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的地方
文/昊哥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去过很多地方,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人生的趣味,原来可以这样享受和欣赏。
我有很多地图册,我习惯把去过的地方标记出来。
结果,开始的几个点逐渐增多,现在已经遍地开花了。
我翻看的时候会回忆起每一次的情形,一种满足感也伴随心头。
十一月九号下午六点二十五分到达火车站,沿路颠簸拥堵的汽车几乎耗尽了我的精力,下车我就吐了,胃在翻腾着,叫嚣着,还在隐隐作痛,进站买了热面和豆浆,在干净温暖的店铺里昏昏欲睡,拿出安妮的书来看,她的《蔷薇岛屿》,有人说那本书适合在路途上翻看,竟是不知,也许是因为我从未独自踏上过旅途,亦或者是我从未拿着这本书旅行过,总之我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原来,简单的句子,也是可以得到前行的力量的,我坐在明亮的店铺里,轻声阅读着那些简单的句子,发音简单,感情淡漠。
八点四十四分上火车,火车晚点,车上不算拥挤,大概像我这般选择在这种季节出门的人不多,外面很冷,火车上的暖气确是充足的,看着窗外的黑暗,我开始怀疑这次旅行的目的,也许我并不是爱看沿途的风景,而是这样病态的迷恋着走在路上的自己,路途还很长…
中间被叫醒查票,已是凌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耳朵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小红莓迷幻的嗓音在唱着《Dreaming a dream》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我向窗外张望,外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星光,只有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鬼魅一般存在着,近处的枝桠看不清它的参差,只是一个形状罢了,似乎我总是在夜游,在深夜坐在行进的火车上,车上开始变得安静,身旁的人开始陷入昏睡,我靠在窗户上,闭上眼。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到达郑州,等待一个小时后开往开封的列车,没有买到座位,似乎只能站着到开封,车站外面果然很冷,火车站很大,各式的人背着自己的包裹行进在自己的路上,他们是为了什么走在路上的,我不知道,但他们目标明确,不似我。
上车后站在车厢的交接处,摇晃异常,有那么一瞬间我闻到类似清洁水的味道,淡淡的,仿若小时候在妈妈身上闻到过的味道,好心大叔拿出凳子来给我坐,我坐在矮凳上继续看书,天边已经有了点点光芒,天快亮了。
六点十六分到达开封,还真是一如预想的破旧,但在灯光下,古旧的站台看着不像真实,似是到了某幅画中。
出租车要宰我十块钱,不愿意,于是我下车去找公交,开封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城中的小湖上弥漫着雾气,荷花已经落尽,只剩下残叶支愣着,经过一夜的寒冷,缀满了露珠,湖边有各种晨练的人,有人在对岸吹着萨克斯,看不到人,欢快的曲调却响彻了整个空间,湖边有人在高声呼喊,高声歌唱,听不清在唱些什么,却感觉尽是肆意,湖面停泊的油船变得异常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太阳从湖面升起,与湖里的倒影相应,很快,温暖将覆盖整个大地。
有人在钓鱼,身边跟了一条可爱的小狗,不知因为什么,对面的狗儿开始集体欢腾,狗吠声响彻,湖边变得异常热闹,湖的这边有人吹起了葫芦丝,声音悠长,淡淡,完美之极。
青年旅舍还锁着门,虽然我可以敲门,最后还是不愿搅扰旁人的美梦,于是安静地沿着湖边走着,慢慢地看太阳从一团鲜红变得耀眼,不敢直视。
原来开封有菊花会啊,只可惜菊花好像快谢了,我在洛阳牡丹花会尚未盛极之时到达,却在菊花快要败尽之时到开封,总是看不到他们最完满的时刻。
坐在包公祠里晒太阳,其实这座小祠堂并没有带给我什么惊喜,唯有堂内挂着的宋代遗留画作深得我心,想起这次很想看看《清明上河图》,不过好像画并不在开封,也许是习惯一般,很多古物被发现之后会被送去北京,其实把他们留在自己的故乡不是更好,我相信他们也是有灵魂的,如果太过远离自会哭泣。
看见了一块石头,名为石吻,很美的名字。
在开封博物馆,恰好有一群孩子被老师领着参观,一时间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不知道,博物馆这种地方,一定是存在着死去的魂魄的,那一件件古物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之后被挖掘出来,在夜晚到来之时一定是会发出悲鸣的,死去的灵魂会哭诉,城市的变化埋葬掉多少无辜的生命,又有多少灵魂在黄河的淤泥之下卑微地哭泣着,一场盛宴,无疾而终。
开封府里到处都是包拯的痕迹,就好像除了人们心心念念的包大人之外,它不再属于任何人一般,很少有人记得,北宋的所有者赵匡胤,也曾经做过开封府尹,就算是一朝君王,知名度也不如包大人,这位黑脸包公还真是脸大面子大,包大人的名字取得这样好,包拯,拯救,拯救世人?我知道那时赵匡胤建立的北宋还是有很多问题的,说南宋偏安一方,那北宋又岂不是?这样的朝代是需要人拯救的,包拯,包拯,其实他不过是个自私的人,固执地用自己的思维左右身后人的一切,也许他所有的后代都压力巨大,也许他们都时不时会被教育,你的祖先包拯如何如何…想想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其实包拯也好,赵匡胤也好,都不是开封府的主人,不过是时代造就的英雄,可是这颗星球在其漫长的历史中会忘记过往的一切,无论是英雄,罪人,普通人,都不过是这苍茫世界历史长河中一个匆匆过影,最后都终将留下随风而逝的结局。还是做鱼好,安安静静,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一般生活着,自由是随心而定的事。
为了看一座元代的古建筑,花了二十块钱进了延庆观,其实真的除了那座高不过三层楼的建筑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看的地方,那座建筑却是极美的,雕栏依旧,檐上有着古代的神兽,龙的九子之一螭吻。据说就是因为它的狂傲,被龙插了一把剑在背后,变成了如此诡异的模样,我坐在延庆观里继续晒太阳,看着太阳从那座高大建筑上落下,估计在开封的几天都会被我拿来晒太阳,其实也不错,我要的就是这份安逸,在这里,谁都不认得我,我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说道建筑,我发现这里有很多类似于鼓楼与钟楼的建筑,高高的飞檐上挂了一个铃铛,在微风吹拂下会发出声响,还有那些栖息在檐上的小精灵,虽然我不知是什么动物,但它们的栖息是种很美的感觉,也许是它们带给了建筑灵气呢?
晚上回到旅店,虽然旅店与我预想的有那么一点差距,但还是遇见了和善的外国女孩,可爱的美国女孩,拖着她巨大的行李箱行走在路上,越南,柬埔寨,老挝,还有中国的云南,广西,西安,今后还会前往更多的地方,这样的行走令人羡慕,她告诉我,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去看吴哥,每天骑上自行车前往,她自己都觉得异常疯狂,她羡慕我还是学生,可以半价去很多的景点,我羡慕她拥有绝对的能力独自踏上旅途,还有一个北京女孩,带着她的大相机几乎去了中国所有的城市,下一站是去看殷墟。我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其实就算她们说了我也不会去记得,我不知道她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只是相识了,相聚一天,然后离开,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用感伤。
晚上去吃开封的小吃,其实真的,我对吃很不在意,因为我的肠胃很不好,很多东西没法吃,点了烩面,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心想这样对厨师很不尊重,硬是吃了大半。小吃街上人很多,吃的东西也多,夜晚的开封很迷人,散发着淡淡的食物的气息,弥漫在湖面上,令人心神宁静。
第二天跟随前天认识的同伴一起去相国寺,听说那座寺庙是康熙年间建造的,不排除有新修的建筑,但为了那座存在了几百年的建筑花的门票还是值的,古旧的香炉,有着百年树龄的老树,有些残破的屋檐,还有无一例外的檐上的小精灵,还遇见了在庙里散步的小麻雀,当然还有无数的佛像,包括传说中有求必应的千手观音,我一直是个没有信仰的孩子,不过我还是虔诚的拜了他们,我不求什么,只是对他们的尊重。
我问同伴,知道菩萨为什么低眉吗?她摇头,我看着低眉的千手观音说,因为菩萨不忍见人间的疾苦。
我继续问,知道为什么求佛要跪在地上吗?她继续摇头,我轻声开口,因为这样,倨傲的菩萨才能看见她脚下人的祈求。
下午又变成了独自一人,同伴踏上了归途,我们在餐馆分手,没有意外,只说了一句,有缘再见,只可惜这样的机遇小到连我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虽然可能对她不尊重,但是我明白自己下次就算再武汉的街头遇见她,我也一定不会记得我们曾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还与她谈论了关于菩萨低眉的问题,能够遗忘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我慢悠悠地走在龙亭公园,里面突兀存在着的高大建筑里,放置了虚假的龙椅,我走在大殿面前的台阶上,一步一步,想像着那时儆见的大臣们的心情,他们是不被允许抬头的,我想像着他们低头快步走在台阶上的模样,只能低头呢。
我站在最高的地方向下望,冷风呼啸,我相信至上之位的人一定是寂寞的,是不能被世人所理解的,是残酷的,这是无论再伟大的皇帝都无法逃离的命运,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赵匡胤,因为他毒死了我最爱的李煜,千机之毒,这般残忍,又有多大的仇怨要让他用这样的方式去杀死一个人,他不过是没有治世之才,何至于死的这般凄惨,因为我偏爱李煜,所以我讨厌赵匡胤,而且女人的悲剧不就是从那时起的,自然是厌恶他。
徘徊在冷门的景点,有时候那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声,我抬头,看见梧桐在秋风中挣扎着,不愿被风扯落,那声音听起来多么像古树发出的悲鸣声。
我看见古老的树藤缠绕在长廊上,长廊的尽头,有妇人在拜着不知名的信仰,走近一看竟然是毛主席,心下愕然。
开封的人似乎很信佛,我看见一块大石头,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是它的面前有清烟燃尽的灰烬,还有一支清香仍旧燃着,仿佛前脚,祈求的人才离开一般。
我很喜欢那些缠绕的树藤,那般纠纠缠缠,就仿佛是人生一般,是理不清却又真实存在的感觉,也许某一天,一棵树藤会死去,但这一整片的缠绕又要用什么才能夺取,我踩在廊上,听着前边的妇人一边走一边高声歌唱,感觉很安逸,这样的感觉是令人欣喜的。
在天杨波府外张望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进去,因为我已经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不再有多余的钱财进去里面,看来我还是跟杨家将无缘!我在门口看见一对母子,相互拉着走向前方,感觉这般好,也许我是在羡慕吧,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所以对这样的他们分外关注,湖边风非常大,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走得很稳。
晚上在包公湖附近迷路了,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不自觉就走上了另一条路,结果在灯火阑珊处失去自己的方向,其实这次出门,我又何止迷过一次路,不过没关系,我最后总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再不济,我还可以打的,不是吗?
夜晚的开封这样迷人,我无意中走进了一条小巷,和蔼的老人家替我指明了方向,于是我就继续向前,感觉就仿佛走进了九十年代的中国,广播发出喑哑的声响,自行车行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路旁的店铺里散发出食物的清香,我享受着这段路途,虽然黑暗,却很温暖。
八点五十三分坐上了开往郑州的火车,昨夜一直在纠结与是去看黄河还是去看北宋皇陵,最后还是决定去看黄河,大概是我自己觉得现在的自己注定读不懂皇陵里蕴藏的悲哀,不知道北宋有没有人守陵,如果有,那又该是怎样寂寞的事。
在离开之前再次见到了开封的日出,一如我来到这座城市之时见到的一般,太阳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温和,这座城市沉淀了千年,鲜有变化,是一座静止的古城,它兀自存在与历史长河中,悲喜都不为人知,我望着这日出,色彩一如从前,突然开始思考这次的旅行,这次之后,也许毕业之前,我都不会再出行,因为我的不自知,更因为我的妄自菲薄,路途上遇见的人让我知道自己的可笑,一切的开始没有缘由,结束却是需要勇气的事,我既然这般害怕踏上归途,就不该走出栖息之地,也许真的是那句话,真正的自由,是指有一个能够回去的地方。
六朝遗梦,一朝梦醒,开封已经远离,而我的旅途也要就此画上休止符,我需要思考,知道自己将何以为继。
早上九点五十三分到达黄河边,没想到门票这般贵,心想里面不知会有什么可看,除了黄河,我又有什么想看的,可是不愿回头,到底还是进去了,进去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雕像,说是炎黄二帝,真是高大,传说中的帝王吗?总归是想象中的人像,心下没有任何震撼。
到底还是走错了方向,向着黄河的另一边走去,等到发现已是下午,我看见了巨大的抽水装置,黄河之水就是在这里被抽取上来为人所用,我在山顶望见了黄河,只是太过遥远,山顶上有三个士兵在打扑克,大概是休息时间,在这样一个地方休闲还真是好,我坐在山顶的亭子里,恍惚见听见远处的士兵开始高声歌唱,歌声飘荡,感觉自在。
遇见了一对植树的士兵,手上拿着各式工具,可爱的驻守黄河的士兵,我还看见了一架废弃的飞机,残破的飞机估计是飞不起来了,我想它一定时常会记起那片曾经翱翔过的天空。
终于见到了黄河,一如想象中的壮阔,黄河边很冷,远处有大坝,奔腾的黄河就在我脚下流过,我看见河边有一只拖鞋孤单单地漂泊在浅水里,不知它的主人是葬身了黄河还是无意中将它遗失,总觉得它变得异常寂寞。
下午三点五十分吃我今天的第一餐,在黄河边什么都没吃,黄河鲤鱼的价钱一如它的名气一般,已经在郑州火车站,感觉还早,想着怎么去消磨剩下的时光,其实我已经很累了,那里也不想去,什么都不想看,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步上归途,我终于懂了那句话,要有怎样的强大,才能选择踏上归途。因为对目的地的未知,所以有欣喜,所以不会累,但归途永远是疲惫的,却也是无法逃避的,是最终的选择。
回武汉的火车是从哈尔滨开出的,历经了三十八个小时,终点是武昌,最后的时刻,原本拥挤的火车变得异常空旷,三三两两的人睡在三人的座位上,乘务员开始打扫卫生,我归途的终点即将到达,感觉很奇怪,人生仿佛就是如此,热热闹闹的开场,总归逃不过曲终人散,那时的寂寞又不知是怎样光景,只得等待着,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场,只可惜,初始的喧闹为人知,终时的落寞却不为人晓。
凌晨五点,到武昌,在冷风中等待公交早班车。
七点三十分,到学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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