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文字里提到的落花,就是此人。此妞和画廊都是我的偶像,我粉她俩有四年了。读她们的文字不止是六体通泰啊,感觉指缝里都是阳光~~
西湖七月半
作者:闲看落花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这是明人张岱的句子。
写月的美文,如恒河沙数,而楚狂独独向我推荐了《西湖七月半》,楚狂说:“对于节日,看得已是很淡,何况出门在外。张岱的〈西湖七月半〉,没有看过,可寻来一看,看过了,也还有再看的价值的——尽管张岱也不能免俗,可到底是不错的了。”
说这话时,楚狂还未及弱冠,本应是年少春衫薄的年纪。楚狂却是个例外,用横空出世,石破天惊来形容,也不觉着是谀美,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这已经是5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楚狂,仙踪杳然,凤歌渺渺。倒是我,每近中秋,时不时会记起张岱和《西湖七月半》。但仅仅是记起而已,也懒得去翻书,我的愚钝懒散,实在是无药可救。
今年倒是破例去读了一遍,或许是因了望秋先陨的蒲柳之姿,顿时觉着光阴的可贵来,这大抵就是稼轩说的“老去哪堪岁月侵,霎时光阴值千金”了。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起句便让人顿生凉意,“一无可看”,不由让人想起同为遗民的余怀语:江南好景本无多,只在晓风残月下。
革故鼎新后,张岱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这个好美婢娈童,鲜衣美食的纨绔子弟多多少少因袭了伯夷叔齐的路子。河山已邈,风景殊异,张岱不作新亭对泣,更无意击楫中流。所幸,还有旧梦可寻。藉着追忆似水流年,遥想旧日耳目口腹之乐,声色犬马之娱,寓沉痛于一场繁华绮丽的华胥之梦。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只可看看七月半之人。七月半是中元节,喧闹嘈杂,杭城“逐队争出”,“赶入胜会”。张岱笔下的五类“是夕好名”的七月半之人,情态毕现,妙趣横生。然而,真正的赏月者有几何?即便物换星移,即便换了人间,人群中熙攘往来的依然是“是夕好名”的七月半之人。
在如粥如沸的人群中,西湖之月被浓脂艳粉污了颜色,自然是一无可看。待人群散去,天地大静时,方才洗去脂粉,淡扫峨嵋,“月如镜新磨,山复整妆,湖复颒面。” 此时,“韵友来,名妓至,杯箸安,竹肉发。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客方散去。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张岱可谓是名士风流。
清风明月,幸属闲人,生活优裕闲适的人大抵才有赏月的心境,有韵友名妓相伴,有管弦丝竹缭绕,固然快意人生,终究缺了那份直抵心灵让人战栗的孤独感。毕竟,张岱算不上寂寞之人。 “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寂寞之人该是看月,而非赏月。荷香清梦中的张岱可曾料到,若干年后,繁华事散逐香尘?
再看西湖七月半,竟有“白头**在,闲坐说玄宗”的隔世感。楚狂这孩子为什么对这篇文章青眼有加?真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