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交班地点没见车。
正纳闷,手机响了,是小师傅。我说车呢,他说你过来,到罗马。
到罗马?这小子当县长了?出租车司机有行话,爱在医院埋伏的叫院长,爱在KTV会所等候的叫所长,爱在罗马假日门前蹲守的叫县长。为什么叫县长不知道,大概是说这宾馆档次高吧。
小师傅二十五六岁,娇娇嫩嫩的城里娃,家底殷实的父母给买了房子养着儿子,妻子在市里一家民办技校里当代课老师,他闲着没事租个夜车玩。没有压力自然洒脱,每到夜深,其他的哥还觑着困倦的双眼在昏黄的街灯下游荡寻觅的时候,他早已收工回家了,他说他不为挣钱耽误瞌睡。今天,可是咋了?
罗马假日的确档次高,琳琅满目的停车场上,我们破旧的红色出租犹如鸡立鹤群。老远一看,我兀自笑了,人家都在街上跑着挣钱,这小子却掏钱泊在停车场,邪了门了。
拿了车要走,突然瞥见小师傅抱着外套从客房部跑出来,我诧异,说,钱挣饱了搁这儿开房哩?小师傅摆手唉声,说,别提了,倒霉死了,快快,先送我去车站!
原来小师傅言勤语快,工作中结识了一个夜班女子,女子央其代发名片,并约定,帮忙拉来一个包夜客人,小师傅可提成50块。恰好昨晚拉得一个单身客人,打听娱乐的地方,小师傅就把他拉给了女子。谁知夜之未央,女子打来电话,说那男人钱不够不能包夜,玩了一会儿走了,小师傅的50块提成也便没法兑现。小师傅接了电话郁闷至死,思前想后不能善罢甘休,于是给女子打电话磨缠,说咋办呢,那人没给车钱。女子接电话稍做沉吟,说这样吧,你到罗马来,那人开了房走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小师傅就去了。
我手把方向盘扭头瞅着他笑,摇头感叹,说,你厉害嘛,赚了个大便宜!小师傅一脸单纯,说,她不敢得罪我,等着我帮她拉客呢。我再次摇头,故作叹息道,看来啥生意都不好做呀!小师傅深表同情,说,那可是,现在妓女招客跟技校招生差不多,都得给回扣,谁挣俩钱都不容易!我哈哈大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多睡会,大清早上车站干啥?小师傅眼睛一亮,既而神秘状,说,急着接网友呢。我又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他,说,前天不是刚见过吗,怎么又来了?小师傅一脸兴奋,说,前天那个是东北的,今天这个是广州的,给我买了一双耐克鞋呢,马上下大巴,你正好过去看看有生意不。
我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他,心悦诚服状,说,你这么忙,不怕孩子他妈突然回来查岗?小师傅一脸得意,说,不会呀,我有她的课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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