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很好，如水般静静柔柔的泻满小村庄，洒落在地，沁人脾肺。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桂花香，也亦如此的让人神清气爽。
石榴树下的狗叫过一阵，累了，也歇了。那个一直跑来跑出嬉闹叫喊的小侄女很快也被小弟拾掇，悄悄焉了吧唧地进屋写字去了。小院这会儿很安静，如纱的月光，树木房屋的投影如梦如幻。这样的夜晚可以让人想些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那棵石榴树，先前是我栽的，有二十多年了吧。问这话的时候，有一丝感叹光阴如梭，岁月无声。
小弟说：“小时候有个石榴真是幸福，苹果一年也没见着一个，上学路上进了人家的菜园，黄瓜豇豆都摘过。”我们一同笑着，嗯嗯直点头。上学路上有家院墙外种着一棵桃，花谢没多久，他们像猴一样偷偷溜过去，摘来的小毛桃来不及洗洗，衣角一擦，白白的果仁苦苦涩涩的，津津有味吃的带劲。水塘边摘来的青柿子不敢带回家，暗地里埋在泥水田里，以为这样就可以腌渍去了涩，一天两天过了，有时跑去挖起一看，青柿子早烂了。
课桌上的三八线，几乎每个孩子都干过，静静地瞟着，过来了，过来了！圆规狠狠的一扎，我的妈呀地一声尖叫，哭的哭，笑的笑，挨老师的板子，关学了，也不是没有的事。
夏天，男孩子常常河里一泡一下午，短裤干了才敢装模作样的回家。大多逃不过大人的眼睛，大指甲往黝黑光溜的脊背上一刮，一条白花花的印痕，即刻骂来，恼羞成怒地削根青细条，直抽的这倒霉蛋小腿乱跳，哭爹喊娘。下次一下水便又忘了先前挨打的事。
笑着说着，我们又想起从前看的露天电影，《阿诗玛》《五朵金花》《唐伯虎点秋香》……
那时早早的吃过晚饭，椅凳大多不带，一怕匆忙中一挤忘了带回，丢了；二是一路小跑好去站个位置，路途远了不方便。大人小孩都十分开心，有月亮的夜晚看得清弯弯的小路，也不用担心半途突然下雨。沿途到处能见到去看电影的人，忙碌了一天一天的人们，这个晚上都不再早睡，熟人见面，仰起脸高声的招呼说笑，找着叫着别人。农村那时还没有电视机。哪个村偶尔有钱请来一场电影，周边几个村都要出动了。
蹲在墙头，挂在树上，看了半宿，小孩子乐而不知疲倦，第二天照例早起，自己做饭吃了上学。
帮着大人们干些农活，每个孩子都不列外，拿个镰刀割稻，栽油菜，放一群白鹅，打猪菜……一年忙的季节，学校还会放农忙假。
一群群的孩子结对打猪菜，装满大半筐，找个平坦的地方玩游戏，输赢赌猪菜，赌到后有的笑，有的骂，忽然呼啦一片捂着筐全跑了，跑慢了要被抢。
书包里的小图书是常见的课外书，纸张黑且粗糙，相互借来借去，爱不释手。念念忘不了一年的过关，叔叔买回报纸糊墙，意外地发现里面掺夹了几本薄薄的小人书，那是第一次读到《美人鱼》，可惜没有结尾，结尾撕了……好长时间内我不停的想，不知结局怎样了？美人鱼幸福吗？
思绪的闸门一打开，，禁不住让人想起许多。尤其在这样的夜晚，白月光柔情如水。
童年就像首歌谣，唱着唱着，知了仿佛在叫，秋千荡漾……
内屋忽然传来弟媳一声大喝，原来小侄女一直坐在书桌旁发呆，一动不动什么也不做。小弟立刻咆哮着威胁小侄女说是不是想挨打了，常常这个样子。
我知道小弟每天这样的督促孩子学习，学习，再学习。小侄女刚刚玩耍了十分钟，赶紧要提醒写字，读书，反复不停。每夜坚持到九点多。书上的习题、生字写过做过了，老师的作业完成了，我的弟弟又买来课外辅导书，让孩子坚持不懈的再做几本。
我已多次说过，小孩子，玩是他们的天性，不要剥夺了他们美好的童年，刚上小学三年级，用得着这么拼命死读书吗。每次说的时候，老父便要站出来替小弟辩护一下，只说没事，小孩子能接受，学得快忘记也快。每每小弟也感叹：“眼下唯有吃苦读书才是最好出路，望子成龙的家长都在拼命，要不将孩子送到各个辅导班，要不干脆直接寄宿在老师家。小小年纪整天放在外，又舍不得，自己只好累点吧，孩子一定要管紧了，学习上不去，是会挨老师批评的，家长还要被罚站操场。”
小侄女黝黑瘦小，她眨着狡黠的眼睛一通傻笑，结巴结巴有时话说的极快，偶尔一句逗得人大笑。她也是个极调皮的孩子，在我们那个年代。
听着他们还在批评小侄女，我起身悄悄走了，没有招呼。
外面寂静的夜，小星星在快乐的眨着眼，到处都像睡着了。月光下，身影清冷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