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草
吴能恩
从地里收工回来,我就看见兰花嫂蹲在院子旮旯里,用一只瓢子给我养的那盆兰花草浇水。看到我她就嘟着嘴说,狗子,你看你养的啥子花草哦!这花朵儿和叶子都焉了!你连水都舍不得给它浇,你让它咋个生长嘛!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早晓得你不当回事,我就不给你了!
这盆花是她去年底送给我的,记得她当时跟我说,你二牛哥今年也不回家,我没得闲心去管它,你拿去养着,时不时的看一眼,多好。
我赶紧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在花盆边让她坐下。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就问,是二牛哥来的?嗯呢,就是,要不我找你做啥。我都等你大半天了,你咋才回来哟!我说你等一下,我洗把脸。
洗完脸出来,我看见兰花嫂一直盯住我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不堪。她低下头,把信攥在手里说,狗子,我今晚找你是想让你帮我评评理儿。你是晓得的,亏我每次还叫你帮我给他几大篇几大篇的写那么多话!今儿个一想,总觉得不值得!
我在这盆兰花草前蹲下,摸着兰花草恹恹的叶子,这才想起是有些日子没跟它浇水了。我之所以近几天没给它松松土,施施肥,浇浇水,那是因为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处。我甚至在想,当初要是不接受这盆兰花草多好,就像当初不该接受二牛子的嘱托答应照顾兰花嫂一样。这个世界上,也许永远都没人知道,我每次看见这盆兰花草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矛盾和难受。尽管兰花嫂在责备我,但我一点都不怪她!相反,当我看着她的脸色和那盆兰花草一样恹恹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自己像犯了罪一样,心里感到隐隐的作痛。唉,这一切,要说起来都得怪狗日的二牛子!谁让他把鲜花一样的兰花嫂子甩在家里头不闻不问呢!要不是他出门好几年都不回家,兰花嫂也不会把她心爱的这盆兰花草送给我,这盆花也不至于长得恹恹的,犹如被霜打的茄子!就像恹恹的兰花嫂一样。
我记得二牛子刚出去的那一年,每隔十天半月都要给兰花嫂打电话。可是后来,就很少打电话了,反倒写起信来。有一天我给兰花嫂犁地,吃晚饭的时候我跟她说,打电话多方便,写啥信哦,多麻烦!兰花嫂扑哧一笑,说你细娃娃不懂!我就是要他麻烦!我就是要他把对我说的话写在纸上留起来!等以后老了,我就让孙子念给我们听!看看他有哪一点没做到!说完这些,我看到她脸上堆满了浪漫和灿烂。
后来,虽说隔上个三两个月二牛子就会寄一封信回来,但每次除了给兰花说你好好带娃儿、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几句现话外,其它的连屁都砸不出一个来。兰花嫂长得水灵灵的,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尽管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但她的皮肤永远都是要多白就有多白。我每次看到她的背影扭来扭去(准确的说是她圆溜溜的屁股扭来扭去),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尽管她每次看我的眼神,也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几乎要把我整个人融化掉,但我装模作样的把脸拉得老长,冷得像一块冰一样,想把她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的温度給降到零点。毕竟,她是我兄弟的婆娘,好歹我得叫她一声嫂子呢。就在二牛子出远门的时候,他特地跑到我家里跟我说过,狗子兄弟,我要出去挣大钱!你可要多多帮我照看你嫂子!看在二牛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答应了。跟他说你放心吧,你家里耕田犁地的重活全都包在我身上......
我知道兰花嫂其实是上过几年学的,读一封信完全不成问题。写信的头一年,兰花嫂从来都没找过我给她念信写信。倒是到了第二个年头,她总是隔三差五的拿着一封旧信来找我说,你帮我再念念。我说嫂子你不是认识字么?她总是说,我记性不好,以前认识的几个子儿,早就丢到炭兜兜里啦!
就这样,以后每次写信念信,就成了我必不可少的工作。
兰花嫂在我胳膊上楸了一下,你在想啥呢?我回过神,劝她说,嫂子,你就莫些跟二牛哥怄气。他还不是为了多挣钱嘛!兰花嫂一扬头,掠了掠头发,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跟我说,狗子你叫我莫些跟他怄气?你说得倒轻巧!你又不是女人,你哪懂得女人的心哦!他是为了多挣钱?你说我要他挣那么多钱做啥?算啦算啦,跟你说你也不懂得!反正我也来了,你干脆就帮我写两句!你就跟他说,叫他个挨刀的死在外面好啦!永远莫些回来!
我正要去拿纸和笔,这时候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锅烟的功夫,滂沱大雨从天而降。我叫兰花嫂到屋里坐下,正要关门,在闪电的亮光里我突然看见那盆兰花草在风雨中摇曳。我突然觉得心里顿生出一阵寒意,便几步窜到院子边,抱起那盆兰花草就往屋里跑。当我把花盆小心翼翼的放在屋里时,我早已经变成了落汤鸡。兰花嫂说,你这是何苦哦!我憨憨的一笑说,这花是你送我的,在我心里它可代表着你!我咋能让它被风吹雨打呢!兰花嫂脸上荡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嘴里却说,你哄鬼哦!既然你把它当做是我,你咋连水都舍不得浇给它!尽说些马屁话!说完,就拿了块毛巾就给我擦拭脸上的雨水。我说嫂子,让我自己来。她说你给我站好!然后把我头上、脸上、脖子上的雨水擦得干干净净。她看着我,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我突然不知所措。毕竟,我是一个毫无牵挂的光棍,尽管已经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但家中一贫如洗,没人看得上我。村子里的人看我成天只晓得写写画画的,都认为我是个不成器的家伙。除了兰花嫂经常夸我有文化将来必定有出息外,村里没几个人拿正眼看过我。今天晚上,在这破土屋里除了我和兰花嫂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这孤男寡女的,我咋好意思去换衣服。
兰花嫂楸了一把我的屁股喝道,你楞着干啥?还不赶快去换!
湿透了的衣服和裤子紧紧贴在身上,让人觉得冰凉。我很难为情,嗫嗫嚅嚅道,这——
兰花嫂哈哈一笑,一个大男人,还怕羞哟!你怕哪个吃了你么!
我只好到里屋去换衣服。慌乱中,竟然把裤子穿反了面,又赶紧脱下来重新穿。正当我脱得全身只剩下一个裤衩时,兰花嫂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我吓得赶紧蹲在地上,嘴里直叫,嫂子,你进来做啥!兰花嫂瞪着我,半天才说,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儿,我还以为你没长小鸡鸡呢!
我心里咚咚的直跳。平生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赤裸着全身,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兰花扫把我放在床上的衣服拿起来给我披上,说,你看你这熊样!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在我的背上摸了一把,然后呵呵的笑,看不出哦,长得蛮结实啊。
我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想穿裤子,兰花嫂一把夺过去,说你都要睡觉了,你还穿它做啥!说完,就突然从身后死死地抱住我,她高耸的胸脯紧紧地抵在我的背上,让我突然间觉得如遭电击,感到全身一阵酥软和麻木。她用嘴巴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说你这个呆子,咋就是个榆木疙瘩!
我惊慌失措,想挣脱她的手,并说,嫂子,莫这样哈!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噗嗤一笑说,你哄鬼哦!这黑天黑地的,咋会有人看见!在说话的时候,她乌黑油亮的长发正好散落下来,拂在我的脸上。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孔,钻进我的五脏六腑,像一团火一样把我的血液烧得瞬间沸腾起来……
我再次想掰开她的手,但双手却像麻木了一样。紧接着一只滑溜溜的舌头突然像蛇一般游弋到了我的唇边。我第一次闻到女人的味道,那种亢奋是可忍想而知。但理智告诉我,我叫她嫂子呢!我使劲的避开她说,你是我嫂子呢!我可答应二牛要照看你们的!这样要不得!
兰花嫂咬了一口我的耳朵说,你连一盆花都帮我照看不好,你还好意思说照看我!你看你把这盆花给我照看的像个啥样!未必你真不懂我的心?狗子,今晚我跟你直说了,你狗子要是真把我当嫂子的话,你就莫些让我再受这活罪!既然你承认答应二牛照看我,那你就得说话算数!他给不了的你就要给我!你要是真当我是你嫂子的话,那你今晚就顺着嫂子的!说完,就把嘴唇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我早早的起了床,悄悄把兰花嫂送出门外。她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狗子,还是你才把嫂子当人看!说完,朝我妩媚的一笑……
我把兰花草放回院子里,一个人蹲在花盆前,心情非常复杂。一阵清风吹过,我看到兰花草在风中娇艳欲滴,显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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