后就开始疯长,不几天就长成一个庞然大物。窝瓜的主人怕把寨子坠倒了,赶紧摘下来,想做顿窝瓜虾皮菜饽饽吃,可放到菜板上一切,瓜肚子里全是臭水。主人知道是淘气的孩子做得孽,但也不敢骂街,怕以后还有窝瓜再遭他们的小黑手儿。

    每天一大早,随着一声声“吱吱哑哑”的声响,临街的排子陆续拉开,很快就会传来鸡鸭鹅的叫声,还有嘎呦嘎呦早起挑水的扁担声。挑水的大叔和往河里轰鸭子的老奶奶在寨子夹着的过道上相遇,都少不了一句问候,小村的日子就是这么生动。

    春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冬天, 寨子又成了人们晒干菜的架子,没长成的大白菜没资格入窖储藏,就会被搭在寨子上,晒成干菜,等窖里的大白菜吃光了,再吃它们。
向阳的寨子跟前,也是老人晒太阳的好地方。他们三三两两的靠在寨子上“蹭秫秸裤儿”,豁牙缺齿的嘴上,叼着旱烟袋,话嗑像飘散的烟雾一样,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时光从他们身边不知不觉的就流走了。直到有人望望太阳,说一声“快晌午了,该吃饭咧!”才在鞋底上磕磕烟袋锅,各回各家。星期天不上学的孩子们也爱到寨子边上来凑热闹,最热闹的游戏就是靠着寨子排成队,一起都往中间挤,看先把谁从队列中挤出去,我们叫“挤油油”。挤着、嚷着,大冷的天也挤出汗来。

    刮大风的时候,老人和孩子们就会躲到热炕头上,听着风吹寨子的簌簌声,有的秫秸裤儿,还会被风吹得味儿味儿作响。这种像口哨一样的呼啸,时强时弱,让人愈加感到外面的寒冷,从而更增添了坐在热炕头上的幸福感。

    小村的寨子伴随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现在回去看看,已经大变了模样,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取代了低矮的土坯房,临街的寨子也都换成了漂亮的砖墙,各家各户还都建起了各种各样的门楼。耕地的牛呀驴呀马的,都改行上餐桌了,高粱秸秆也不准进村了,老人们也没有秫秸裤儿可蹭了,也像城里人一样在健身器材晃悠着安度晚年了。但寨子和排子并没有消失,各家的小菜园还是用寨子和排子围起来的,因为寨子通风透光,利于蔬菜生长,只是夹寨子的材料由高粱秫秸换成了竹竿或小木条了。虽然小村比过去漂亮多了,但每次回故乡,我还是最爱走进用寨子围着的小菜园,摘几个小时候吃不够的西红柿,拍一拍挂在寨子上的窝瓜的大肚子,这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乡愁。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4 16:52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4 16:52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4 16:53

作者: 郑天良    时间: 2019-8-24 18:02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4 18:10
郑天良 发表于 2019-8-24 18:02

感谢郑老哥捧场!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9-8-25 04:39
  我老家叫“杖子”。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5 06:32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9-8-25 04:39
我老家叫“杖子”。

东北都是用木头夹的,更是一景。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9-8-26 19:58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9-8-25 06:32
东北都是用木头夹的,更是一景。

  是的。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9-8-29 16:29
乡情浓郁,果蔬飘香。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29 20:02
野妞 发表于 2019-8-29 16:29
乡情浓郁,果蔬飘香。

回来啦?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9-8-30 17:19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9-8-29 20:02
回来啦?

这一路,累够呛,今天还没缓过来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8-31 05:11
野妞 发表于 2019-8-30 17:19
这一路,累够呛,今天还没缓过来

故地重游,会友也很累。
作者: 莫零    时间: 2019-9-4 13:46
这是篇催妞姨荐稿的文,我看出来了。
作者: 天下白    时间: 2019-9-22 18:04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 ,虚室有馀闲——现在的邻里乡亲还有这种关系吗?反正城里没有。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9-22 18:22
天下白 发表于 2019-9-22 18:04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 ,虚室有馀闲——现在的邻里乡亲还有这种关 ...

总的来说乡亲间的关系是比城里邻里间的关系密切得多。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9-9-22 18:23
莫零 发表于 2019-9-4 13:46
这是篇催妞姨荐稿的文,我看出来了。

还真荐成了,今年的上稿率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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