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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琉璃 [打印本页]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0-31 19:48
标题: 琉璃
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4-10-31 19:5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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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是乔依。乔木的乔,依靠的依。
  我喜爱背着画夹穿过村庄,走过森林,来到一条河边写生。天边的白云,河里的流水,飘落的树叶,它们常常出现在我的画里,偶尔,我也会画一些不着边际的小人儿。画累了,我会躺在草地上睡上一会儿。
  爸爸时常叹息着对我说,乔依,我希望你不要再放任自己,你要学会如何生活。
  假如妈妈听到的话,一定会对爸爸的话翻白眼,不屑一顾地说,什么叫如何生活?生着就是活。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丫头,你羞不羞呀。
  可惜,妈妈永远不会笑着说这些话了。
  所以,我总是替妈妈说这些话,爸爸常常茫然地看着我,露出哀伤的神色,继而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们之间常常这样恶性循环。有时,他会落寞地看着我,问道,乔依,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
  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原谅得需要多少年的修行。
  于是,我又背上画夹,与爸爸一起离家出走,不同的是,他是去找他的那些女朋友们约会,我是去洛河画梦解忧。
  世事纷扰,无论离多远的时光,我们都摆脱不了对与错的纠葛。


  2
  每年我都会去遥远的西安,我想,在那个城市肯定有我要找的答案。可惜,我始终未能如愿。
  那片墓地有错综的小路,眼极处林荫碧野。
  汉白玉墓碑上的女子依然恬静地微笑,我也笑,笑着笑着泪就爬出了眼眸,往事似乎又活了过来。
  墓碑前我烧的纸钱已是灰飞烟灭,每年我都会独自来这个城市看望妈妈。
  不想让她看见我悲伤的样子,于是我仰面,努力不让泪流出。灰暗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像一团团的海棠花。
  把泪擦掉吧。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来一张面纸。
  我抬眸,瘦高个子,肤色很白。他正温和地看着我,没有任何的怜悯。
  我很小声地说,谢谢。便不想再言语。墓地的相逢,注定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但是他留了名片,我扫了一眼,宋体的程风格外醒目,他是一名电脑工程师。我随意把名片塞进白色皮包。
  不远处,爸爸派的司机正在车里等着我。待我走近,车门已经打开,风吹起我黑色风衣的衣角,我转身挥挥手钻进车里,嘴角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一路毫不停息,驶回洛城。
  回来后,爸爸总是一声不吭,几天后,他会劝我,乔依,以后不要去了,让你妈妈安息吧。我突然跳起来,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吼道,你怕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早就找出凶手了。
  乔依,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只是一次意外。看着爸爸可怜的样子,我又哈哈笑了,讥笑道,你这个胆小鬼,懦夫!我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怕什么!说着说着,我已是泪流满面。你等着好了,我会找到证据的!
  说完那句话时,我的头就开始剧烈地疼痛,我想,一定是妈妈想我了,所以,她才会钻进我的脑袋里。我低声对她说道,妈妈,你不要着急,我会让凶手下地狱的。
  我们缺少的,都是时间与等待。


  3
  偶尔,我会去爸爸的公司转转。妈妈还在时,我常常劝她要看牢那个男人。可是,她总是淡淡笑笑,说,他若真爱我,无论走多远都会回来的。那时,我正在喝饮料,听到妈妈很文艺的回答,噗哧一声,饮料喷在了铺在书桌上的宣纸上,刚好给河流添上了山峦。
  在西安时,听说爸爸曾与人合伙做过生意,那时我尚年幼,也不懂得大人的世界。后来,爸爸带着我来了洛城,仿若一夜之间,他就创办了天宇公司。自那以后,我一直在洛城念书。理所当然地,我在这个城市的外国语学院读大学。遇见安可也是在大学里。她与我不同,假如我是一株向日葵,她就是一棵海棠花。我心情不好时,她总会默默地陪着我,时而说上几句宽心的话。不过,我外出画画时,总是一人独行。
  安可的家境并不好,据说,有一个匿名的好心人一直为安可支付所有的学费。说起这件事时,安可很是感激。隔三差五的,我会随手扔一件新衣服给安可,她腼腆地笑笑,道,乔依,不要对我太好。我啪地亲了她一口,戏言道,安可,我若是男子,定会娶了你。她的脸刹那唰地红了,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时,我也会带了安可回家。这座别墅过于沉闷了,爸爸早出晚归,抑或出远门连续几日不见。就连照顾我们生活起居的张妈也是默不作声。安可,是我大学里遇见的一个意外。她的到来,会让别墅多出几分生气。
  不过,很多时候,我会对着我画里的小人儿自言自语。假如,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们要往哪儿去呢?我,还要选择与爸爸在一起吗?他是如此懦弱。
  安可常说,乔依,我们要学会原谅他人。她说,很多时候,做错事的人未尝更好过,相反地,会更加煎熬。那时,我又想到妈妈,杀害她的凶手会不会也很受煎熬呢?


  4
  洛河。
  我正低头绘画。我常常重复画一些意象里出现的人,比如可爱的小女孩儿。有时,我会疑惑那是童年的我吗?可惜幼时的照片都遗失了。
  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起我的画,道,你的画充满了悲剧情味。我闻声转头,原来是程风。我有点惊讶,但还是开玩笑道,你跟踪我?
  他并未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线条粗劲,色彩生硬,你有心结?我叹了一口气,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他莞尔一笑,无妨,我只是在看画,并不想深究你的故事。你喜欢画画?我苦笑道,算是吧。我觉得画笔要比人值得信任。他看了我几秒钟,说,你是一个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让我来猜猜,你妈妈不在了?
  我心一沉,脸色灰暗。片刻的沉默,他说,对不起。我笑笑,没事的,早习惯了。哦,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程风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洛河。从西安到洛城,与他的遇见像是一场梦的片刻镜头。
  回到学校时,安可正在读小说,她总是这么安静,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系里的人都称她是冰美人。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相反地,她善良温和,只是不愿多言。我想,她一定像极了她的妈妈。其实,我是羡慕她的,有妈妈的人总是幸运的。


  5
  西城别墅。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水前仆后继地扑在玻璃上,此刻我正在琴房弹古琴。一曲《寒鸦戏水》说不出的凄切与冷意。
  冬天来得真快,妈妈孤独一人,她冷吗?她说好陪着我长大的,为什么就去了呢?
  一些事终不能说破,佛说,一说即错。看来,佛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中国自古的佛家思想使得人们谁都可以成哲学家。
  想到此,我忽而又不露痕迹地微笑了。
  乔依,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弹出的曲子一点也不干净,很明显地你的指尖又勾出杂音了。在隔壁焚香的爸爸悠长的声音从两个房间之间墙壁的窗口传了过来。
  我抬起头看了看墙壁,冷冷地说,爸爸,你焚香时很明显地分心了,否则如何听见我弹出的曲子音律微小的变化呢?
  爸爸很严肃地说道,你还是不懂得,人的心能够安静到与佛对话时,便无所不在了。
  真的吗?鬼才信吧。爸爸似乎总是试图从佛那里获得一种力量,我说不出是何种力量。
  乔依。你要试着做古琴的朋友,当你的灵魂与她合二为一时弹出的曲子必定是世间最美的音乐。我又想起妈妈的话。世间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画笔还是古琴?抑或爸爸?
  信任,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奢侈的物事。
  曲子弹完,门刚好开了,我知道是安可来看我了。
  张妈与安可早熟识,不传一声就放她进来也是很自然的事。这时,爸爸已经走进了琴房。安可看见爸爸,羞涩地笑笑,他总是说道,你来,我就放心乔依了。大概,有安可在,我就不会为难他了。
  然后,他就去他的公司了,或者去约会女朋友。他总是太忙,否则,当年,我在学校,妈妈一人在家睡着了家里起火也不会不知。
  当然,有时,爸爸也会与安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我看见,他的眼神那时变得很温柔。这个四十多岁的高个男人见多了风月场的女子,缺少的也许只有父女之爱了,可惜我无法给予他。可能她从安可身上看到了他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6
  九夜酒吧。
  我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杯威士忌,只是觉得晕乎乎的,头有些疼,突然又想起妈妈,心里钻心地疼。
  酒吧里的灯光迷离,透明玻璃窗映照出我通红的脸,我穿着黑色吊带裙。自妈妈走后,除了黑白,我再也没穿过其它色彩的衣服。三个长相猥琐的男子坐在我身边,一个夸道,妹子,好酒量!
  当然,我……我谁呀!再给我一杯酒……当我吆喝着还要酒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过我的酒杯,冷冷地说,你不能再喝了。我半眯着眼瞧过去,又是程风。
  呵呵,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老跟踪我似的。
  你是哪个道上的?别坏了哥们的好事!坐在我身旁的一个黄头发吼道。
  走开!乔依,跟我走!程风说着就拉起我的手要走,黄头发顺手抓起酒瓶就砸出去,程风头一偏,酒瓶落在了地上,跌得粉碎。程风迅速一手拧住黄头发的手,疼得他直嗷嗷叫。其他两个人大叫,打人了!打人了!
  人群围了过来,程风搂着我急忙挤出去,出了门外,把我塞进汽车,这时有人从酒吧里跑出来,估计是要追我们。程风发动车子,载着我急速离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头虽疼,却很清醒,是故歪着头问他。
  我是不希望看到你堕落!你还是一个学生,酒吧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呆的。
  你关心我?!除了妈妈,还没人对我这么关心,爸爸总是太忙。
  唉,他叹了口气,乔依,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嗯,好。一股暖流穿过心田。我想,就算为程风,我是要开始学会照顾自己了,毕竟妈妈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后来,当我兴高采烈地与安可说起程风时,她静静地看着我,抱了抱我,说,乔依,你内心终于不再孤单了。她抬头时,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花。我一阵感动,说道,安可,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笑了笑,安静的脸像开放的海棠花,说,傻瓜,一直以来,是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说,不许这么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安可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掌心里,说,嗯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一刻,我内心是欢愉的。


  7
  爸爸还是每天焚香,他已经很少出去找他的那些女朋友们了。我还是常常独自一人去洛河画画,偶尔,程风会出现在我的画里,或者陪在我身边。程风不在时,安可会常来我家,我让她搬出学校宿舍住过来,她就是不答应。假如,妈妈还在的话,我的生活也就圆满了。可惜,假如总是一种幻想。
  程风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也不去索求。我始终相信行动要比承诺有说服力,更何况在我没找出妈妈死因前是没有心情去想其它事的。不过爸爸总是说我过于执着,还是说那只是一个意外。有时,我会想,也许,我这一生,无论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脚步,都将为此忙碌了。
  我又去了西安,并不是急于去看妈妈,而是妈妈最好的姐妹吴阿姨病危,她说有重要的物事交予我。我没有告知爸爸此事,只是说去看望妈妈。是程风陪我去的,走前,我把家里的钥匙放到安可手里,道,安可,我不在时,替我照看爸爸几天,他最近也不出门了,他好像有些老了。安可点了点头,说,乔依,我知道你还是爱着你爸爸的。我笑了笑,也许吧,毕竟,妈妈走了,我再无其他亲人了。
  吴阿姨病得很厉害,是肝癌晚期,我到医院时,她已是弥留之际,看见我,她睁开眼,挤出一抹微笑,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走到床边扶她坐好,她赶走了其他人,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她脸色苍白,已经皮包骨头,昔日秀丽容颜只是隐约可见。她举起手抚摸我的脸,一滴泪落下来,说,乔依,我已经等不到你结婚之日了,你妈妈在那边一定很寂寞,我要去陪她了。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说,这是西安中行五号保险柜的钥匙,本来答应你妈妈在你结婚之后交给你的,阿姨已经不行了,答应我,结婚之后再去打开那保险柜。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生活。
  小时候妈妈常常带我去她家玩耍,妈妈去世后,我就很少去看她了。送走了吴阿姨,我心里更加落寞了,这个世界上与我相关的人一个个离去,感觉自己越来越孤单。


  8
  我并没有听吴阿姨的话,我太想念妈妈了,因此,直接和程风去了中行。打开五号保险柜,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打开,并没有我想象中妈妈留下的物事,只有一盘磁带。我们回到宾馆,把磁带放到录音机里,有古琴的音乐飘出来。我四岁开始学古琴,在家里练习时妈妈总是喜欢录音。可是,不一会儿,有推门声,接着妈妈的声音飘了出来,乔依在练琴,你怎么进来了?妈妈一定是对爸爸说话的。接着是爸爸的声音,张妈,你带乔依出去玩会儿。好的,先生。张妈回道。没错,我练古琴时是没人打断的,只有那一次爸爸突然让我出去。没多久,是爸爸妈妈低低的私语,我们也听不出是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是爸爸和妈妈争吵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安排人下井救人?林野与你是那么好的兄弟,他的女儿才五岁,我们的乔依也才五岁。里面还有十九个人,那可是十九个家庭!
  我的头又痛了,记忆像潮汐,我突然记起,小时候有一个小伙伴儿,扎着两条小辫儿,瘦长脸,不怎么爱笑,那些意象里出现在我画里的小人儿原来就是那女孩儿。安可!五岁的可可,大学里的安可!我刚想拉去程风赶回洛城,磁带里的声音又继续传出来,程风竖起手指靠在嘴边,让我不要出声。
  怎么去救?井里发生了爆炸,谁知道这煤矿他妈的会有安全事故?去救的话,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就会倾家荡产了,这些年我们辛辛苦苦为了什么?不就是钱吗?
  我不要那么多钱,如果昨晚不是乔依病了非闹着要你陪,林野换你入井,这会儿是你在里面!不行,我要去找人救井里的人!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你敢?!
  我听到我的心似琉璃正支离破碎。
  怪不得这么多年爸爸一直喜欢焚香,原来他的心早已不干净。
  啪地一声,好像是爸爸甩了妈妈一巴掌,接着我们听见低低的哭泣声,妈妈的话又传了出来,乔森,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去救人。
  接着我们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这时,程风取出磁带,看着我,犹豫着说道,乔依,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之所以从西安到洛城一直循着你的足迹,是因为我是一名警察,就是为了找出那年煤矿事故的真相。现在终于找到了,请你原谅我,我必须与队里的人火速赶到洛城,逮捕你爸爸。
  此时,我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嗯,我随你们一起回洛城,我还有一些事要问爸爸。我们赶紧走吧,安可这几天都住在我家。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让安可住在你家?!程风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问道,勒得我的手腕生疼。
  我已经不想解释什么,只是说,程风,我们赶快走吧。


  9
  西城别墅。
  哈哈,乔依,你终于回来了。你爸爸他升天啦。安可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说话似颠三倒四。我的头又急剧疼了起来,忍着疼,怜惜地把安可抱在怀里,说道,安可,这些年,对不起,爸爸他无论怎样,是罪有应得。有那么一秒,安可似乎呆住了,继而又哈哈笑了起来,道,乔依,你知道不知道,你爸爸居然不爱我,我脱光了衣服,他也不理我,说当我是他女儿。可是,乔依,太迟了,他必须得去陪我爸爸。我偷偷在他的水杯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哈哈……
  这时,程风已经带着手下冲进了爸爸的卧室。我抱着安可,刚好面对那里,爸爸似乎睡着了,很安静很安静。
  他们迅速拍照取证,程风对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向我们走过来。他一定是担心我过于伤心。其实,我一点不难过,只是觉得爸爸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程风走到我身边,伸手要抱我,我刚要说我不碍事,他却已揽过安可,低声说道,傻丫头,你怎么可以以身试法?我一愣,问,你们认识?程风有些尴尬,说,一直没告诉你,安可是我女朋友。我大她八岁,我们同村,从来都是我保护她,可她听说造成矿难的凶手来了洛城,所以执意要来洛城念书。
  我想起了那次我告诉她程风时,她眼里的泪花。心里一阵揪心的疼。怪不得程风听说安可住在我家时心急如火。
  安可伏在程风怀里很安静,不再疯疯癫癫了。
  那么我呢?是你们的棋子吗?此时,我已没有泪,只是觉得这一切太突然。
  乔依,我们都没想到你就是他的女儿,而你与安可是那么投缘。对不起,对不起……程风不停地向我道歉。安可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还记得,她曾经劝慰我,说,很多时候,做错事的人未尝更好过,相反地,会更加煎熬。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送爸爸一程。
  这时,安静的安可突然说话了,乔依,你爸爸告诉我,你妈妈是他放火烧死的。哈哈哈,你听到没有?是他放火烧的!
  两串泪无声地流过我的脸颊,我点了点头,哽咽道,我也猜到了。


  10
  经法医鉴定,爸爸系自杀。为了不给安可造成误会,他在卧室里留下了一盘录像带,画面里爸爸显得很苍老,他请求安可原谅他,说这些年为了弥补内心的不安,一直在暗中接济那十九个家庭。他也让我忘了他这个爸爸,说,来生,他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好好照顾我和妈妈。然后,爸爸打开一瓶安眠药,吞了一把药。他说,他的心终于得以安息了,他要去见妈妈了。他翻开一本书,那页上的字格外清晰,我轻声读了出来,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书掉落到了地上。
  妈妈,从此,你不会再孤单了。
  我又忆起幼时妈妈教我识字的情景,她葱白的手指着纸上娟秀的字,温软的声音缓缓入耳——乔依,来,跟妈妈念,乔,乔木的乔;依,依靠的依……
  法院拍卖了爸爸名下的遗产,除了安身之处,我没有取分文,悉数分散给了那十九个家庭。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安可的妈妈竟去了警察局自首。
  我去监狱看望她,问,为什么?她说,乔依,对不起!当年我以为是你爸爸有意与安可爸爸换班的,所以,趁你上学,张妈去买菜时,给你妈妈下了迷魂药,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别墅。她与我是不错的姐妹,那么信任我,我该死!我又问,我爸爸知道吗?她点了点头,两行浑浊的泪水淌了下来,道,我就没打算隐瞒他,可是他说,安可需要我,让我不要自首。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凶手,爸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也不去告发安可妈妈,他和安可妈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那现在呢?你怎么自首了?
  他已遭到了报应,安可已经长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她起身跟着狱警回监狱了。
  安可还是疯了,程风带着她去了北京一所著名的精神病院治疗。
  我想,假如爸爸在天有灵,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想告诉安可这个秘密了,而安可也不会还在精神病院里。
  后来,我也像爸爸一样,开始每日焚香。



作者: 隐香    时间: 2014-10-31 20:24
又见上官好字~~{:soso_e163:}
作者: 金缕衣    时间: 2014-10-31 20:37
人性在物欲的映射下扭曲变形,直至灵魂的迷失,很曲折也很好看的一个故事{:soso_e163:}
作者: 秦时明月    时间: 2014-10-31 20:38
隐香 发表于 2014-10-31 20:24
又见上官好字~~

既然好,随个份子,多说几句呗{:soso_e113:}

作者: 一水天涯    时间: 2014-10-31 20:44
凌熙来了,真开心,先抱一个~{:soso_e178:}
作者: 一水天涯    时间: 2014-10-31 21:17
可叹人性如此复杂,自私原是本性,良善亦为初心。
扪心自问,谁能是完完全全的良人?都不过如此,纠结着生,愧疚着活。反是一死,一了百了,却又需要勇气。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1-1 22:44
隐香 发表于 2014-10-31 20:24
又见上官好字~~

问好隐香,周末快乐!{:soso_e163:}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1-1 22:46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31 20:37
人性在物欲的映射下扭曲变形,直至灵魂的迷失,很曲折也很好看的一个故事

嗯,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1-1 22:48
秦时明月 发表于 2014-10-31 20:38
既然好,随个份子,多说几句呗

{:soso_e157:}周末了,多喝酒吧。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1-1 22:49
一水天涯 发表于 2014-10-31 20:44
凌熙来了,真开心,先抱一个~

问好天涯,还记得你的声音,甜润,意犹未尽。

作者: 上官凌熙    时间: 2014-11-1 22:51
一水天涯 发表于 2014-10-31 21:17
可叹人性如此复杂,自私原是本性,良善亦为初心。
扪心自问,谁能是完完全全的良人?都不过如此,纠结着生 ...

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生命的,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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