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雾像薄纱,薄纱一样轻颤幽冥的雾,从山后面浮起来,带着一个女子特有的羞涩,涉过溪水,又涉过溪去。
雾像牛乳,和柔美醇香的牛乳一样,从房顶上升起来,朝着金色田野中的无人码头飞去,追着野鸭,忽视了少年。
淡淡的白,洁净的白,朦胧的带着粉红的白,白色孵出了一个明亮的早晨,一个清清爽爽的日子,白色,也带暖了一个人最初的愁梦。
渐渐透明的白色,顺着水流流去,不经意和那岸边的一棵枣树有了联系,枣花盛开着,雾熟稔地缠了上去,一群刚睁开嘴巴的蜜蜂,不小心就吞进了一口乳液。两三顽皮的小孩,呆呆瞅着树上,太阳,照着他们的裤裆。
我漫不经心地站在石板桥上,凉意,暖气,鲜艳的色调,统一的乡土,与眷恋,浓得掰不开的深情笼罩我的周身。雾般蒸腾。
晨正兴旺,牛铃一样摇着春光的雾水漫过,那些戴着草帽踩着泥土高过庄稼的身影便一个个出现,他们,可是把每一天都当作丰收日来过?
我锥心的思念,我重返的感觉,我从城市带来的焦虑,在这些劳作者面前,因为雾,而模糊不清。
乡村正开唱,欢快的拖拉机载满了笑声,好些个男男女女,都在该去的途中。
白色的树叶落在我的肩头,一条小船已准备离岸,我知道我转身,我离开,我远行,我的爱,也永远不会有告别。
雾,启示着什么呢?它仿佛是高空投射到地下的眼神,一种十分温良而又安详的眼神,什么也看得见,又什么也看不见。
每一个地方都有路,每个人心中也有路。他们,是我的指路者。
不论我来还是去,即便前面是雾,后面是雾。
我看不见的路,他们,都会替我望一望。
《香》
壁橱里有锁起来的黑暗,也有偷跑出来的迷人的香。
姐姐的粉盒锁在壁橱里,爱闻香味的妹妹必也喜欢姐姐的花衣裳。
母亲给我梳着羊角辫的时候,我的黑眼珠骨碌碌就寻摸着那一缕香。
记得那天,姐姐捧着粉盒站在镜子前,嫩白的脸蛋,嫣红的嘴唇,一个少女的光泽,是那么丰润圆满。秋天的苹果园,蓝天飘着云朵,月亮挂在梢头,姐姐和一个男孩躺在草地上,一缕香,在寂静中缓缓荡漾开来,我的双眸变得异常明亮。我向母亲报告,姐姐哭,低低地,泪水像晚上飞过草坡的一只流萤。
母亲说,你是个爱说梦话的孩子。是梦话还是胡话?长大了,我还是常常这样问母亲。
只是一站到那老屋的壁橱面前,姐姐便出现了,那缕香也出现了,月亮开了所有的灯,在那个秋天的夜晚,姐姐的花衣裳,姐姐的香。。。。。。我确信,我没有说谎。
风,又传来熟悉的香,它是那样奇特,竟迷惑了我童年的五分之一时光。
《别》
渺远的荒凉的一片海,一艘汪洋中颠簸的小船。
在黑色幕布上,有令人窒息的鸟笼,有缩进蚌壳的珠子,有安于天命的老人,杂音远去,光明含着欢乐与希望,睡了。
夜行的草狐钻进了树洞。
最近的岩石上,一条刚成年的蛇吐出了红信。
弄湿了眼睛的是注满回忆的诗句。海在黑暗里冲击,在不设防的堤岸边召唤着你。
往往最真挚的情感,不含一丝甜言蜜语,就像女神最圣洁的衣袂,没有一点污染。
渺远的荒凉的一片海,一艘汪洋中颠簸的小船,小船上,有个人,一脸哀伤。
一只柔媚的狐,被一条蛇拦住了去路,一段早逝的爱,是琴键上跳跃的十根手指。
我是花,就不唱鸟的歌,我是草,就不做树的梦,我是我,就有太多骄傲的负荷。
冬天,是一个清白的世界。
我从未想占有一花一木,你要知道,我的爱,只适合孕育春天。
《雪》
一朵,两朵,三四朵。
一片,两片,五六片。
羽毛般,落下的,是谁的心事?
大朵大朵的雪花飞舞着,在寒冷潮湿的侵袭下,城市像废墟一样陨灭。
陨灭吧!大地,你,一切,年轻的恒星,枯萎的诗行。
陨灭吧!被寒冷利器切割的灵魂,被冷雨浇湿的爱过的玫瑰。‘清风醒病胃,快雨破烦心’。
雪,多情,无边,无际。我在西北风中抽泣。
雪,将来未来,南方北方,我追求着一季茂绿。
没有音乐,便没有哀怨之声,没有新月,就没有冷清的对望。
冬之精灵。
那些显而易见的伤痛,太阳穿不透的沉重,雪,你就降落吧!遮盖那些残缺和不堪,让该存活的都变成你麾下的幸免,让长久的光藐视短暂的暗,让巨大的善抹去潜在的恶,让一样的白统治种种巧言令色。
你离开,给我的每一天都戴上了镣铐,你到来,我休克的文字都会醒过来。
来吧!一朵,两朵,三四朵。
下吧!一片,两片,五六片。
一朵朵,一片片,不再羞惭,只管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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