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董－－《丢了半袋玉米面》 - 北斗六星网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派出所警察，叫大李。这年头，当警察也真是够辛苦的。不过，新年第一天，大李的心情不错，上次托朋友帮妻子找份工作，今天早晨已经送来表格。妻子身体不太好，一直想找个轻松点的活，填上这张表格，就能完成她的心愿了。
　　
　　电话响了，一听那声音就是郑胖子打来的，郑胖子是山西人，在大李的辖区开了一家粮油饲料商行，普通话也学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字总说不好，张嘴就是“鹅”，今天又是这个字打头：“鹅’’家昨晚被盗了，你快来看看吧。”
　　
　　大李马上骑上摩托车，来到了现场，看门锁有被撬的痕迹，大李问他丢了什么？郑胖子苦着脸说：“丢了半袋子猪吃的玉米面。”
　　
　　大李看了他一眼：“你没记错吧？这一屋子大米白面不偷，谁会偷猪吃的东西。”
　　
　　郑胖子晃着脑袋：“不会错的，‘鹅’经手的东西，就是少一粒米，‘鹅’都知道，你立案吧。”
　　
　　大李很有些不情愿，这点芝麻粒的小事，值得立案吗？
　　
　　郑胖子却不这样认为，他说他特讲究吉利，这新年第一天丢东西，一年都不会顺当，非立案侦破不可。他看大李有些不以为然，马上提出了条件：“只要你给‘鹅’破了案，‘鹅’就请给你送面锦旗，上写‘东方神探’，你看怎么样？”
　　
　　大李瞪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一动，过了年，他们刑侦科的老科长就退休了，大李他们三个副科长都有希望，这时候来一面锦旗，无疑是增加了不少力度。
　　
　　大李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然后骑着摩托车走了，郑胖子在后面喊着：“‘鹅’家袋子上都写着‘郑’字呢，千万把这个人给‘鹅’揪出来。”
　　
　　根据大李多年断案的经验，这个人多半是个养猪的，市里是不准养猪的，所以大多数养猪户都集中在效区的双桥村。大李赶到村口那座木板桥的时候，还发现地下洒了一点玉米面，多半是袋子破口漏出来的，这更说明了自己的推断正确。大李精神一振，进了村，本想去找村主任，谁知一抬头，迎面看见了一个熟人。这人叫张子军，是大李的老同学，他身子骨单薄，从小就心脏不好，因为这个始终也找不到工作。说来张子军以前家境还不错，就是有一年被小偷盗走了很多财物，他父亲一气之下，病故了。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哭瞎了双眼，张子军为了给娘治病，卖了市里的房子，搬到这来了。
　　
　　大李亲热的招呼着他，可张子军见了大李却有些慌张，一点没有见了老同学的亲热劲。大李恼了，一把把他扯住：“装什么蒜，怕请我吃饭？”
　　
　　张子军抬起头，脸色苍白，勉强做出了一个笑脸。大李要去他家看看，他却说什么也不让去，说家里乱七八糟的，还是请大李去村里的小吃部喝酒吧。
　　
　　大李见张子军神色有点异常，不禁起了疑心，于是就回绝了他的邀请，直接骑车奔向了村主任家。村主任以前配合过大李们工作，彼此熟悉，一听这件事，气得一拍大腿：“俺们村还没出一个小偷呢，要是叫俺抓着这个人，非给他捆起来揍不可。”
　　
　　大李问他张子军养没养猪，村主任一愣：“他没有，政府每月给了他低保的钱，但家里的瞎眼老娘常要看病，哪还有钱买猪崽子。”
　　
　　一听这话，大李的心放了下来，本来就不应该怀疑他，他家老娘平生最恨的就是小偷了。然而，旁边村主任的儿子却说：“爹，我早晨出门，看见张子军驮了一个麻袋从外面回来呢。”
　　
　　这一句话，又让大李的心悬了起来，同时心里也非常矛盾，张子军哪张子军，你又不养猪，你偷这半袋子破玉米面干什么？你说让我抓不抓你。
　　
　　村主任听了儿子的话，一跳就是八丈高，嚷着叫儿子找绳子，大李想了又想，还是一咬牙，抓吧！刚才见面时给你机会了，你还想隐瞒我，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村主任领着大李来到了张子军家的小破屋，悄悄的进了院门，只听他在说话：“娘，香吗？”
　　
　　有个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香着呢，你也吃吧。”
　　
　　大李推开房门，大踏步迈了进去，村主任更是高喊了一声：“姓张的，你……”
　　
　　村主任住了口，大李也惊呆了，屋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中草药味，墙壁黑黑的，几口陈旧的木箱子，使大李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解放前。一台老式的座钟，倒还在滴答滴答的叫着，它成了这个屋子里最奢侈的摆设。炕上放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摆着一盘子粗糙的玉米面窝头。张子军的老娘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半个窝头掉在桌上，她颤抖抖的抓着儿子：“子军，这是谁来了？”
　　
　　张子军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大李，脸上表情非常痛苦，嘴角抽动着，似乎想笑一下，又笑不出来，咧着嘴，比哭还难看，看得大李一阵心酸。他用手指了指老娘，似乎在求大李千万别吓着他的老娘，他的两条腿也在慢慢的往下跪，大李急忙上前一把抓起他，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大娘，我是子军的老同学，我来给您拜年来了。"
　　
　　老娘的瞎眼中流出了泪水：“孩子呀，你们都有出息了，快帮子军找份工作吧。”
　　
　　大李哭了，说：“行，这回就是让他填表上班的，活还挺轻松呢。”说着，大李把兜里的那张表格拿出来，塞在子军手里，然后又把钱包掏出来，给他留了几百块钱。
　　
　　村主任正在抹眼睛，院子里吵吵嚷嚷进来了几个人，村主任的儿子打头，拿着一捆麻绳：“爹，捆不捆？”
　　
　　村主任急忙迎了出去：“捆！去把咱家那口猪捆上，叫人宰了，给你张大娘抬一半来过阳历年。”村主任的儿子听了直发呆，不知道老爷子的态度怎么会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张子军送大李到村口的时候，大李问他：“为什么不偷大米白面，只偷这半袋子猪吃的玉米面？”
　　
　　张子军吞吞吐吐的说：“我怕偷那个，罪大。”
　　
　　大李发动了摩托车刚要往回走，手机响了，郑胖子的山西腔又飘过来：“‘鹅’说有没有线索？办事效率咋这么差呢，锦旗还要不要了？”
　　
　　大李对郑胖子说：“对不起郑老板，这个案子，没有一点线索，锦旗你自个儿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