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但也可能无益,甚至有害,就看它是激发了还是压抑了自己的创造力。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读书应该起到一种作用,就是此际自己的写作欲望”,这是周国平先生的话。
说是一个写作者,自己还真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爱好者,或说话者罢了。之所以引来此话,只是想说周先生这话还真不赖!
小蝉的《别无居所》,是一字不落地读。待读到最后一句,觉悲喜交加,顿勾起了自己说话的欲望来。
她说,有一天,也许她不写了,半个字也不写了,那时她想她真的就老了。
她说,她盼望那一天。
读到这里,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小蝉说完这句话以后的神情——所有的热切隐去,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寂然无声却能听见。
低头想想,她的盼许是与我一样的了。
我有一所房子,临河而居。河畔是公园,供百姓们散步休闲健身游乐。公园里花草树木、亭台楼榭,奇石怪木样样俱全。小河流水,垂柳依依,景色自非市区内所能比。
移居此地已六个年头,因种种原因,使得真正在公园里散步休闲的时间,若以一次为一天计算,累计竟不到一年。
至于其中这种种原因,与此刻想说的话题无甚要紧,不提也罢。只因着说起“老”的话题,便想起来一颗参天老树来。而这棵老树不在别处,就在我窗外的公园里。
第一次见着这颗老树的时候,我着实给惊着了。
我不是研究树木的专家,从其外表无法辨其年龄。只由其裂开的,空空如也的胸膛猜测,树龄该如神话故事里那位老态龙钟的寿星老儿一般了。
其实,哪里就有千年万年了呢。我这么说,不过是如孩子般夸张的本能而已,目的其实并非想说它究竟有多老,而是想说明自己的惊讶并非少见多怪。
老树足有两人环抱粗细,其接近土地的躯干部分,经由大自然的风吹雨打,生生裂了个极大极古怪的洞口,竟可容人探身进去。老树虽被岁月掏空了躯体,但其生命力却极为惊人。站在树下,抬头仰望,但见其枝叶葱茏,遮天蔽日,毫无衰败之象。其一派生机勃勃泰然安详的样子,像极了射雕里的白胡子老人洪七公,与老顽童嘻嘻哈哈疯癫无拘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仰着头,看着细碎的阳光从枝叶间透过来,我完全被这样的风采迷住了。
它从哪里来?
它看到或听到过多少的人世沧桑?
在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才会有如此的裂变,而致那般形容可怖的伤口?
它的根须扎进泥土,到底需要有多深,有多坚韧,才能让其生命成熟得如此完美呢?
站在它面前,幻象丛生。多少熟悉的场景,多少熟悉的面孔,又多少熟悉的时光呵,就这么风起云涌,变幻万千,一时不知我是它,还是它是我,竟至痴了。
在与它沉默地对视中,突然又记起周国平先生自己在内心的一句嘀咕来。他说,一个人在精神上真正成熟之后,又会返璞归真,重获一颗自足的童心。
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就该是,对么?我久久地看它,它自开怀大笑。
是的,当伤口不再是伤口的时候,毁灭便成为了重生,灵魂才能真正成熟。惟其如此,生命才算真正的成熟完美,也才会有如此令人着迷的气度。
释然,浅笑,不由探出微颤的指尖,轻触它黑而粗砾的身躯,让心跳与其奔涌的生命力相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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