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曾经写过,她小时候最大的理想是想成为一个拣垃圾的人。每天扛着个小筐捏着个小柄锄到处转悠,碰到垃圾堆就去遛遛,不但可以拣到许多别人不要但自个心爱的宝贝,还可以卖钱。小三毛的理想遭到老师无情的喝斥。我看到这截的时候,也对拣垃圾这工作很神往,有多少人遗珠或不识货啊,于是他们遗弃的,恰是三毛爱的,这活计充满奇遇和发现,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且不必动脑子。
陈阿姨就是一位拾荒者,只不过,她没有三毛这么浪漫,她一直实打实地拣些能卖出钱的东西,黄板纸,饮料瓶、易拉罐,泡沫……
她们家在一楼,许是儿女知道她喜欢拾荒,专门给她挑的楼层,大复式,上下二层,前后带小院。她说是因为人多,也是,她6个儿女,儿女又生孙子孙女,于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小区物业曾经专程去陈阿姨家考察,拍照,据说是有人举报,说她爱拾荒,垃圾废品堆积影响环境。陈阿姨很生气。
她在院子里垒了个柴火灶。现在已经鲜少有人烧柴了,小区里常看见有人扔的木板箱之类的,陈阿姨就把它们拣回家,偶尔架上柴火,烧红铁锅炒花生,炸油饼啥的。这样做也被本幢楼的业主举报了,灶头浓烟扰民。
陈阿姨的老伴身体特别好,许是以前在村里养育6个子女过于辛苦吧,老头养成了不落闲毛病,就是一天不做活就难受,现如今儿女大了,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了,最小的儿子也上了博士在读,其中小老三在上海买房买车俨然已为千万富翁,我们小区的房子就是小三给老俩口买的,挂在大哥名下,所有兄弟姐妹家的孩子放暑假都回来住过。老头对子女给的钱全都嗤之以鼻,他掷地有声地说“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挣钱,不花你们的。”
他每天四处联系打零工,譬如附近公园维修,植树种花修栈道铺地下水管,他就去拎个土挖坑扛水泥板,哪宵公司临时需要搬运货物或打扫卫生,他也颠颠地去了,还拉上陈阿姨,老俩口一起去搞家政活儿。除此之外,老头还在附近开垦出许多块地,种上油菜、花生、黄豆、菜蔬等许多产品。如是,陈阿姨每天也忙得够呛,种菜摘菜卖菜,天干要浇水,平日要上肥,油菜籽熟了要支榨油,刚刚陈阿姨两天没来跳舞,问干嘛去了,说回老家榨菜籽油去了,收获2、300斤菜籽,榨出5、6壶菜油来,我听着都累,从种到收到榨油,道道工序都磨人,看把老太太累的,瘦倒没瘦,喘,动不动一屁股坐花坛上歇半天。
有次老太太说上午去菜地摘菜,踹不过来气,迈不开步,坐地头歇半天才缓过来。我大惊失色,这是心脏有问题啊,一问,果然,老太太说她心跳硬是比别人跳得慢些。
老头见不得她歇着,要是出来跳个舞打个太极啥的,老头就骂人,说她天天光想玩,不干活。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城里人有退休工资,你有啥?
我听了很生气,死老头。老太太70多了,拉扯大6个儿女,吃尽苦头,如今歇会怎么了,玩会怎么了?在饭桌上说起这件事义愤填膺,要不是马姐夫拦着,我准备好了挽袖子撸胳膊上老太太家找老头评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