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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洅劫難逃〃...某幽的个人文集及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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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17
标题:
〃洅劫難逃〃...某幽的个人文集及絮叨...
2楼 -
《君生我未生》《两三事》
将这两篇文放在最前.心疼得无所适从.我只能说懂的人会懂.
3楼 -
《媚狐之饰》
论坛处女作.却也是最长的长篇.曾经最喜欢的装备造型头饰.于是有了如此一个冗长的故事.稚嫩的文笔(貌似现在也无多大进步= =|).却是大话最初的记忆.
4楼 -
《十王降魔》
玩过2的同学们应该都知道天庭任务.做天.8称谓70级才能够..最初做天无聊时想的故事.
5楼 -
《遗梦千年》
穿越文.(雷者请自行饶道)..我一直都有的飞剑侠情结..穿越时空只为与你相见.只是为何留下如此结局让我承受.
6楼 -
《臭猴子之桃花劫》
恶搞文暴笑文.借鉴了一些经典桥段.心情不好时看看吧.笑一笑.十年少.
7楼 -
《倾城》
曾经的周末活动.长安保卫战.又是活动闲暇时想出的故事.
8楼 -
《圆梦》
我似乎总喜欢为每个NPC幻想出一段自以为凄凉的爱情故事...
9楼 -
《树·怜草》
清楚记得最初混迹大话论坛时.小树给我的教导.05年9月在小树提携下成为大话最新话题版主.是他教会我四个字"笑骂由人".对他犹如长者一般崇敬与仰慕.
10楼 -
《凤凰涅盘》
游戏官网小编约的某个活动的主题稿.记得写完后一直未想到合适的篇名.与锄头讨论时居然还曾想取"神兽传说"如此恶俗的名.
11楼 -
《断魂》
也是游戏官网约的活动稿.应该是清明任务主题.这文苦思冥想了我整一天半.最后挤牙膏般码字.应该是我最不满意的文.不过颇具有纪念意义.
12楼 -
《斩妖》
答应了妖精姐为她写的一篇文.当时正值服务器联赛期间.于是出了此文.
13楼 -
《曲终人散》
为"宅子"写的文.曾经大话论坛最庞大的一个家族.如今大外论坛"聊斋"的一些成员都是之前宅子的亲们.
14楼 -
《倦鸟馀花》
倦鸟散.余花乱. 仙器传说征文.有关精卫.迦楼罗王.冥灵妃子的故事.
15楼 - 闲暇时写的一些碎片随笔.信手涂鸦.
16楼 - 令大家一目了然的个人档案.嘿嘿欢迎大家回帖如此自我介绍.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18
君生我未生
情殇之剑。杀戮无尽。相传,终有一日将以血还血。
`劫数`
初识他之时,我不过是嫦娥随手栽种的一株水仙。汲取瑶池氤氲灵气,竟也通了人性。
他白色的长袍在天际翻飞成浮云模样,剑出鞘后却被染成绚烂晚霞,是神天兵的血飞溅三尺。以后我才知晓那个白袍持剑的男子名为花云,独闯天庭只为夺取传言中能毁天灭地的情殇之剑。
只立远处遥遥一望,他落寞身影已驻我心上。惊鸿一瞥,注定纠葛。
在玄剑娥与智圣仙相继倒下之后,紫薇神终肯现身。两人定下君子之约:三月后于斩妖台比试,紫薇神若败,便将情殇双手奉于花云。
“本仙见你颇具天资,遂违背天道万物之生成,将你用超级金柳露灌溉。望你此番能立下功绩,修成正果。”紫薇神一席训导后,清甜的甘露自我头顶倾泻而下。我终幻化人形。
我是水灵仙,坠入人界。以楚楚动人的女子形象被花云之剑气所伤。
花云内疚之余,将我救起,悉心照料。数十日后,我伤痊愈。他将一条不知何处寻得的细长红线一头绑于他手,一头系于我指,红线隐去。“此线是我向月老所求,传说红线绑住的男女定能三世三世,不离不弃。”他道,“我要你做我的妻。”
女儿村前交拜天地,一场婚礼。入他怀中,我黯然:只是你不知道呵,我只为诱你而来。你失心狂乱之技三界之中无人能敌亦是枉然,终逃不过此情劫。
三月之期已至。花云赴斩妖台之约,却不知他随身佩带的诛xian剑早在我养伤期间已被我将强混属性洗尽。
斩妖台。
我隐在石柱之后。得见情殇,双刃长剑,剑柄雕花,通体泛出混沌金光。
数十回合之下,紫薇神节节败退,已渐劣势。漫天耀眼光芒,是花云挥剑放法。诛xian已无属性,混乱之术未必能困住紫薇神。我心下大惊,已无顾忌:“云!”
千钧一发之际,紫薇神闻声将我擒住,花云想收手亦来不及。一阵借刀杀人迎面而至。
刹那,我脑海浑浊一片。花云忧心的呼喊此刻变为刺耳嘈杂。我不知何处来的气力,竟反手将紫薇神手中情殇夺过,向花云刺去。剑入他左肩,绽开一抹猩红。剑刃淌下的鲜血瞬间令我清醒。“云。”我哽咽,声音被苍穹的寒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眼角含笑,以最华丽的眸光灼伤我。“你的来历,其实我早已料到。”
未给我说话的余地,身后忽雷声作响。等我察觉是紫薇神趁花云分神之际施放法术,已不及躲闪,天诛地灭袭来。花云猛然将我向旁推倒,只身去抵挡那霹来的闪电。我被雷法之余波所震伤,却听他微弱的咳血声,双手触到他身下一滩温热粘稠的液体......
我含泪去亲吻他苍白的双唇,尚留有余温。
我失声痛哭。
“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怨恨。你定以为我是因一己私利而置他于死地?”紫薇神的叹息在身后响起,“此情殇实则加强混乱之术,于我自身所习法术无益。上古传言,情殇曾助黄帝杀戮太多。若是落入谁人之手,必是一场毁天灭地之劫。”
我无心去辩驳紫薇神此番言论的真伪。抱着花云的尸首,我纵身从斩妖台跃下。
“也罢。”天际飘落一声长叹,“就让情殇随你一同坠入轮回,或许有缘之人真能化解这场浩劫。”
`剑灵`
我是燕山雪。
妖冶橘衣配上墨绿色的毒,一笑倾城。
我亦是红拂女所培养之死士。眼波盈盈,直取他人性命。
我持情殇。七岁拜入女儿村门下。师傅道,自情殇惊现人间,数十年来只我一人能驾御此剑。
情殇出鞘,我必杀一人。血光间,剑身常有反弹之力似要将我震出几米之外。嗡嗡似哀鸣的声响过后,剑锋隐约反射出一男子面庞。我看不真切,只觉心中隐忍。
出师之日,师傅道:“你已尽得本门真传。”
我魅惑一笑,顷刻间剑已抵她咽喉。她双目圆瞪,欲语却已断气。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我却亲手了结了她。杀了她,天下毒术超群只我一人。
用丝绢拭去情殇沾染的血迹,我落泪。我就是如此狠毒的女子呵,是师傅你一手调教。
泪滑过剑锋,眼前忽然凝结成一团幽蓝色气体,一男子身影若隐若现。
他道,他名花云,为我前世而亡,元神被封情殇之中。因我一滴眼泪破除封印。
前世?我记不起分毫,只是莫名哀伤。
他道,来世我定要寻到你。生生世世,地老天荒。
花云一缕幽魂入轮回。
这一世,我仗剑江湖,了此残生。
`尾生`
亦存抱柱心,洪波耐今古。莫从桥下过,恐忆少年侣。
这一世。他是尾生,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某日,我前去寺庙为远征在外的父亲祈福。桥下与他相遇,便是一场风花雪月。
我名水灵,将军之女。而他一介书生,家中清贫。这场感情自一开始便不被认同。
父亲决定将我许配给朝中大臣,终日将我关在闺房之内。我与尾生便只能凭丫鬟信使,书信传情。
那是个萧索秋日,落叶纷飞。他终冲破封建枷锁,相约与我私奔。
匆匆带上行囊、几件精致首饰,我便从后院潜逃。憧憬这场不顾一切的幸福。
只是,后院内站着勃然大怒的父亲,身旁两个侍卫架着被毒打至半死的丫鬟。私奔之事既已败露,我亦无所畏惧,对上父亲充血的双眼,我道,“我爱他。除非死,我决不另嫁他人。”
“败坏家风的死丫头!我、我杀了你算了!”父亲盛怒之中,举起家传的情殇宝剑向我砍来。
肩臂接近麻木的刺痛,血几乎染红我整件长杉。我仍不屈服的向院门蹒跚而行,几步之遥,眩晕倒下。我低喃着他的名,指尖在泥沙之中磨出血来......
此后,尾生杳无音信。众人对此事皆讳莫如深。
我重病不起,这一病便是三年。伤愈后我立即被送上八台大轿。陪嫁的还有那柄情殇。
洞房花烛。眼前油头粉面、神情委琐的男子便是我的夫君么?我有些作呕。
蜷缩在墙角,我手握情殇微微颤抖。“你别过来,否则我......”我将情殇挡在面前。
“何苦呢?你的情郎早已身亡,你从了我,我必定好好待你。”
戒备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哈哈,那个尾生,三年前就被水冲走淹死了。真是个傻子,在桥下左等右盼,涨水了却还死死抱着桥柱。被淹死也是活该。你不知道吧,此事早已被传为笑柄。”
我掩口低泣,伤心的感觉如同灭顶。
男人贼笑着逼近我。为保清白,我狠狠一剑朝他胸膛刺去。他定是料想不到一弱女子当真敢动武。哀号声中,他胸腔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入我眼。
我夺窗而逃,我杀了人。
清冷的夜风将我思绪吹回。我人已在那桥下。
这是我与尾生邂逅的小桥,亦是我们相约私奔,以至他枉死的地方。我走进湍急的河流之中,既不能同生,那我便与你共死。
刺骨的河流漫过我脖颈,麻木了知觉。我吸进一口口冰凉的河水,濒死之际,前尘旧梦翻江倒海般涌入脑海。
我浅浅一笑。云,请等我一起。
`情殇`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倚窗而坐,提笔在红叶之上写下一行娟秀小篆,任叶子随风飘舞不见。
在数个轮回之后,我们依然相遇。只是,已非彼时的我们。
他已娶妻生子他已是别人的夫君,然我,及笄只三年。
繁华的长安街头,擦肩而过。
他疑惑地凝视住我。我认出了他,亦认出他随身佩剑,情殇。
身旁一妇人倚他怀中,一手牵着个女娃。那是他的妻女。
不是说好么?谁若九十九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却为何君生我未生?
这一世,他依然剑术超群。我时常以讨教之名接近于他,见他眸中神色由迷惘至明朗。我喝得酩酊大醉,他搂我入怀,俯身吻我双唇。我啜泣不止。我知他已忆起前世种种,只是彼此皆清醒他有的责任。
近日,他舞剑之时,常被反噬之力所伤。我心中隐忧,恍惚记起紫薇神所说情殇之浩劫,红拂女也曾言,情殇乃不祥之器,留于人世必有祸患,传言终有一日将有一男子持剑杀死自己挚爱之人。
我入普陀山潮音洞内,向观音大士寻求化解之法。观音告知我大限已至,并赠予我一颗月宫桂子。我并不解其中奥妙,观音却言尽于此。
数天后,城中忽起流言,说是护城河内有一食ren妖魔垂云叟作祟。他受众人之托,将前往城西斩妖除魔。
我恍然大悟:终有一日将杀死自己挚爱之人。呵,紫薇神早在当时就已洞悉我便是那有缘人了罢。曾为燕山雪时我用情殇杀戮无数,以血还血,便能化解情殇之劫呵。
我服下月宫桂子,幻化成垂云叟模样。
他凌空而起,情殇斜斜刺入我体内。“云......”我隐忍道,两行清泪泫然而下。三生三世你我皆错过,今日便让我死于你手,好让你永世将我铭记。
他将我揽入怀中,仰天长啸。
我只觉一阵震荡,刺穿我躯体的情殇之剑已断。
剑断,情未必能断呵。
用尽生命余力,我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含恨九泉......
剑出鞘,天昏地暗。
情已殇,此恨不绝。
{完}
两三事
`夏殇`
细碎的声响又扰我清梦。翻身用锦被将整个身子蒙住,为何残忍得连我鲜少的梦境都要打碎?
那只恼人的信鸽仍发出咕噜的声响,那种梗在喉头的发颤的鸣声。无奈,悻悻地翻身下榻。无意间扯动了左肋的新伤,热液浸透丝衣,痛入骨髓。伸手按了按伤处,满掌粘稠的血,晨曦下刺目地疼。
翻箱倒柜地找出十一前几日送来的归神散,撒上纱布,捂住肋下。记起十一大呼小叫着女人你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女人记得把伤药放在显眼的地儿...盯着青瓷砖上滴滴答答的血迹,我忽然掩面悲泣。孱弱的肩头无人来握。
伤是大半月前赴万寿山盗取红雪散时被冰雪魔所重创。冰片斜飞入我肋下,红尘刀直抵它咽喉。它伤了我,我错手杀了它。何时起我已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女子,只是为了他呵,为他我宁可负尽天下人。
我是夏殇,只为春溟杀人的夏殇。
当我终将红雪散送达长安,几乎以为自己快撑不过去。奄奄一息地倚在门后,听到两三婢女谈笑:夫人好福气,偶然说起想下厨做药膳,老爷立即命人去万寿取了圣药来。
呵,竟是如此。春溟提起时我原以为他是取来炼制理气舒筋的丹药,不想却是为了那个女人。他的妻忽起兴致为他洗手做羹汤了,我便刀山火海地去赴险。理智瞬间崩溃,无数个火星在脑海间燃成灰烬,我气得呕血。意识丧失前我整个身子软了下去,无体温的泪划过鼻尖,凝聚了尘埃...
清醒时。已在洛阳客栈。我知道抱我来的是春溟,只是他不见我,不愿或不敢。
`春溟`
或许是春溟猎奇的心理,闲暇时找一份青春的慰藉。或许是我少女怀春,不畏阻挠相中了这个早已有了主的男人。他的玩味加我的执拗,一场风花雪月。
洛阳客栈的厢房。他拥我吻我,只是并未要我。这个男人即使出轨,亦是拿捏分寸的。他愈是君子,我甚是沉迷。
每月私会的那几天成了我惟一的祈盼。直至他发现了我的手札,满纸思念在一笔一划间刻骨。我的认真成了他的顾虑。因不想毁了我,他开始不见我。微薄的情感只靠信笺维系。他要对他的妻忠贞不移,势必无法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可我们早就开始了纠缠呵,我剪不断亦忘不了。
伤似是溃烂在了内里,还未愈合又开始淌血。许是自己想就此病着,浑浑噩噩地躺着,高烧糊涂了便陷入虚幻。
只是春溟依然不见我。
呵,收起眼泪吧。我没有娇柔的资格。
那只信鸽已开始不停敲啄着窗棂以示抗议。
幽魂似的荡至窗前,伸手解下信笺。春溟这次又将有什么任务安排予我?
见宣纸上并不是春溟的笔迹。反而略微欣喜,至少他知道我伤着,便不打搅。
只是,这未尝不是一种漠视。
`秋山`
“收到这封信的,不论男女,交个朋友如何。
在下初来贵地,现居江洲。人生地不熟的,找个人诉诉苦。
最近可真是流年不利,昨日与人切磋。对面的没盘,我一把四面楚歌出去,居然只封住了对面一个宝宝。那男人一把失心狂乱,我们整个队伍就混住了我一人。即刻被其他队员恶狠狠地吐了一把。欲哭无泪,想我手上拿着的也是5级冰混神兵。我也是4世法满男人,居然连个小女魔都不如。
郁闷。实在太郁闷了。
收到请回信,哎哎,不知道信鸽会飞到哪家去呢。
秋山”
一封陌生的来信。名唤秋山的聒噪男人。
闲来无事,于是提笔回信:
“我是夏殇。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小女子。不过却曾听说过一种传说中的叫做人品的东西。我想,你的遭遇便是这种元素过低的缘故罢。嗯,大抵是如此了。”
卷成小卷绑回信鸽左腿。扑腾几下双翼后它展翅于高空。带走一片阴霾。
莞尔一笑。下次见到十一时定要将此事告诉她。
`十一`
开朗任性的女子,桃十一,与我是旧识。
盘丝洞第十一代弟子。亦是身世凄迷的女子。
她的父亲曾说与她母亲一生一世,却在她还未出世时撒手人寰,留下遗腹子桃十一。
母亲改嫁那男人的小儿子是比十一大三岁的男孩。两小无猜,小哥哥常拿着绿豆糕分给十一大的一半,吃着糕点含混地说长大要娶她为妻。尔后小哥哥赴远方游学。十一再见到他时,是在女儿村,他的婚礼上。当十一望见她的小哥哥挽着他的新娘眉眼间尽是温柔,她忽然觉悟,彼此是真的成长了。当年那个胖嘟嘟的说着将来要娶她的小哥哥再也找不着了。而那些,不过只是儿时戏言。
后来十一才知晓,原来她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的。那是个自命不凡的男子,无奈家道中落,为科举考功名只得来长安投靠十一母女。他说将来我金榜题名时便是我们喜结连理之时。十一不觉着多大欢欣,对那个凭空而出的未婚夫并无好感。事情的结局是他果真金榜题名了,然他已是别人家的如意郎君。长安比武招亲擂台上,一举虏获宰相之女的芳心,自此他便平步青云。
十一只是笑笑。
男人的誓言,千古的谎言。
`苦涩`
伤日渐好转。春溟依然未露面,我索性离开了洛阳客栈。
天气却日趋寒冷,推窗望去,枯黄的叶飘满整个田间。满目的萧条。
狂风灌入西边的石窟,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心里阴冷冷的,如置鬼域。开始后悔迁居至丰都,只为赶往长安路途少点,能离春溟近点。
午后阳光明媚,接到春溟的信。
“亲,多休息。我一切安好,抱歉没时间探望你,只是很忙。”
唇边漾开甜腻的笑,我的春溟,还是惦记着我的呵。
十一不期而至。顺带捎来了人参鲜鳐汤为我调理内息。
汤盛在陶罐里用文火细细地煨着,舀了两碗与十一同饮。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着,每次见她,话匣子便打开了。十一只是静默地听,一反常态的并未发表意见。闪烁的眸里藏着凝重的心事。
末了。十一道,“半月后是他的婚期。”
“嗯?”我抬眼,不明所以。
“半月后,春溟的婚期。长安早已传开。他会迎娶四圣庄二小姐。”
一根鱼刺卡在喉间,满口鲜美的羹汤成了酸涩的药水,在唇舌间绕啊绕着勉强下咽。“女人,你把鱼胆给弄破了吧,否则这汤怎么苦得像毒药。”我笑得明媚。
十一伸手捋了几缕耷拉在我额头的发丝,“女人,别撑了,想哭就哭吧。”
我终究哭了出来。十一抚着我的背细语安慰。我哭累了,她扶我睡下后便离开。
傍晚,又接到秋山的来信:
“哎,我今天才得知,我爱的女子早在数年前就已嫁作他人妇。呵呵,也难怪,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一事无成,她受委屈时我却不能为她讨回公道。不过我早就知道无结果的,所以还好没受多大打击。我说殇殇吖,不如你嫁给我做老婆吧。我在努力炼话哦,我的七巧坊已经升到七段了,连作坊总管都夸我勤奋哦。”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回道,我亦受了情伤,不过又如何呢,自己的抉择只能无悔。呵,若我二十年后仍未出嫁的话你便娶了我吧。
放飞信鸽后,我合眼睡下。
梦里,转瞬年华已逝,我苦苦寻觅我的良人。
`哀漠`
他的婚礼。
我一袭红衣,伫立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终于捕捉到他失神的片刻。尔后他又故作镇定地向宾客致意,在满堂喝彩声中与他的新娘步入内室。我不哭亦不闹,来此只为亲眼看着那个曾说要对他的妻忠贞不二的男人迎娶他的妾。
心底某处轰然坍塌。
夜半十分,春溟却来了。他说,对不起,娶她是我妻子的意思。家里在洛阳经营的数十家商会皆面临倒闭,只得与财力雄厚的四圣联姻。亲,等我,既然开了先例,在适当的时机我定会娶你过门。
似个木偶任他拥着,泪水湮湿了他的衣。
我说,好。
便是如此将自己逼至最卑微的地步。中了这个男人的毒,不可救药,无处可逃。
`后来`
十一认识了侯晓雨。在她孤身一人落难白骨山时遇见了那个男子,不发一言地加入她的队伍,与她携手击败了赤焰妖。
她说想来后怕,当时若不是晓雨伸出援手,她恐怕是要丧生白骨了。
十一倾慕晓雨,一个惟一没给过她虚妄誓言的男子。她与他结伴,打怪修炼。她烹饪出火凤之睛,递到他唇边又转势塞入自己嘴里,看着他气结的模样十一咯咯地笑着。他会将修罗掉落的戒指手镯为她戴上,含笑望着她得意地在人前扬起双臂,手腕上大大小小的镯子清脆作响。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彼此爱慕着,却并不点破。
十一说,承诺压得人太沉重,不如什么都不说,疯一天就当作捡到两个半天。有些事始终顺着它的轨道运行,我们,无力阻挠。
秋山回信里质疑我是否错写了年数,二十年后惟恐彼此都等不到。我说,得经重重岁月洗礼的情感方才牢不可破。秋山在以后的信笺中总称呼我为“二十年后的娘子”。我笑,还有如此认真的男子。
我念的只是春溟。将秋山当作挚友,那场二十后的约定不过玩笑。
然,如此也好,我依旧做春溟的傀儡,等他兑现那个娶我过门的说辞。只是除了这些,至少我还有个二十年后能够期盼。
日子依旧如老和尚的念珠般一颗颗数过。我喜欢独自站在长安一角,听杜老板喃喃道,什么东西上面都会有一个标签,这世上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呢?
只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不会知道。
不是么。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18
媚狐之饰
`劫数`
大唐边境。连绵雨丝粘成一线。
“凝幽,走啊!这里有我顶着!”——哥哥被面前那个白发紫衣的男人混住了,凭着最后一分意志,他声嘶力竭地朝我喊道。父亲冲上去狠咬那男人一口,满目怒火地对哥哥道:“你醒醒吧,她不配做你的妹妹,她只是个悲哀,银狐族的耻辱!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值得么?”
这就是父亲对我的评价么?胸口一阵沉闷的疼痛:依稀记得自己出生那日,整个银狐族疯了一般的沸腾起来。所有银狐脸上弥漫开鄙夷的神色,母亲眼中亦流露着不可置信的哀伤,在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是 父亲一声足以破天裂地的咆哮。
我呆滞地望着还没来得及看懂的人世,无法明白他们的情绪为何会那般失常。不久后,在族人嫌厌的目光以及一些污言秽语之中我知晓了症结所在——自有银狐族以来,从未诞生过像我如此成长率及各项属性都 差到不堪入目的银狐!族人将我当作异类,父亲视我为眼中钉。母亲认为诞下我是无法抹杀的屈辱,我十 岁生辰那日,她咬舌自尽......
“小东西,你跑不掉了。”男人带有魅惑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即便我掩在哥哥身后,亦无法避免地被那个男人混住。
“你已是个一转五法全满的男人,为何还需要我们如此卑微的召唤兽?你放了我妹妹,她只是个不堪一击的银狐宝宝。我跟你走,我是族中难得一见的极品!”哥哥的嘴角淌下血滴,不停地向那男人吼叫。可惜 ,人族是无法听懂我们的语言的。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强烈的愤怒加上不停被混,父亲失控了,侧身反咬了哥哥一口。
哥哥捂住伤处,冲上前想攻击挡在那男人身前的白虎,白虎灵敏地躲闪开。哥哥踉跄退回到我身边,那只凶猛的白虎扑向他,尖利的门牙撕裂了哥哥的右爪。鲜血飞溅在我银白的皮毛上,绽开如朵朵凄艳的红梅 。
当那只白虎再次向哥哥袭来的时候,我挡在了他面前。男人即刻喝止白虎:“不准伤那小东西!”
“哥......”我仰天悲鸣一声,终究被那男人擒住。
那男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拎在手中,冷俊的面庞浮起一抹浅笑。
我明白,从这一刻起我再不能与哥哥朝夕相伴了,整个银狐族中惟一疼爱我的哥哥。我回首哀怨地看了哥哥一眼,他痛苦地伏在泥泞中嘶喊:“凝幽——凝幽——”
那个邪恶的男人没有留出给我们说再见的时间,使用飞行旗离开了大唐边境。
哥哥颤动的身影随着连绵雨丝一齐从我视线中消失......
`玩笑`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
——那个男人带我来到了繁华的都城长安。
有另一个男人在等他,一见到他便眉开眼笑:“飞剑侠,最近我囊中羞涩,你可否借五百万两银子给我救救急?”
原来,这个男人名为飞剑侠。
飞剑侠抚摸着我柔滑的银白色绒毛,似乎并未听见他的话。我厌恶他那样的触碰,极其不安地扭动身子。
那男人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死皮赖脸道:“大哥,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最多我把这只前几日刚买来的极品泥巴宝宝给你做抵押好了,如何?”
“不必,我不喜欢它那种恶心的土色。”飞剑侠淡漠道。
即便满心伤痛,我不禁冷笑。恶心?那种攻击堪称极品的召唤兽居然会被他描述成“恶心”。飞剑侠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哎呀,恕小弟一时失言,小弟竟然会忘记大哥从来只养白色的召唤兽。小弟该死该死!”那个男人这才留意到我,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银狐?大哥新抓的?你该不会是想要把它养起来当召唤兽吧?”
飞剑侠轻轻颔首,道:“不错。”他将我放在交易框内,对那男人道:“帮我看看成长和属性。”
不知道是存心暗害或是有意玩笑,那男人竟然满口胡言:“血96、攻114、成长1.065,哇!是银狐中的极品了!你真是好运气,一抓就抓了个好宝宝。”
飞剑侠脸上再次闪过一丝欣喜,取出五百万两银子抛给那男人。
飞剑侠赎回了当在当铺以及存放在镖局内的所有的神兽丹,开始不停地喂养我。我带着揶揄的笑服下了所有他喂给我的丹,渐渐变得比之前强大。
我开始揶揄地冷笑。他确是个很有实力的古怪的男人,然而,他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没有丝毫防人之心 ,这一点注定了他这次的失败。
当他的神兽丹消失去一大半的时候,似乎发觉了某些差错,他匆忙赶到长安集市摆摊。
一刻左右,有个男魔来看我,看完后即刻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成长0.913的也叫极品?我从没看见过那么垃圾的宝宝!”说罢,拂袖而去。
凛然的怒气从飞剑侠周身散发开来。在服用完一团血色的形状怪异的香之后,他找到了那个耍弄他的人。 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飞剑侠混住了他,召唤出一只冰雪魔,只一招,那男人已吐血倒地。
飞剑侠杀了他!
我对那个死去的男人毫无同情,即便他间接替我报复了飞剑侠。开了如此一个无聊的可悲的甚至是致命的玩笑,死亡是对他该有的惩罚。
`洗涤`
潮湿而阴冷的空气,墙隅蜘蛛网纠结。
飞剑侠被抓进了死牢。他将我摁在墙上,一手掐着我的脖颈,指间慢慢加大了力度。
记得有一年,父亲亦是如此想置我于死地。那次,哥哥和父亲动了手,是第一次亦是惟一的一次。
眼前浮现出哥哥明晃晃的微笑,我眼角的泪簌簌滑落。
飞剑侠指间的力道逐渐放柔,用一种悲悯的目光凝视我,然后他苦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银狐,成长率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许久,他把我抛到墙角,对他的宠物道:“先驯养着,等出去以后买一车金柳露,我非把这小东西洗成极品不可!”
什么是金柳露?“洗”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只是预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一个时辰之后,飞剑侠被释放。他将我带到杂货店,在我面前是一堆瓷瓶。他撬开我的嘴,把瓶内的液体灌入。清透而冰凉的液体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感到全身被撕裂般的痛苦,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纠结在一起 。
许久许久,疼痛渐渐消失,我愕然发现自己回复到当初的银狐宝宝,消失了任何的力量。
没有让我喘息的机会,他继续往我口中灌入金柳露。一瓶接连着一瓶......每一次的痛苦与前一次相比有增无减。我拼命抵抗着金柳露的侵蚀,然而,每一次的抗争都无法阻止它带走我的记忆......
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我终于隐约听见飞剑侠带着些许兴奋的声音:“洗了50多瓶,终究洗成了极品。”
我怨毒地盯着这个固执到不可救药的男人。
意识越发模糊,过往的种种纷繁涌现,破碎的记忆片断在我脑海中沉浮......
`伤痛`
感到一股暖意包围着我,我睁开眼:这是哪儿?我又是谁?我为什么竟是一只银狐?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凑了过来,幽邃的瞳仁中映着我迷茫的目光。原来,我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这个男人又是谁?
他的手掌抚过我轻轻摇曳的狐尾,语气温润:“小东西,你的尾巴真的很漂亮,像她一般。”
小东西——难道这就是我的名字?那这个男人是谁?他所说的“她”又是谁?
我极力想回忆些什么,无奈,回报我的只是头痛欲裂......
带着某种期许的神色,那个男人喂给我一颗粉色的丹。他遥望着苍穹,像是自言自语:“这颗高成长元气丹定会令你的成长更上一层楼......”
“飞......”一个温婉哀伤的声音飘来。我睁开眼,瞧见他面前站着一个异常美丽的仙子。紫发青衣,空灵澄澈得不沾一丝人间烟气。朱唇轻启:“飞,你这又是何必?为了媚灵狐沉沦到如此地步,那个女魔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药?”
我看到他握紧了双拳,抵制着怒意:“玄天姬,我与灵儿的事不用你来评价!”
玄天姬哀怨道:“飞剑侠,既然现在对媚灵狐的死无比愧疚,当初你又为什么和她成亲,利用她达成你五法全满的目的?飞......我也同样可以在师门任务里助你一臂之力!”
“没有利用......我爱灵儿......”飞剑侠的喉头微微颤了颤。
玄天姬清秀的容颜掺进一丝不相称的鄙夷:“你以为你的这番话骗得了你自己么?飞......”
玄天姬的话忽然顿住了,因她发现了掩在飞剑侠身后的我。“又是狐!”她紧抿的双唇挤出这三个字,衣袖轻灵地一挥,玄天姬朝我放出一阵五法。
绚烂如烟花般的火焰侵袭我的时候,我还沦陷在它的迷离之间。只觉得喉头一甜,我仰头吐出一口鲜血。
“小东西~”飞剑侠焦急地唤了我一声,拔剑刺向玄天姬。
风起,剑落。剑尖只是削断了她的仙绫。
“走!”飞剑侠低沉道。
“飞......”玄天姬的眼角滑下泪滴,抛下那残破的缎带,绝尘而去。
飞剑侠转身,轻轻抱起我,将几颗红色的丹药喂入我口中。“小东西,别怕,这几颗红雪散可以保你性命 。”
全身的灼痛折磨着我,我只能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他放下我,突然挥剑朝我放法。一时不知所措,我绝望地合上双眼。顷刻间,我却被阵阵冰冷的寒意包裹 。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冰冻住。
原来,他只是施法将我冰冻住以减轻我的痛苦......
`追忆`
是否人在担忧时便会卸下一切防备,不再武装、不再冷静......他冰冻住我、守护在我身
旁的那一夜,我窥见了他脑海里尘封的往事——
避世的东海渔村,碧海蓝天、清风徐徐,宁静而祥和。突然从远处传出一声吆喝:“有人挖宝放妖啦!一群妖魔逃到我们东海渔村啦!”
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握纸扇,懵懵懂懂地开始攻击身旁的蓝色妖魔。
在蓝色妖魔的双角快触及到男子的瞬间,一截九龙鞭不偏不倚击中蓝色的触角。“小心!”手持长鞭的狐美人示警道。
白衣男子一个踉跄跌倒在一边。挥动长鞭的狐美人犹如尘世间的精灵,旋转舞姿,银白狐尾在闪耀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早已瞧得痴了。
狐美人召出一只猴精,一牛一砍一吸,三两下已打退了蓝色妖魔。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修行多久了?”狐美人微笑道,友善地将他扶起。
瞧见她那般明媚闪亮的笑容,白衣男子有些恍惚:“我名为逍遥生,大概在此修炼了十年有余了吧。”
“逍遥生,你已到了可以出这渔村的时候了,我带你去长安逛逛,如何?”
“求之不得。”逍遥生即刻点头,能与她同行是他莫大的荣幸。
长安的繁华全然不同于渔村的宁和。逍遥生有些迷醉,只是不知如此的失神是因眼前繁华闹市抑或是狐美人?
顺理成章的,他成了她的徒弟。
那段在狐美人协助下逐渐成长起来的日子许是逍遥生这一世最纯真的岁月。
“逍遥,快看,水帘洞!我一直在寻觅的水帘洞!”狐美人穿过傲来的瀑布,终于发觉了传说中神秘而幽深的水帘洞。“哇,好美。逍遥,你快看呀,这里真的好美!”她拉着逍遥生,兴奋地叫喊道。
那样欢呼雀跃的神情像极了天真的孩童,那一刻她美妙的容颜深深烙印入逍遥生心里,甚至让他的心微微泛起疼痛:“师傅,我娶你吧?”
狐美人忽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直视她疑惑的眼眸,逍遥生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说——师傅,我娶你吧?”
狐美人呆了片刻,随即娇笑起来。
“师傅......可以么?”逍遥生的声音失去了方才的豪情壮志。
狐美人平复了气息,柔和道:“逍遥,我不会嫁你,我们之间是毫无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师傅。”
`错过`
师徒之间真的无法有结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开始这师徒情缘?或者,可以等待我出师的那一天么?——逍遥生落寞地想。
“逍遥,你师从于我也有四十余年了吧?你可以去师门任务练法了。男人法满转生才是最重要的。”狐美人已一百零二岁,预备在转生之前助逍遥生修炼至五法全满。
逍遥生摇头:“师傅,我才五十多岁,转生是离我太遥远的事。”时间过的如此之快,他要的不过是能多留在她身边一些岁月。
“逍遥,师门怪的血量是依据你当前的等级而定的,所以趁早对付有益无害。” 近期唐王特下令推行师德的记录。狐美人难免有私心,如此催促逍遥生师门烧法,她不过是想尽力获得“国子监祭酒”的学官称 号,毕竟那1200万的俸禄着实可观。
逍遥生点头:“师傅说的,徒儿遵命。”
“哈哈哈,逍遥,亏你还是个男人,还没我抗混。” 狐美人一面牛着自己的猴精,一面朝被混住的逍遥生笑道。
注视着她嘴角勾起的浅笑、眉眼间娇憨的神情,逍遥生一时间失神,没能躲闪过剑侠客的致命一击,倒在了狐美人脚边。
“逍遥!”狐美人急切地叫唤一声,掏出一颗风水混元丹预备替他拉血。
剑侠客出手刺了她的猴精一剑,受命防御着的猴精忽然反击,剑侠客被打退。倒地的逍遥生去了地府。
长安袁天罡的祭坛边,狐美人等到了从地府回来的逍遥生。
“哼,做师门任务的时候都那么不专心,你这一身躲闪装备算是白打了。”狐美人责备道。
“呵呵,我是被混住了,头脑有些混乱。”逍遥生挠了挠头傻笑,“师傅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狐美人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小穷鬼,连面旗子都舍不得用,每次到地府都从小白那飞回长安,是不是?”
“我......”逍遥生一时语塞。原来她一直如此关心他,只是那样的关怀不过是师傅对徒弟的爱护。
“走啦,再不抓紧时间你的师门任务就要失败啦!”狐美人催促着。
凝视她跳跃的背影,逍遥生独白道:“这世上惟一最了解我的人就是美人了,我亦深知她。然而,为何相知的人却无法相爱?”
`烟花`
逍遥生年满六十岁,在狐美人的协助下早已把法术修炼得炉火纯青。自己作为队长,带着另四个队员去钟馗处领取抓鬼任务。
从地府到长寿、到长安、到边境,他找到了钟馗命他抓回的孤魂野鬼。
中途,收到狐美人的飞鸽传书,打开一瞧——“嘻嘻,各位亲爱的朋友,我和***结婚了。”逍遥生僵住 ,伤心的感觉如同灭顶。毫无前兆的,她嫁为人妻。那像是对他的死刑,她从此将从他的生命中彻底错过 么?
“队长!怎么了?为什么不四混主?”身旁的几个队员不满道。
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逍遥生不出手、不言语,只是想起多年前渔村的那一抹温润的笑容。
小鬼上前一击,毫无防备的逍遥生躺倒在地。
局面早已受不了控制,某个队员叫嚷着:“队长挂了,我看还是跑吧!”
三个队员没义气地逃跑了。留下来的那个是舞天姬,温婉善良的仙子。自己防御,敏凤凰为逍遥生拉了一个血药。
“喂,我们一起跑吧。” 舞天姬强忍住满身伤痛,朝逍遥生喊道。柔弱的声音似轻风,唤不回他的思绪 ,他依然木讷。
野鬼不留余地地袭击下,逍遥生、舞天姬双双来到了地府。
“都是你害的,害我们家凤凰也死了,和我的亲密又减了。” 舞天姬小声抱怨道,见逍遥生不言语,她又道:“喂,你有什么伤心事?走,带你去散散心吧。”
逍遥生像是具行尸走肉,任由舞天姬拉着。
她带他去了方寸后山。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到这里来看夕阳。” 舞天姬递给他几枚烟花,“我最喜欢放烟花了。你试试看,让哀愁随烟花消逝吧。”
逍遥生逐渐回了神,望着眼前柔美的舞天姬,有一瞬间的悸动。
寂静的方寸山顶绽开五彩斑斓的烟花,绚丽的火焰里,她笑颜如花。
`转生`
逍遥生去了他们的新房,虽是简陋无比,却足可见其中的甜蜜温馨。狐美人依偎在武尊
神怀里,小鸟依人。逍遥生客气地尊称他为“师公”,曾经极为看不惯他目空一切的傲慢,只是如今他是她的夫君。
独自一个人,回到最初相遇的渔村。向烟火商人买了整整一车烟花,坐在海边一枚接着一枚燃放,漫无目的。
“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无聊么?”温婉的嗓音飘来。
逍遥生瞥眼,一段橘色的轻纱飞入眼帘,是舞天姬。“舞,你怎么在这?”
“我跟着你很久了。”舞天姬提了提群摆,与他并肩而坐。“谨慎如你,却没发觉我在你身后,可见方才你的心冰冷而混乱。”
逍遥生不愿谈起。利落地站起身,拂去白衣上的泥沙,伸手扶起舞天姬:“舞,我们做天去吧。”
“嗯。”舞天姬纤细的手腕任他拉着。
方寸山的烟花消逝后,他们习惯了如此牵手,踱步去每个不知名的小角落。
逍遥生在御马监穿梭的时候,狐美人已在为转生事宜忙碌着。
“逍遥,我在地府孟婆处预备转生,速来。”——狐美人又一次的飞鸽传书。
正巧在带队做天,逍遥生立即解散了队伍。
“怎么了?”舞天姬莫名其妙。
有些过意不去,逍遥生抱歉道:“我......她将要转生,我必须赶去。”
“哦。”舞天姬克制住心里的一丝酸楚。
逍遥生陆续剥去身上所有躲闪装备。“你做什么?”舞天姬诧异不已。
“刚上天宫来的时候忘记在地府做旗了,飞回长安再跑去丰都的话时间消耗太多。”逍遥生最后甩掉鞋子 ,没有点摄妖香就冲进了御马监。
在舞天姬恍然大悟他的意图,紧跟着他冲进御马监,她已看见逍遥生被猴精砍倒在地。
逍遥生如偿所愿来到地府,只是,他没有察觉舞天姬也效仿他法进了地府。
“逍遥。”听到狐美人唤他的声音,逍遥生回首,震惊!他看到了转生之后的她——媚灵狐。妖冶招摇的蓝色,不复当初狐美人那纯净幽雅的白。
忽然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一阵麻木的刺痛......
生平第一次,逍遥生醉倒在长安酒馆。
见他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的舞天姬出现在他眼前。“逍......”舞天姬蹲下身,刚想开口劝慰他。
逍遥生猛然封住了她的双唇......
`为伴`
“师傅,我将于今日午时转生,望师傅观礼。”——仔细斟酌完对媚灵狐的称呼,逍遥生将飞鸽传书发出。
“舞,我已考虑妥当,今日午时将与你一同转生。”——之后传书予舞天姬。只是他一直没能知道自己那日酒醉时误把她当作了媚灵狐。
午时。地府。三生石。
“她没有来。”飞剑侠冷酷脸庞上仅存的一丝神采黯淡下去。
“飞......她或许是有事耽搁了。”玄天姬极不情愿为媚灵狐寻借口,但面对黯然神伤的飞剑侠,她只可如此安慰。
末了,接到媚灵狐姗姗来迟的回信:“小逍遥,我和夫君预备生个宝宝,正努力为他人牵红线。你的转生仪式恐怕无法观礼。”
飞剑侠嘴角扯起一丝苦笑,灵儿,你可知道,我已并非当初那个天真懵懂的逍遥生了。
“你怎么?”瞧见在帮派内锄草的玄天姬,飞剑侠诧异不已。
“呵,想知道我怎么和你一个帮派了?没什么,和原来帮主闹别扭了,索性换个帮,和你一起不好么?” 玄天姬孩子气地朝他皱了皱鼻子。没人知道玄天姬为何会放弃第一帮派,放弃长老的职位,改投一个名不 见经传的二流帮派。
她只为时刻陪伴在他身边而已。
御前科举时,玄天姬跟在飞剑侠身后查阅典籍,解答他有所不知的难题。飞剑侠问起,她只是笑答:“我知识有限,不如帮你作答。到时奖励可以平分哦。”
然而当飞剑侠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真要与玄天姬分享喜悦时,她却委婉推辞:“带着神兵太招摇,我修行不及你,怕被人追杀。”
天宫寻宝时、送子寻亲时、长安保卫时,玄天姬将所得珍惜物品给了飞剑侠。“我怕被人追杀。”她总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
抓鬼、做天......无论何时,她宁愿会见小白,亦将他隔离在死亡之外。
飞,若此生能一直如此静静守侯,我已知足......
`放开`
“飞,一起去北俱孵化坐骑吧。”玄天姬在腰间系上一颗火焰珠。
“嗯。”飞剑侠牵住她的手。极自然的动作,似乎早已成了两人的习惯。
“逍遥,我在长安清风桥等,速来。”——婚后,媚灵狐对他惟一的飞鸽传书。飞剑侠
在看到书信之后,心绪游移不定。一旁是与之朝夕相伴的玄天姬,一方是恩重如山的师傅。
进退两难时,玄天姬开口道:“飞,她如此心急火燎地找你必有难事,你去吧。”
飞剑侠放开她的手,从北俱飞行去长安。
遥望他离去的背影,玄天姬无法知道这轻易的一放手,从此便放开了她与他的结局。
“逍遥......”当媚灵狐瞧见他一抬头时眼里的落寞,不敢想象转生后的逍遥生竟会出落得如此冷俊洒脱。
“师傅,找我何事?”飞剑侠道,望向媚灵狐的眼眸间闪烁着关怀的情谊。
“杀人。”媚灵狐冷冷地说,似乎恨得咬牙切齿。
“谁?”飞剑侠不免有些讶异。
“武尊神。”媚灵狐怨毒道。
没有追问原因,飞剑侠服用了杀人香,与媚灵狐一同风驰电掣般去天宫千里眼处询问武尊神的所在之处。 能令一个女人不惜一切追杀自己的丈夫,那必是有天大的理由吧。
当两人找到武尊神、了结了武尊神,媚灵狐失去控制地投入飞剑侠怀里。
“我全心全意地爱他念他,甚至想为他生个宝宝。他,骗了我的所有......盗了所有的钱财,取走了管家保存的所有极品物品......他强行与我离婚......为什么......骗子......骗子......”
飞剑侠的手缓缓抚上她抽搐的肩头,“别哭。”
媚灵狐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幽幽地问:“逍遥,你娶我好么?”
`婚礼`
“明天,我结婚。”飞剑侠对玄天姬道,语气里听不出当时的情感。反复挣扎之后,才勉强说出如此简洁的五字。他不敢凝视她的脸。
玄天姬藏在身后的一束红玫瑰飘零在地,那是她预备赠予飞剑侠,想以此将友好度提升到5000。泪封锁在眼眸里,玄天姬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恭喜。”
“明日申时,欢迎观礼。”飞剑侠尽量说出些客套的话语,不明白为何会那般压抑。
说罢,转身。离开。不再回头。不敢回头......
一夜无眠。无眠的是三个人。两个人开始为婚礼的事宜忙碌。另一个去了长安的那个角落。
“姑娘长得绝世无双,要不要我张媒婆给你找个好人家。”那个风韵犹存的婆子感叹于玄天姬的美貌。
玄天姬给了那媒婆一万两银子,什么都不说。
“玄天姬的比武招亲大会将于未时开始。***第一个报名参加了玄天姬的比武招亲大会。”
当如此的诏告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时,飞剑侠正被媚灵狐缠着整理婚礼邀请的名单。如若他听闻了比武招亲的消息,会如何?
只是,没有如果,该发生的一切依然继续。
比武胜出了三个人,逆天魔、猛壮士、神天兵。
她,最后选择了猛壮士,丑陋不堪的男人。
既然无法和她爱的男人厮守,这个执拗的女子选择毁灭自己原本该完美的一生。这又算是对谁的报复抑或救赎?
飞剑侠与媚灵狐赶赴女儿村的时候,早已有一对新人在月老跟前拜堂。
飞剑侠愣住了,那红纱巾下的容颜曾经是他近在咫尺的感动。然而,如今跪在她身旁的是另一个男子,即将成为她的丈夫。而他,也将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玄天姬被猛壮士牵着手,那样的动作曾经是只属于飞剑侠的。现在别人做来,未免显得滑稽。
擦肩而过时,玄天姬不经意间凝视飞剑侠,凄然一笑。你是她的新郎,我是别人的新娘。飞,其实你是爱我的吧?
听不到旁人的喝彩欢呼,听不到所有人的祝贺之词,听不到月老的嘱咐,听不到......飞剑侠在麻木的疼痛中与媚灵狐成婚。终于娶到了师傅,为何我依然觉得压抑?心底那一抹抽痛究竟是什么?
`你妻`
飞剑侠挽着他的妻,强扯出脸上僵硬的笑容。
众人欢呼着随飞剑侠与媚灵狐散去,没有人注意到前一对新人去而折返。玄天姬给了猛壮士一千万两银子之后又支付了月老一百万两银子,解除了婚约。实在无法将大后半生付诸予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 。
是夜,夜凉如水。红烛泪泫然滴落。
“飞,夜已深,该入睡了。”媚灵狐软软道。恍惚烛光下的他,百媚千娇。说罢,吹熄了红烛。
飞剑侠已喝得微醉,朦胧月光下,媚灵狐的脸毫无障碍地变成了另一个女子的。
“天姬......”他喃喃道,呓语般温柔。
玄天姬伫立在新房外许久,终究瞧见屋内的红烛熄了。冷冷的泪碎裂在地面之上,她携带整整两车烟火,去了遥远的方寸后山。绚烂的烟花在方寸持续上演,直至东方天空亮出鱼肚白。
飞,为何我终究成不了你的妻?
婚后,媚灵狐几乎不再自我修行,每日陪着飞剑侠完成师门任务。在她帮助之下,飞剑侠的法术突飞猛进 ,在九十岁时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逍遥,你终于九十岁了,又可以抓鬼王了。这些年我停止修行,只是为了能与你等级相当,一同修炼。”媚灵狐搂着他,笑道。
“嘻,走吧。抓鬼王去。”媚灵狐亲昵地挽着他,加入了别人的队伍。
队伍里有着一个相见不如相忘的女子,玄天姬。
三人面无难色地做着任务,强忍着心里激烈的情愫。
终于在一次任务中——飞剑侠挡在身受重创的玄天姬面前,玄天姬免于劫难。
媚灵狐声嘶力竭道:“新婚之夜你叫着这个女人的名字拥我入睡!现在我亦终于知道为何每次最后一回合你自己和宝宝都不出手,都是在保护这个女人,是么?”
飞剑侠喉头梗塞:“灵儿.......我.......”
媚灵狐幽幽道:“到底谁才是你的妻?”
`孤坟`
天终究亮了,我看见了飞剑侠心里的那个故事,结局亦似乎可知。
飞剑侠带着我去了城西的某处角落,故事的结局是一座孤坟——“爱妻媚灵狐之墓”。今日是媚灵狐的忌日。
飞剑侠将我与那只白虎放于一边,在坟前默默除草。昔日威震天下、人人争夺的斩妖剑,如今却成了坟头除草的工具。这未免有点讽刺。
看着那座孤坟,我的心忽然泛起莫名的疼痛。仿佛坟墓里的女子便是我的前世,昨夜得知的那个悲剧便是曾经我自己的故事。
或许真是如此吧。前世自尽而死的媚灵狐失去了转世为人的资质,选择成为银狐。因为飞剑侠曾是那般深爱狐美人。前世她错过了他的爱,所以想在今生得到些许弥补。
望着飞剑侠的落寞,我终于明白为何玄天姬与媚灵狐会甘愿为他付诸一切。
飞剑侠在坟前默默坐了大半日。
“主人,天色已晚,该回去休息了。”我舔了舔他他的手背,仰头对他道。只是,他听不懂银狐的语言。他以为这只是我小小的撒娇。
“小东西,别闹。”他把我拨到一旁。
身旁的白虎忽然开口对我道:“我已跟随主人两世,每年此时他都会来此悼念亡妻。一整日水米未进,以此表示对亡妻的追思。我真想见见那个主人深爱的女子,她必定长得美若天仙。”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飞剑侠对媚灵狐只留下愧疚而已吧。也正是因此,飞剑侠才未能与玄天姬相伴。
夜幕降临之时,飞剑侠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在看了书信的内容后,飞剑侠大惊失色......
`战书`
飞剑侠眼眸中弥漫开震惊与无奈。一纸书信飘落在地,我看到几行娟秀的小篆——
“明日酉时,决战于修罗古城之颠。
我用混天,君可任择。
玄天姬 字”
同飞剑侠一般,我震撼不已。这名女子曾伴他出生入死,一颗心全系于他身。如此酷烈的爱,如今却变为强烈的恨意么?
凝重的暮色间又飘起细雨,飞剑侠一言不发地在雨中徒步。我与那只白虎识趣地跟随在他身后。
白虎忽然吼叫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我用尾巴刷了刷它的后腿。
它差点对我使用借力打力,“我叹气是因为左右为难。一方面,不忍见他们两人对决,曾经很期望玄天姬能成为我的女主人;一方面,我却很期待瞧见天下两件神兵,斩妖剑与混天绫的对决。”
我不置可否。如若明天玄天姬不念旧情,招招至飞剑侠于死地,我定会不惜一切与她为敌。纵然我曾为这个女子感叹惋惜。
次日清晨。
飞剑侠起得很早,一夜辗转反侧后的他显出少有的烦躁。
他在仔细擦拭斩妖剑,眼里带着倦意。
沉寂多年的飞剑侠终于要带上他的斩妖剑重出江湖了么?与最爱的女子非要走到这般田地么?
我跃到桌面上,想触碰传说中的神兵。飞剑侠却起身,将斩妖剑置于墙上,带着我与白虎离开他居住的小屋。
他竟然不带防身之物便去赴战?
我终于明白,他是不想伤玄天姬分毫。我不免担忧飞剑侠,混天绫的威力他能抵挡住么?我是怎么了?我只是只卑微的兽,有何资格替主人担忧挂心?
`过往`
四周忽然变得阴冷,冰天雪地。这就是传说中的北俱芦洲。
飞剑侠独自行走。我与白虎依然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我忽然发觉白虎的神情有些异样,顺着它的目光望去。
对面雪峰之上趴着另一只白虎,眼神哀怨。
进入冰窖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悲鸣。回首远远望去,雪峰之上的那只白虎紧盯着我们的方向,仰天哀号。然后起身,恋恋不舍地望我们一眼,渐渐离去,步履蹒跚。
身旁的白虎忽然开口:“知道么?那是我的妻。”
“什么?”我为之侧目。
“同你一样,我被抓回之时主人喂了很多金柳露给我,还有高成长元气丹。我成了族中的极品,只是失去了记忆。
当有一天主人带我到此处来练级,一大群白虎围着我吼叫。然而,我不明白他们的话。听到主人的号令,我凶猛地扑上前攻击它们。所有白虎都避开了,除了我的妻。
当我扑上前撕裂她的皮毛,她凄楚的泪滴落在我的爪牙上。我才感到痛彻心扉,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我才想起,她是我的妻。
看到她的跛腿么?那便是我咬伤的。我亲手残废了我的妻。
我并不怨主人,是主人造就了我,我成了族类中最强的强者。得到一些成就,必须以失去某些东西作为补偿。我得到了我的威名,却永远丢失了我的幸福。”
静静听完白虎的故事,我替它哀伤。威严如它,竟然也曾有过如此凄凉的过去。
那么,我的过去呢?
我又记起那种泛着金属色光泽的金柳露,妖冶、甜美。在无知觉中丧失去以往的记忆。
我得知了所有人的过去,却对自己一无所知。我是否有我的族类?他们身在何处?我
是否曾经已是谁的妻?......
“别想了,想多了只会头痛欲裂。”白虎好心地提醒着,“该让你知道的那天记忆自然会清晰起来。”
是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我们进入了灵兽村…...
`对决`
避世的灵兽村,世外桃源。
冰雕似水晶。寒梅傲立雪中,几片残碎花瓣零星飘落。如此圣境竟是通往修罗古城的过道。
右边小道尽头,一抹亮蓝色的幽灵飘荡半空。传说中的古道亡灵,引领飞剑侠入了修罗古城。
哀凉晚风,萧瑟的景致,断壁残垣之上破碎的彩旗猎猎作响。
通过那座摇摇欲坠的吊桥,看见个独自垂钓的老伯。绕过池塘再行一段小路便到了山峰之颠。
玄天姬站立在断崖前,腰间橙红色的缎带格外醒目,在风中扑腾地犹如翻飞的火焰。混天绫,物如其名,酷烈而高傲,一如它的主人。
玄天姬转身瞬间,我注意到她眼里感动的温情,随即化为冷若冰霜的利剑:“你居然连武器都没携带,你连与我一战都不屑?在你眼里我当真什么都比不上她?我连个已死之人都不及!”
一段混天绫毫无预兆地向飞剑侠袭来,“你出手吧。” 玄天姬颤抖道。
飞剑侠放了一阵法——失心狂乱。
玄天姬被混住了,失去了平日里的宁静柔和,胡乱攻击着自己的召唤兽。
飞剑侠不忍见她如此,索性一阵四面楚歌将她冰封住。“天姬......”
在他呢喃着玄天姬的名字时,她忽然破冰而出,混天绫不留余情地挥舞。
我本以为玄天姬会收手,我本以为飞剑侠会躲闪,我本以为......我预备飞身到他面前之时,一切已无法阻止——
一段滴血的混天绫从飞剑侠后背刺出,血滴在黄沙之上结成血珠。
“飞——”玄天姬的泪水决堤而出,“飞,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出手?”
“我不愿伤你,更不忍伤你。”飞剑侠拥她入怀。
汩汩而出的鲜血将两人粘合在一起......
`缱绻`
玄天姬成了这座小屋的女主人,毫无生机的气息染上了些许暧昧的滋味。
飞剑侠身负重伤,却一改往日的冷酷,脸上总带着因伤痛而无力的微笑,脉脉含情。
玄天姬每日穿梭于小屋与帮派之间,我奉飞剑侠之命跟随在她左右护她周全。她收集诸多药品给予帮派炼药师,合成极少的顶级药品。
“飞,该吃药了。” 玄天姬温柔地叫唤飞剑侠,将他扶起,喂给他几颗黄绿色闪耀着光彩的羽毛。
听那炼药师所言,孔雀明王羽,疗伤圣药。
在玄天姬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飞剑侠已然痊愈。
他喜欢带着她四处游历,紧紧搂着她的肩将她圈在怀里,不再似当初只是牵着手而已。修落古城那一场流血落泪的对决,彼此敞开心扉,不再有另一个女子的阴影。
玄天姬踮起脚在飞剑侠耳边喃喃细语,飞剑侠宠溺地笑了笑,低下头吻她樱红的唇瓣。
看他们如此温存缱绻的画面,我忽然感受到异样的酸楚。
“小银狐,你是不是爱上主人了?”白虎在一旁疑虑地问。
我爱上飞剑侠了么?如若违心地说没有,那么我深深的失落感又是从何而来?如今,飞剑侠一颗心全系于玄天姬身上,已不再将我搂在怀里,轻抚我的狐尾,柔和地唤我“小东西”。
我内心的酸楚竟然是源于嫉妒,那个女子,柔美得仿若一揉便碎的花瓣。而我,只是卑微渺小的银狐,一只没有过去的兽类。
“没有。”我心虚地回绝。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飞剑侠与玄天姬的缠绵已到了跑环都会相伴左右的地步。像是两簇相攀附的藤蔓,交缠依偎。
在大唐边境去往高老庄探望高老先生的途中,我们忽然被几只毒蜂和老虎袭击。不待我出手,白虎三两下便已解决了它们。
“飞,怎会遇敌?”
“呵,我一时忘记点香。”飞剑侠从怀中掏出摄妖香。
还未及点燃,四面忽然涌出一群同我长相相似的兽类,将我们团团围住......
`血溅`
那只银须满腮的银狐鄙夷地望着我,眼里的憎恨似乎不是短暂岁月便可磨灭的。那种似乎欲要掐死我的神情令我深深恐惧。
白虎在飞剑侠的命令下早已扑上前撕裂了数只银狐。
殷红的血液溅落在银白的皮毛之上,妖娆得像几点零碎的红梅。
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得像被撕裂一般?浓烈的血腥味灼痛我的咽喉,哀伤愈演愈烈。
白虎孤军奋战着,我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震慑住我的是那只银狐哀怜的眼神,像是穿越千年的思恋,粘住我的视线,无法远离。
我听到它仰天长啸了一声,然后跳跃起冲向白虎。
“小东西,怎么了?还不快趋散这群兽类?”飞剑侠将玄天姬护在怀抱,对我命令道。我多次的不听指示 ,使得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怒气。
不顾胸口沉闷的疼痛,我冲上前与其中一只银狐扭打在一起。
鲜血溅满了我全身的皮毛,那是它的血。我沉浸在血腥味的陶醉感里,不可自拔。
“凝幽——”那只与白虎纠缠在一起的银狐忽然朝我哀号道,声音刺痛。
我愣了,为何那个名字如此遥不可及,却又哀婉熟稔。
身旁那只年老的银狐扑到我跟前,抬起手掌掴了我一耳光。利爪划破了我的脸,脸颊有血珠凝聚着滴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我顾不得一切,发了疯似的予以反击。当我咬破了它的咽喉,它的血液涌入我口中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作呕。
“它是你父亲!”我听到谁爆发出的一声怒吼。
那是银狐族的语言,我听得懂。
像是有尖针穿过我的头颅。记忆排山倒海而来。不堪的幼年、族人的歧视、哥哥的爱护......泪疯狂的涌出——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是银狐族中弑父的千古罪人!
用无奈痛恨眼神注视着我的银狐,那是曾经最疼爱我的哥哥。
疼痛。肝肠寸断......
`化狐`
剑光。光耀、幻灭。
我第一次瞧见飞剑侠出手。剑重回到飞剑侠手中的时候,一行嫣红的液体洒在我面前。一声低沉的呜咽,我侧目,看到了哥哥的鲜血。它的颈部一道血红色的痕迹,鲜血沿着银白色的皮毛簌簌而下。
“哥......”我想开口叫喊,只是苦涩的喉头发不出声响。终看见哥哥颤抖的身躯不再动摇,微张的竭力汲取氧气的嘴最终合闭。
数十具银狐族的尸体,血流成河。
泪从眼角落下,我发了疯似地仰天哀号。耗尽所有伤心的力量,我死尸一般躺在满地的血污之中。
“小东西,你怎么了?”飞剑侠半蹲下身,抚了抚我的伤痛的躯体。
“飞......”我用自己的语言唤他,他听到的只会是一声呜咽吧。他,永远不明白。
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要将我带到飞剑侠的身边?为何要让我与全银狐族对峙?为何要让我染上族人的鲜血?为何我连对飞剑侠复仇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为何要让我爱上飞剑侠......为何......
最后再深深看了飞剑侠一眼。我蓦地一跃而起,朝玄天姬扑去。
没让我有一丝接触到她的机会,飞剑侠的剑划过。
麻木的刺痛,只觉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我如断翅的雨雁从半空坠下,五脏俱裂。
其实,无人知道,我刚才那一扑并无杀意。我深知飞剑侠不会令玄天姬陷入一丝一毫的险境。
我,只求一死......
后记——染血的银狐皮毛终化作媚狐头饰......飞剑侠拾起,放于媚灵狐墓前,那是她生前最期望拥有的头饰。
与过往做完最后的了结。
飞剑侠执起玄天姬的纤手,相拥......离去......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19
十王降魔
“你们小心,蓝色妖王会混法。若是控制不住局面,我们都逃不过一死!”
又一支做天的队伍,我冷笑。带队的男人勉强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其余四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角色。
早已习惯于与一群人对峙,我不缓不满地放出混法。
没有料到,男人竟率先出手。一阵五法,混住了那几个跟随我多年的喽罗。
我奋力反击,却只混住了队伍里的小仙。
身旁的喽罗抵不过“失心狂乱”的威力,竟疯狂向我袭击。本能的反击,我失手打跑了自己的手下。
不曾留意男人正对我放出“借刀杀人”,我被混住了。身心被混,像是回到许久前初学霓裳舞时,愚钝得被九天仙绫捆缚住的时候一般。
而今,我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蓝色妖王。
可悲可笑。
李靖,不敢来见我么?为何只差遣这些一心修炼的小辈来对付我?怕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大白于天下么?
碧海青天夜夜心。
很久以前,我时常去探望嫦娥姐姐。那个永世被幽禁在广寒宫的女子幽幽地叹息,“都说神仙好,神仙的寂寞谁人能解?”
懵懂如我,我只是天界的一名小仙,柔儿。自小习舞,不食人间烟气。
傻傻地问她,“不是有天蓬元帅爱慕着姐姐么?”
“天蓬早已被贬下凡,成了那个丑陋贪婪的猪八戒。世人皆以为天蓬是因招惹我才被贬下凡。其实不然,他当初只是透过薄云偶尔瞥了眼地界高老庄的一名女子。在那一瞬间,他动了凡心,日后闲时便伫立在斩妖台边,凝望地界的女子。终被发觉,玉帝说天篷触犯天条,给他按上个罪名便贬下凡间历经轮回之苦。”
嫦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眼底却有泪。“呵,自命不凡的神仙。天界这样的事还少么?齐天大圣和小白便是最好的例子。为什么出身不同的人无法相爱?”
天界的人似乎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我也只是隐约有所耳闻:
小白与孙悟空都师承方寸山菩提老祖,青梅竹马、相爱却无法相守。只因孙悟空是天生的仙格,小白则是天生的妖格,两人的感情被天地所不容。小白被关押起来,孙悟空宁受九生九死亦要救出小白。然而在最后一刻,他却放弃了。小白终成纯阴女妖。
一万多年前的“屠神之宴”,整个天界没有一个神仙能够与她抗衡。不得已请来佛祖才收服了这个有史以来最强的女妖,天界一致决定,抹去她的记忆和法力,把她的肉身收押在凤巢里,而灵魂则在地狱的牢狱受着永远的煎熬......
听着他们的故事,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每天不厌其烦地练舞更痛苦哀伤的事。
轻歌曼舞。蟠桃盛宴。
身穿霓裳羽衣、头戴玉女发冠、手持九天仙绫。一曲霓裳舞。
舞罢,叩首退下。
我的本分。
第一次在众仙面前献舞,我瞧见他们强忍住惊艳的神色,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我起舞。
想起嫦娥姐姐的话,我展现出微笑,做作、鄙夷。
一池清水。飘零几朵花瓣于水面。
在自己的寝室内,我褪下霓裳羽衣。只身着一袭纱衣,沐浴歇息。
高大的黑影笼罩下来,我惊慌失措地转身。
竟是托塔天王,李靖。
迅速抓起手旁的外衣,胡乱裹住自己裸露的双肩。
李靖一改往日威严的神色,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不断后退,直至脚后触碰到了墙壁。我怒道:“李天王,请自重!”
“柔儿,以往从没留意过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仙。今『警告:注意文明用语!』一舞,方发觉你倾城倾国的姿色。跟了我如何?”李靖目露垂涎之色。
面对如此强大的李靖,我已感到濒死的绝望。一咬牙,已有些许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宁愿一死也不能让李靖玷污我的清白。
正当我欲咬舌自尽之时,另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
“李天王,您可真是尽职,寻了您半天都没见踪影。原是在此处教导小仙女。”
那是一个男魔,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幽紫的光泽。那样张扬的气焰,令人不寒而栗。棕红色的瞳仁怒视着李靖,像是炙烈的火焰。
李靖被人撞见无耻途径,自然恼羞成怒:“你是何人?寻本天王做什么?”
男魔不缓不慢道:“小魔名为逆天,是来天庭接受第四称谓考验的。玉帝希望我能加入天军,特命我来寻李天王接受考验。”
“哼。”李靖不悦道,“先过了杨戬和哪咤那两关再说吧。”说罢拂袖而去。
“小仙女你还好吧?”逆天放低了音量,不想吓到我。
有片刻失神,我忙不迭地摇头:“没事了,谢谢。”
“嗯,我过四称去了。小仙女你自己小心。”他将自己的百裂甲递给我披上,然后转身离开。
我轻喊了一声:“逆天,别叫我小仙女了,我名为柔儿。”
他回首淡然地笑了笑,离去。
我不知道是否在那一瞬爱上了他,日后我却用一生的时间忘记他。
斩妖台。
云深雾漫。高处不胜寒。
我常喜欢在斩妖台上练舞,九天仙绫在清冷的雾气里飘飞。
我又见到那双魅惑的棕红色眼眸。震惊中被九天仙绫缠住了身子,一个踉跄跌倒。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我跌进一个宽厚的臂膀。
“柔儿?”诧异的口气。
我平复了一下气息:“嗯,我在此处练舞。”
逆天沉沉地叹了声,“我只是闲逛而已。”
谈话间,我得知,他过七称时遇了难处。北俱芦洲沙铁匠请他向李靖借玄天铁鞭一瞧。李靖却因那次被他撞见丑事,有意为难他。令他解决了狮驼岭的多头神魔后还百般刁难于他,至今没有将玄天铁鞭借予他。
抛下一句“你等我下”我便离去。
李靖的住处,不需守卫。天庭无人敢在他的地盘造次。
惟独我,一个小小的女仙胆敢来此偷盗玄天铁鞭。只是为了逆天。
没有任何阻拦,拿到玄天铁鞭。原路折返,交予逆天。
他微笑着说谢谢,下了地界。片刻后又拿着玄天铁鞭上斩妖台来交还我。
我这才明白,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很得意么?你一个女仙迷恋上一个魔族,这是天庭的耻辱明白么?”李靖的声音笼罩而来。
手中的玄天铁鞭倏然而落,僵硬地转身,我看到李靖隐忍不发的怒气。
嘴角扯着一丝轻蔑的笑:“此处是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地方?你当真以为我没发觉玄天铁鞭被盗?”
我的惊叫梗塞在喉头。原来李靖早已知道。原来他只是在此处等候我自投罗网。
绝望如洪水般淹没我。
我嗅到一种甜美的气味,昏昏欲睡。
迷魂醉。当我觉悟的时候,周身已经开始酥软。
昏睡......
醒来。
屋内不见李靖身影。
凌乱的床铺、破碎的羽衣。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哭不出眼泪。
已是深夜,斩妖台。
心痛如绞。我是不是该纵身跃下?
身后忽然有人抓住我,“想死么?”
李靖的声音打碎了我所有的痴心妄想。不顾双肩被捏得硬生生疼痛,我倔强地转头怒视他。如若怨毒的眼神的足以至人于死地,此刻李靖早已死于我手。
“你付出那么多,他又如何呢?”李靖拨开一团云雾:
红烛摇曳。那珠钗长裙、笑颜如花的女子。逆天掀开她头上的红纱,弥漫嘴角幸福的笑。
那是她的妻。他们的新婚之夜。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差别。
李靖冷笑着离去。
冰冷的液体从眼角放肆地弥漫开,地界飘起细雨。那是我的泪么?
逆天,你从来都不明白。
哀莫大于心死......
放弃了自尽的念头。怨恨迷了我的眼。
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他与沙悟净大战正酣。打碎琉璃盏的那个人是我。
孙悟空为了救小白。而我,为了报复整个天庭。
将打碎琉璃盏的罪名推予孙悟空,实际是天庭一箭双雕之举。既挽回了天庭的颜面,琉璃盏被一个小女仙打破,讽刺的事件。又可冠冕堂皇地按一个罪名给孙悟空,将他的肉身囚禁在龙窟。
琉璃盏被打破,三界混乱不堪。
呵,我罪孽深重。
肉身被永世放逐在长安城东。
元神受尽轮回之苦,终成了被封印在十王降魔阵内的蓝色妖王。
永生的沉沦赎前世的罪孽。
十王降魔阵出现松动。孙悟空携小白逃回五百年前。
我终和其他三头魔王乘乱逃出。
呵,天下该大乱了吧。
我们分别在御马监的四个方向吸取天地精华,誓要毁天灭地。
又一队队伍死于我手下,我沉溺在嗜血的迷醉里。
乾坤借速。那是怎样一种绚丽的法术,刺痛我双眸。
是逆天。
霹雳枪刺穿我的身体,不留余地。
逆天,我已从仙沦为妖魔。只是,我还有机会么?
幽蓝色的血液从我体内喷涌而出,汲取的天地精华一丝丝散尽......
我不知道是否在那一瞬爱上了他,日后我却用一生的时间忘却他。
为何……
{完}
作者:
我想好了悲剧
时间:
2010-2-18 14:19
欢迎入住六星。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19
遗梦千年
斩妖剑在我掌心留下永恒的伤......
其实我不想走......
不知为何,想去西安旅行。隋唐长安城遗址、大雁塔......想四处走走。好友说跟着旅行团不自由,便自告奋勇充当我的私人司机。
十里铺已在不远处,应该快上高速公路了。
“小可,你开慢点!”瞧着好友半生不熟的驾驶技术,我不免担忧地轻吼。
车子摇晃着转了个弯,“你放心......”她的话还未出口,便看到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货车。
两道尖锐的刹车声。
车子剧烈地翻转,眩晕中我感到前额猛烈地撞击到前窗。疼痛,温热的液体淌下,弥漫双眼的是一片猩红之色。
我费力支撑起上身,妄想挪出车子。却触到满身鲜血的小可,我呻吟着叫唤她,眼前渐次昏黑......
“姐妹们快来瞧瞧,妈妈她今天又带来一个新货色。”
“长得还算清秀,呵,只可惜年纪轻轻便被卖来青楼。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嗤,这是什么打扮呀,从没瞧见过如此一身怪异的行装。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混沌不堪中听到一群聒噪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甚至还有人拽着我的衣角摇晃我,大概是企图让我醒来。
头痛欲裂,我不得以睁开酸涩的双眼。
“你们看你们看,她醒了。”
我迷惘地端详着一张张凑近的满施脂粉的俏脸,妖媚的眼影、艳红的唇彩,以及繁琐的发髻、头饰。既而打量这间卧房,一切摆设看似十分复古。
我究竟身处何地?她们是什么人?小可又身在何地?
看着这群媚俗的女子,我唯唯诺诺道:“请问这是哪里?”
“哦呵呵,原来她会说话,不是个哑巴呢!”一个女子娇笑着,“妹妹呀,这里是留香阁。”
留香阁?这......这样暧昧的名字似乎像是古时青楼的招牌。慢......慢着,我重新把视线放回这群女子的装扮之上。这群女子的打扮全然是像在拍摄古装戏的模样。
她们这几件丝衣未免太暴露了些吧。“咳,这个......你们是哪个剧组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可她人呢?”
女子们笑了起来,“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都不搞不懂你们,我要回家!”我径直向房外走去。
蓦地,我被狠狠掴了一耳光。头晕目眩地倒地,我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
委屈地瞧着眼前的中年妇人,她冷笑:“死丫头,留香阁岂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
“妈妈呀,别跟这小丫头计较了。咱们众姐妹还得换身行头赶去程府呢。”其中一名女子撒娇似的腻上那中年妇人。
老天!我开始怀疑这压根不是在演戏,而是我被卖了!然而当今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复古的青楼?!
呜呜,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只好在一堆花哨的衣杉中挑选了一身相对而言不太露骨的素色丝衣,顺从地换上。
在跟随那群女子踏出留香阁之时,我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地方?!极其朴素、土气的街道,古色古香的房屋。
我回望了一眼留香阁,门口站着招揽嫖客的那个是,凤姑娘?!街道左面买卖货物的那个姑娘是小剑,右边的那个老伯是李老九?!
大话?!
我隐约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姐姐,请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头?”
身旁的女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脑子有病吧,如今正是贞观元年。”
贞观元年?!李世民贞观之治?!还有大话的NPC?!
圣母玛利亚啊,我的天!现在是唐朝!
穿越时空,千年之前!
在醒悟到真相后,我一直处于迷离状态,浑浑噩噩地随着那群女子走去她们口中所说的程府。
是在被门槛着实绊了一交后才稍许清醒。
程咬金的府第,很熟悉的地方,小号女人族经常来此找程咬金领取门派任务。
“你们先在这候着,妈妈我去把龙公子请来。”中年妇人将我们安排在程府的一间客房内。
那群女子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听妈妈说此次龙少爷又立了大功,程将军特命妈妈带我们几个来此,任龙少爷挑选呢。”
“能让龙少爷临幸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啊!”
“谁一旦被他选中,便可脱离苦海了。听闻他碰过的女子绝不再让其他男子染指。到时候咱们便可从良了。”
“老天,祈祷我能成为他的战利品。”
龙少爷?挑选?战利品?
原来我们这一群女子被当作物品给予以此来奖赏某个男人的功绩。
当看到那个她们敬之爱之仿若天神的龙少爷时,惊愕遏止住了我妄想逃走的脚步。
银白的长发在脑后束起,仿若雕刻深邃的五官,漠视众人的傲气。
飞剑侠!
这恐怕是我不幸落入唐朝所遇见最大的安慰。大话中我最迷恋的角色呵。
犀利的视线将我们来回扫视一遍。他的随从取出一口箱子,打开,任由众人挑选,引起那群女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满箱珠光宝气的物件,看似价值不菲吧。
我无心留意其他,只是思虑着该如何逃离魔掌。我又怎会穿越到这个时代?
脑海中一遍遍闪过曾看过的相关电视剧。《寻秦记》是因为一项科学研究。《穿越时空的爱恋》是由于十三星连珠。人为与天定,而我呢?是触动到了什么?呵,我该怎么回归?我是否该学着古天乐所饰演的角色,开朗一些。在见到神天兵的时候,搞怪地说,哇,头上顶着根避雷针。
“我要她。”深沉却又霸道的声音,像是种宣誓。
一道道怨恨、震惊的目光朝我射来。我左右张望着众女子。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此时的我早已千疮百孔,死无全尸了。
他走到我面前,两指抬起我的下颚。逼迫我凝视他的眼神。他凑近我,唇几乎贴上我的鼻尖,“我要你。”本该是诱惑的语句,他却用极其冷淡的声音说出口。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大概能满意地看到我的颤抖。
“龙公子可真是好眼光啊,这丫头是新来的......”妇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只得同众人一齐退了出去。
呜呜,我好好的一个二十一世纪少女,居然跨越千年,沦落为他的战利品。
一时间局促着,他的沉默压抑住我的呼吸。“咳咳,小女子名为筱雪。您是?”胡乱与他扯着一些话题。
“你不知道我是何人?”分明感到他凛冽的目光,而他的语气却听不出半分情绪。
“我......小女子初到长安城,多有不解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我尽可能用谦卑的口气回话。
他伸手抚住我的后脑,又是那般强硬的姿态,迫使我直视他刚毅的脸庞。他缓缓道,不容违抗的语调:“记住,我名为龙释。”
龙释。好霸气的名字,一如他自身,内敛而充满霸道的气焰。
他的另一只手想将我揽入怀中,我轻灵的一拧身,逃开。我已成他的战利品,当然知晓他会对我行使如何的权利。如若说在此之前我对飞剑侠有着无限爱慕,如今却已消耗殆尽。他的深沉令我无端恐惧。
我注意到桌上摆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斩妖剑!”我脱口而出。
“你居然认识这宝剑?”他有了冷漠以外的神色。
斩妖剑我岂会不认识,玩大话者谁人不想拥有此神兵利器。可惜如今我全然没闲情逸致研究这件神兵,只望能与龙释扯开些距离。
我只好假意拿起斩妖剑把玩,“嗯,以前曾听爹爹提起过。此剑能够辅助加强男人的混法、冰法、睡法等等。”老爸,原谅你女儿我拿你做挡箭牌胡编乱扯吧,女儿现在岌岌可危。
我偷瞥了他一眼,大约瞧见他赞许的神色。
“小心!”
这声提醒不说还好,一出口我便被他低沉的声音吓到。左手猛一颤抖,斩妖剑从指尖划过,一行鲜血沿剑锋淌下。那般锋利的斩妖剑甚至没能让我感觉到丝毫疼痛,手掌已被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来到我身旁,捂住我血流不止的伤口。
在他如此关切的举动之下,我还大煞风景地暗自感叹:这男人敏真高。一定还穿着神兵鞋子。我低头注视,果不其然,他脚上所踏正是藕丝步云履。
他忽然一挥手,一股寒冰之气裹住我受伤的右掌,凝住了血流。
是男人的冰法。“作茧自缚。”
“你怎会知道?”他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轻易看穿了他眼里的震撼。
我继续扯谎:“家父不仅与我提起过斩妖剑,亦提到过程咬金将军的封印之术。小女子想,您是程府之人,必受程将军教诲,再联系小女子当下所受之伤,想必您一定是用寒冰之气为小女子止血。”一口气装作诚恳地道完这些话,应该毫无破绽吧。
“聪明的丫头。”他竟然俯身吻了我受伤的额头。
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我会瞧见他嘴角一丝温润的笑意。
是夜。龙释依然未回。
自他午后被人叫走,便再没见到他的身影。只有那句警告般的“不许逃走。”久久弥漫在我耳际。呵,我能逃去哪呢?
现在想来不免有些后怕,如若他选中的女子不是我。我必定会被带回留香阁,到时我大概会咬舌自尽吧。不不,是割腕自杀。以古人的口吻说话,似乎已经渐渐习惯。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漫无目的地逃走、落入歹人之手,我还不如留在程府。至少这里有他,龙释,我曾经迷恋的飞剑侠。
入夜。
程夫人差遣来一名婢女侍侯我歇息。“禀主子,奴婢名叫艳儿。”
“嗯。艳儿,你别太拘谨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主子奴婢的称呼。就叫我小雪好了。”我浑身不自在。
她立即卑躬屈膝,“主子,艳儿不敢。”
“随你喜欢吧。”我被打败了。
留艳儿下来陪我闲聊。我得知,龙释不止是程咬金收养的义子,更是他暗地培养的死士。每隔数日,龙释便会离开程府,执行刺杀任务。目标大多是程咬金的劲敌。
身陷唐朝的第一夜,我彻夜未眠。
望着窗棂间投下的隐隐晨曦,内心空落。为什么依然未见龙释的身影。
我失眠的原因竟然是由于思念他、担忧他的安危?
第二日晚膳过后,龙释悄无声息地归来。我在凉亭中歇坐了片刻回到房内,便已看到龙释,沉默地望向窗外昏黑。那道背影是无尽无止的伤。
“丫头。”他那样称呼我,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我知道,杀手是不常笑、不会笑的。温暖。是的,那样一抹甚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我感受到渗透般的温暖。
“你还好吧,任务执行地如何?”我只是出于关心。
却没料到会引起他强烈的反感。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一语不发地躺上床铺,像是压抑着怒气。
许久,我趴在桌上几近睡着之时。
他的声音:“过来。”
我迷惘地走近他,忽然被他强硬地拉入怀里。
全身僵硬着,我失去呼吸的力气。呜呜,他该不会要行使他的权利吧?呜呜,难道我十七年的清白注定断送在这千年之前?
他温热的气息吐纳在我耳后,“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
“为什么?”这一点我一直很好奇,论姿色我完全不比上那群浓妆艳抹的女子。
他的下颚枕着我的头顶,缓缓道:“你与她们不同。那口珠宝箱子被打开之时,她们眼里只有贪婪。而你,眼神依然澄澈,盈盈的看不见底。”
我暗自苦笑,如若说那箱子里装的是钻石,或许我的眼神还会放出异样的光彩。试想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少女又怎么会在意那些唐朝的珠宝,难道带回去当古董么?呵,我连回归原本世界的方式都不知道在何处。
他不再言语,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晚游离。
我稍稍抬头,他居然已睡着。
轻微地挪动了下身子,我终究没离开他的怀抱。呵,我给予自己很多借口:初冬的天气已经微寒,有免费的暖炉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舟车劳顿执行完任务,我不该吵醒他打扰他休息。
束缚着我的双臂越来越紧,最后变为无助的颤抖。
我惊醒。黯淡月光下,我发现龙释的额头沁出无数细密的汗珠,全身不住轻颤。
“龙释,龙释!你醒醒!”我摇晃着他,毫无回应。
隐约察觉到手上沾染到了某些粘稠的液体,我试着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满手沾染的,是赤红的血液!
天!龙释的大半件上衣已被鲜血浸透。我慌乱地扯开他的上衣,才发现他右胸受了极重的刀伤。只是潦草地用纱布裹着,这会儿伤口迸裂,鲜血汩汩地向外涌出。
“龙释,你个猪,你给我醒过来!”我完全不顾小女子该有的口气,对着已失去知觉的他大声哭喊。
声音惊动了程府上下,这间屋子被几个深夜赶到的大夫及来回端盆送水的婢女充斥着。
我杵在一旁,不敢抬眼去看他们清理伤口的情形。
过了片刻,程咬金亲自赶来探望。“他的伤势如何?”
“回禀程将军,少爷是被枯骨刀所伤。”杜医师把着龙释的脉象。
“可有性命之忧?”
“细心调养的话并无大碍。”
“那一切就劳烦杜医师了。”程咬金离开前怨恨地瞪了我一眼,目光中的寒意令我发毛。
待所有人都退去后,我独自坐在床沿,抚开他紧蹙的剑眉。
如此重伤,想必他经历的定是一场血腥厮杀。还好,能保全性命已是幸事。
许久之后。
龙释渐渐苏醒,将我冰凉的双手捧在掌中。“丫头,吓到你了吧?”
我佯装出丝毫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这点小伤岂能吓到我,我可不是软弱的丫头。”
“睡吧。”他说,温柔的语调。
我的心又无故被扯痛了一下。埋头在他怀里,我不想让他看穿我的伤。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龙释的伤已好了大半。我悉心照料他的时日,我们之间正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悄然滋生。我知道这是极不妙的征兆。我与他之间绝不能也不许有任何交集。他是个舔血的杀手,无法拥有爱情。一旦他爱上我,我终究会成为挟制他生命的牵绊。我亦无法爱他,我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更不知何时会离开。
“丫头,这些时日很闷吧?出去逛逛。”他从马棚牵出一匹白马。
男人的一坐。飞剑侠跨马而行,我最迷恋的一道风景。“好漂亮的白马。”近距离接触这头英姿飒爽的生灵,我伸手抚摩它飘逸的棕毛。白马,纯得找不出瑕疵。
“这是我的坐骑,旋风。”龙释拍拍马背,“旋风,乖乖的,可别吓着丫头。”他附在马耳边叮咛。白马似乎能通灵性般轻声嘶喊,轻微地点了点头。
在与这匹马相处的时候,他眼里流露出少有的柔情。不知道他凝视我的眼神里是否亦有如此的怜惜。我一直一直不敢与他对视。逃避一切。
龙释将我扶上马背,自己却没跨上马背的意思。“你不去么?”我讶异道。
“我的伤还没痊愈,想再休息段时候,你自己出去逛逛吧。”他吩咐几个随从护我周全,便径自回房了。
我去了洛阳。
想找一座桥望风景。长安清风桥太过嘈杂、通往化生寺的明月桥却又太冷清。呵,所以选择洛阳。
让那几个随从去附近的酒馆喝酒去,我独自一人徘徊在洛阳桥。
“姑娘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劫难。”一个充满沧桑的感叹在身旁响起。
我瞥眼,原是神算子。我苦笑,江湖术士而已,说些模棱两可的断言。我未答话,心中暗忖您管好您的加锁解锁事宜吧。
预备走开之时,神算子又道:“姑娘并不属于此地。”我当即愣住,他继续道:“姑娘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来去之间全仗月光宝盒。”
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神色,我几乎捂住双耳逃开。“你别说了。”我牵着旋风离开洛阳桥。
其实我何必逃离?或许神算子知晓回归的方式,我该请教他的。他提到月光宝盒,莫非那传说中能够穿越时空的盒子便是我的出路?
我六神无主,慌乱地无法思考。也或许我压根不想去思考。因为,我已不想离开了。
当我回到程府,龙释已然不见。
我早料到如此。龙释没有陪我一同外出游玩,他冷漠的眼神表明他将去执行一项新的刺杀任务。
他隐瞒我,是因为提防我,还是为避免我担忧他的安危?我不愿意是前者,更不忍是后者。
什么都乱了。
龙释离开的第一夜。
第二夜。
第三夜。
龙释依然未回。天空都仿佛灰了。我惟恐突然有人闯进,告知我一个沉痛的噩耗。
当第四天傍晚他忽然出现在我视线里之时,我顾不得他浑身血污,投入他怀中。泪水与他满身的血腥气混合一体。
“丫头,怎么了?”他捧起我满布泪痕的脸庞。
我调整着啜泣的气息,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释,别再做死士了。”
他愣了愣,然后道:“不可能。”
“为什么?”
“为了生存。为了金钱。为了女人。”
“不!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怎样的人?呵,我也只是个俗人,为俗事烦忧。想着怎能获取更多的钱财生存下去,怎样才能拥有更漂亮的女人。”
他那样的几句话,打碎了我长久以来的梦。那个退隐江湖、不问名利的飞剑侠,原来只是幻影。红尘中纭纭众生,俗事俗人,即便仗剑逍遥的飞剑侠亦不外如是。
“很失望?”他抚去我眼角的泪痕。
我轻轻摇头,泪水依然不止。“释,即便你要出生入死地去执行任务,也都告诉我好么?我不想一无所知,不要没日没夜地为你担忧。我......”
他忽然俯身封住我的双唇......
所有思绪都蒸发了。
夜凉如水,心乱如麻......
那夜之后,我们之间便不再有秘密。因为,我已成了他的妻。
他竟然相信我来自千年之后的公元二千零五年,相信我所说的天马行空的一切。他道,“因为你认识斩妖剑、知道我的法术。你的一言一行的确异于平常女子。”
呵,若是我告诉他这里的一切在千年以后会被改编成一款网游,他一定更难以接受吧。
我总是用尽全力拥着龙释。他一直以为是我怕冷,其实,我是怕未知的前路。随时有可能会出现什么神秘力量将我带走。我怕,害怕离开。
“释,你的耳环很别致。”我拨弄着他的耳垂。早在玩大话的时候便很留意飞剑侠的那枚耳环,那样的设计似乎更增添了飞剑冷酷却狂野的气息。
他浅笑着取下左耳的那枚耳环,用一条红线穿过,为我带在脖子上。“傻丫头,这两枚耳环从小便跟随于我,现在送一枚给你。”
“明日一早,我得把你送走。” 龙释在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对我道。
我惊恐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丫头,别担心。我只是将你送去安全的地方,你留在程府不妥。” 他轻抚着我的后背,拂去我倏然之间的恐慌。
“因为程咬金?” 我很早便觉察到程咬金对我充满敌意。
“的确,我怕义父对你不利。”他将我搂紧,“丫头,你已成了我致命的弱点。”
第二天一早,龙释便带着我起程。
两天后,我们抵达了女儿村。龙释将我托付给了一个名为孙芸的女子。
“释。”我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想放开。
他俯身吻我的眼眸,“丫头,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保证,手头的事情一处理完,我便带你归隐。”他眼里原本冰雪似的冷酷早已消融,如今像哄孩子般抚慰我。
我含泪点头。
龙释不舍地离开,我留在了女儿村。
孙芸是个很温和的女子,“小雪,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嗯,麻烦孙姐姐了。”我腼腆地笑了笑。
日后的交谈中我才得知,孙芸亦是某个死士深爱的女子。那名死士去执行最后一项任务之前,为确保孙芸的安全,将她送到了女儿村。他令她留在女儿村等他归来,一同远走高飞。
然而,至今孙芸依然未等到那名死士的回归。
我问:“你等了他多久?”
“三年。”没有情绪的声音。
“你还相信他会回来么?或许他早已经......”
“不。他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即便是死。”她微笑着摇头,“我会静静在这里等他。”
望着这个女子眼里坚定不移的光芒,我似乎被她感染。即便前路漫漫,幸福掌握在我和龙释自己手中。
孙芸看似柔弱,却是个会使毒的女子。她教我放毒,只是练习一种防身之术罢了。
我开始喜欢橘红色。因为龙释某次来探望我时惊艳于我穿着一袭橘红色衣裙的样子,他说我的笑容如同夏日里盛放的莲。
我跟随孙芸习毒术。墨绿的烟气配上明媚的橘红,何尝不是种凄艳的绝美?呵,我居然成了燕山雪。
当我学着孙芸的手势释放出一阵墨绿色迷雾的时候,蓦地愣住——
万毒攻心。女人的五法!女儿村。孙芸——
孙婆婆。
原来孙芸便是将来的孙婆婆。
孙芸孙婆婆。她的等待,从青丝变为白头。始终没能盼回那个男人的归来。
听着他们的故事,便仿佛看到我和龙释的结局一般。心一丝一毫地变寒。
“释。”我从身后环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这是他第五次来女儿村看我,间隙变得越来越长。
“丫头,别担心。我完成义父最后交代的任务便可以脱离程府了。”
“你们走不了了!”忽然有人闯入。来者双手持斧,满目狰狞,竟是猛壮士。凶神恶煞道:“龙释,想不到你居然会被自己最瞧不起的杀手跟踪到此地吧。女人果真是祸水。”
龙释讶异道:“是你?!”
“主公命我带你和这个女人回去复命,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别再做困兽之斗。”他说罢,另三名面戴黑纱的刺客立即破窗而入。
“凭你们四个有如此把握?”将我护在身后,龙释拔出斩妖剑向猛壮士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另三名死士忽然避开龙释,一拥而上将我擒住。龙释一时失神,猛壮士挥斧放出一阵迷烟。迷魂醉。
龙释蓦然倒地,“你们服用了杀人香。”他含糊地下了定论,然后睡去。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猛壮士冷笑,“对敌人的轻视,便是自我毁灭的开始。这话是你曾教导我们的,这会儿你自己怎么忘了?”猛壮士踢了踢沉睡不醒的龙释,转而对我放出一阵迷烟。
当那阵带着幽香的迷烟飘入口鼻之时,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释......”我双目昏黑,最终陷入无知无觉......
睡梦中忽然全身发寒,茫茫然醒来,我躺在一片水污之中。又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猛然惊醒。
“够了。”我听到龙释的咆哮。
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旁是神情阴冷的程咬金。龙释站在不远处,满目疼惜地凝望着我。悬崖边与龙释对望的那个白衣持扇的少年,是逍遥生。
我环望了一遍四周,我们竟然身处丰都。
程咬金挥了挥手,两名侍卫自悬崖旁的民居内押解出另一女子。
待我看清楚那名女子的相貌时,不禁大惊失色。是小可!一时之间我无言以对。而小可望着我,却无任何震惊的神情。
“这下人都到齐了,你们俩可以开始了。”程咬金一脸阴鸷地命令着。
逍遥生指着小可道:“她不过是我偶然搭救的一名失去记忆的女子,义父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
居然,小可居然失去了记忆,难怪她认不得我。我不清楚我们失散的日子内小可经历了什么,与这男子之间又发生了何事。但从小可凝望着那男子的眼神,我读到了生死相许四字。
“龙邵,你不必多言了。今日便要你与你大哥龙释之间决一雌雄。”程咬金冷哼道,“我需要的是一个杀人的工具,而非一个多情的男人。你们居然都有了金盆洗手之念,那么在此分出个胜负来。谁胜了,我饶他不死,继续为我效命,我担保会放过他的女人。谁败了,便是死,连他的女人也不外如是。”
说罢,两把尖刀分别架于我与小可的脖颈之上。
原来这逍遥生便是释的弟弟,龙邵。一对兄弟为各自的女人而战,败的结局便是死。程咬金的计谋不愧阴狠毒辣。
我不动亦不言,只得勉强支撑着望向龙释。有把随时会取我性命的尖刀架着,说不畏惧那是假话。
龙邵手持五火神焰扇,一掌飞出。
释的斩妖剑已然出鞘。
只有风驰电掣方可形容两人的招式。我一颗心随着释的身影沉浮。即便是我都能瞧出他俩招招避让,在手中武器几近触及到对方要害时却又匆匆避开。
龙邵的内力终究不及龙释,几十回合后,龙邵终被劲力震伤,自半空中跌落。
“释,不要......”我的话刚喊出,只觉颈上一凉。身旁的侍卫以眼神警告我闭嘴。我含泪望着释。释,不要,我不愿你为了我诛杀自己的亲弟弟。
龙邵面露痛楚,俯身呕出一口鲜血,“哥,杀了我吧。”
“邵,对不起......”释的双眸隐隐泛红,手持斩妖剑向龙邵飞身而去。
“不要!”小可嘶喊道。
斩妖剑逼近龙邵。没人料想到小可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撞开身旁侍卫,纤弱的身影投入龙邵眼前。释已来不及收手。
泪从我眼角蓦然滑下。小可......
释颤抖着从她体内抽出斩妖剑,血疯狂涌出,立即染红了她的衣衫,仿若新娘的嫁衣。
只是一瞬间的事,龙邵双目赤红,猛然挥扇。龙释失神之中,不曾留意。
五火神焰扇划过他的咽喉。冷绝。不留余地。
释......我瘫软在地。悲恸耗尽了我的力气,我几乎是匍匐着爬到他的面前。
“释!”我捂着他涌血不止的咽喉,眼见他的生命一分一毫从我指间流走。除了哭喊,我无能为力。
他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想说的话终究没道出口。
“释,你不能......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搂着他尚存余温的尸首,泣不成声。
泪眼朦胧中,我瞧见抱着小可尸身的龙邵。怨恨一点一点弥漫了双眼,我执起染血的斩妖剑,向龙邵挥去。
剑停顿在半空,我终究没有杀龙邵。
是与非,如今谁还能辩得清?
我痴痴地笑了笑,斩妖剑划过我的咽喉。
似乎没有痛楚,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脖颈涌出。我无力地倒在龙释的尸首之上。
呵,一场跨越千年之恋最终以这种曲终人散的方式作结局。未免太过酷烈。
弥留之际,我隐约瞧见小可衣袖中掉落出一只棕灰色的盒子。洛阳神算子的那番话蓦然跃如我脑海。月光宝盒......
“小可,你开慢点。”
“你脑子有病吧,如今正是贞观元年。”
“我要她。”
“为了生存。为了金钱。为了女人。”
“傻丫头,这两枚耳环从小便跟随于我,现在送一枚给你。”
“丫头,你已成了我致命的弱点。”
“丫头,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保证,手头的事情一处理完,我便带你归隐。”
“释,你不能......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
混沌不堪的思绪,脑海中一遍遍闪过过往画面。那些话语扯痛我的神经。
“呀,老公,你看啊你看啊。小雪醒了醒了!”好熟悉的女声,是......是我母亲。
我挣扎着睁开双眸。苍凉的白色。
强烈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射入,明晃晃的刺眼。
父母与一大堆亲戚将我围得密不透风。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我身处医院。
现代。我竟然在生无可恋的时候回归了,来面对如此一个残酷的现实。
“小可呢?”我问。
母亲指了指我对面的床铺,“在那呢。医生诊断小可因撞车造成轻微脑震荡,失去了部分记忆。她吵着闹着要想起来。这会儿医生给他打了镇静,睡着了。”
我喃喃自语:“这就好这就好。”
“小雪啊,你都失踪大半年了,还是警方破案时机缘巧合在山沟里发现的你们。”母亲抱着我失声痛哭,“人都瘦了一圈。告诉妈妈,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妈,我什么都记不得,我不想说不想说。”我的声音平静如死水。
“好,不说也好不说也好。我的宝贝女儿,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都忘记了也好。”母亲搂着我安慰道。
你们不会明白的。谁都没法明白。我心中酸楚,却无法哭泣。痛到深处真的连泪都流不出来吧。
小可问我,“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
“呵,没什么,我们只是迷路了,去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我淡然道。我没有欺骗,一千余年前我们的确谁都不认识。即便那是欺骗,也是善意的谎言吧。
痛。我独力承担。
抚着掌心那道细长的伤疤。释,那是你的斩妖剑留给我的印记。你亦成了我永生的伤。
我紧紧握住胸前释为我带上的那枚银环,似乎隐约还带有他的体温......
只是,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0
臭猴子之桃花劫
在西游里混的没有几个不想出名的,众所周知,出了名就有说不尽的好处。据说,有人以猪八戒之名到处招摇撞骗,一路吃喝骗到了高老庄。直到他去吃霸王鸡被青楼老板扭送到衙门才露出马脚,一时传为笑谈。
黑道上的想成为魔头,白道上的想修成正果。只要出了名就好办事,走遍天下都不怕,再不济也会有出场费。你看人家孙悟空,成了旅游胜地花果山的形象代言人,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出名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有效的一种就是跟名人沾上边。有个小沙弥说自己是玄奘大师的私生子,结果一夜成名。有个蜘蛛精写了一本自传体小说《盘丝艳情》,大肆炒作,又是在内裤上印刷小说片断,结果从中土红到海外。就连玄奘大师本人原本也是默默无闻,在西游之路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就是红不起来。后经高人指点,出版了一本革命回忆录《爱情白皮书——我和观音姐姐不得不说的故事》,更选在潮音洞口签名售书,总算狠狠地火了一把。
想我紫霞仙子也在西游里混日多年,虽然曾自行传出有关紫青宝剑的谣言,可结果却是剑红人不红。于是乎我把目光对准了唐僧师徒,总之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们其中之一扯上关系。先看玄奘,靠他渲染桃色新闻从而一举成名的女性着实太多,我难免落下个“跟风”的口实;再看猪八戒,猪头猪脑丑陋无比,跟他打KISS非得吐、吐、吐习惯了才成,到时候我想给了,他也未必想要了呢;再看沙和尚,满脸落腮胡子,一瞧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想引诱他恐怕比登天还难。只剩最后一线希望——孙悟空,长得虽说毛头毛脸毛身子毛尾,但这叫彰显个性,再不济等寒冬腊月的时候还能把他拿来当毛衣。
俗语有云:缘由天定,分在人为。可见有缘无缘是靠上天注定的,可我总不见得一直呆在盘丝洞里用蜘蛛丝刺刺绣、拿毒蜘蛛炒炒菜,干坐着等孙悟空自投罗网吧。所以,我避开老姐青霞的监视,踏上了寻找孙悟空的zheng途。
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得见孙悟空。但这件事发生在我出走三个月无功而返到盘丝洞之后,我老姐早已经和孙悟空打得火热。好在我与老姐青霞乃是孪生姐妹,论姿色我绝不会输于她,只是我的法力比她稍稍逊色一筹,毕竟她比我多个几百年道行嘛。
不过,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是夜,月黑风高。
我站在孙悟空寝室门口,以某位靠裙底走光而迅速成名的海外女艺人之经典动作色诱孙悟空。我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蜘蛛丝性感小内衣,足以令他大喷鼻血。
于是乎,那夜我成功地与臭猴子发生关系。那一夜缠绵旖旎的时光啊……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极其短暂的,随之而来的是老姐的追杀,我与孙悟空决定私奔。《悟空兵法》有云: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于是乎我俩商议之下选择兵分两路,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在傲来国会面。
我跋山涉水,两脚水肿得可与胸部相媲美,苦不堪言啊!路经魔王寨,我突然想起牛魔王乃是臭猴子的义兄,于是进去歇歇脚。没想到牛魔王竟是色中饿鬼,一见我明艳不可方物、美丽天下无双就失了魂,当即荤的素的一起招呼上来,全没了待客的礼数。俗语“看在眼里拔不出来”,这话正好形容当时的牛魔王。他还妄想夺我为妻,我义愤填膺,甩手离去。
与臭猴子碰面后,我跟他吹了吹枕边风。他顿时火冒三丈,感到自己作为一名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无可弥补的侵犯,他决意报复。
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比较可行的解决办法有以下几种:第一,去拉着唐僧的袖子哭诉:师傅,你看老牛啦,他都不乖,欺负人家老婆,让唐僧说几句话唠叨死牛魔王。第二,派几只猴子到魔王寨去散发传单,渲染桃色新闻,羞死他。第三,他大可以带上金箍棒,单枪匹马去跟牛魔王决斗,这是最有猴子风度和男子气概的办法。俗话说得好:为兄弟我两肋插刀,为MM我插兄弟一刀!
但上述方法臭猴子都没有采用,他贼眼珠子乱转,冒出了一个又馊又坏的主意——调戏牛魔王他老婆以牙还牙解解气。臭猴子背地里和她在屋顶上看月亮,还亲热地叫人家“小甜甜”,我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啊,这回换我追杀臭猴子。
居然在途中偶遇我几百年前招收的徒弟,晶晶。一问之下,她竟然也是找那臭猴子来的。我kao!那臭猴子居然连我徒弟也搞?
当我们见到臭猴子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已不止是牛魔王他老婆,还多出某个叫小白的白骨精。而我老姐居然又抢先一步到了,正和她们打得不可开交。我不禁要垂泪对着臭猴子低吟一曲: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如果说当时我跳悬崖摔死,或者喝金柳露呛死、吞夜明珠噎死、看无身鬼的照片吓死,那么毫无疑问,臭猴子必将落入另外四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手里。我心一横:一不做,而不休,灭了她们四个,夺回臭猴子。
于是在五指山之颠发生了五个女人的大战,誓要争他个鱼死网破。臭猴子却不慌不忙地坐在一旁观战,啃啃蟠桃、烤烤鸡翅膀,不亦乐乎。
三天三夜过后,我们五人依然未能分出胜负,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首开世界婚姻史上五女共侍一夫的先河,最终都随臭猴子归隐。
哎,我也总算一夜成名,如此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据说,有好事之徒把我们这段情缘大肆添油加醋一番,篡改成电影剧本,听说还捧红了某位无厘头笑星。更据说,还有某个公司看准了这个商机,适时推出一款网络游戏《大话西游》,狠狠火了一把!
罢了罢了,不管后世如何以讹传讹我和臭猴子的这段艳情,也无论这只命犯桃花的臭猴子今后生命中还会出现多少个女人。总之,至少他曾爱过我,我便知足了。
生存的方式即来过、活过、爱过,够了。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0
倾城
逝`追忆
“三公主已含冤而逝,大王您节哀啊。”
“龙儿......龙儿......父王定会令他们血债血偿!”
魂魄逐渐远离东海的时候,我隐约听到父王与龟千岁之间的谈话。父王的声音悲痛欲绝:“东海与李世民势不两立!今后无论任何种族,入海底者杀无赦!”
龟千岁请缨道:“大王,臣请命带兵攻打长安城,采用从城东进攻之奇袭,一举攻下长安城以消大王心头之恨。”
“很好,本王封你为大将军,统领东海虾兵蟹将进攻长安!” 父王的声音威严尚存,却已显得那般苍老。
我真的已经死了么?
飞,我食言了。没能陪你前往传说中的傲来圣殿,亦没有伴你去寻白骨、四圣的天书残卷第六卷......
飞,今生能为你死,我无悔。
原谅我的无能,已化为一缕幽魂的我无力阻止父王的疯狂报复。飞,竭尽所能保卫你们的长安城吧。但愿三界之内不再有谁记得我们的故事,我永世哀伤的刻骨铭心。
只如初见
东海浅滩,清新海风带着微咸的味道拂面而过。
那个俊朗的男人一袭紫衣,淡淡晨曦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跳跃舞蹈。白眉斜飞入鬓,深邃的五官仿若雕刻,右耳垂上吊着一枚银制的小圆环。
凛然而高傲,手握着一柄细长的宝剑。深沉内敛,却又似放浪不羁的男子。
小虾兵带他入了龙宫。
我正和父王闹着小别扭,独自一人在外滩踏浪。本不愿回龙宫,居然鬼使神差地尾随于那男人回到了龙宫。
他神情冷漠地伫立在水晶宫前,似乎是在等人。“谁?!”发觉了掩藏于假山之后的我,他立即放了一阵五法。
我没来得及跨步逃开,已被“四面楚歌”封印住。第一次受制于人,我急了:“你大胆,快放开我!”
他的眼神依旧冷酷,语气平静:“姑娘是谁?”
“东海龙王的三公主。”我加重了语调,妄想令他惧怕。
“哦。”他若无其事地应和一声,没有释放我的意思。
我正欲大声呼救之时,另两人抵达了龙宫。
“大哥,我来龙宫寻龙王有事相求,还是放开三公主为妙吧。”说话的是个长着虎头的男魔。
男人淡漠道:“随你。”
“天姬姐姐,我没将大手印带在身上,可否借用一下姐姐的法宝?”虎头男魔转而向身旁紫发青衣的女仙询问。
“小事一桩。”那容貌清丽的女仙从袖中掏出一块印有只大手掌的棕色石板。
石板只轻轻掠过我满身寒冰,顷刻间我僵硬的躯体便恢复了知觉。
“哼。”我斜睨了那男人一眼,悻悻而去。却是在暗中关注三人的一举一动。
避水珠`寻
他们拜见了我父王。
父王不耐烦地回复:“找避水珠须用夜明珠才可,有避水珠的地方必有鱼怪看守。你们自行解决吧。”
男魔灰头土脸地走出了水晶宫。
“我带了。”男人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递给虎头男魔。
原来他们三人是来此寻找避水珠的。父王有意刁难他们,我偏偏助他们一臂之力。“小鱼怪,过来一下。”我唤来了看守避水珠的鱼怪们。
“三公主有何吩咐?”
“等会儿那三人来寻避水珠的时候,你们几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务必令他们取得避水珠。”我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鱼怪们重回守卫的时候,我听闻它们的窃窃私语:“三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顾影自怜,不过问任何琐事。如今却让我们监守自盗?”
的确,我是怎么了?淡漠如我,竟会插手相助毫不相干的陌路人。真如我自欺所想,是为与父王怄气么?
经我点播之后的鱼怪们,威力不及平日的二分之一。男人轻轻松松混住了鱼怪,几回合后三人便顺利取得了避水珠。
男人临走前向我隐藏的角落道了一声:“谢了。”
我躲在两座假山之后,隐藏得如此之深。那可恶的男人居然还能发觉我?
“小蟹蟹,那白发男人是谁?”犹豫了许久,待男人的身影消失无踪时,我向蟹将询问。
蟹将回道:“禀三公主,那男人名为飞剑侠。”
飞剑侠......飞剑侠......
飞,谁说当时我助你们取得夜明珠纯粹是为了和父王赌气呢?
离`出逃
第二次见飞剑侠,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他陪着自己的徒弟来水晶宫向黑龙使者领取黑龙珠。
飞剑侠离去前,我成功附身在他携带的黄金兽宝宝上,跟随他出了东海。
所幸父王没发觉我出逃,飞剑侠亦没留意到黄金兽的异样。
我第一次来到了大雁塔三层。
飞剑侠忽然对自己的黄金兽道:“出来吧。”
被他发觉了么?我抱着侥幸心理,按奈不动。
莫非是我听错了,他的话语里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三公主,不必躲了,出来吧。”
我极不情愿现身在他眼前,不悦道:“凭什么我每次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飞剑侠只是注视着我,并不言语。眼底却第一次流露出温柔的宠溺。
是在那很久以后,我又忍不住问他。他笑:“你永远逃不过我的,在你身上总有一种属于海洋的清新味道。”
“来这地方做什么?”我打量着大雁塔内破旧的陈设。
他顺手砍掉了身旁的小妖,“找天书残卷第一卷。”
“哦。”在东海曾听谁提起过,那是天界散落的残缺的天书,收集合完整的一本便会出现经文的神秘力量——分别解除五只妖仙的封印。
天书残卷`觅
好奇地在塔三闲逛,看着飞剑侠细致地寻觅着每一处角落。我问:“要到何时才找得到那第一卷?”
他不答反问:“你预备何时才回东海?”
被他踩着痛处,我顿时语塞,不再做声。安分地跟在飞剑侠身旁。
在塔三找了许久,飞剑侠都未能寻到他所要的第一卷。皱了皱眉,他掏出一面旗子。我们飞去了地狱迷宫。
阴森曲折的迷宫内。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唤出一只赤焰妖,驱除了面前的两只孤魂野鬼。“既然得不到第一卷,就来这里找第二卷。”
我恍然大悟,“那天书残卷总共有几卷?”
“六卷。”
谈话间,眼前突然出现个长相类似方才大雁塔二夜叉的怪物。
“小心,是绝地魔!”飞剑侠将我掩护在身侧,警惕地看着绝地魔。
一场混乱的战斗,我躲避在飞剑侠身旁,不敢造次。
只顾及到虎视耽耽的绝地魔,飞剑侠未能留意到那些小鬼。无身鬼趁我毫无防备,突如其来地奋力袭击,我只觉胸口强烈的震荡。
有温热的液体从肩头涌出,渐渐变冷……疼痛麻痹了我的感官,昏天暗地……
疼痛`暖
茫然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在某个狭小的山洞内。洞口射进的阳光有些刺眼。
飞剑侠靠着洞口的岩石,剑眉拧在一处,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概听到了我醒来时的动静,他猛然转身:“龙儿,你还好吧?”眼里分明是担忧的神色,令我温暖、疼痛。
“死不了。”我勉强支撑起身子,虚弱地笑笑。“这是什么地方?”
他环顾山洞一周,哀悯道:“方寸山后斜月三星洞。”
“斜月三星洞!传言齐天大圣孙悟空与纯阴女妖小白定情的地方?!”我激动地一跃而起,却又因胸口的疼痛跌坐下。
“龙儿你小心!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疗养。”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触抚我的脸颊,“好点了么?再吃一颗吧。”
“五龙圣丹?”我看着他手中的丹药。
“嗯,你们东海的圣药,过八称时得了四颗。”他将五龙圣丹放进我嘴里,又喂了一口餐风饮露让我服下。
整整一月,飞剑侠悉心照料我的伤势。
“飞,对不起,耽误你如此多的时间。若不是因为我,你大概早该集齐六卷天书残卷了。”我依偎在飞剑侠怀里,内疚不已。
他点了点我小巧的鼻,“呵,傻龙儿,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大不了一路陪你去寻找那些散落各地的天书残卷......”
我还没道尽的话语被吞没在他霸道的吻里......
原来,冷漠如他,亦会有如此的暖。
离`诀别
飞剑侠护着我跨坐在他那匹威风凛凛的白马之上,一路向北,去往凤巢寻找天书残卷第三与第四卷。
半路,却听闻父王诏告天下“通缉”我的消息。
“龙儿,你离开东海已两个月有余,是否该向龙王报个平安?”飞剑侠不免担忧道。
“嗯。飞,我快去快回,在这里等我哦。”接过飞递来的旗子,在原地做好坐标。
离开龙宫时我特意带上了父王赠予我的月光宝盒,此刻使用月光宝盒,不费吹灰之力便回到了龙宫。
本以为父王定会大发雷霆,谁知父王竟一改往日的威严,对我笑脸相迎。
我似乎已可嗅到阴谋的意味。
果不其然,父王扣留了我。“龙儿,东海与唐朝联姻,你将于半月过后下嫁唐王。”
父王的话灌入我耳之时,我如遭雷击:“不!我不要嫁给李世民!”
父王语重心长道:“此番也是妥协之举。如此一来,我东海千万虾兵蟹将便可涉足东海以外之地,为我东海日后谋发展。龙儿,委屈你了。”
“父王,龙儿求你,龙儿宁死也不愿下嫁李世民!龙儿已有心上人。”
“如今,无论你说什么,事情都已成定局。东海允诺的事绝不食言!”说罢,父王拂袖而去。
我被幽禁在房内半月,时常隐约听到水晶宫外刀剑碰撞的声响。
我知道,久久未见我踪影的飞剑侠赶到了东海,试图营救我。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敌不过龙宫的千万虾兵蟹将。
血溅`姻
迎亲的队伍已在东海浅滩久候多时,身着嫁衣的我被强行塞进了花轿。一路颠簸之后,我被送到了长安皇宫。
“果真东海有佳人,三公主确是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之貌。” 李世民隔着红纱打量着我,满是垂涎的笑意。
我闭上双眸,不忍看这一切,不甘心屈服于如此的命运。
金銮殿内忽然间喧闹起来,我转身,掀开头盖的红纱。——“飞。”我惊愕出声。
飞剑侠手握一柄斩妖剑,目光凛然地出现在大殿门前。
殿外爬进一个身负重伤的侍卫:“启禀万岁,此人从皇宫门口一路杀至此处,奴才无能,无法抵挡。”
“岂有此理,来人啊!将此大胆狂徒拿下。”李世民怒道。
蜂拥而至的御林军瞬间将飞剑侠团团围住,飞落寞的身影被埋没在刀光剑影之间。
鲜血、嘶喊、咆哮充斥着整个金銮殿……
“飞,你走吧。今生你我无缘。”我声嘶力竭地劝阻。
他咆哮了一声,突出重围,飞身跃到李世民面前。斩妖剑冰冷的剑锋架在了李世民脖颈。“放我和龙儿走。”飞剑侠冷冷道,大战之后的声音梢显虚弱却不容质疑。
李世民不敢多言语。
飞剑侠一手持剑胁持唐王,一手楼着我。在众人逼视之下一步步朝殿外行去。
突然有人出手,速度之快几乎无法察觉。当我反应过来之时,飞已被封印住。
“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那人跪在李世民面前连连赔罪。
“程爱卿何罪之有?朕必定重重有赏!”李世民又恢复了君王的虚伪面目。
我这才知晓此人便是当朝重臣程咬金。
他斜目看了被封印住的飞剑侠一眼,轻蔑道:“你的技能有三分之一是我所教,你又如何与我斗法?”
终`
“放了他。”我与李世民对峙着。
“此人私闯皇宫,胆敢胁持朕。留他于世岂不乱我朝纲?”李世民一挥手,“将此人拖出殿外,斩立决!”
两名侍卫上前欲将他架出殿外,一阵细碎的声响,飞剑侠破冰而出。剑尖直逼李世民。
“胡敬德,护驾!护驾!”有人大声惊呼。
飞剑侠一心只想刺杀李世民,带我离开,无心留意胡敬德的暗中袭击。当胡敬德的大锤即将触及到飞的时候,我挡在了飞身前,将他隔离在死亡之外。
后背撕裂般的痛楚,撕心裂肺。我喉头一甜,猛然一口鲜血呕在飞的胸膛。
“龙儿——”飞紧搂着我,“龙儿......龙儿......”
身躯逐渐发冷的时候,我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脸颊。
迷蒙的视线中,我瞧见飞的泪水。“飞......”我的声音细若游丝,泪滑入两鬓,终究失去知觉……
飞,再去大雁塔寻天书时记得去塔五看看,那里众多的小龙女便是我灵魂的化身。早逝的我灵力已消失大半,无能力去往四圣,只可留在塔五为你镇守住塔三的天书第一卷。
飞,记得,无论对李世民有几多怨恨,亦要竭力守住长安城。长安不只是李世民的城池,亦是你永远的家。
飞……
一场旷世之恋,终究换得长安城倾城之劫......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1
圆梦
我叫释,认识梦萦的那一年我还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刚刚拜入师傅门下,做了化生寺玄晦大师的关门弟子。
那天我与师傅坐在院中论禅,菩提树后一位妙龄女子隐隐现现,似乎在吸引谁的注意。片刻之后,那女子走到我们身旁,负手微笑而立。当时我真的还很年轻,正值情窦初开的年岁,我便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眉疏不画,自青于黛,颊淡未扫,更赤于脂,倾城倾国沉鱼落燕亦不过如此了。我凝望住她,魂飞千里。师傅却猛然睁开双眼,喝斥那女子离去。女子露出个俏皮的笑容,只一瞬间竟然消失了。
我被师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在那之后,我从师兄们口中得知“她”原来是东海渔村一条修行了几千年的飞鱼。凭师傅的功力,尚还无法将之收伏。
飞鱼名叫梦萦,正如她的容颜那般令我魂牵梦萦。梦萦总是不定期地到化生寺来,有时只是稍稍露一下脸,有时则会恶作剧地逗弄我和师兄们,连师傅亦不能幸免。师傅最钟爱的镂花木鱼就曾被梦萦扎了一个窟窿,气得师傅追着她斗了一个月的法,结果却是师傅的伽沙被毁去大半。
在师兄们愤愤地咒骂梦萦时,我却默不作声。我想她就像是一个爱捣乱的孩子,纵然偶而会让人生气,却只是个天真无邪的精灵。
光阴渐渐流逝,梦萦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化生寺胡搅瞎闹一番,师傅照例与她水火不容。惟一改变的是师傅日益衰弱的身体。我开始了一种忧心。
出人意料之外,梦萦三个月未至。一日清晨,我到师傅房内请安,师傅细问了我练功的情况,末了,居然问起梦萦,得知她三个月未捣乱之后,师傅怅然无语。
半月后,师傅身染沉疴,卧床不起。忽一日面色红润,下了床来召集众弟子,解惑传道,仿若平日一般。我大为震惊,知师傅并非痊愈,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师傅却坦然视之,道是尘缘已尽,并不介怀。是夜,师傅屏退众弟子,不允陪伴。
第二日天明,我与众师兄到师傅房内请安时,发现师傅已逝于床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失踪了多月的梦萦正漠然立在师傅身旁,她扫了一眼众人,无视我们的悲愤,灰影一闪飞出窗外。
我跪在师傅的尸首前,触到他冰冷的血液,我并没有哭。我暗自立誓,定要找到梦萦,为师傅讨个说法。然,梦萦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直至我四十多岁那年,某日途经一地,救了一个被妖所惑的富家少爷,竟发现那妖是我寻了二十年的梦萦。
梦萦不惊不惧,将我引至一片花丛。“你师傅是我杀的。”没等我开口,她已坦言。
“为什么?”这三个字在我心中萦绕了二十年,虽是亲眼目睹,却无法相信师傅会是梦萦亲手所杀。
梦萦莞尔一笑,那一笑一如二十年前我初见她一般。她幽幽道:“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我却告诉了你——我认识你师傅的时候,他的年纪比当年的你还年轻。他一心求道,只是想成为像玄奘那样的得道高僧,那一直是他的梦想,我不拦他。他是人,我是妖,虽然我们从未谈及此事,但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天地不容。你师傅他并不喜欢我,但他的功力一直不如我,每次我去找他,他也拿我没法。我陪了他七十年,看着他由年少到白头,却没有任何办法挽留住他的生命。我杀他,因为我救不了他,那不如让他死在我手上。我杀他,因为我恨他,恨他数十年修道终成空,却不愿让我陪他最后一夜……”
我不知该说什么。梦萦不是真心想杀我师傅,而师傅死于她手却是事实。我不知该不该除去梦萦,因我曾爱过这女子,如今亦是。
“想为你师傅报仇么?”梦萦双眸中有冷冷的笑意,她突然扑向我,叫道:“死在我手上的可不仅仅是你师傅。这二十年来,死于我之手的还有十来人。”
梦萦已不复当初那个只会恶作剧的天真女子,如今她已真正成妖。我手中的钵盂朝她头顶罩去,纵然心中万分不舍,但除妖毕竟是我份内之事。
她的额头淌出血液,眼角有泪,唇边却绽开一朵凄艳的笑容。“释,其实我并不想做飞鱼,我只是想成为一只蝴蝶,在烂漫山花丛中翩翩起舞……释,谢谢你成全了我……”
梦萦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缓缓闭上,身子瘫软下来。
蓦地,我想起来,她刚才那一扑,其实并没有杀意……
我又忽然想起,自己的功力远不及师傅生前,而像梦萦如此功力的妖,我已除去多个……又一个疑问在我心中盘旋——师傅,您当真是没有能力除去梦萦么?
时光倥偬,我年近古稀之年,听闻方寸山上出了一位资质颇高的道士,虽只有年方二十八,却已远近闻名。我赴方寸山与菩提祖师切磋时见到了他,居然在他身上寻到了师傅的影子,我突然明白他是师傅的抬胎转世。这一世的他终究圆了前世的梦,终究能够潜心修道。
后来,我在方寸后山遇见了彩衣,那个容貌与梦萦如出一辙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我突然知晓,她便是梦萦的转世,这一世的她同师傅一样圆了前世的梦,成为绚丽的蝴蝶。
天意弄人吧,两个今生近在咫尺的人却已前世尽忘,悠然地各自过活。是幸抑或不幸?
芸芸众生,谁不是存活于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所以,我成了化生寺的南柯梦使 ,为有缘之人一圆梦境。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1
树·怜草
我在轮回里寻了千遍......
前世你落下的泪,成了我永生的印记。
傲来圣殿。
空灵得不沾一丝人间烟气。清冷的气息凝结住我的情绪。
我只是一株草,琼芝草苗。女娲圣洁的塑像前默默绽开,无牵无挂。
那是怎样一对璧人。
男子一袭白衣、佩剑,傲视一切的眼神。女子粉衣紫裙,腰间的缎带随风飘飞起绚丽的舞姿,仿若流连尘世的仙子。
相互依偎而行,步入圣殿,他们走近我。
男子道:“终于寻到它了,呆会儿可以拿去交予四圣庄大小姐了。”
女子扯出一丝浅笑,带着某种不自然的神色。
男子欣喜之中,未曾留意她的异样。向着女娲的神像,男子许下与她天荒地老的誓言。
她凝望着他,那样洋溢的幸福似乎第一次令这冷清的圣殿有了生机。
女子极力维持浅笑的嘴角却溢出疼痛的姿态。我瞧见她姣好的面容被一股氤氲的绿色烟气渐次溢满。
一滩墨绿色的血液玷污了圣殿。从女子嘴角呕出。
男子蓦然转身,她早已摇摇欲坠。“怜!”男子惊呼,上前将她紧搂怀中。
女子苍白的唇缓缓道:“方才我中了那女人的断肠烈散。还好能支撑着陪你来到此处。咳......咳......我答应过会陪你来圣殿祈愿......不会食言......咳......”
男子紧搂着她,浑身轻颤,仿佛即将失去些什么。“别说话,没事的没事的。”
“树,我不想死。咳......咳......我们还没要一个宝宝......你还没带我去修罗古城看夕阳......”女子终于不复平静,浅笑被啜泣所取代。
男子失控道:“会的,会的,都会的。”他发了疯似的扯断我的草茎,放入嘴里嚼烂,再一一哺入女子口中。
无色的汁液从我断裂的草茎涌出,无知无觉。
“没事的,此草能解百毒治百病。”男子喃喃地安慰道。
呵,我的神奇,那不过只是一个传言。
女子终究咽了气,仿若凋零的百合。
她死了,死在他面前,亦死于我眼前。
感觉不到哀伤。琼芝草苗无心,所以无痛无情。
他嘶喊着她的名字,痛断肝肠。
有那样一滴泪,从他眼角淌下,落在我身。缓缓渗入。灼热的温度几近刺痛我的肌肤。
一滴眼泪,承载几多情爱,几多悲恸。
浓烈的哀伤,失去至爱的痛。那一刻,蓦然体会。
当他抱着她失去温度的躯体离开圣殿时,我忽然想哭喊。
他的泪,给了我一颗释爱的心。
紫霞仙子问我,“是谁玷污了你?”
我答:“一滴泪。是一个男人的泪。”
她问:“你爱上他了?”
我没有作答。只知自己澄澈的心。
紫霞仙子忽然笑了,苦笑道:“其实你同我很像。你曾是观音净水瓶内的一株仙草,而我却是佛祖的一根灯心。当年我给了孙悟空三颗痔,他因此以为自己爱上了我。而今,一个男人留给你一滴眼泪,你却因此不复纯净。当年,佛祖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却宁愿做回一根无意识的灯心,因为他爱的并不是我。”
说罢,紫青宝剑忽然向我挥来。
闭上眼,失去知觉......
寒冷,惊醒了我。
满面褶皱的老婆婆道:“孩子,要投胎转世么?”
我愣愣地环望四周。
地府。那眼前的老婆婆便是孟婆了。
蓦然醒悟,紫霞的那一剑。
曾经佛祖给了她一个机会。而今紫霞亦给了我一个机会。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孩子,你可以选择重新来过。”孟婆粗嘎却带有诱惑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碗孟婆汤下肚。
眩晕。疼痛。重生……
忘川河流内倒影的是谁的面容?长发、衣衫,幽幽的蓝色。
这妖娆的女子便是我自己。只是,为何我的眉心会有一枚水蓝的印记?
是谁说转生的人们会忘尽前尘的一切?
孟婆道:“孩子,前尘旧事都写在这三生石之上。知或不知,全凭你自己一念之间了。”
我看到了孟婆身后的三生石。
前世种种,忽然变得清晰。眉心的印记蓦地隐隐作痛,那原是他落下的泪。
我甚至不知道前世作为一棵草苗的自己对他有着如何的情愫。我只清楚地知晓,这一世,我必要找寻到那个男子。
长安,一面是繁华的集市。一面却是冷清的皇宫。
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整日,毫无头绪。
只记得那个女子临死前唤他“树”,只是,仅凭一个名字便可以找寻到他?
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手捂着胸口,感受到自己起伏的心跳。压抑的疼痛,那便是思念的感觉。
集市中心的人在议论着江湖纷争:“无名帮与三界联盟对立的局势愈演愈烈,看来,树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智圣拼个你死我活了。”
树?!
挤入人群,我方才知道他们所言论的树是一帮之主。
决定一探究竟。
“无名帮岂容你擅闯?”几番周折,终于来到无名帮门前。只是帮派传送者死活不允我入内。
某个相貌奇特、头上长有两角的男子从帮派内走了出来,训斥道:“何事如此喧哗?”嚣张的气焰,那种幽紫色的外表似是与我同出一族。
帮派传送者唯唯诺诺:“回禀右护法,这个女魔执意要闯入我帮,小的只是履行职责阻拦她。”
那个被称为“右护法”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姑娘有什么事?”
“我要见树。”我克制住一丝的恐慌,镇定道。
“哦?”那男子绕有兴致地问,“找树做什么?”
我倔道:“与你无关。”
“呵。”他自顾自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树那小子什么时候在外面惹了一笔风流帐回来。”既而对我道:“进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鬼使神差的,我就如此踏入了无名帮的门户。
通往帮内的吊桥上,落叶飞花,剑气四处跳蹿。
某个男子在桥上舞剑,流光异彩,仿若新月的光华流烁在细长的剑锋之上。跳跃的,似是男子狂躁不安的心绪。
在望见他满头白发的时候,我几近绝望。记忆中的树不是如此摸样的。
右护法喊了一声:“树,有妹妹找你。”
树停下挥舞的长剑,转过身。
在接触到他冷淡的眼神之后,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他!为了那样哀伤的神色,我才远离圣殿,投入红尘俗事。
“默,她是谁?”他问右护法,然后狐疑地看着我。
默哂笑道:“找你的妹妹,我可不认识。”
树不言不语,没有追问我的身份。
倒是默先问我:“小女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反而愣住了。世人都有名有姓,而我曾经只是一棵不为人知的琼芝草苗。我是谁?忽然想起那个在我面前逝去的女子,她叫做“怜”。
“我叫怜......”我顿了一下,“怜草。”
我分明瞧见他在听到那个名字之时眼里闪过怎样复杂的情绪。
我是彷徨却又狡黠的,偏要与他扯上如此一些些的联系。
树不免多瞧了我几眼,却还是冷淡道:“我并不认识你,你走吧。”
我闻言却不肯轻易离去,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默,希冀他能伸出援手。
“呵,树,我看不如留下她,好坏也是个转女魔。咱们正和三界联盟战得你死我活。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实力。”默怂恿道,“树,你看如何?”
“你自己看着办吧。”树收起长剑,跨上白马离开。
因为初涉帮派,默吩咐我处理些须简单的杂事。在帮派内锄草,或是替主管跑跑腿,搜集些不够用的药材。
我问默,“为什么要帮我?”
“你来找树,令我记起一个女子。她也像你如此傻傻地,来找我。没有理由。只可惜我始终都没有懂。”开朗如默,脸上居然闪过阴霾的神色。“呵,不说了。希望树能够明白吧。谁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
有些得寸进尺地问:“为什么我们帮要和三界联盟对抗?”
“过去的就别再提起了,或许慢慢你会明白的。”默说,“无名帮的男子都有一段往事。伤痛。不敢回首。”
初到长安,无处可留宿。我只好暂居云来客栈。
夜凉如水。
凉意渐次透入心肺,蔓延到全身,化为疼痛。
紫霞仙子的话语蓦然飘入我耳:“每逢深夜,如入冰天雪地之境,身若针刺般剧痛不止。那是对你的惩罚,亦是后路。没有结局的话,还是回圣殿做回一株无意识的琼芝草苗吧。”
离开圣殿时,她对我的忠告。
一分一毫,仿若锐利无形的尖针不留余地的刺入身体。冰冷刺痛。
鼻翼酸楚,眼敛内似乎有一种温热的液体在流动。那是眼泪。只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我不曾知晓流泪的滋味。这亦是一种惩戒么?
紧咬着锦被,疼得累了,然后睡去。
还有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等待降临。
穿梭在帮内,偶尔听到帮众的私语。
树会和三界联盟帮主智圣势不两立的原因是缘于一个女子。树深爱的女子死于智圣的妻子燕雪之手。那是一场没有起因的无谓的打斗。
树为复仇,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成立无名帮。树与燕雪的仇恨渐渐转变为与智圣的对抗,乃至整个无名帮与三界联盟的抗衡。
树深爱着的女子便是怜吧。她在圣殿内远离人世,原是中了燕雪的毒。
而我又是为什么而来?为了一颗失去至爱的已死的心?我不知道。
为了取代怜在树心中的位置么?呵,她是圣洁的女仙,而我前世只是棵卑微的草苗,即便今世亦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魔。我不配。
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知足。
“喂,那个小草,快进队伍去白骨抢妖王。”堂主把我拉进了队伍。
不明所以,跟着一大群人声势浩荡地跑去了白骨山。树早已在那里等候众人。
“三界有人偷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三界的帮众。接着便是一场混乱的激战。队伍全被分散了。
是怎样深的仇恨会使得这些同世的人们如此相互厮杀。他对怜的爱有多深刻,这仇恨便有多深吧。
厮杀的战火渐渐平息,两败俱伤。
妖王也早已被他人杀尽。
树吩咐几个三世高人带着帮众回帮。庆幸,我被拉进了树所在的队伍。
“不好,忘记点香!”随着队长惊呼一声,面前出现了数只赤焰妖与麒麟兽。剑拔弩张的形式,向众人袭击。
我施展着半生不熟的法术,总算与他们一同击退了妖物。
最后一只赤焰妖做着垂死的挣扎,飞身上前向我扑来。我慌了神,绝望地闭上眼。
两道血溅的声音。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树!我眼前浮现出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赤焰妖的剑刺入了树的后背。默的长枪划过赤焰妖的咽喉。
我已然愣住。树,居然为我挡住赤焰妖最后的一击。
树的血湮湿了我的衣衫,我轻颤着问:“为什么?”
“怜。”眼里闪过错愕的神色,他颓然倒了下去。
他只是把我当作怜。
江湖上盛传:树爱上了另一个女子,为那女子身负重伤。或许无名与三界联盟的抗衡也该因此结束了。
呵,江湖之言的空穴来风。
其实,树卧床养伤期间,不间断地吩咐下属刺探三界联盟的虚实。伺机反扑。
我不敢去探望树。不忍瞧见他哀伤的眼神。不愿听到他用另一个女子的名字称呼我。
心不在焉地锄着帮派内的杂草。
树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他的脚步声我听得出。
转过身,尽力挤出一丝微笑给他,找不出合适的称谓叫他,所以只能道:“帮主,谢谢。你的身体恢复了么?”
他不答,却道:“怜,你真的很像怜。你的笑、你施展法术时的姿态,几近一模一样。”
“我不是怜,只是草。”我宁可不遇见你。
他拥我入怀,手指抵住我的唇,不再让我言语。只是安安静静地凝视住我。
我瞧见他眼里挣扎的神色,他的唇最终只落在我额头。
然后他放开我,一言不发地离去。
蹀躞在长安街集市,采集了些草药。准备返回帮派。
忽被一个女子叫住:“哇,姑娘的头饰好生漂亮!”
是一个很有英气、橘衣打扮的持剑女子。只是她如此突兀地与我寒暄,我反不知该如何答话。
女子身旁的随从小声道:“夫人,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小的怕有无名帮的人偷袭,到时帮主怪罪起来,小的可没法担待。”
女子不耐烦道:“没听说树最近重伤不起了么?我们堂堂三界联盟还会怕他们无名帮不成。”
她。燕雪?!我在一瞬间醒悟到她的身份。
“姑娘,不如我们商量下,你将头饰卖给我如何?三十万两怎样?”看来燕雪确是对我头上的媚狐头饰万分喜爱。
见我不答话,她往上抬高价格:“五十万两?八十万两如何?”
我依旧不答话,实则心头已生成一计。
“夫人,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身旁的随从再次催促道。
燕雪怒道:“你烦够了没?滚滚滚,让我清净点。我的安全自己会负责。”
那随从终究无奈地离去。
燕雪继续对我陪着笑脸:“那一百万两如何,这价已经够高了吧?”
“其实这头饰不值钱,送给姐姐都没问题。”我开口,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只是,我初来长安,想去长寿村购买些药材,却认不得路。如果姐姐能带我去的话,我便把这媚狐头饰送给姐姐。”
“呵,小事一桩,走吧。”她挽着我,带我踏上行程。
期间,再三打探她的身份。直至确认她的的确确便是燕雪。一个很豪气、开朗却又带点刁蛮的女子。或许我与她可以成为朋友。然,她害死了树深爱着的怜。
我们只能是敌人。
僻静的长寿村。
我摘下媚狐头饰递给燕雪,她捧在手中爱不释手。
匕首已经从长靴内抽出,我站在她身后,向她后背刺下。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燕雪轻灵地向旁躲闪。匕首只划破她的右肩而已。
“你?!”燕雪惊愕地看着我。
我蓦地一挥手,放出魔音摄心。分明觉得她的部分气血从我指间流走。
燕雪踉跄倒退几步,隐忍道:“你是无名帮的人?!”
我用默认作答案。
正预备再次放出魔音摄心之时,我瞧见她的剑挥了挥。一阵墨绿色的烟雾氤氲在我眼前,甘甜的气息吸入鼻翼,浑浑噩噩。吸多了那墨绿色烟雾,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甚或作呕。
方才醒悟过来,燕雪早已不见踪影。
无奈,我只好折返长安。
当夜,针刺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之时,我又感到先前那番眩晕感与作呕感。我恍然记起那阵墨绿色的烟气。
惨淡月光下,我瞧见自己掌心一抹墨绿的印记。燕雪的毒!
呵,我的人世生涯竟如此短暂么?
无名帮内热火朝天。
“帮主带我们做完最后一次修罗就去转生咯!”帮众欢呼雀跃着。
树凛然地骑在大象之上,停伫在帮外等候众人。
又是一阵眩晕。我察觉到掌心的污痕正在渐渐扩散。只希冀能多留在他身边一些时辰。我走到大象旁,仰头问他:“树,能带我一起去么?”
“嗯,上来。”他伸出手,拉我坐上象背。
进入灵兽村惟一的知觉,寒冷。一时之间无法习惯。
树轻轻拍去了我头发上沾染的雪花,“小草,你在雪地里很美。”
我讶异地看着他。
“跳支舞给我看吧。”他望着不远处傲立的那棵寒梅,“曾经,她时常在此处为我起舞。”
我脱去厚重的长靴,赤脚踩在雪地中。脚底传来的寒冷令我眩晕。我几乎跌倒,却还是向着不远处的他回以一个笑容。树,其实你依然还是把我当作怜。她是女仙,可以用火法为自己取暖。而我,只是个女魔。我会冷。只是你不懂。
看到他迷醉的微笑。我旋转着舞姿。
然而,舞步却越来越沉重。树的微笑在眼前变得越发模糊,最终化为一片昏暗。
我感到自己倒在了白雪之中,好冷……
我听到树的惊呼声……
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抱起,回到温暖的床铺之上。
我觉察到有人搭上了我的手腕,为我把脉。
默的声音:“断肠烈散。”
我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默竟然朝我放了一阵法。仿佛身体里的精力被吸走。
“你做什么?!”树发了疯似的揪着默,咆哮道。
默挣脱开,“树,你冷静点!我只是用‘阎罗追命’吸去了她体内一部分的毒血,防止毒气迅速扩散!好让你有时间去寻北俱芦洲的千年寒冰与地府的血色茶花!”
“照顾好她!”树风驰电掣般消失在我眼前。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树如此失去理智。第一次是在怜去世的时候。
“好疼……好冷……头好晕……”
很久之后我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有人往我口中灌入热烫的药液。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却喝完了一整碗苦涩的药液。在那样一个怀抱里,很安静很安全。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旁柔和地唤着:“小草……小草……回去吧,你在尘世太痛苦……”
然后,我沉沉睡去。
醒了。
望向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推开聚义厅的门,只有默一个人。
我还没开口问。默已说:“树守了你一夜,天刚亮就离开了。应该是去地府转生吧,只是他把无名帮主之位传予了我。”
我蓦然预感了什么。赶去地府。
孟婆那儿已经空无一人。
三生石上我寻到了树的名字,然而,为何在这之后还有一个“妖”字?
孟婆道:“昨天,有一个孩子来地府寻找血色茶花,无意中瞧见了这三生石上记载的琼芝草苗的宿命。今早,那个孩子来转生了。他道,这一世执着于逝去的怨恨,错过了许多。来世,他愿化作一棵树,永生待在傲来国,陪伴着圣殿内的那株琼芝草苗。呵呵,傻孩子,放弃了三世的修为,宁为树妖。”
孟婆问:“孩子,你明白么?”
我道:“我来转生,只想做回圣殿的那株草而已。”
一滴清冷的泪从我眼眶内滑下,我眉心的印记蓦然剥落。两者融为一体,终化为一块红色的石头。
只有爱过、被爱过,人才会有泪。
孟婆捡起那块红色的石头,“相思石,日后我会将它赠予有缘之人。”
圣殿。
我做回一株琼芝草苗。
紫霞问:“你终究还是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爱么?”
我不答。望向殿外,我知道那里有人为我永生守侯。
我嫣然一笑……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2
凤凰涅盘
`轮回`
上上辈子。
我是天际的飞鸟,鄙夷地看向东海的鱼怪。
一群微小的生灵,终生只能呆在冰冷的海水内,无法像我这般在苍穹间自由翱翔。我高傲地笑。
前世。
作为惩罚,我成了东海的鱼。
抬眼仰望天空,我蔑视那里展翅的大鹏。一群可悲的生物,终日不知疲倦地往返飞行,仿佛炫耀翅膀上华丽的羽毛。我嘲弄地笑。
今生。
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成了飞鱼。夹杂在飞鸟与鱼类之间的兽。东海浅滩是我惟一栖息之地。
`五叶`
“果真是你。”
那样的语气并非疑问,淡然得似是一句独白。
我懒散地匍匐在海边浅滩,仰头望他。
一只憨厚的熊猫,毛绒的嘴角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左掌捧钵盂、右掌持念珠,背后挂有一竹篓。竹篓上方的帆布遮住了他头顶烈日。柔顺光线下,他的容貌那般宁静祥和,仿若弥勒。
心底蓦然撩起某种异样的情绪,我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子,扑腾双翼,飞起。
莫明地在他身旁旋转一圈,他的气味,很熟悉。诧异着自己从未有过的荒唐举动,我从他身旁绕过。
“施主莫走,且听五叶一言。”
我诧异地回首,只见那自称“五叶”的熊猫双掌合十,向前微微鞠躬。
“施主,放下执念,天地万物皆可成佛。”五叶瞌起双眼,不缓不慢道。
我勾起闲散的笑,他是劝人皈依劝人为善的佛么?我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五叶,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静听菩萨讲经、苦修正果的熊猫仙。”
他无欲无求的神态没来由地令我不悦,想了想依然淡漠道:“与我何干?”
忽然间的头痛欲裂,迷离之间瞧见五叶手中钵盂透出绚烂的金芒,他是在施展法术。我竭力想打断他,无奈双翼像似不属于自己的,扑腾几下后最终失去知觉......
`梦回`
那夜的月似乎格外黯淡。伫立在洛阳城楼看远处的那对男女。从那天拂晓直至黄昏,喋喋不休的争执,终究在此刻相拥而泣。
那个无名侠女大概就是师傅的师妹紫霞仙子了吧,而那连背影都有种张狂之感的夕阳武士就是转世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吧。万年的宿命纠葛,终究换得此刻永恒。
一阵颓唐的呻吟,有气无力。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只晓得那声叹息莫明地击打中心底某处最柔谧的角落。风有些凛冽。心揪痛。
我在一瞬间意识到他便是师傅青霞仙子命我接近的那个飞剑侠,今夜到此就是来等候他的。
转过身,我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师傅梦寐以求的那件神兵斩妖,而是他发白的脸色,显然是受了重创。一手握着斩妖剑支撑重心,一手紧捂住小腹,指逢间涌出黑红的血液,是中毒的迹象。他以求助的目光望着我,最终颓然倒在我脚下。
前额汗水将他苍白的发丝粘在坚毅的面庞上,双眸紧闭,剑眉微蹙。滴落在地的血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他昏迷着,从不离身的斩妖剑亦脱了手,孤寂地横在一旁。这时候是我夺剑的最佳时机,完成使命后师傅将会传授我虚ruo系法术最高阶,含情脉脉。
出乎我自己意料,我并没有趁人之危,而是费了很大气力将他安置在洛阳城外的一所民居内。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违逆师傅的意思,或许只是为他的痴情所感。传言,他钟情于无名侠女,为她甘愿叛帮,半路劫下自己帮派送予斧头帮的锦盒,因此遭到全帮追杀。他为情所苦,长发亦是在一夜间变白。自从江湖传言飞剑侠寻得一柄斩妖剑复出开始,师傅时常鄙夷地说起他当年的事迹,说她觊觎他那柄斩妖剑已数百年,命我接近他,骗取那件神兵。
`救治`
终于,他在服下我随身携带的第三颗五龙圣丹后苏醒了过来。
我尝试着用一种冷漠的表情面对他,无奈话还未说出口就已改变:“你还好吧?”温润的语气。
他看我的神情仿若熟识了多年。良久,他忽然将我拥入怀中:“霞,你终于记起我了。”
我勾起浅笑的嘴角即刻垮了下来。他怎么能将我当作另一个女子,怎么可以?我叫媚灵,而不是霞啊。他必定是神志不清,误把我当成了紫霞。
狠狠推开他,“你好好歇息吧。”我抛下此话,将房门掩上退了出去。
我听到他独自惆怅:“我们没有来世,来世都已被换作今生的永远。”
那是怎样一句天荒地老的誓言,又是哪个女子如此有幸?我的眼角蓦然湿了。
`归家`
不出一个月,他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我没有借口再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其实我没有遵照师傅的意思骗取他的斩妖剑已是不对,还照料他多时更是大逆不道。
“霞,我送你回家吧?”他望着我展开笑颜。
我本想冷冷地回绝他我不是他所说的什么霞,然而我似乎根本没能力拒绝他的一切。我含笑点头:“好。”
一路走来,彼此都没有说什么话。我只觉得有一种熟稔的情愫在我们之间弥漫。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离盘丝洞不远处,飞剑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得瞧着前方。我顺他目光看去,赫然发现师傅伫立在洞口,满面怒气地瞪着我们。
望着师傅,又看了看身旁的飞剑侠,我进退维谷。我听到师傅用魔族才可听得懂的语言与我千里传音,让我趁他不备偷袭于他,师傅借机夺取斩妖剑。我含泪摇头,师傅您别逼我,我不能。不能。
“孽徒!”师傅怒喝一声,拔剑向我们袭来。
飞剑挥出斩妖,场面混乱不堪。剑气所带起的沙砾划破我的肌肤,我根本顾不得疼痛。我该站在哪一边,挣扎。
普通宝剑毕竟不及神兵利器,师傅已节节败退。恍惚中我听到师傅的叫骂声:“灵儿,还不快来帮我!”
我看到师傅被剑气所伤,当空喷出一口鲜血。只是一刹那的反应,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飞剑刺去。他惊愕的表情让我清醒过来,在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师傅的剑已划过他的咽喉。
他望着我呢喃:“霞......霞......”他第二次倒在我脚下。只是,再不会苏醒。
肝肠寸断,那一刻我已没了任何知觉。模糊的视线中我忽然看见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记忆`
我是只修行千年的银狐,化为人形拜在盘丝洞青霞仙子门下。师傅为我取名若霞。
那一年,我遇见了他,飞剑侠。生死相许。
师傅警告我,人魔是被禁止相恋的。飞剑说他从不信命,带着我私奔而逃。
我说,剑,我们如此逆天而行,是会永世不得超升的。
他道,霞,我们没有来世,来世都已被换作今生的永远。
我患得一种莫名隐疾,每日呕血不止。他劫下了自己帮派的锦盒,只为与无名侠女换取灵药。无奈丝毫不起疗效。他不得不将我带到方寸山,求他师傅菩提祖师相救。菩提祖师道,人魔相恋必有劫数,治愈我的惟一方法便是洗去我所有与飞剑相关的记忆,否则我命不久矣。
我奄奄一息之时,只依稀察觉到菩提祖师用飞剑的身躯作为引子在我身上施法。飞剑的一头青丝顷刻间化为雪白。
飞剑的吻落了下来。
我忘记了所有......
视线重回到飞剑的尸身之上。我抬起泪眼,师傅,这是为什么?
师傅没有答话,只是在我面前施展起含情脉脉。我并没有去学那魔族最高阶的法术。我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咽喉割下。
我拒绝飞升,宁愿堕入无休止的轮回......
`飞升`
“佛说,你是我最后的一个心结。”五叶看着我,眼眸清澈,再找不到几世前情深的痕迹。“渡化了你,我便可真正成仙。”
我苦笑了下,“原来都过去了。”
他手中的钵盂一挥。我短小的双翼即刻化为绚烂的翅膀,飞升成了一只绝美的凤凰。我凝望了他一眼,终究舞动双翼,临空而去。
只是,真的都过去了么?
总有某个地方能容得下那个地老天荒吧。
谁又忘记了谁......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2
断魂
奈何桥畔零零散散的魂魄间,我总是在寻觅着一个纤弱的身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遇断魂。
又是一个清明,那缕芳魂是否会应到我深深愧疚的感召而游荡回冥间?
世人皆称我孟婆。孟婆汤下肚,前尘尽忘。却常有魂灵宁可沦为孤魂野鬼,亦不愿将此生种种遗忘。我叹他们太过固执。如若可以,我宁愿饮下这碗甜汤,抛掉前尘旧事,重新轮回。
只是,长驻奈何桥端为前去转世的魂灵调制一碗汤药,这是我的职责,更是我对自己过往罪责的惩罚。虽已有数百年流逝而去,然而小舞临死前哀伤的眼神仍历历在目。
我曾是天界的一名女仙玄天姬,常侍奉王母左右。
一日,我奉王母之命前去老君丹房求取驻颜丹药。恰逢老君外出,却见炼丹炉内火苗将熄,于是我略施法术使得火焰重新燃起。老君归来后大为欢喜,原来我无意之举竟然助老君炼得金丹。老君说我天资聪慧,与王母协商后终将我收为入室弟子。
“区区一个小仙的头衔岂非委屈了你,若你跟随我潜心修炼,天宫掌门的职位迟早是你囊中之物。”老君如此夸赞,更令其他女仙对我另眼相看。我白夜勤修苦练雷系法术,亦沉醉在天宫掌门的美梦之中。
直至某日,老君带回一名小仙,并收为关门弟子。她名为舞天姬,柔弱的女仙,但我分明觉察到她娇小的身躯内潜藏着强大的灵力。我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即将对我长久以来的梦想造成威胁。
果真,老君不再如从前那般关注我修炼的近况。他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传授技能法术上,传授的对象亦非我,而是舞天姬。
舞天姬资质奇高,通常我需要花几月时间方能掌握的法术,她在几天之内便可运用自如。
“玄姐姐。”她神神秘秘的塞了一颗丹药给我,在我耳边小声道:“师傅赐给我两颗仙丹,食一颗便能增百年修为。玄姐姐平日里刻苦修炼,我好佩服姐姐的恒心呢。”
我暗自思量:你每学一阶法术,我都必须花数十倍的时间在后拼命追赶。我如何敢不刻苦?师傅怎能那般偏心,竟然私下助你修行!分明是早打算委以重任。
望着她无邪的笑容,我恨恨的吞下仙丹。舞天姬,我决不会让你夺走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荣耀。
无奈不论我如何努力,在法术的运用上始终无法如舞天姬那般娴熟。
就在我以为无望的时候,偶然发觉了舞天姬不可告人的隐秘:她时常偷下凡间与一名叫夺命妖的魔族相会。两人常在长寿村外的野林并肩望着夕阳。那样一种眼神就叫做生死相许吧。我实在无法明白秀丽柔美的舞天姬如何会看上那丑陋的妖魔。世间情爱真是难以琢磨吧。然而我无暇细想他们究竟是如何会走到一起的。一条计谋已在我心中形成。
“小舞。”我叫住了神色慌张的舞天姬。
她刚从瑶池回到炼丹房,掩饰住满脸惊慌。“玄姐姐,找我有事么?”
我掩嘴笑了笑,“跟姐姐还隐瞒什么呢?我知道你爱上了地界的夺命妖,时常下界与他相会哦。”
“我......”她一时语塞。
“小舞,你是老君最器重的弟子,将来必要接任天宫掌门的职位。天界怎会容许你与地界一个小小的妖魔在一起?”满意的看到她黯然的神色,我继续道:“小舞,你可知道蟠桃园后的蟠桃千年开花千年结果,仙族食之能增百年修为、人魔食之即能改变体格羽化为仙。”
她抬起低垂的头看我,眼里有盈亮的光芒。
我知道自己的计谋已成了大半。
舞天姬冒死前去蟠桃园后偷盗蟠桃。而我借故陪同王母前往蟠桃园后散步,如预料中的,王母发现了舞天姬的行径。
舞天姬被押解往凌霄宝殿。大殿之上,她一五一十的道出了与夺命妖相识相恋的经过,更坦言为助夺命妖羽化为仙,才冒死偷采蟠桃。
众仙都显出鄙夷的神色。我在一旁冷冷的瞧着。
“小舞啊,蟠桃只能增加法术上的修为,却不能改变天生体格。你怎地如此糊涂啊!”老君在一旁叹息。“求玉帝看在小舞平日潜心修行的份上饶她一命。”
玉帝道:“大胆小仙,此事你可有悔过?”
舞天姬仰起倔强的小脸,回道:“不悔。”
玉帝与王母大为震怒,下令将舞天姬逐出天界。
斩妖台上,舞天姬被仙索捆绑于石柱。
雷神的一道闪电霹下,她神形俱灭。
我只记得最后见到的她哀伤的眼眉,听到她幽幽的呜咽:“玄姐姐,其实我从来无意与你争夺什么。我一直的愿望只是做一个平凡女子,相夫教子,仅此而已。只可惜你一直都不明白。”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之后我从冥界探听到,小舞的魂魄并未前去地府转世轮回。她的怨气使得其成为游荡于荒野间的一缕幽魂,无泊无依。
老君为小舞叹息过一阵子之后,依旧对我极力栽培。而我每夜却总被噩梦惊醒,是我对小舞不起。
当老君欲将天宫掌门之位传给我时,我却断然拒绝。我坦言了当初对小舞的诡计,宁愿前往地府当差,希冀有朝一日能超度小舞的魂灵。
于是我成了地府的孟婆。
又是一个清明,同往常一般,我与春秋名士介子推之魂魄商定——由他现身于盛唐繁华之地长安洛阳等处,接受人们的祭奠,并恳请江湖侠士运用招魂之术,招来四野之间游荡的亡魂,替他们了却心愿或抚恤家人,以使他们安心回到冥间,喝下我的孟婆汤,轮回转世。
我希冀小舞能感应到我愧疚的感召,早日来此轮回。善良如她,这一生她必能达成当初的心愿,做一名平凡的女子,幸福安康。
我憧憬着,面上交错的纹路微笑作一团。我似乎看到夺命妖为小舞树起的墓碑旁,那棵我托人种下柳树生得正茂......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2
斩妖
`棋子`
长安。清风桥。
一弯冷月。皎月的光华从树杈间穿透,落到地上成了斑斑驳驳的树影。
手持宣花斧的猛壮士负手而立。
我道:“帮主。”
“是时候了。”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闪着期许的幽光。语气透出些许激动:“情义轩已不如当初,如今正是你潜入他们内部,盗取斩妖剑的大好时机。情义轩一旦垮台,大量精英必投入我观海阁门下。此次联赛我帮定能组织出更优秀的队伍,一举成名。”
望着观海阁帮主猛壮士因他所谓的雄图霸业而兴奋得扭曲的脸庞,我心底一阵冰冷。这一日终究来到。我不过是枚棋子,注定成为这群争权夺利男人们手中的牺牲品。
因我不过是个妖精。白骨山中修成人形的灵狐。
数年前,当我被那个紫衣白发的男子从猎户手中救下,带回观海阁之时,早已预示着如此命运。
“妖孽。”端庄可人的红拂女瞥了眼匐在大厅中央不住颤抖的我。“飞剑,帮主让寻找个绝色女子带回帮中培养,你就带回这么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妖精么?”
紫衣白发的男子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依然维持着冷俊的面色,显然是不想搭理那个尖酸刻薄的女子。
猛壮士愣愣地看着我,喃喃道:“很好很好,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稍加培养,日后定是个销魂儿。”
“夫君。”红拂女娇嗔道,“可她是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妖精吖。”
“勿需多言。”猛壮士摆摆手,“飞剑,日后就请留香阁的那几个女子好好来调教她吧。”
“是。”那个白发男子应道,并不看我。
红拂女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却在与我擦身而过时狠狠踩住我的狐尾。我忍痛不甘示弱地回瞪她一眼。岂料她手中的情丝长鞭向我挥来。
“住手。”白发男子拔剑相向。
剑折鞭断。只是我仍被长鞭扫到前额,眉心淌下一行温热的液体,落到地上,成了黑紫色的血滴。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红拂女擅长毒术,随身的武器亦附带剧毒。
我的眉心永久落下了一道蓝绿色的伤痕,只是男人们说那反倒更增添了我的媚态。
自此,我名叫媚灵狐。一袭蓝衣。露骨哀伤。
时光回到如今。
我福了福身,“媚灵遵命。”
“很好。据探子所报,今夜情义轩将派出左右两大护法护送药品回帮,必经此地。若是看到一身受重伤的绝色女子倒在路旁,那会如何呢?”猛壮士看着我冷冷地一笑,宣花斧忽然向我袭来。
惊呼含在口中,重击使我的身子飞出数丈之远,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腥血……
`飞剑`
“右护法,这女子的显然是被宣花斧所伤。如今我帮与观海阁、烟雨楼成三足鼎立之势,得罪了哪帮恐怕都不妙。能让观海阁帮主亲自动手,居然是个弱女子,想必定是什么深仇大恨。我帮若是插手救下这女子,恐怕……”
“我自有分寸。”
迷离之际,隐约听到这番对话。我辗转醒来,肩头一阵酸疼。
抬眼看到,是他。飞剑侠。
那个从猎户手中将我救下的飞剑侠。
那个握着我can弱的双肩、告诉我别怕的飞剑侠。
那个说过会陪着我,却在观海阁最低弥时期背弃帮派的飞剑侠。
他在我眼前,身躯依然伟岸、发丝依旧银白。只是眼神比之前更显抑郁,在看到我醒来之际闪过一丝我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
他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刻意撇开头。“猛壮士终于开始他多年的计谋了。你此番是来引诱帮主逍遥生的吧,搞垮情义轩,顺便盗取逍遥生手中传说中的五级斩妖剑?”
字字如针如刺,我咬着唇不开口。
“你先把伤养好吧。”他的话冷漠得像是陌路。
然后,他转身离开。不曾回首看我一眼。
`死间`
听闻此次情义轩在帮战中大获全胜,逍遥生摆宴犒赏帮众。逍遥生已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塌上。
“你就这么等不及,这么快就想引诱他?”身后传出飞剑侠低沉的声音。
我如座雕塑般僵住。怒视着他,无言以对。
他的语气显然是盛怒之下:“这么迫不及待?”
“是。完成这次任务,观海阁给我的荣华富贵我将享受不尽。”我赌气地微笑着。
“随你。”转身就要离开。
“飞剑……”我拽着他的衣袖,无法辩驳。
他只是头也不回地拉开我的十指。我只能眼睁睁瞧着他的衣袂从我掌中滑过,消失在长廊尽头。
他半躺在长椅上,一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正在聚义厅中与几个精英商议帮战事宜。
我袅袅地走进聚义厅,在他跟前停下脚步,搂着他的脖颈,坐入他怀中。几个男人都停止了议论,有的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完事了?”他怒气的声音压抑着喷在我耳畔。
我纤细的食指在他肩膀上打着圈,漫不经心地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来引诱你。”
“为什么?”他贴上我的耳廓冷冷道。
“呵呵。”我娇笑起来,在旁人看来我和飞剑侠像是在调情。我更贴进他,“因为你与我一样,都是卧底是间谍,在必要时刻为了达成上面安排的任务甚至必须付出生命的死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你是烟雨楼的人。”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先潜伏在我们观海阁暗中施计,导致观海阁士气一蹶不振。再投入情义轩门下,现在情义轩不如当初那样傲视群雄,相必也是你从中作梗吧?搞垮了观海阁、情义轩,你们烟雨楼必定能成为这次联赛中的一匹黑马。”
他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僵直,一副戒备的姿态。
“既然我们的目的同样,为何不一起联手呢?”我的脸埋在他胸口,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的伤。
他一手抚上我的背,佯装宠溺我的样子。“你们下去吧。”
众人退下后,他狠狠将我推开:“玩火者必自焚。”
“被你烧死我也甘愿呵。”我依然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我答应与你联手。”他走到我跟前抬起我的下颚,看着我神色变幻复杂。就当我以为他将要亲吻我的时候,他忽然放开我。
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呵,我必定会哭着告诉他一切真相。只是,他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血泪`
今日听闻情义轩与烟雨楼一场恶战。死伤无数。
我赶到帮派门口的时候,飞剑侠与众人混战中。烟雨楼的帮众竟一路追杀到情义轩帮内。
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穿过一道阴冷的寒气,是他挥剑放出一阵四面楚歌,厮杀着的七人立即被封印住。
“走。”他说,面对夕日的同僚。
那几人亦是忠贞烈士,“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受制于你这个叛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骨气。”逍遥生不知何时出现,率领一群精英冲至帮派门口。一声令下,众人冲上前去将那毫无反抗力的七人擒获。
逍遥生摇了摇扇子,道:“飞剑,你说这七人该如何处置?”
飞剑侠一言不发,手中长剑向那七人挥去。剑尖划过咽喉,七点连成一线,一气呵成。血溅。七人抽搐着倒下,最终不再动弹。
“哈哈,很好很好。”逍遥生大笑着,“飞剑屡立奇功,必重赏之。”
其余帮众发出一阵欢呼。
踏进房内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屋内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瓷杯茶壶。飞剑侠满身血污,跪坐在地,神色痛楚。
“飞……”我轻轻唤他。
他缓缓抬眼,神色黯然:“你知道么?为了混入情义轩、为了搞垮情义轩,为了取得逍遥生的信任、为了盗取那柄斩妖剑,我亲手杀了多少自己的兄弟朋友。为了联赛,真的值得么?”
我小心翼翼地抚上他冰冷的脸庞,“那一直是你的英雄抱负不是么?”
“我已经成了这样一个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满手血腥。”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哽咽。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珍惜。”我静静地凝视他。
他的唇压上我的,酷烈狂热……
`斩妖`
“我以为真心待你,与你兄弟相称,你便能真正投入我门下,为我效忠。”逍遥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惋惜道:“看来我是错了。”
我大惊失色,与飞剑侠趁逍遥生外出之际潜入他房内盗取斩妖剑。不料逍遥生竟会半路折返。
飞剑侠依然面不改色:“是我低估了大哥你,平日放荡不羁的你也有这样的谨慎。”
“不是我变得谨慎了,而是你变得粗心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关系吧,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的不是么?”逍遥生笑了笑,转而对我道:“媚灵,是如此么?”
我脸色惨白。
逍遥生继续道:“你当真以为事情会这么凑巧,恰巧让你遇见那个猎户,救下她?呵呵。原本想让她施美人计对付猛壮士,想不到那小子还不是想象中那么无能,竟想反将我一军。我亦没想到,你竟然并非出自观海阁,而是忠于烟雨楼。为了联赛,为了扬名利万,我们三大帮派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在飞剑侠不可置信的逼视中,我一步步倒退,最后颓然倒坐在地。“飞……我亦是身不由己呵……”
一阵撕裂的声响,逍遥生手中的纸扇忽然破裂。眼前赫然是一柄细长泛着红光的斩妖剑。原来他一直将这神兵藏在纸扇之内。
“我原想将这斩妖剑交于你手。你亦知道,我帮联赛的另一种子队还缺少一个如你这般的男人,它在你手里发挥的作用远远比我要强。”逍遥生叹道,“其实联赛关乎一个区的荣辱,何必介意出自哪个帮派,谁是主力非主力呢?飞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成王败寇。”飞剑侠拔剑相向,“勿须多言。”
那是一阵刀光剑影,我看不真切。
等我清醒地察觉痛楚的时候,斩妖剑已经斜斜的送入我体内。我什么亦没有想,只知道投到飞剑身前,为他挡去那致命一击。
我看到自己满身鲜血。
呵。斩妖剑。斩妖呵斩妖,斩的终究是我这个妖孽呵。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我唇上,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你的联赛。
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3
曲终人散
`邂逅`
剑尖滴落在我裙裾上的血,艳得像朵花。
他伫立于我面前,手中长剑离我的唇仅隔咫尺。多年以后,我方才知道那柄泛着血光的剑名为斩妖。那个用剑指着我的男人便是天、地、人三界闻风丧胆的逍遥生。
早在远处就望见他挥剑与一群队伍厮杀的场景。血。洋洋洒洒地漫天。仿若一场红雨。我喜欢那样的凄艳绝伦,所以我接近他。只为看他杀人时不留余地的姿态、划过咽喉时犀利的剑势。
“你弄脏了我的裙。”我平静道,在饱尝了剑尖冰冷的血腥气之后。
他不开口,淡漠地看着我。
三尾兽从我身旁踱到我与他之间,虎视耽耽地盯着他。我俯身揉了揉三尾兽的绒毛,示意它安静。
他收起剑,从腰间摸出一枚物件丢给我。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拾起一看,原是一枚泛着幽蓝色泽的新月形宝石。这算是对污了我裙子的赔偿么?
望着他渐行渐远,我勾起一丝浅笑。大概是在那时候喜欢上那男人了。爱上他溅血的面庞、染血的白衣,耀眼的苍白。
那个拥有很多名字的男人。
有人称呼他为死神,因他的出现即昭示着其余人的死亡。有人索性叫他恶魔,因他冷血无情,所到之处血腥杀戮不断。
后来,我称他为风。于我而言,他便如那寒风。风,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罢。
那年我十四岁,借了二哥小鱼的三尾兽坐骑,偷偷离家。在城西遇见这一幕,相遇那个男人。
`身世`
逃。
在劫难逃。
我一直寻觅着一个能够带我离开的男人。
逃离,一直一直......
幽。不知这是谁为我取的名。太悒郁、太落寞。
我出生在宅子,长安的一所大宅子。门前匾额上只撰写着宅子两字。寂寥。富丽堂皇。
阎夜,这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年纪尚轻已身为大管家。凭着无双的才智,将宅子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月,宅子的大老爷。这个神秘的男人妻妾成群。以至于宅子内夫人、小姐众多。
娘亲是宅子的夫人之一,五夫人,诺。宅子内最晚出生的女孩便是我,因此被称呼为小小姐。
众人都将我捧在手心里,怕我摔着、恐我碰着。那样的宠溺甚或令我恐惧。终究隐隐有所耳闻,在我未出世之前,我的归宿早已被安排。十八岁那年,我将会嫁予李世民为妃。
“你的血是冷的。”夏淡定道。那个师出化生寺南柯梦使的女子、宅子的占星师,对我下了这样的判决。“宿命,你逃不了。”
已记不得,那大概是个残叶翻飞的黄昏。
“诺。”低沉的男性嗓音。
我的脚步停滞在娘亲房门前。房里有人,且是个男人。
窗,半掩。我懵懂地躲在窗后,窥视着房内的一切。
那个高大男子搂着娘亲,两唇相接。娘亲梨花带雨的脸上蔓延着迷醉的神情。
轻薄的纱帐浮动起一室旖旎。
许久之后,娘亲幽叹道:“石头,你给我的温柔是寂寞么?”
“诺,我是真的爱你。”
娘亲苦笑,“别只给你的爱,却不给我未来,我拿什么来等待?”
“我带你走。”
她凝视他的认真的表情,展现出一丝接近妩媚的凄苦微笑:“那你的国家呢?你的王位如何?你的联赛又如何?”
男子的眼神黯淡下去。良久,叹息道:“我想见见女儿。”
“不必。幽儿是宅子尊贵的小小姐,不是你的女儿。”轻颤的语气,撒谎。
窥见如此一幕,我反倒显得极为冷静。转身,假装未曾来过。
抬眼间,我惊愕得倒退一步。身后站着那个潇洒倜傥的少年。娘亲的男侍,将臣。
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般跟随他来到后院。他跃身将我一同带上花房的屋顶。
“那男子是内蒙的王者,五夫人嫁入宅子前青梅竹马的情人。每四月一次的联赛,五夫人坚持跟老爷去观战的原因只是为了能见那人一面。”
依然沉浸在得知身世的迷惘心绪之中,我对他的话未予反应。
“那男子三世为人,精修苦炼,终究羽化为仙。刀枪不入,人族法术也奈何不了他。”将臣微微笑道。
显然是种宽慰,我依旧不知该开口对他说什么。
“我明白这种痛苦。”微笑暗淡,将臣眼里透露出哀伤。“有些事宁愿一辈子不知道。呵,相信么?前世我是地狱迷宫的吸血鬼,爱上那个前来地府修炼的女仙。为能入人界与她同处,我苦修千年。为改变天生的妖格,我冒死入天庭,前去蟠桃园后接受鸿蒙老祖九生九死之考验。我终脱离妖道,转生为人。只是,我不曾知晓原来九生九死之劫非但能改变天生体格,并会将种种记忆抹去。我忘却了前世的一切。”
我了然地颔首,“只是你现在忽然记起一切了。你分不清自己究竟该是谁,该找谁。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仙,或是我素姨?”
“难怪大家都夸你聪明。”
“你喜欢素姨这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我终于展开笑颜。
将臣苦笑了下,“居然会和个小女孩说如此之多。这些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彼此保守,如何?”
“成交。”我伸出小指与他打勾。呵,也许我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再遇`
“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先争。舍小就大。”甫一进后院便听见棋艺师妖精的橘中秘口诀。
“逢危须弃。”这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出自妖精之妹,琴师妖妖。只是妖妖仅说出第六诀就已开始支支吾吾,“甚勿......甚勿......”
我抿嘴笑了笑,“甚勿欲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我ruo取和。”
“原是幽儿来了,正好陪我对弈一局。”妖精姐笑逐言开。妖妖早已雀跃地与我撞了个满怀。
“下棋多闷那,我们去洛阳集市逛逛如何?上回姐姐不是还相中了一件凤头钗,也好让幽儿陪姐姐一起挑选嘛。顺便送姐姐回家。”妖妖故作哀怜地望着妖精。
妖精姐已嫁为人妻,长住夫家,时而由大侍卫单纯护送往返于宅子与自家之间。而妖妖居于宅子,时常伴我左右。想必一定是闷坏了她。
“好好好。”妖精姐实在拿这个妹妹没辙。
正要出发之际,大护法落离忽然出现,总是如此神出鬼没。
“小小姐这是要出门吧,不如让属下护送三位。”落离一向以安全为第一,传授拳脚功夫时也总是灌输“打不过就跑”之真理。
“也好。”毕竟三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出门在外难以令人宽心。
四人行至前院。单纯似乎在那守了很久,一见我们便露出期许的的笑容。或者,只是针对某一个人而言。我打量了下另外三人,妖精姐的脸色忽然变了。
单纯暗地向落离使了个眼色。落离恍然大悟似的点头,转而对我道:“属下忽然想起今日阴阳师与占星师将去参与水陆大会,属下需为两位预备一些物件。不如就让单纯大侍卫护送三位吧。”
“嗯。”我望了望妖精姐与单纯,心中已了然。
远处侯着一个男人。几乎是在望见他落寞的背影时就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在目光降临于那把泛着血光的斩妖剑时,我肯定了是他,风。
他的动作优雅,似乎是不紧不慢的。但我却还未看见他出手,单纯身旁随行的两个护卫已然倒地,脖颈一抹血痕,抽搐着最终不再动弹。
妖妖惊得尖叫起来,妖精姐亦惧怕地倚着我。
对于地上的两具死尸,我并无太大恐惧。终于再见他,心中反倒一丝窃喜,带有罪恶感的欣喜。
单纯挺身挡在我们面前,对视的眼里有浓烈的杀意。
长时间的对峙,彼此一言不发。
“你想杀谁?”我慵懒地问。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手中还把玩着当初他留下的月亮石。自三年前遇见风的那日起,这枚幽蓝色的新月形宝石一直坠于我腰间。
风的眼神变了,只是瞬间,我捕捉到他失神的片刻。他终于开口:“留下《孙子兵法》。”
“徐茂功命你来的?”说话的是妖精姐,“师兄始终觊觎着师傅的遗物呵。”难怪妖精姐常言下棋与用兵其实是同一道理,原来失传多年的《孙子兵法》一直在妖精姐之手。
“留下兵法,或是命。”口中说着残酷的决断,风依然面无表情。
单纯的玉骨扇已挥舞到风眼前。
风岿然不动。脱手的玉骨扇还未触及到他,却被一道蓝色的闪光击得粉碎。
范式之魂?!
传言中五常守护神之一的信之土叶神竟是生得如此模样,左手捧一书卷,右肩背一算盘,周身氤氲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单纯对着它放了一阵失心狂乱,混乱法术对于它却全然不起作用。
范式忽然不见踪影,待它再次现身时,单纯的胸口已被砸伤。血沿着范式手中算盘淌下,形成一种妖冶的幽紫色。
“别伤他!”妖精姐惊呼,从袖中取出一卷微微泛黄的竹卷。
“不能给他。”单纯捂住肩上伤口,隐忍道:“这是你师傅留下的遗物,怎能轻易给他人?”
妖精姐终将竹卷抛给风,“这兵法留在我一个弱女子身边亦无用处,给徐茂功匡助李世民巩固山河也罢。”
如初见他那次一般,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只是,他似乎,似乎回首看了我一眼。不知不觉。
单纯伤重的喘息将我从遥远的遐想中拉回。
我听到妖精姐的叹息:“今天如若这里只有我一人,我是宁死也不会交出那卷兵法的。”此话似乎只是说给单纯一人所听。
“姐姐。”妖妖死里逃生般搂着妖精姐啜泣。
单纯因伤重而微微咳嗽起来,衣襟中不慎掉落一物件,赫然便是妖妖所说妖精姐相中了许久,正欲让我一同去挑选的那件凤头钗。
一时间,哀婉的温柔在空气中弥漫开......
`伤口`
他果然在此处。
三人合力将单纯送回宅子的途中,我借故离开。实则是绕道去往长安城西,直觉他会在那里。等待他要杀的人。
风瞥眼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我,只说了一个字:“走。”
“我偏偏不走......”话还未道尽,忽见吊桥处浩浩荡荡行来一队人。
风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出,面上显出警惕之色。“快走。”语气里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
前方队伍中的绿衣女子人还未走近,手中夺目的缚龙索早已挥舞而来。赤红龙筋造成的神索,传言具有擒龙捆仙的神力。此女莫非是风尘三侠之一的红拂女?
缚龙索甫一触及到风,便猛烈地往后抖动。红拂女反被自己的神索震得后退一步,忿忿地咒骂道:“该死,怎么没人告诉我他身着反震装备。”
看到原本端庄的红拂女如此狼狈模样,我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嘿,死神还带着个小女娃,一起杀了。”队伍中带头的男人一身蓝衫,手持宣花斧,面目狰狞可怖。这便是江湖上素有“屠夫”称号的猛壮士吧。长得活像个杀猪的,我暗地嘲笑。
风未动,双唇吐出冷冷的话语:“留下东西。滚。”
队伍中紫发青衣的女仙冷笑一声,“可惜,东西是买主要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玄天姬手中的混天绫当空抛出,绚丽的丝带纠结一起,天罗地网般朝风袭来。
与此同时,另一白发白须的智圣仙掷出一把拂尘,耀眼的金光,莫非这便是传言中太上老君的神兵,乾坤无定!
风已被混天绫死死纠缠住。风起,范式的身影一闪而过,混天绫顷刻间碎裂成几片残破的绸缎。
乾坤无定急速袭来,风挥剑恐怕已然不及。我的惊呼含在口中,却见范式只身挡在风面前。
蓝光与金芒相冲击的刹那......
神兵毁。范式亡。
余光依然刺眼。半空中只余亮色的粉末飘舞盘旋。我看到风赤红的双眸,疼痛的姿态第一次显现在这个死神的脸庞。
众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智圣仙已然气绝。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他苍老的面孔上,只是,他的颈部多了一道致命的血痕。
望着幽灵般不知何时已了却一条人命的风,另四人皆显出恐慌之色。
一把冰冷的刀架在我纤细的脖颈上,身后那个凶悍的小蛮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你若再轻举妄动,这个女娃会立即命丧黄泉。”
风顿了顿,目光留驻在我身上,神色复杂。
未等任何人有所行动,胁持着我的小蛮妖忽然僵直了身子。些许温热的液体弥漫了我握着碧玉刀的五指。我颤抖着旋转手中刀柄,感到身后的小蛮妖依附着我缓缓倒下。
没有人会料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用一把短刀刺杀了对我毫无防备的小蛮妖。那把精致的碧玉刀是去年生辰时悄三娘送的贺礼,予我作防身之用。
凝视自己浸染血腥的双手,我忽然有些站不稳。待我回过神来,猛壮士、红拂女以及玄天姬早已成了风的剑下亡魂。
风望了望半蹲在地神色恍惚的我,欲yan又止。最终他绕过我,拾起小蛮妖尸首旁的紫色长刀。拭净,撕下一角衣物包起收好。
枯骨刀。原来他方才目光复杂地注视我,只是瞧着架在我颈上的枯骨刀,大概就是他要他们五人留下的东西罢。
心中一片凄凉,这才察觉自己右肩涌血的伤口。枯骨刀不愧为嗜人血、摄心魂的魔刀,即便是垂死之际的小蛮妖亦可以在我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
摇摇欲坠地站起,我转身。离去。
不想任何人知晓我负伤的事,我支撑着绕到宅子后门。
三姐雪儿、五姐水儿、五姐的丫鬟欢欢、大娘亲的丫鬟风筝、小厨娘雅儿与宅子懒人猫儿,六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正在院内捉迷藏。
本不想惊动她们,小心翼翼地往角落绕过。无奈,大概是方才翻墙而入耗尽了仅剩的力气,猛然双目一黑,我昏天暗地的倒下。
“天啊,好象是幽儿!”欢欢的惊呼声。
一群女子慌乱地围到我身边。我下意识地抓紧递过来的那双手,呻吟道:“别声张......别让任何人知道......”
我感觉被七手八脚地抬起。
弥留之际,我看到后园的那个角落,有抹不真切的人影。那是谁......
“你快走。等其他人进来看到你在这里就不太好了。”是水姐的声音。
“我以为你会明白。”这是谁的声音?
“明,你不说出来没人会懂。”水姐幽怨道。
原是管家夜姐收养的义子,明。虽以义子名义,其实年龄与我几个姐姐相仿。
“水儿,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出来么?有你在的地方,总有双凝视的眼睛。即便你在院子内玩耍嬉戏,我也总站在不远处观望。”
弥留之际所看到的那个人影原来是明。
是否这个宅子实在太过寂寞,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暧昧的感情,有口难开?
无法在这个时刻醒来,我装睡了片刻。待明离开不多久,我才辗转醒来。头晕得厉害。
“幽宝你终于醒了。”水姐欣喜地坐到我床榻边,“快把这些药吃了。你失血过多,该好好进补。”
产自海外仙境的清风白雪、南海普陀山潮音洞外的餐风饮露、仙家百炼而成的红雪散、东海龙宫的圣药五龙圣丹......各色顶级药品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水姐手中的药箱里。
我拿了一颗浅红色的药丸,放在口中极不情愿地吞咽下。良药果真苦口。
不多久,雪姐、欢欢、猫儿、风筝都聚在我房内询问伤势,雅儿更是用雪割之花、人参、九转回魂丹煲了一碗补汤喂我服下。
酉时,妖妖才回到宅子。
“妖精姐回到家了吧,单纯呢?”我这才想起重伤的单纯。
妖妖长叹一声,“没有。姐姐让我先回宅子。她和单纯去了长寿村,说是要找处僻静的小屋让单纯修养。”
我了然地点点头。听闻单纯不久后将离开宅子。妖精姐与单纯这对无奈的恋人是想珍惜彼此最后相聚的时日吧。
`修炼`
养伤的时日,我走遍了宅子每一个角落。当然也发觉到了以前从未留意过的事物,譬如守门人伊哭饲养的小兔。伊哭的小兔绝非平常之物,那是只服用了九转易筋丸以及龙骨的稀罕兔子。
“带我走好么?”一个对待一只小兔都尚且如此用心的男人,必定是可以托付的吧。
伊哭愣了下,“去哪里?”
“离开这里。”十八岁的生日越行越近,我无法逼迫自己嫁给李世民,所以只能选择逃离。
“永远没人能够带走你。”伊哭俯首继续喂着他的兔子。
我忽然想起幼年时娘亲对我说过的话,“永远别指望有谁会真的在乎你。”
懂了。一切我只能靠自己。
伤痊愈不久后,我跋山涉水,拜访了三位名师。
盘丝洞青霞仙子,善于虚弱系法术。红袖添香、莲步轻舞、楚楚可怜、魔神护体、含情脉脉,此五阶法术可增强自身的防御能力。
魔王寨牛魔王,善于强力系法术。妖之魔力、力神复苏、狮王之怒、兽王神力、魔神附身,此五阶法术可增强自身攻击能力。
地府地藏王,善于诅咒系法术。夺命勾魂、追神摄魄、魔音摄心、销魂蚀骨、阎罗追命,此五阶法术可瞬间减少对手的气血与法力。
那三个月废寝忘食的时间内,我独自在房内修炼各项法术,对待任何人均是冷若冰霜。
直到那日,我终于展开笑颜。
那日,三位师傅对我说了同一句话——“你已尽得本门真传。”
那日,我在大老爷的寿诞上又见那把枯骨刀,殷丞相拿来与大老爷一同欣赏。
若是夺得此刀,我的胜算会增加数成。
我逃得了宅子,宅子却未必逃得过李世民的责难。大婚当日我若杀了李世民,天下大乱,我乘乱逃之。到时觊觎王位已久的新君王自然不会追究宅子的过失。
如此天真却又恶毒的计谋,或许真如夏所说,我的血是冷的。
枯骨,我必得之。
`夺刀`
城西。又见风。
我问:“当日,殷丞相出多少银两买你夺得那把枯骨刀?”
“三千万。”
我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那是从帐房偷盗而来,对宅子而言根本微不足道。“这里足够五千万。”
他一口回绝:“不可能。此次殷丞相派遣护送枯骨刀的五人皆是龙战天下所挑选出的精英。”
“死神居然也有担心自己会失手的时候?”
“双拳难敌四手。”他道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如若再加上我呢?”
在他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我放出一阵魔音摄心。
“你?!”
我得意地笑笑,“相信现在你若不出斩妖剑,很难用混乱法术将我控制住。”我拿出当年他留下的月亮石扬了扬,“我到如今才知道这种漂亮的石头是用来打造强化装备的。”
“你是个小恶魔。”风用薄怒的音调控诉着我,眼角却有笑意。
“留下东西,滚。”我挡在路中,傲慢地对护刀的那五人道。
一阵哄笑。
那五人忽然间噤声——风出现在我身后。
夺刀的过程如预料中那般,有惊无险。
枯骨刀带着风掌心的温度交予我手上。我给他的那一叠银票却在斩妖剑下化为碎屑。
我讶异地望着他。
“你要的即便是我的命我亦会给。”他眼里那种深邃的柔和是叫深情么?
我如坠与云雾,有些恍惚。
“我从未送过任何人东西,第一次遇见你时却送了你一枚月亮石。夺兵书那回,若不是第一眼认出你,我杀的不会仅是两个随从。”
原来......原来......“可是那时你完全不顾我的伤势,你在意的只是现在我手中的这把枯骨刀。”幽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一直尾随你身后,见你回到一所宅子,一群女子将你妥善照料。我才安心离去。”他似笑非笑。
原来......我一直以为那个人影是凝望着水姐的明,如今才知竟是担忧着我安危的风。
“你!可恶!”我气结,被摁倒在他怀里。
“风,与你在一起,你不担忧我的安危么?”
“我自信有能力护你周全。”
“风,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没有区别。无论你是何人我都已决定一辈子霸占着你。”
“风,你怎么不问我夺枯骨刀所为何用?”
“你要的我都会给。”
“风,你......”
我还未说出的话被他封在口中......
传言中的死神,原来只对对手冷酷。对于我,他只有宠溺的笑容。
“风,六月初九。洛阳驿站等我,带我走。”
“嗯。不见不散。”
六月初九,十八岁生日,我将嫁予李世民。杀之,我幸。失手,我亡。
`败局`
初八夜。
妖妖为我弹奏一曲。岂料一曲未终,弦却断了。
心中惆怅。
将臣与素姨成了亲,却离开了宅子双宿双栖。娘亲竟与我生父私奔而逃。二哥也因一些琐事离开,我再骑不到那只三尾兽。单纯为前途奔波远离了长安,妖精姐不得不留在此地,这里有她的家她的夫。悄三娘自撰休书一封愤愤离去,至今不知所为何事。水姐离开了宅子远嫁他方,明亦失去踪影......
那些曾许下至死不渝誓言的恋人,如今却劳燕分飞。
那些曾说过永远不离不弃的姐妹,而今却各奔东西。
我似乎预感到不久的结局。
曲未终。弦已断。人亦散了。
初九晨。金銮殿。
“此女生于阴时,血冷之兆,魅惑众生,祸国殃民。万望皇上三思啊。”是魏征忠心耿耿的谏言。
“呵呵......”我轻笑起来,扯去头盖喜帕。背后忽然生出一条白色狐尾。早在拜访三位师傅时,我已知自己入了魔道。
众座哗然。“媚灵狐!妖狐啊!祸国殃民!”
“护驾护驾!死神,杀了这个妖女!”魏征率先挡在李世民身前。
听到那个名字,我如五雷轰顶。
看到风眼里的挣扎,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魏丞相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与袁天罡占星卜卦,推算出一女日后必会祸国殃民。于是命我寻之杀之以绝后患。只是,我没料到......”
一群护卫冲上前来,对着我一阵猛砍,仙族的法术在我身前一遍遍略过。
我奋力挥舞着枯骨刀,刀身传来阵阵阴魂鬼魅之声。我已听不清风后面的话。
“此女已修炼成魔,刀枪不入,各族法术也奈何不了她。妖女只有一处死穴,她不抗毒!你们都闪开,让死神一人对付她。死神的剑上染了剧毒断肠烈散。”魏征一声令下。
众人皆静止不动。风与我对峙着。
清澈的滴血声。
枯骨刀刺入了风的小腹,对穿过他的身体。我左肩忽然一痛,是他的斩妖剑。
风一脸错愕地凝望着我,苍白的双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清楚。
枯骨刀抽出。血涌。风踉跄倒下。
断肠……
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阻拦。我浑身血污,拖着飘忽的步子离开大殿。
呵,一场骗局......
幽儿已死。
罗刹女重生。
我成了白骨山深处的那个女子。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我不会介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而已。”我冷笑的独白。
在这里等待奉命前来杀我的人,数十年来我从未败过。
直到那一日,我败了。败给了风的斩妖。
那个拿着斩妖剑的白衣少年说:“师傅被枯骨刀所伤后,重病不起,不多久便过世了。他生前只有反复的一句话。”少年怜悯地望着我,叹道:“剑上没有毒……”
泪,终究从我眼角落下......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3
倦鸟馀花
来世,你与我可否只做一双燕雀,比翼宿栖。
傻丫头,凡间不是还有云,劳燕分飞。
......
一语成谶。
`出尘`
贞观年间。大唐境内江洲。宁府。
里屋软塌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妇人,浅浅的喘息。被褥上殷红的血渍迅速扩大。稳婆慌了手脚,大量的热水与成堆的织帕忙不迭地送进。
急剧涌出的热红将塌边已被凌乱脚步踩脏的绣鞋染得更污。一声痛极的嘶喊似乎耗尽那妇人最后的力气。
东面苍穹忽起的金光倏地笼罩了这片府邸,闪耀得几欲刺瞎了众人的眼。
紧拧着被褥的双手软软垂了下来,瞑目的眸,眼睫上还沾着余温的泪。
门被缓缓推开。
珍珠围边的襁褓,裹着粉雕玉琢的女婴。
“老爷。”为首的丫鬟以袖拭泪,“夫人归天了。”
身子一个踉跄,老爷屏退了前来搀扶的管家。接过那小小的婴孩,小心翼翼,惶恐摔碎。
那被如至宝般捧在掌心的孩子,却不哭。吮着自己粉嫩的手指,瞳间是最初始的单纯,瞅着这还未及看懂的人世。
极目望去,天际的光环似是神诏。
老爷微微颤了颤,仿佛洞悉了什么。
`入世`
那个女子,在避世的白骨山深处,隐了很久。
及地的裙摆,在凛冽山风中翻飞。
蓝眸间眼波盈盈,眸光流转,顷刻已取人性命。
舔了舔指尖犹热的血,女子抿唇笑了: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我不会介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而已。
女子败于一神裔之手。
圣洁的光辉流淌在他金色的巨翼之上,“罗刹女,你祸乱人间千年,今我前来渡你。念你当初实为助黄帝征战,方会沾染这人间污秽浊气,无法重回天界。现特赐你将功补过之机会。”
女子凄然一笑。宿命的齿轮将重新旋转么?
神裔施展的金翅擘海眩目。
山中只余一抹深蓝的缎带,随风飘荡如无依游魂。
女子的幽叹久久不散。
你随她上天入地。你却可否想过,我独自一人在这白骨深山,也会觉得冷?
`纸鸢`
长安城东。旷野。风和日丽。
小小的可人儿牵着起起伏伏的丝线,线那头绑着只素色的纸鸢。女孩时而微颦娥眉,时而欢呼雀跃。身后紧随亦步亦趋的两三丫鬟。
天边的纸鸢终晃晃悠悠地坠了下来。女孩满脸忧伤。
纸鸢。亦是她的名字。
宁纸鸢。毗邻而居的人们说她诞生人世时,天际的金光覆盖了整座府邸。她是神女转世,宁夫人因孕育了仙胎而早登极乐。父亲视她为掌珠,取名纸鸢。之于父亲,她便如那纸鸢,精心雕琢放飞,却终将远离他视线。
她莞尔一笑,或许前世她便是只无忧无虑的鸟儿呢。抑或来生她可以做一只燕雀,翱翔于广袤天地间。自由地。
宁纸鸢摊开掌心,“还我。”
眼前高大英武的男人,拾了她掉落的纸风筝。如获至宝。用眼神吞噬女孩清丽的身影。
面对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男人,女孩嗔怒,“请将这风筝还我。”
眸光微敛,男人回过神来。他道,“公主,我终寻到您。”
`深愁`
大唐皇城。
金漆镂花的窗棂。如欲展翅双翼一般的屋檐,却如何亦飞不出这殿宇俨然。
倚栏观荷的锦衣女子,愁深似海。
她曾是火神女魃,助黄帝征战。她亦是白骨深山的罗刹女,魅惑众生,杀人如麻。如今,却亦如世间平凡女子,深宫内院,为博君王带笑一看。
纤指抓起一小撮鱼食,散向满池拥攘的游鱼。
当年那神裔是如何说的?入宫城,灭武氏,大唐可免一劫。将功补过?莫非在一堆脂粉女子中争风吃醋便是所谓的丰功伟绩?
当时在一阵五雷轰顶的痛苦中苏醒,她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齐梁皇室萧氏族人。不久之后许给了当朝太子李治。
那夜的月,皎洁如前。主室内燃着舒神的檀香,袅袅的轻烟,迷迷蒙蒙。软塌上被绒毯紧紧包裹住的女子,手脚冰凉。万人之上的太子为她冷艳的眉目所迷醉,急切地扯开绒毯,埋头于她纤细的颈。女子的凝脂玉肌洒满冷洁的月光,白得近乎透明。
眼角淌下无动于衷的泪。只有窗外梢头的月,清楚地看到她的沉沦。
李治醒来时,枕旁空无一物。余温的被褥遗留那个女子的清白。李治宠溺一笑,众多妃嫔在床第间使尽浑身解数。只她冷漠疏离,令他在要了她的身子后还仿若求之不得。
此后,李治对她疼爱有加。登基之后,进为淑妃。
`茫然`
纤小的人影半蹲在宁府后院,独自数着手指时,有谁能知她心里的事?
撇撇樱桃小嘴,宁纸鸢向身后的男人看去。
这个男人自见到她起便一路跟随,甚至还向父亲提亲。父亲竟鬼迷心窍地应了这门亲事。
男人说,他迦楼罗,护持佛的天龙8部之一。她是炎帝之女,精卫。天地初开时,炎帝与黄帝大战涿鹿,炎帝败北。精卫被迫转世。
他说,当年遥望公主一眼,再难忘记。
然而,之于宁纸鸢而言,那些不过只是遥遥的上古传言。
孱弱的双肩披上西王母差人送来的舞雪。头戴邀月。颈围化魄。脚踩魅影。宁纸鸢端坐在婚轿内,惴惴不安。
迎亲队列前气宇轩昂的男人,只在凝望她的眼眸里满是虔诚。
软轿忽然停下。她听到轿外迦楼罗凛然的声音,“应龙,今时我先你一步与她相遇。你让路为妙。我每天食一大龙王五百毒龙,潜心修学屠龙之技,只为克制你一人。”
狂风将轿帘拂得猎猎作响。迦楼罗倏地凌空而起,背后突生出两金色巨翅。
那名唤应龙的男人并不退让,化为一条双翼蛟龙。
`低叹`
风云色变。
缠绕着迦楼罗的龙尾被他手中降魔杵划开,应龙反身舞出一阵九龙冰封。
数十回合之下,应龙终不及他凌厉。
掀开轿帘,宁纸鸢只见三米开外,一男人半坐在地。嘴角溢血,苦苦支撑。
迦楼罗下身呈巨鹰形象。头戴尖顶宝冠,双发披肩,身披璎珞天衣,手戴环钏,通身金色。背后两翅向外展开,如鹰喙般墨绿的唇外露着尖利牙齿。忿怒的神情仿佛欲将应龙食之而快。
见此情景,宁纸鸢倒抽一口凉气。
男人抬眼,眉宇间的抑郁浓得化不开。只一眼,宁纸鸢却觉已为此等待良久。
“别杀他。”纤细的双臂挡在应龙身前。
时空仿若逆转。当时,精卫亦是如此毅然面对炎帝。父亲若要杀应龙,除非我先亡。
迦楼罗仰天长啸,鸣声悲苦。腹中如火焚,炙烤五脏六腑。痛苦不堪。在半空翻腾后绝尘而去。
纸鸢俯身清理应龙淌血的脚踝,包扎伤口的布是她撕下的裙裾。
一如当初,应龙抚摩她的头,低叹。“傻丫头。”
`前尘`
时光追溯万年前。天地初开。
炎帝神农部落与黄帝轩辕部落大战前夕。轩辕部落水神应龙,奉黄帝之命潜卧于神农部落。
此间,应龙与炎帝之女精卫互生情愫。
潜卧之事败露。炎帝欲杀应龙,精卫以命相胁。炎帝只得暂将应龙囚禁。
精卫每天都来到囚锁应龙的那棵碧轩树下,以歌声抚慰被锁在云端之上的应龙。
“来世,你与我可否只做一双燕雀,比翼宿栖。”
“傻丫头,凡间不是还有云,劳燕分飞。”
圣战初开。
黄帝携火神女魃攻入神农部落,释放了被锁云端的应龙。
低垂的眼帘下透出淡淡怨意,几星泪水显现在精卫皎如月的脸颊,“是你暗中绘制了神农部落的图纸,相助轩辕部落?”
应龙不语。丫头,若能预知与你相遇,我定全身而退。陪你两耳不闻天下事。
黄帝胜战。而麾下大将应龙与义女女魃,却因感染了人间的污秽浊气,无法再回天界。女魃早已暗慕应龙多时,在得知应龙也与自己一样因染了人间浊气而无法回到天界时,便暗自设法将应龙身上的浊气全数转移至自己身上。为此,女魃却也付出了代价。因神气尽失,而受邪气支配祸乱人间。
炎帝战败。精卫负疚自尽,入世轮回。
本可重返天界的应龙无法忘却精卫临终前哀伤的眼眉。停留人间,寻那一抹芳影。
佛界天龙8部之一迦楼罗奉命阻止天界此涂炭生灵一战。怎奈为时已晚。迦楼罗赶到时,胜负已分。却对那持剑自刎的少女一见倾心。日后修行受世间男女之情干扰,而须服食毒龙以抑制体内障焰。
避劫不如闯一情劫,迦楼罗亦入人世,寻精卫转世。
`凝窒`
窗前梳妆打扮的女子,细细描着双眉,两颊淡扫脂粉。
“淑妃娘娘,皇上请您往大殿一趟。”前来禀报的宫女唯唯诺诺。
萧淑妃冷笑,定又是武媚娘想了什么尖酸的法子,召她前去刁难戏弄。自武媚娘重返皇城以来,李治拜于武氏裙下,对她已疏离许多。
淑妃正欲起身前往大殿,忽闻窗外宫女惊呼。竟是被腹中毒龙之气所焚伤的迦楼罗从天而坠。
眼前生着金色巨翅的男人,正是当年渡她的神裔。
迦楼罗奄奄一息,“罗刹女,我自知时日无多,已无余力相助渡你一事。”
“我在这深宫十余年忍辱,只为奉你之命灭武氏救大唐,将功补过。如今你却对我说无能为力?”满面泪痕的女人狠狠摇晃他双肩,失去控制地喊叫。
李治与武媚娘前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武媚娘残忍的笑,“来人!萧淑妃竟私通妖人。速将这对狗男女打入死牢。”
百口莫辩。
`毒`
“我对你的爱如水。”
“为什么是水?”
“傻丫头,因为我神性属水。有水之地便有我对你的爱。”
彼时,应龙对精卫如是说。
而今,宁纸鸢与应龙隐居东海渔村。
女孩的眸暗藏心事,“只希望能如此到老。”
“傻丫头,我们可以的。”男人俯身吻她,却在唇间尝到一抹萧瑟苦味。
“早在见到你之时我已忆起种种前尘。这一生的我分明还能感受到那世临死前深入骨髓的疼。我应了父亲,必诛你以报神农部落血仇。”眼角的泪终究划下,“我唇上抹着一味剧毒,世间无人能解。七日之后,你我同归。”
紧拥的双臂近乎将纸鸢揉碎,男人加深了这个吻。
残阳似血。
男人离去的背影在沙滩上拖得细细长长。
五日后。
沙滩上优雅地踱来一只白猫。这便是被武氏断去四肢泡在酒翁中三日,尔后又处死的萧淑妃转世。武氏狐媚,翻覆至此!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
“当日,应龙潜入大牢。我求他带我走。他却化为真身,令迦楼罗食之。迦楼罗吞食应龙之后,引爆腹中毒龙之气,上下翻飞七次,全身自焚而亡,只剩一个纯青琉璃心。呵。你当真以为一味剧毒便能至应龙于死地?你转世轮回已是肉体凡胎。而水神应龙,岂是凡间俗物能了结的。”猫儿的蓝眸黯淡下来,“他要的,不是与我共生,而是与你同死。”
猫儿系着的铃铛内嵌那颗纯青琉璃心,幽幽蓝韵。“食了琉璃心即能修成正果,重回天界。只是,没了应龙,一切又有何意义?此生我为猫,定杀武氏以雪前耻。来世,我只愿为一朵莲花,盛放于我良人目所能及之处。”
宁纸鸢终失声悲泣。
`溺`
东海之水,浩淼无垠。
女孩纵身跃下。
若这每一颗水滴都包含你对我的爱,我愿溺死在这种爱里。
亡魂凝聚成一只黑色海燕,衔西山之木石以填东海。日夜不息。
以我之爱填满你的。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4
《忘》
普陀山中雾霭冷,潮音洞内寂寞长。
忆昔江湖英女侠,今夕转做灵狐样。
清风桥端相望远,前尘依稀断人肠。
君曾赠我凤头钗,而今笑颜懒梳妆。
鹤顶红粉迷谁眼,金蛇缠丝凝眸望。
妾身一念已思凡,遂将比武招檀郎。
无奈妖狐半路出,君心不复我心上。
相思石头犹为红,然已成就当时伤。
销魂蚀骨去势急,斩妖剑却杀意狂。
往事依稀心头绕,缘何两败俱与伤。
失心狂乱施我身,昨日之事早已殇。
莫道妾心已成灰,一朝痴情怎堪忘?
流云素裙毁君手,从此君妾不相往。
枯骨刀埋黄土下,青灯长伴观音旁。
《法满难》
噫吁戏,满乎难哉!
法满之难,难于得守护!
离魂及借刀,不会何茫然。
法术熟练三千五,不敢与人同做天。
谗言相加达一万,可以横剑向天笑。
黄金兽打敌人身,然后我等瞌睡咒相加。
上有失心狂乱之高度,下有四面楚歌之难度。
情真意切尚未学过,谈何欲施迷魂咒。
魔族可震慑,几万之血骤然减。
我等男人怎奈何,以手扶剑坐长叹。
问我师门何时还,畏途泥石怪之攻。
但见五庄观幽静,心存侥幸避其间。
又观坐标之烦乱,万寿山。
法满之难难于得守护,使人听此哀垂泪!
反间之计早娴熟,作茧自缚多施用。
借刀杀人未练成,作壁上观亦惘然。
其困难如此,嗟我钱袋空空如也乎哉!
斩妖剑下多亡魂,一法练成,万法皆此。
妖物或凶恶,只需混与冰。
借刀杀人,失心狂乱,作壁上观,四面楚歌。
长安虽繁华,不如做师门。
法满之难,难于得守护,持剑杀怪长咨嗟!
茫-妖之命
茫——银狐
大唐边境,纷繁卑微的兽群。
我只是其中一类。
白,纯净得不掺任何瑕疵,晨曦下熠熠生辉的闪耀。
跳跃起优美的一轮弧线,娇小的身躯蕴藏着无可估量的爆发力。
我承认,我自傲。自视是这土地上最美妙的精灵。
于是,有些狐幻化成了人形——美人狐、媚灵狐、九尾狐......
而我,只是兽。厮守在边境......
茫——剑精灵
为剑生,为剑死。
看不真切的身躯隐藏着炙烈的疼痛,谁人理解我对剑的痴狂?
妄想人剑合一,贵为天人。到头来却只沦为死守着一柄宝剑的幽魂......
可悲的人类啊,贪恋我飘渺轻灵的形貌么?
无论你们如何热中,我回报的只会是不理世俗的冷傲清高。
冷酷并非我天生,我早已沦为兽类......
茫——哥俩好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红颜必是祸水。
前世,因同时爱上了那个女子,我俩手足相残。只换得她嗤鼻一笑:你们长相奇丑无比,我谁都不爱。
我,吐血,身亡。瞑目前牢牢攀住小弟的左肩。
前世的罪孽是否可在今生得到弥补?
今世,我俩必定一胎同生。
血脉相连,无可分隔。
暴力、乖戾,砸尽城东所有。只因前世爱上的是那里纤细的毒蛇......
我俩,长安城东最怪异、邪恶凶残的兽......
茫——战神女娲
上古时代,女娲补天遗漏下的五彩神石,造就了五只兽。
我,赤裸的上身,翠绿色的蛇尾。
八四。重复枯燥的数字,如此的属性该被称为幸抑或不幸?
与猴精如出一辙的成长,我,大概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诞生于大雁塔的最高层,却只是卑微的3称兽类。我该高傲还是该自卑?
我只是五只兽其中之一,平淡无奇。
而我,却似至高无上,只因我叫做——战神。
茫——飞鱼
上上辈子
我是天上的飞鸟,鄙夷地看向东海的鱼。
一群微小的生灵,终生只能呆在冰冷的海水内,无法像我这般在苍穹间自由翱翔。我高傲地笑。
前世
作为惩罚,我成了东海的鱼。
抬眼仰望天空,我蔑视那里的飞鸟。
一群可悲的生物,终日不知疲倦地往返飞行,仿佛炫耀翅膀上华丽的羽毛。我嘲弄地笑。
今生
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成了飞鱼。夹杂在飞鸟与鱼类之间的兽。东海浅滩是我惟一的栖息之地。
可是如今,可恶的网易居然扼杀掉了我生存的权利- -
茫——蜘蛛精
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长安城东充斥着红与绿的年岁,那些与男女宝宝追打嬉戏的纯真。
怨恨地想,为何我只能做卑微的用来锻炼宝宝能力的红绿蜘蛛。如此的命运,我心有不甘。
于是,我献出了此生最绚丽的颜色,换得一身黑褐。
庞大招摇的身躯是为了彰显我终于脱胎换骨么?
昏暗的凤巢最底层,不见天日。
再耀眼的法术亦不及凤之炎的十分之一。
兽是我永恒的命运么?
如若能力的提升须用禁锢的自由来换取,我宁可自己还是当初城东的红蜘蛛......
{完}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5
昵称:幽幽..UU..小柒.
血型:B型
星座:巨蟹
嗜好:胡思乱想..随意堆砌文字..
兴趣:耽美
个性自我分析:玩世不恭.多愁善感.执迷不悟.半明媚半忧伤之小女子.矛盾集合体.
觉得自己最大缺点:极为严重的起床气= =!..以及无论何事..开始时毅然决然.结束时拖泥带水..
口头禅:我家谁谁谁(例如我家桃子女人..我家小哇..).......懒得理你……
座右铭:什么地老天荒.不到最后不会知道.
恋爱宗旨:你一顾倾城.我钟爱一生.
有何情结:恋叔情结= =|
最讨厌的事:并不熟悉的人却乱开玩笑
最喜欢的事:冬天蜷在被窝里赖床
喜欢的颜色:浅淡的粉...惜朝绿...
喜欢的食物:海鲜..胗..鸡翅..甜玉米.
喜欢的零食/甜点:格力高Pejoy/PRETZ/Pocky..乳制品..茶冻..腰果.
喜欢的饮料:酸奶..茉莉清茶..
喜欢的水果:樱桃..百香果..
最喜欢的动物:猫
最喜欢的数字:17
最喜欢的植物:蒲公英.
觉得最不能对不起的人:桃子女人
最想祝福的人/最喜欢的人:钟汉良(小哇).
最怕什么东西:小强...
最喜欢的季节:冬
最喜欢的QQ表情系列:大话系列表情
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懒羊羊
最向往的事情:苏格兰高地的爱情宣誓仪式
最向往的地方:丽江...银川...
最喜欢的传说:第二颗纽扣.
最怀念的日子:还未成年时和我家桃子女人"伤风败俗"地窝在一起看言情小说的天真年代...
最糗的事情:某Q群的那句撒宁啊= =|||
干过最无聊的事情:给小龙猫洒Miracle.第二天醒来.小龙猫挂了...
觉得最伤感的话:伤风败俗的形影不离着...
觉得最魅惑的话:Te amo.
觉得最哲理的话: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是写在唱本里.孟姜女千里寻夫是不老的传说.为了一个男人水漫金山的白娘子活在戏台上.
哭泣的方式:无声的泪如泉涌
年少时看过的印象最深刻的小说:《猎杀暗夜使者》.《风花风葬》
最喜欢的小说:了了《老大》《无罪释放》《罪无可赦》等……蓝淋《君子之交》《难言之欲》《迟爱》等……蛾非《公子无双》《醉醒卖身》等...
喜爱的歌曲:小哇《不太温柔》《我们》《着火》《暗恋像炸弹》等......钟汶《赔偿》.陈奕迅《富士山下》.蓝又时《曾经太年轻》.陈科妤《你说》.卓亚君《洛丽塔》.容祖儿《小小》.谢娜《给不了的幸福》.任贤其《风云决》.张靓颖《如果爱下去》.邱泽《你知道我爱你》.郑中基《答应不爱你》.张芸京《偏爱》…
喜欢的电影/电视剧:电视剧《逆水寒》.《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天若有情》....电影《蓝宇》.《永久居留》.《无间道》.《绝色神偷》.《青蛇》.《东邪西毒》..
最理想的银幕情人: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啊顾惜朝啊顾惜朝啊顾惜朝啊顾惜朝啊啊啊......跟着我念...顾-惜-朝-...嗯...顾惜朝...
最理想配偶:180cm.高高瘦瘦..淡定优雅..幽默搞怪..成熟可爱.. 一勾唇一挑眉.无法抗拒..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男子.. (其实...就是小哇= =!)
最喜欢观察人体哪个部位:手..喉结.
如果有来世:与某合葬
作者:
幽怜汐。
时间:
2010-2-18 14:26
http://biebu.net/MM/young.mp3
作者:
妖言惑众
时间:
2010-2-18 14:41
哈哈。搬来了。搬来了。可以慢慢看了。:victory:
作者:
我想好了悲剧
时间:
2010-2-18 18:32
天啊 这么多!
作者:
妖言惑众
时间:
2010-2-18 21:24
哈哈``那慢慢看好了;P
作者:
香尘
时间:
2010-2-18 21:51
又是一个大话迷,不用说,肯定阿妖勾搭来滴:victory:
作者:
妖言惑众
时间:
2010-2-18 21:55
哈哈。被你说对了。:victory:
作者:
天玑看线读数
时间:
2010-2-19 08:58
喜欢帅锅,也喜欢年轻的MM,很奇妙的世界,禁不住就想把门缝偷窥一下。
“最喜欢的小说” 居然差不多都看过了,感觉跟MM近了一点呐。:$;P
对我来说最奢侈的事就是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羡慕得紧!
作者:
我想好了悲剧
时间:
2010-2-28 23:51
天玑还看这么多小说?
作者:
莫念
时间:
2010-2-28 23:55
美女.对你实在是崇拜的没法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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