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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他们她们》之孤男袁因 [打印本页]

作者: 四十不言 时间: 2012-1-8 11:10
标题: 《他们她们》之孤男袁因
本帖最后由雷老三于 2012-1-8 13:11 编辑

实际上，袁因并不是个原始的悲观主义者。大学三年级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曾经是睡在上铺的兄弟把他举报了，罪状是剽窃他人论文，虽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平素内敛的袁因还是在一段时间内灰头土脸度日如年。而盘着长发的同桌的她也因此跟袁因不冷不热最后分道扬镳。直到大学毕业，被一棒子打懵的袁因眼前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毕业之初，袁因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开始拎着各种证书狼奔豕突地找工作。但论学历他比不过那些博士硕士，论性别他比不过那些燕语莺声，论经济他比不过那些富二代官二代，况且自己的相貌身体也达不到被人潜规则的水平，袁因就只能在一些边缘的中小公司混饭吃。但是也不行，庙小妖风大，不善交际的袁因屡屡被排挤在群体之外。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无路可走的袁因咬牙申请了大学生无抵押创业贷款，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开了间小店，自己给自己当起了老板。
从登记注册到店面装修到组织货源到开张营业，袁因不想惊动别人甚至父母，而总是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碌。鼠有鼠道，蛇有蛇窝，一个书呆子不会永远弱智，他尝试着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打拼出自己的一条生路。
永远处在阳光背面的袁因的数码小店干净整洁，一律是原木桌椅，不起眼的几个角落挂了非洲木雕摆了永不凋零的脱水干花，光线偏低但是圆润，甚至有点温馨的意思，而且店里永远低低地放着罗大佑的歌。进出小店的绝大多数是年轻人，袁因心如止水地接待者他们，不动声色地赚取着或多或少的钞票，安静的就象一头沉默的羔羊。
生意不好的时候，袁因就干脆关了店门，骑着山地车独自跑到郊外随便什么地方，看树林，看天空，看书或者一遍一遍数着池塘里没心没肺的鸭子。
袁因并不怀恋以失败而告终的大学生活，那感觉就象努力咀嚼一只别人的旧袜子。袁因想我不是英雄，但也不是逃兵，你们最好别来打扰我，我正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效益不高但收入稳定的生活很令袁因满意，主要是荒腔走板不搭调的昨天已经过去，而且自己已经用那把看不见的剑轻轻地把它们割掉啦，袁因时刻捍卫着自己的宁静。直到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不经意间把一颗石子投进了袁因平静的心湖，死水微澜。
临近中午的时候，袁因期待着那辆熟悉的流动餐车出现在自己的门前，一般说来，那个下岗女职工物美价廉的盒饭很对袁因的胃口。然而，陌生女孩成了不速之客，推门进来之后不是在货架前流连，而是直接坐到了袁因面前的椅子里。女孩说老板您好，我刚毕业，想找份工作。袁因看着热情洋溢的女孩摇了摇头，说店小利薄，实在雇不起人。女孩不为所动，说我只是锻炼锻炼，不要薪水，管饭就行。面对女孩大胆的秋水一样波动的眼睛，袁因有点慌，一切仅在掌握之外，区别于自己当初求职时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样子，这个女孩子却以一张青春的脸直接面对。袁因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对满是期待眼神的女孩说你看，这么小的店，容得下两个人么？
女孩失望的背影消失的时候，那辆餐车无声地从店前滑过。
与午餐失之交臂的懊恼使袁因迁怒于刚才那个冒失的女孩子。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总喜欢来破坏别人有规律的生活？
作为曾经的你，袁因已经把那个大学里的女友忘得差不多了。回忆过去就是回忆痛苦，把握孤独就是把握幸福。袁因想，别客气，你们有你们的幸福，但我也有我的。
店前的马路要整修翻新，隆隆作响的机器和乌烟瘴气的尘土把客人赶到了千里之外。袁因把店门一关，独自拎包上车，穿越太行山，直扑秋阳照耀下的晋中平原。
在乔致庸建造的那些众多的以木雕砖雕装饰的窄小逼仄的院子里，袁因混迹于南腔北调的游客之间，看门楣上的题字，看在历史中浸泡的青砖，看高高悬挂的红灯笼，他觉得自己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陌生的空气和陌生的水，还有身边众多陌生的鱼。而在夕阳下嚼着牛肉干信步平遥古城青砖大道的时候，两侧居功自傲的票号镖局药店饭店无视游人的穿梭更迭，它们才是历史。袁因在一家手工鞋店坐了很久，直到那个老师傅把布鞋做好。袁因迫不及待地穿上它们，登上了古老的城墙。
夜色下的平遥没有都市的喧嚣和欲望，它就象一位昏昏欲睡的老人，平静安详。袁因举起手里的小酒瓶，跟遥远的星辰干杯。
象块沉默的石头一样活着，这样很好。

作者: 素颜 时间: 2012-1-8 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