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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人生无题 [打印本页]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7 16:42
标题: 人生无题
   寻亲不见，只见到两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在门环上横眉立目。

   门前柿子树正郁郁葱葱，茶杯口大小的柿子躲在肥大的叶片后。铁门东侧，香椿树扭腰甩胯，站得风姿绰约。门前的小斜坡，经历了几代人的踩踏，依然亮光光地横在时光里。

   曾经，我踩着这条小斜坡，送走了两位生命里挚爱的亲人。先是舅舅，后是姥姥。生命最后的告别，宛若印记鲜明的烙印，刻在心上久久不散。记得舅舅临去时，忽然睁开眼坐起来，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他，眼睛里神采十足。他看看光亮整洁的地面，又转过头面向窗外，对着熟悉而温暖的院落看了许久，然后躺下去，不再折腾。

   我知道舅舅心里一生一世都装着一个女子。若不是经历了那场特殊的事件，他还会跟那个女子安稳地生活下去。我无法得知当时舅舅的心情，在故乡与爱人之间，他是怎样做出那个沉重而悲壮的抉择的。当他执意告别时，那襁褓中的粉嫩婴儿，为何竟没有留住他归乡的脚步？

   舅舅是在结婚三天之后离家出走的。他没有碰自己的新娘一指头。他是个心怀热血，满腔壮志理想的年轻人，不肯屈从于母亲的安排。舅妈刚强彪悍，做农活比男人还利落。被家庭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姥姥，一眼就相中了。她用各种手段使舅舅最终屈服，但她忽略了儿子对爱情的感受。在她眼里，夫妻无非就是一男一女搭配一起过日子，像两头叫驴，拴在一起，劲儿往一处使就行。

舅舅结婚之后，仍旧是愤而出走了。然后，他在遥远的北国遇见了那个让他一生心怀愧疚的女子。那个女子家世良好，知书达理，很快就与舅舅有了一个儿子。那应该是舅舅一生中最美的日子。

归乡之后的舅舅，天长日久的，被舅妈感化，生了三个娃。但他从此酗酒，赌博，将自己沦陷入另一种人生状态里。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们家新房上梁的那天，亲戚朋友都在，舅舅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爬上我家平房，姥姥在下面担心地喊他下来，他却对着姥姥大喊：我恨你，我对天声明，我不是×××的儿子！

地面上，姥姥一脸笑，对旁边看热闹的人说：看看看看，喝多了喝多了。

长期的抽烟喝酒，加上密闭的赌博环境，损害了舅舅的身体。在他五十三岁那年，得了癌症，并迅速扩散。但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反而似乎有所期待。自始至终，不管多疼，他没有哼过一声，有时候疼得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舅舅生前，时常趁出差的机会去看自己的那个儿子，每次回来都要精神恍惚好多天。他在生病去世之前，不许姥姥进他的房间，直到死也不肯看姥姥一眼。

三年后，姥姥也去世。但我始终没有弄明白的是，姥姥一直不会哭泣，无论是面对艰辛的生活还是责怪她的儿子。她总是笑。

如今，这些曾经与我亲密接近过的人，已经沉入岁月深处，成为故事里的人物。但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仍然有他们的气味，而且时间愈久，愈浓重。每次我走近，那些郁郁葱葱的枝叶就会哗哗作响，一些记忆便会随着声响流出。我便又变回年轻柔软的模样，从小斜坡上缓缓走下来，进入另一个时空里。

再深再重的怨恨，也会被时光淡化。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我常想，若他们生前能够彼此多些宽容和理解，面对死亡时，或许会更从容坦然。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7 16:45
妞在，老爷子在，战线就在。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0-7 17:49
有多少人的婚姻不美满呀，但多数都能凑合这过。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0-7 17:51

晏晏发表于 2017-10-7 16:45
妞在，老爷子在，战线就在。

再说也是够冷清的，这是战线有史以来最冷清的时期。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7-10-7 22:40
又见晏晏好文

作者: 六指为挠痒 时间: 2017-10-7 22:42

疯老爷子发表于 2017-10-7 17:51
再说也是够冷清的，这是战线有史以来最冷清的时期。

妞在，老爷子在，战线就在
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 疯老爷子 时间: 2017-10-8 04:52

六指为挠痒发表于 2017-10-7 22:42
妞在，老爷子在，战线就在
都会好起来的

还记得我画的戴高帽的漫画吧？常来吧，野妞私下对你的表扬超过我。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0-8 08:47
强力组装，必然导致较大内应力，在某个时候，于脆弱处崩裂。这算是人生力学吧。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0:07

疯老爷子发表于 2017-10-7 17:49
有多少人的婚姻不美满呀，但多数都能凑合这过。

嗯。人生有许多遗憾。
我们挣啊挣的，最后还是归于宁静。
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做凑付凑付，也叫凑福凑福。
老爷子辛苦了！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0:08

疯老爷子发表于 2017-10-7 17:51
再说也是够冷清的，这是战线有史以来最冷清的时期。

战线从没有冷清过。人少，未必人气就少。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0:09

六指为挠痒发表于 2017-10-7 22:40
又见晏晏好文

临时凑的。我还是老毛病，拿起就写，不考虑其他。
问候阿衫！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0:10

云在眉梢发表于 2017-10-8 08:47
强力组装，必然导致较大内应力，在某个时候，于脆弱处崩裂。这算是人生力学吧。

再见塘闺蜜，遥祝安好！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8 16:52
不管怎样，我还是被舅舅悲壮的爱情深深震憾了。
一个男人，穷其一生，怨怼耽搁自个美好爱情的母亲，一个男人至死至终心怀对另一个女人的愧疚和相思，一个男人，穷其一生对身旁的妻子不生爱恋和欣喜，又何谈活了一场哩？
最后对疼痛的忍耐亦是对生活的生无可恋罢了，他早就活够了，早就不想当某人的儿子某人的妻子甚至三个儿子的父亲了，他只想做远方那一个女人的妻子一个婴儿的父亲，就够了就满足了，但竟不能够，活着亦如行尸走肉，罢了……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8 17:00
我非常讨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这句话。当初说出这话的主儿是多么走火入魔又装腔作势啊。
生活中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大事，都能或多或少地影响你一天一月甚至一生的身心甚至运势。我觉得每天的早餐都是重要的，吃好了，小身板都暖暖的棒棒的，走起路来连阳光都中此明媚，身旁路过的小婴儿一脸萌态多么可爱。我觉得被人夸了一句都是好的，原来自个身上有那么多不露声色的美好哇；穿一件得体的衣衫也美美哒，路人惊鸿一瞥，自个表示矜持，心里知道自个是好看的……
关心身边每一个亲人，做好每一件份内之事，为每一位每一篇自个喜欢的人和文而欢喜，这世界也变得宽容而深邃详和，不好么？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8 17:08
玉爷还有那谁经常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挂嘴里，其实每一件我眼里微不足道的事，每一句我眼里不足挂齿的话，每一篇我见了都唾弃的文她们都放在眼里，心里，嘴里，拿不起也放不下，反复叨逼。。。
出走这戏码我九年只演一回，还知道借梯子就款款下来，玉爷动不动就发誓就删文就宣誓，隔三岔五走一回，归一回，还有那谁，也是的，一副得势的嘴脸，老子上老子下的，和以前的画风迥异……
这算个球的大气大派啊，佛经和禅道都念到狗屁眼子里去了么？做人要低调哇，得宠要惜福哇
嗯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7:32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6:52
不管怎样，我还是被舅舅悲壮的爱情深深震憾了。
一个男人，穷其一生，怨怼耽搁自个美好爱情的母亲，一个男 ...

他临终前的眼神，我毕生难忘。漠视屋里所有的亲人，只是看地面，看窗外。十分清醒，却也十分安静。
我记不得那是个什么清查活动。百度也没查到。只记得那是对户口的一次审查，当时舅舅可以落户在那里的，但他还是放不下姥姥和故乡。
舅舅回到故乡一年之后，才真正跟舅妈在一起的。期间发生过什么，谁都不得而知。
在农村，母亲的强势是夸张而绝对的。
但愿我有一日我能写好这样的爱情。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7:33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7:00
我非常讨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这句话。当初说出这话的主儿是多么走火入魔又装腔作势啊。
生活中每一件微不 ...

我迷信妞所说的每一句话。
妞在，我就在。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7:34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7:08
玉爷还有那谁经常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挂嘴里，其实每一件我眼里微不足道的事，每一句我眼里不足挂齿的话，每 ...

这话说得比男人更大气。
支持你！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8 17:43

晏晏发表于 2017-10-8 17:32
他临终前的眼神，我毕生难忘。漠视屋里所有的亲人，只是看地面，看窗外。十分清醒，却也十分安静。
我记 ...

这篇文结尾我非常不喜欢，漠视了一个人内心的苦与悲，生与死。
把一个小人物放在苍穹之下无疑是极其渺小的，可小人物他一生的光阴快乐与否，就像一只小蚂蚁费劲搬运一粒米一样，是他一生的精气神所在，是他的命脉活路盼头啊，他的心酸与谁知，他的祸福谁与共，他只想与他想的人共啊，没了这份念想，活与不活，有什么区别？
小人物的天也是天，小人物的屈也是屈，要人命的。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8 18:39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7:43
这篇文结尾我非常不喜欢，漠视了一个人内心的苦与悲，生与死。
把一个小人物放在苍穹之下无疑是极其渺小 ...

如果妞来写，会怎样写呢？
我很好奇。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尾。或许我现在有些消极，总是被动地接受一些生命给予的东西。
能够引起妞感慨的，便是成功的。欧耶！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8 22:40

晏晏发表于 2017-10-8 18:39
如果妞来写，会怎样写呢？
我很好奇。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尾。或许我现在有些消极，总是被动地接受一些 ...

忘记一件事情，请把你们的建行帐号发给我，速度，以便打稿费——

石磨里的旋转岁月随玉账号？

蠢萌界良心晏晏账号？

作者: 泌水 时间: 2017-10-8 22:56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7:08
玉爷还有那谁经常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挂嘴里，其实每一件我眼里微不足道的事，每一句我眼里不足挂齿的话，每 ...

好一张利口！

作者: 野妞 时间: 2017-10-9 08:29

泌水发表于 2017-10-8 22:56
好一张利口！

不是利，是明鉴。

作者: 泌水 时间: 2017-10-9 13:57

野妞发表于 2017-10-9 08:29
不是利，是明鉴。

嗯嗯，明鉴明鉴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0-9 18:38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6:52
不管怎样，我还是被舅舅悲壮的爱情深深震憾了。
一个男人，穷其一生，怨怼耽搁自个美好爱情的母亲，一个男 ...

对介么一个懦弱不孝者大唱赞歌的人，必须坚决打倒！芦苇不写了，先写这大字报！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0-9 18:39
补充一句，楼上没有冒犯晏晏的意丝～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9 20:22

云在眉梢发表于 2017-10-9 18:38
对介么一个懦弱不孝者大唱赞歌的人，必须坚决打倒！芦苇不写了，先写这大字报！

支持你！你做啥都是正确的。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9 20:23

云在眉梢发表于 2017-10-9 18:39
补充一句，楼上没有冒犯晏晏的意丝～

你倒是冒犯一个给俺看看嘛。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0-10 07:34

晏晏发表于 2017-10-9 20:22
支持你！你做啥都是正确的。

真是好到无原则支持的好闺蜜！

作者: 云在眉梢 时间: 2017-10-10 07:35

晏晏发表于 2017-10-9 20:23
你倒是冒犯一个给俺看看嘛。

你这一怂恿，俺真的连夜加班冒犯了一个～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0-10 16:14

野妞发表于 2017-10-8 17:43
这篇文结尾我非常不喜欢，漠视了一个人内心的苦与悲，生与死。
把一个小人物放在苍穹之下无疑是极其渺小 ...

我不完全同意马花的意见。其实，现在这样不错，余音袅袅。比如临终的舅舅看什么，等什么，想什么，全不说，也都说了。还有，姥姥面对喝高了骂她的儿子，为什么笑？她一生都在笑。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得意？还是生活必须过下去，给儿子找媳妇也因为“舅妈刚强彪悍，做农活比男人还利落”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0-10 16:17
我愿意相信是后者！生活的艰难逼着她笑着面对。当然，这篇字改改会更好是真的！
一家之言耳！有些唐突了！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10 16:22

远去的烟云发表于 2017-10-10 16:14
我不完全同意马花的意见。其实，现在这样不错，余音袅袅。比如临终的舅舅看什么，等什么，想什么，全不 ...

谢谢烟云赏读。我应该再发一篇旧文上来。
这篇是临屏写的，有些地方词不达意。

作者: 晏晏 时间: 2017-10-10 16:23

远去的烟云发表于 2017-10-10 16:17
我愿意相信是后者！生活的艰难逼着她笑着面对。当然，这篇字改改会更好是真的！
一家之言耳！有些唐突 ...

理解非常到位。姥姥就是这样的。她深谙生存之道，却忽略了感情成分。
不会唐突，我非常喜欢这样的交流。各抒己见，才可有博采众长的机会。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7-10-10 18:49

晏晏发表于 2017-10-10 16:23
理解非常到位。姥姥就是这样的。她深谙生存之道，却忽略了感情成分。
不会唐突，我非常喜欢这样的交流。 ...

呵呵，谢谢妟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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