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李玉林在狂奔的过程中把鞋子跑掉了,脚下的彻骨的冰凉毫无疑问使他在雪地上的奔跑速度不断加大,他象一只虎口脱险而训练有素的野兔,飞快地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在安静中沉睡的村庄被一连串愤怒而疯狂的叫喊声所惊醒,黑暗中许多窗口不约而同地亮起了睡眼惺松的灯光。而此时的村外,声音的制造者苏大拐子正拎着一根和本人相得益彰的弯曲铁棍,正根据姐夫李玉林逃跑的大致方位,一蹦一跳,兴致勃勃地呐喊着奋起直追。
暗淡的星光下是广袤的为积雪所覆盖的田野,惨白如苏大拐子的脸。身为残废,他颇具自知之明,一开始他就梦想着象“六脉神剑”一样一招致敌于非命。谁料想面目英俊四肢修长的李玉林垫步拧腰噌一下子很轻松地就从自己的手下逃掉了。这使苏大拐子第一次为自己长短不齐导致重心不稳的双腿感到深深的沮丧。无望和自卑使苏大拐子慢下了追赶的脚步,象一头狂奔的驴一样大口大口地吐着白色水汽。
姐夫我操你姥姥李玉林。
丈夫的突然出现使王红水和李玉林不得不在中途结束了他们在床上甜蜜的事业。在王红水看来,苏大拐子不仅仅是个残酷的男人,并且还具备与生俱来的强烈的破坏欲。在丈夫高低不平四处奔波的时候王红水一心一意地和自己的姐夫体验着真正的生活。而李玉林同样赞同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句名言,虽然这朵野花开在了自己小舅子的院子里。
当丑闻形成风雨席卷整个村庄的时候,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一如既往。而苏大拐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戴绿帽子并且是由自己姐姐的丈夫亲自戴。他带着本县生产的伪劣电料样品在东三省游说推销的时候自己的后院已经起火,每次带着或多或少的合同回来,王红水倍加亲热的假象更使他确信自己的家庭甚至在村里的地位已经接近固若金汤,不会有谁敢打他苏大拐子的主意。面对周期性虐待,王红水从长远利益考虑,顾全大局,采取了绝对忍耐的态度,充分表现了为追求幸福而无私奉献的精神。
王红水草草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翘首以待,她知道无论多厚的纸也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然而这一天来的确实比较突然。苦心孤诣在挣钱路上跋涉的苏大拐子竟能在百忙之中回头照顾一下自己的根据地。王红水颤栗着,无可奈何地等待着灾难的来临。
苏大拐子撞进屋里的时候仍然举着那根弯曲的金属棍子,并且是让它捅开的屋门,就好象他随着那咣的一声蹦到了王红水的面前。老苏努力克制住自己脸上肌肉的横向联合,力求把自己在商场上锻炼出的不露声色体现出来。他用一种无关紧要的神情和蔼地问王红水:感觉不错吧。
从未有过的恐惧迅速布满了女人的全身。王红水本能地拉过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企图抵挡丈夫即将发动的无情攻击。但恰恰是这种看似正常实际愚蠢的行为一下子让老苏产生了不可遏制的冲动。他首先迫不及待地一拳将自己的女人打倒,随后顺势攥住那头乌黑的长发使其趴在了自己面前。来自李玉林的生理优势而积累的羞辱使老苏疯狂,而此时王红水已经吓懵了,就象一头沉默的羔羊。苏大拐子熟练地扒掉王红水的裤子,面对名义上属于自己而实际上已经被其他男人多次染指过的雪白柔软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抡起了手中的武器,女人极快地响应着,头部和双腿随着铁棍的起落不断地弹起、坠落。
金属与肉体的亲密接触使无比快意的微笑布满了苏大拐子扭曲的脸。在中间休息的时候,苏大拐子伏下身,依然和蔼地问:感觉不错吧。
王红水痛苦地呻吟着,她感觉自己的血已经汩汩地开始四处蔓延,很快地染红了她附近的一切,当然包括那根躺在地上的铁棍。王红水迅速进入昏迷状态,疼痛和无助使她出现幻觉,姐夫亲切而英俊的脸在眼前轻轻浮动。
苏大拐子已经忘记当初在娶王红水进门时姐夫那双饥饿的眼神,无比兴奋的小舅子忽略了姐夫对新娘的某些显然是过火的动作。而姿色平平的姐姐以及四个如出一辙呈阶梯状分布的女儿则成功诠释了李玉林染指小妗子的主要原因。现在,亡羊补牢的苏大拐子甚至对自己的母亲说,老不死的,当初你怎么能把苏小铃嫁到本村而不考虑考虑二百里以外的什么地方,瞧把老子搞的?
一向暴戾乖张的苏大拐子决定此仇不报妄为人,虽然李玉林赠他的那顶无形的帽子比较沉重。他经常出现在村里的什么地方,这段时间他忘掉了自己的生意,而是聚精会神地致力于如何找到李玉林进而把他的双腿敲断,这样一来那个兔崽子再想到别人的自留地里耕耘就相当不容易了。
意识到婚姻的无聊是在李玉林草草地和苏小铃结婚并一鼓作气地养出四个女儿之后,他需要真的幸福和快感,而弱不禁风花肌草骨的苏小铃对此已爱莫能助,非常地不配合。愈来愈枯燥的日子让李玉林倍感失望,这如同一个被垃圾埋住的人总是不甘心地时常伸出头来,企图发现一片春光明媚的地方。张北姑娘王红水的到来改变了李玉林乏味的生活。
李玉林逃跑后的日子里,无边的灾难无一例外地降临到王红水头上。苏大拐子殚精竭虑地自我设计了许多种惩罚措施,并在妻子身上认真加以落实,村里的人们普遍认为苏家都快成了渣滓洞了。终于有一天,遍体鳞伤的王红水趁苏大拐子酒醉,艰难地走出来,步李玉林之后尘——出逃了。
羞辱与苦难使使苏小铃日渐憔悴,她弄不懂这是为什么。
把五千块钱交给好象是王红水亲戚的男人之后,苏大拐子领着女人回了家。他觉着象买了头牲口那么容易,而他认为自己必须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牲口把式。苏大拐子开始对女人进行调教,物质上精神上的都有。而生活环境的改变在短时间内把王红水由一个干瘪的村姑十分迅速地培养成丰满白皙的少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苦难。精力充沛的苏大拐子天天都要快活,虽然参差不齐的双腿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难,但他身残志不残,他用嘴和拳头告诉王红水如何如何,于是王红水基本上成了一件忙上忙下的工具。苏大拐子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奋斗的结果,尽情享受的理所当然
。
动机不纯的李玉林频频出现在面前,其温柔体贴使王红水意识到这才是应该跟随的男人,虽然他是姐夫。风流倜傥的李玉林迅速捕捉到了这个渴望的信息,他紧紧抓住这一契机,连续不断地发动攻势,而王红水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的含羞默许无疑令李玉林兴奋异常地走向深渊。他被轻而易举地得到女人白晰滚烫的身体冲昏了头脑,他并不去想动了苏大拐子的女人将要付出的巨大代价,而是精神抖擞急不可耐扑向了自己的小妗子。同时,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经常念叨那些话自我勉励: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我们还是亲戚,吃喝不分,你瘸子摸得难道我就摸不得?就你那瘸样儿,不就仗着手里有俩臭钱吗,这么好的女人落在你手里,真是老天不开眼。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好女人都叫狗操了。等等。
苏大拐子的房前出现了一个大土堆。这是他在李玉林杳无音信以后迁怒于姐姐和外甥女的结果。苏大拐子为自己突发奇想颇为得意,他命令苏小铃必须在三天内给他弄够十方土,虽然那些还带着冰茬的土块对苏大拐子来说简直毫无用处。苏大拐子把那条令他惭愧的短腿蹬在土堆上,以保持自己的形象端正从而更象一个地主。苏小铃和女儿们不停地从村外把土块用一辆小车运回来,和弟弟一样冰冷坚硬的土块增加了她们的困难,但她只能这样坚持着,谁让自己的男人管不住那根骚棍儿办下了缺德事呢。苏大拐子很熟练地把烟头弹向他埋头苦干的姐姐,充满快意地笑着。
他搞了我的老婆,还他妈跑了,我怎么能让他的老婆舒坦呢?
中午的时候,苏大拐子踢了出门召唤女儿吃饭的母亲一脚,恶狠狠地说,如果你还想住在这里,那你就乖乖地滚回去,她们这样的不配吃我的饭!
时间是一剂良方,它能消除仇恨,改变看法。基于这种想法,在外流浪半年之久的李玉林在麦子黄熟的时候利用夜色潜回了村庄。在黑暗的掩护下,他熟练地翻过自家的院墙,以前在小舅子家的N次演练使他身轻如燕落地无声。熟悉而亲切的院落使他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深感内疚。月光下李玉林蹑手蹑脚地走近窗口。显然,屋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苏小玲从黑暗中探出头来,明亮的月光把她的脸凸成一件悲苦的雕像。
天杀的,你没死在外头?
李玉林对付女人的办法简直多如牛毛。比如说现在他正在给女人跪着,痛哭流涕以手扇脸指天发誓,情绪激动的苏小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固执地认为,男人总归是男人,他无论怎样你也得跟他过日子,李玉林这样做就不错了,假如他跟王红水那个夹不腿的骚货一去不复返呢。
苏小铃叹了口气,下炕要给丈夫做饭。李玉林心急火燎地将妻子拦腰抱住,原形毕露:我不着急吃饭我要吃吃吃你。
李玉林听了妻子简单的回顾之后有点害怕,没想到都半年时间了小舅子对夺妻之恨还那么耿耿于怀。所以他听从了苏小铃的意见,那就是先把岳母请过来,由她出面调停,大不了赔几千块钱、磕俩头,毕竟是一家人嘛。
李玉林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兴致勃勃,甚至有点盲目乐观,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在小舅子心目中还是有一些位置的,而苏大拐子的扬言报复只不过是一个残疾人的心理宣泄。所以当他跪在岳母脚下追悔莫及哭天抹泪的时候,尤其是老太太满心欢喜地接过那五百元劳务费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认为一些都烟消云散了。
大把大把柔软光滑的麦子攥在手里的感觉使在夜色里工作的李玉林浮想联翩。由于他还没有公开在村里露面,所以麦田里的工作只能在夜色中进行。成熟的麦子随风扭动如同王红水丰满的腰肢,这个感觉让挥汗如雨的李玉林倍感冲动。他不断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身后是类似铁轨枕木一样整齐摆放的麦捆儿。丰收的小麦使他从心底赞叹自己干瘦的妻子,在外逃亡的这半年里,她一个女人仍然把麦田伺弄的象模象样,他第一次觉得对不起死命追随他的苏小铃。都是他娘的裆里这三两肉惹的祸,如果不是考虑今后还用得着,李玉林真想一镰把它削喽。
死亡正在惨白的月光下向他逼近,而午夜如期而至的露水使李玉林突然感到了生命的凄凉和凝窒。他面前剩下的挺立的麦子变的无比坚硬。
李玉林坐在麦捆儿上抽了支烟,平静了一下心理的不安,晚饭后他坚决拒绝了苏小铃与他一同来割麦,除了想表现表现赎赎罪之外,他总感觉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在等待着他。现在,割麦终于进入尾声,他想不会再有什么了吧。当他无比疲惫地站起来准备向最后的麦子冲刺的时候,一个摇晃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我佩服你。黑影熟悉的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狂喜和午夜的潮湿气息。
李玉林的第一想法就是收了他五百块钱的那个老妖婆出卖了他。他慢慢地抬头,看见苏大拐子手里握着的仍然是半年前的那根具有金属光泽的家伙。
我差不多都找遍了。苏大拐子用另一只手泛指着四面的田野。还算不错,我终于找到你了。
恐怖使李玉林飞快地跳起来。与此同时,充分吸取经验教训的苏大拐子手里的铁棍带着冰冷的风声迅速地砸下来。
你跑不了啦。
脚下整齐摆放的麦捆儿是导致李玉林在劫难逃的重要原因。当他跳起来使小舅子的第一轮攻击失败后,他却被自己精心摆放的麦捆跘倒了。无比愤怒的苏大拐子果断地将铁棍砸向姐夫令人嫉妒的双腿。
李玉林站不起来了,他用手抚摸着破肉而出的断骨不停地吸气。紧张和恐惧使他忘了是求饶还是对残忍的小舅子破口大骂。
苏大拐子坐在李玉林收获的麦捆上点上烟,由于心情激动致使他浪费了三根火柴。李玉林看见自己小舅子在火光中闪烁的残酷而狰狞的脸他感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无边而深邃的疼痛渐渐降临。呻吟的间隔他说好兄弟你听我说。
好兄弟?你他娘的还敢叫我好兄弟?苏大拐子一下一下熟练地敲击着李玉林,咔咔的断骨声此起彼伏。你睡了我姐你还不过瘾,你还敢睡我老婆,你凭什么跟我称兄道弟?
重复实现了金属与肉体的亲密接触使苏大拐子的快感达到了极致。他边说边打,边打边说,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杜绝村里不正之风,乱世用重典,这样处理奸夫淫妇是最恰当不过了。而李玉林显然没有思想准备和充分的抗击打能力,绝望的呻吟越来越轻,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浮动的麦浪中。
痛快吧,王红水当初就是叫你这么痛快的吧。
苏大拐子低头问道。听不见回答他很沮丧地用脚把姐夫烂瓜一样的脑袋踢向一边。瞧你,这么点考验都经受不住,他妈痛快过去了。
苏大拐子环视着身边的麦捆,估计明天苏小铃也不会有心情往回运这些麦捆了。他朝类似李玉林的那堆碎骨烂肉吐了口唾沫,摇晃着身子离开了一息尚存的姐夫,手中的铁棍血腥四溢。
当苏小铃亮着手电筒一路找下来的时候,李玉林早已等得不耐烦啦,他困难地地呼吸着人间属于自己最后的空气,清醒地意识到边走边喊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对生命的原始渴望使他竭尽全力地呻吟了一声。苏小铃寻声而来,看到的是一堆难以分辨的东西。那东西竟然说,快救救我。
女人绝望而疯狂的声音在时隔半年之后再次使沉睡的村庄骚动不已。疲劳并未完全散去的人们不得不提前从睡梦中走出来,相互询问着,是不是支书家的麦子又让人给点着拉。
李玉林如愿以偿地躺在一扇旧门板上被人抬进了村子。路过苏大拐子家门口的时候,这个骨断筋折奄奄一息但生命力极强的人突然令人难以置信地坐起来,用手指着跟大家介绍说,我就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根据惯例,李玉林被放在了苏大拐子的家门口。苏小铃哭喊着跪在弟弟的门前给大家磕头,恳求大家赶快去请那个爱睡懒觉的乡村医生。人群显得比较慌乱,而处于疯狂状态下苏小铃额头的血迹和沙哑的哭喊令人毛骨耸然。
晨曦初露的时候,李玉林按部就班地进入了弥留状态。他觉得身体四周的空气有如无数杂乱无章的羽毛,纷纷地落下将他包围。在这个温暖柔软的幻觉中他看见了自己的情人王红水,赤裸着向他走来。然而这个令人欲死欲仙的女人背后缓缓地升起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吞没王红水之后,这团硕大无朋的黑影杀气腾腾地向李玉林逼来,腐尸的气息沁人心脾。李玉林彻底绝望地叫了一声。
苏大拐子是在姐夫发出最后嚎叫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从地里回来他已经踏踏实实地睡了几个小时了,可以说是近半年以来睡眠质量最高的几个小时。现在,他站在众人面前,指着李玉林的尸体说,大伙瞧瞧,睡别人的老婆痛快是痛快,就是代价太大啦。
早晨的阳光一如既往地照耀着丰收的大地。李玉林鲜血干涸的脸上十分平静,夏季的许多苍蝇兴高采烈飞飞停停。村庄出现了可怕的宁静。
警察是在上午出现的,比人们预料的要晚一些。当时苏大拐子正从小卖部里出来,手里拎着酒和很多熟食,看样子是要庆祝一下。面对几个脸色铁青的警察他笑得很自然。他说你们来晚啦,我早把他处理了,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你们。当其中一个警察向他亮出手铐的时候,苏大拐子迷惑不解地分辨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受害者。
在苏大拐子顺利地执行枪决后的秋天,王红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村里,依旧的丰满美丽。在听说了李玉林和苏大拐子的事情之后,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惨淡一笑,木然地走向那处为死亡气息所笼罩的院落。很久以后,人们听见紧闭的大门里突然爆发了一声非人的嚎叫。
以后的某些日子,苏大拐子的母亲经常拦住路过家门口的陌生男人,用手里的拐棍指着院子里身材姣好的背影介绍说,瞧,这就是那个害死我儿子和女婿的外地女人,长得不错吧。可惜她疯了,见男的就主动脱裤子。您要有兴趣的话,我不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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