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小镇。
街道窄窄的，路面有些凹凸不平。两旁老旧的门脸粉墙黛瓦，里面光线有些暗淡。
小镇以街为市，街边铺满各色蔬菜：菠菜、莴苣、土豆、萝卜、莲白......鲜活得仿佛刚从地里出来。
一切如昨。
哥和嫂子忙着东挑西选、讨价还价，我却走失在人潮中。
趁此机会，我索性逛逛整个老街。
新华书店还在，已改成新华文轩。店里人不多，不知是否还有《红岩》和《林家铺子》卖。
书店旁的补鞋摊没了影，那个瘸腿却很漂亮的补鞋女子，不知后来嫁给了谁。
那家理发店也还在，理发的老头不见了，他帅气的儿子正给人理发，姿态与父亲当年一个样。
我从门前经过，他瞟了我一眼又继续忙活。已认不出我这个老同学了！
忽瞥见对面那家铺子，我停了下来。
以前这是供销社百货店，还记得家里的暖瓶、马灯、大花被面等东西都是在这买的。
现在商品更加丰富，只是这营业员变了。
嗨——辉尔！有人叫小名？我踮起脚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那营业员竟然是玲姐！她正向我招手。
人来人往中，她居然一眼就认出我？！我暗暗惊奇，挤进了她的铺子。
玲姐变得爽朗干练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腼腆的学姐。她一边忙着应付买东西的人，一边高声向我打招呼。
我打量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她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已捧过来，花与叶在杯里打着漩。
你一个人赶集？
嗯——不，我和我哥——
你哥——他人呢？
他在那头买东西。
哦——那你叫他买了东西过来！
见我没吭声，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从容，坚定，叫人无法拒绝。
随后她又端出一杯茶放在我茶杯旁，杯底只一小截水，刚好没过茶叶。
直到她忙过了，我哥也没过来，我也无法就此脱身。
玲姐看出了我的窘，哈哈一笑：这有啥嘛！当年跟你哥谈朋友没谈成，可我们还是老同学吖！
又说：我还是你姐，你还是我弟——这缘分还在吧！
我一边听玲姐说话，一边琢磨着哥和嫂子。她唠得起劲，我杯里的水位也下得很快。
每次往我杯里满满地续开水时，她总不忘给旁边那杯续开水，却只续一点点，那杯子里热气总不断。
如果我哥过来，这杯茶不凉不烫，温度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