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过一个有趣味的图,在一个长方形里,有一条对角线,这是什么?扩大一点看是一个人牵条狗,如果不扩大看,这根线条的两端就充满未知性。线还有一个好玩的功能,就是能提动傀儡,一条软绵绵的线,拎起傀儡在台前表演,而傀儡是并不知情的。 我的住处有朋友从外地出差回来送的土产,长方的盒子里盛放着一桢精装的驴皮影,盒子的表面蒙上一块玻璃,能一眼看到里面的驴皮影造型,上面介绍说驴皮影艺术在当地是濒危的民间艺术,看电视知道国外也有。 制作驴皮影是需要好刀工来雕刻,手续繁琐,炮制傀儡需要花功夫的,在绷平的驴皮上除了切割镂空外,还要施以粉彩勾勒图样。我很佩服民间的导演,打扮好傀儡的目的是为了粉墨登场,虽然并不见导演的身影出现在幕布上,却能导出一幕搞笑的皮影戏,唱念做打精彩纷呈,电影《投名状》里有这样描述片断。皮影戏类似手影戏法,马灯照亮窗幕布,皮影艺人在幕后轻舒猿臂操纵着皮影,边上还要有锣鼓家伙,傀儡的腔调都是从艺人嘴里发出来的。 驴的嗓门并不动听,钱钟书在《说笑》里谈:“……刘继庄《广阳杂记》云:‘驴鸣似哭,马嘶如笑。’而马并不以幽默名家,大约因为脸太长的缘故。”我看是冤枉了马,驴脸并不比马脸短,而其鸣似哭,所以应该是:一个傀儡的的鼓噪,也只等于驴鸣似哭,充不得什么幽默的。 驴子被剥了皮,经过刮削也就不再有似哭的喧嚣,只剩下驴皮影的提线,牵在艺人手中来暗中操作,拿两根棍子舞动傀儡,这也是驴子的最后一点贡献。驴皮的辉煌表现在屏幕上的蹦跶,并不娱己,但可娱众,“辛登哈姆说:如果把笑作为一种医疗措施,其效用将比‘驮着药品的二十头驴’的力量还要强大。”这是对驴子亡灵的一丝宽慰。 驴子在英文里的名声也很有趣,无论donkey或者ass都与笨汉联系紧密,就是说无论你是公驴还是驴,你都是个笨家伙,现代词汇叫蛋白质,这里也许有一条原因是驴子奉了导演的命来“垂顾”窗布幕前的表演,这样的傀儡是没有灵魂的玩偶。正如驴子拉磨,带了眼罩一圈圈徒劳地走下去,还以为万里长征始于足下,真是唱驴皮影的,耍人咯。 驴是有脾气的,驴子随着张国老的升仙也似乎得了道,能在修长面孔上生出一个弯弧的笑,但不能更改的是被人骑的使命。一个没有生命的驴皮,被人涂了五彩斑斓的装饰,充当幕前先锋,终归是提线傀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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