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 发表于 2012-12-1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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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 床 日 记
人到中年
1.离奇的数字：（4月1日）
很多事情其实很奇怪，日月的更迭，奇怪的数字往往要和一些离奇的事件发生某些契合。
这不，老婆的脑膜瘤就恰恰发生在50路公共汽车上。并且居然是在腊月二十五过小年的这一天。她乘车时，是单手抓住20厘米直径塑料环拉手，在雪地急刹车时，将身体旋转180度，用头撞上司机身旁的50厘米钢制投币箱的。当时虽然是昏迷，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昏迷是度过了几分几秒，就被医院竟然在大脑中部，嗅沟附近探测到一颗直径30*32*35毫米边缘清晰的脑膜瘤了。
回忆这段有关数字的故事，其实是在医院陪床深夜无聊时随便写的。
静静地脑科病房，在凌晨2时是更加宁静了，宁静的只能听到刘秀丽一袭白色护士服飘动的微风。
“护士小姐，你能借我纸笔用一下吗？”
“对不起，我的办公室深夜只有铅笔，但它们是我工作要不断使用的，况且我也没有纸借给你。你到负一楼买个笔记本吧，我给你打电话通知售货员。”
“嗯，谢谢！”
老婆的手术是在3月31号，这个日子寓意深刻。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今年春季来得晚，气候一直是不依不饶的冷，3月了居然还下了雪，这就很让人产生不祥的预感。而且这预感果不其然就变成了老婆的脑膜瘤。但好在医生选择了3月31号来进行手术，就很能令人认为是非同寻常的寓有深意的事件了。因为，只要在3月31号手术成功，那么老婆苏醒后，就会在新的4月里获得一次生命的转折。使她的脑膜瘤状态随着月份的转换，而进入从来就没有发生脑膜瘤的健康状态。也就像过春节一样，除夕去旧岁，迎春气象新，否极泰来了。
早上8点20分，亲友把老婆送去手术室。事前手术通知书签字时，主刀医生预计过手术时间的，说是大约四个小时多一点。可是好事多磨，家人焦急的等待就一直持续到了下午4时，才看到面色苍白昏睡中的老婆，被担架车推出了手术室。医生随后出现，他手中就拿了一个纸杯，纸杯里装的是玉米粒大小的小肉块，足足有3厘米厚，并混杂着血水。
“ 好了，这就是那个瘤了”。
“。。。。。。。”大家无语。
我这人一贯联想力丰富的，我眼睛望着王主任，就看到了他闪烁的目光背后的疲惫。不用多说，这一堆碎肉就是他从上午8点半雕刻工艺品一样，直到下午四点七个半小时，精心制作工艺品的下脚料了。我不敢断定人世间有哪一件工艺品能有人脑那样精密绝伦；我也不敢设想，有哪一个艺术家有像医生那样的高超雕工。从而能够进行这样超劳动极限、超智力极限、超精微极限的生命追逐。都知道，医生追逐的是别人的生命，而且追求的过程和方式方法与艺术家追求艺术，也并不尽相同。艺术能够给人带来精神享受，净化心灵，而医生则是给每个病人创造一个鲜活的，能够去欣赏艺术的生命。
老婆住的是13号病室，护士要我每半小时呼唤病人，让她回应一次。每一小时半翻一次身，避免褥疮。晚十点半以后才能加枕头。吃饭喝水要等医生通知方可进行。
病人的身上插了四条管子，外带一堆电线连接身体。有管氧气的，有管输液的，有管排尿的，有管排出脑壳内部淤血的，等第三天去除插管时，脑壳内排出的淤血量就达到了500毫升。所谓一堆电线连接身体，那是形容生命监护仪的身体连接方式，原理并不需要我去一一了解。
术后接连输了七瓶液体，速度有快有慢，快的是甘露醇，每分钟一百八十滴，慢的要每分80滴，各样速度并不一定。每天导尿管中排出的小便大约要清理四次，每次是550毫升。这些都关系到本节的数字主题了，所以要写清楚，因为他们同样有关于离奇的数字与事物发展关系的至关重要性。
老婆晚10点30分，能够回答护士，伸出两根手指。凌晨1点33分跟我首次对话。
她说：“我插了导尿管了吗？那不用你扶我下床小便了。我口很干，医生说能喝水吗？”
我说：“不行，只能润一下喉咙，”
她说：“那好，我润喉咙，你也睡点觉吧”。
由于是生长在嗅沟的脑膜瘤，最怕影响嗅神经了。由于我跟妻子都很关切，所以早上，我就在自己手背上涂一点雪花膏，让她分辨。
“味道不明显呀！”
“你再闻”。
“搽脸的！”
“哈！。。。。”大家就都笑了！这时我看了一下表，时针指在7点15分。
2. 一只眼的微笑：（4月2日）
第二天的午夜，是4月2号，老婆的脸就开始肿胀。她的脸是从苍白色转为红润后渐渐肿胀的。12点，就要进入3号了，我盯着她的右眼睛看，肿胀则也就从右眼开始迅速蔓延，不知确切原因，大概是手术后皮下出血吧？先是上下眼睑开始发青，渐渐的就胖胖的睁不开了。整个脸也变得很圆润而且漂亮，左眼睛奇迹般的忽闪忽闪的发亮，特别有神的样子。它只要是看一个人，就会给你一种逗你玩的感觉。于是我就开始用手机在黑暗的病床上为这只眼睛拍照。整张脸的肿胀表情，都像是要从这一个窗口中涌出一样，这只忽闪的眼就变得十分俏皮了。
“吃点东西吗？有草莓汁、黄瓜汁的。”
老婆很愿意回答我的问话，但是她嗓音嘶哑，手术全麻时气管插管是每个病人逃脱不了的嘶哑。这时她只好摆一摆手，意思是她不想吃东西。
“那喝点水？”
老婆点了点头，于是用吸管吸了一口水慢慢下咽。
“医生让你吃流质呢，饭后还有一片药的。”
“那给我药吧。”她沙哑着说。
老婆对于医生的治疗一直是很配合的，一直是这样。
她这次做手术，是自己下的决心。自己联系医生咨询，自己准备术后生活用品，包括指甲剪、小手帕，还给陪床的人准备了餐厅的餐券，就连手术后的工作日程也都做了大致安排。她给自己治病的时间是20天，这个20天她是有根据的，不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呢。她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过，住院大约需要20天。她跟女儿说过：“我不怕，什么也不怕，别让我瘫痪就行，还得别人给伺候。”术后我给她换病号服她神智不太清醒时，口中就念念有词：“脱衣服做手术，脱衣服做手术了。”这句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酸痛，至今都忘不了。我赶紧说：“手术已经做好了呀，我们不再做手术了，不再做了。”老婆就似清似昧的回答：“嗯，嗯。”
我把手机照片给老婆看，他翻来翻去看了一会，说：“以后洗出来”。我没吱声，仔细的看照片，病床上的设备，以及病人，其实认真看起来，也很美的。朦胧的灯光下，揉皱的床单，病人的奇怪卧姿，竟然很有油画的意境了。老婆睁着的一只眼，竟然是摆出“嚗斯”一般的微笑了。我躺在远远地临近的床上，斜眼看她，她的脸由于水肿，两只眼睛的距离加宽了，脸变得胖胖的没有一点皱，很像小孩子，红红润润的，我觉得她如果病好了以后还是这个样子，其实也不丑，这对于我来说，我会一点意见也没有的接受下来这个新的相貌的。
欣赏完照片，老婆就开始头痛了，然后是呕吐。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开始要按呼叫器的开关。“叫医生、叫医生给我打个止吐的针吧！”不一会儿，值班医生就来了，就又在每天两次的甘露醇间隙里又增加了一瓶。
第二天是问了王永和主任的，王主任也只是说：脸就是应该肿的，头痛、呕吐也在意料范围，毕竟是做过生死线上挣扎的大手术呀。
老婆一只眼还敢笑不敢笑，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笑了。三国演义中曹操只要一笑，就出险情，刘备一哭就能逢凶化吉，我现在是既不敢笑，也不用哭，慢慢护理病人好了。
3.少量流质整夜的折腾（4月5日）
4.不头痛了扶着上厕所（4月7日）
5.白黑的睡，很少对话（4月8日）
6 .累的我不写日记了（4月9日至13日）
7 .零点58分输完液体我一觉睡到窗发蓝，还是不写。（4月14日）
8. 这是老婆 四岁后第一次理发，发型是男式圆头，工具是我的刮胡刀，理发师是我。很可笑的理发，理完后，比较长的地方是两毫米，短的地方是零点五毫米。当然，剃光头做手术不能记算在理发之内。
竟然改变消费观念了， 要榴莲还要碟鱼头（4月17日）
9.换下病号服，老婆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还要梳洗打扮。（4月18日）
10.结语
正好是我阳历生日的那一天她出院，有网友说是：我获得了生命，她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从此我俩过着幸福的生活。嘻嘻！我很高兴。（4月21日）
素颜 发表于 2012-12-19 22:56
这样已经很好了。。感谢朋友参与。。闲时常来逛逛、、
人到中年 发表于 2012-12-19 22:58
谢版主鼓励
阿九 发表于 2012-12-20 07:01
想起在《读者》上曾看到一篇《护理日记》，也是丈夫照顾病中妻子的随笔记录。
写的不错，真情实感。{:sos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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