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这边是中国,小河那边是越南,竹筏在小河上荡荡悠悠,一会在中国这边一会在越南那边。小河对面小山头上有越南的哨所,小河这边有中国53号界碑及看界碑的中国游客。
中国与越南向来有领土之争。关于53号界碑,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与越南有关,还与法国有关。
越南原是法属殖民地,中国与法国关于中越边境划分协议后就要立界碑。当时立界碑好像现在的植树节,民工把树放在要种的地方,挖好坑,等领导来后就把树放在坑里扶好,领导培土就行了。负责扛界碑的民工不堪远途负重劳苦,看见一湾碧水,半路丢下界碑跳进河里凉快去了。负责立界碑的人沿途走来,看见界碑就在那里,理所当然认为界线就在那里,就把界碑立上。河里凉快的人上岸后,看见界碑已立好,心想少走几步路就是几步路,乐得凉快,也就一溜烟地往回跑了,他这一丢一跑,就不知丢掉了中国多少领土。这一带,就以这条小河中心为国界线了。
这条小河叫归春河。发源于广西靖西县,流经越南,在德天这地方又回归中国,所以,叫归春河。回归春天,是欢腾的,归春河就在回归祖国那一瞬间欢腾起来,形成一道宽100米纵深60米落差80米的德天大瀑布。还有一道小的瀑布,在越南那边,叫板约瀑布。这两个瀑布连在一起,成为世界上第二大跨国瀑布。毛泽东在半个世纪前说中越两国是唇齿相依同志加兄弟,德天瀑布与板约瀑布连成一体,印证着毛泽东这句话。
我们到中越边境的时候,夜已静,只有瀑布的奔腾咆哮声及夜风中飘浮的水气。河的对岸有灯光,有低矮的房屋,越南农民在那边居住耕作,中国农民在这边居住耕作,几十年前那场战争的枪声,并没有传到这里,德天瀑布还是那样奔腾着。
经那场战争后,越南也就开始踏上改革开放的艰辛历程,在政治体制改革上,越南走到了中国的前面。不久前越共中央委员会召开,党的总书记出现了两个候选人进行差额选举,这在共产国际史上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越南是个多苦多难的民族,战争的恐怖一直笼罩着这个民族,战争的恐怖使越南整个民族变成一个彪悍的军团,一代代人先后与法国、日本、美国、中国进行过殊死的战争。美国强大的空军强大的B—52也炸不断那条胡志明小道,而最终,胡志明小道绞杀了南越。
上个世纪60年代的时候,有本书,叫《南方来信》;有个话剧,叫《椰林怒火》。《椰林怒火》中的主题歌《红日快快照遍全越南》非常好听:眼望着北方的天,北方的天空阳光灿烂。哦,盼哟盼,盼哟盼,红日快快照遍全越南,照遍全越南……
还有最好听的越南歌应该是《削尖桩》:削尖桩哎,削尖桩哎,长山脚下家家忙哎。削出亮闪闪的刺刀,削出光闪闪的梭标,哎……越南姑娘上战场,越南姑娘斗志昂……
战争没有绞杀越南民族对美好的向往,那怕是战争歌曲,也显得那样的悠长而委婉:太阳下山了,那清脆的钟声阵阵地响,槟榔树和绿竹影都斜照在小船上。但是我的家乡呵,法寇把它全烧光……
唱这些歌的时候,中国正在进行着文化大革命,也正在进行着抗美援越的战争,很难听到这样抒情的歌曲。那时,中国只有一首古筝独奏《胡志明--毛泽东》才有那样的味道。
胡志明——毛泽东。
毛泽东说: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可靠的后方。
有这样的坚强后盾,有这样辽阔的后方,越南人民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完成了统一国家的大业。
基辛格在签署完关于结束越战的《巴黎协定》后,与越共总书记黎笋共同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然后,基辛格意味深长地对中国领导人说:下面轮到了中国。
广西凭祥中越边界上的友谊关,先叫镇南关,后叫睦南关,最后才改为友谊关,这是中越战争与和平的见证。1979年,中国军队再次越过这里向越南挺进,这应该是自大清后中国与越南的第二场大规模的战争。
其实,正在抗美援越的时候,中国已经与越南发生过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我们称为西沙之战,作战的对方,严格应该称为南越而不是越南。那是1974年,是在关于越南问题的《巴黎协定》签定后的第二年。
在这场战争中,中国军舰第一次公开地灯火辉煌地越过国民党控制的台湾海峡,蒋介石在那边说放行,说国家要紧,民族要紧。也在那场战争中,中国第一次使用了冥河导弹,诗人张永枚在长篇诗歌《西沙之战》中这样激情豪迈地写着:
欢呼吧,巨涛!
歌唱吧,海燕!
歌唱这祖国海上健儿创造的新奇迹,
歌唱这不到三十分钟的胜利自卫战!
新中国参战的人民海军,
既没用什么“科马尔级的驱逐舰”,
更没用什么“冥河式导弹”,
……
毛主席缔造、指挥的人民海军啊!
近战歼敌,浑身是胆,
军舰拚开了手榴弹
……
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民海军用手榴弹炸沉南越军舰的西沙之战早就埋下了1979年中越战争的导火索。1979年,中国军队越过了友谊关,越南人埋好了尖桩埋好了地雷用地道战游击战用我们的枪炮对付着我们。这是两个社会主义国家间的一场战争。
战争打到了谅山,前面200多公里处就是越南首都河内。中国军队撤回,以死亡数万多人的代价结束了我们称之为的自卫反击战。在死亡数万多将士中,有相当部份是在大撤离中死在越南妇女儿童的枪下,小说《高山下的花环》描写的就是这样一场战争。而我们却并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士兵死在了抗美援越战场,也不知道有哪部小说曾经描写出来。在大洋那边,美国华盛顿越战纪念碑的黑色花岗石上,庄严雕刻着在越南战争中死亡的57000多名美国士兵的名字。
很多年后,越南人说1979年的中越战争是中国政府为转移国内矛盾的一场战争,那时候,中国政局不稳,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是很多年后,中国对越南进行了1979年那场战争的赔偿。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归春河源于靖西县,流经越南,又回归中国,在德天这个地方轰鸣着急泻而下形成宽200米纵深60米宽80米的跨国大瀑布,然后汇入左江,朝大海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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