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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61-70） [打印本页]

作者: 绛紫街区 时间: 2011-9-13 22:02
标题: 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61-70）
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61-70）

（61）《不可能的地界》
——和盘长结《一山二狼》

古老的青铜上铭着：兵不厌诈。
暗器如蝙蝠飞出袖口之前，
他的表情被油灯若隐若现地照亮。
十步之外的山坡上，那些羊的遗骸，
已经被土壤吸干。
这便是生活的法则：不留残烬。

他把那个昏昏欲睡的人当做兄弟，
有时候当做一只狸猫，
一口熬药的锅，一个尴尬的笑容，
或者只是一个如影随形的名字。
当狩猎日记塞满触目惊心的文字，
他的胃像魔鬼伸出手来，
意味深长地摩挲他手心的刀片。

知道吗？他说，有一种非洲雌蛛，
会把雄蛛大卸八块吃掉。
是吗。他漫不经心。
他在夜里，安静而毫无察觉地死去。
他一直没明白他想说：
还是狼比较残忍，他们也吃兄弟。

（62）《杯底春秋，怀中日月》
——和秋水望天《杯，或者怀》

夕阳从高脚杯底部开始攀升。
你坐在白色扇贝之上，举着他熟悉的阳伞，
划过杯中泛着泡沫的冰。
杯中的流石惊飞了一些云雀。
这是那个背景里的人影憧憬过的晚年。

他干渴的眼睛垂下，如被杀伤的柳叶，
抵达圣歌之前，黑玉般的光泽死去，
散开成蓬松的星云。
旧日柴木升起的篝火他尚能触摸，
但那些温度走过他的手，
像一对骆驼经过并离弃沙漠。

他花去一生把内心注满一个名字，
但现在人生的晚霞中，
他却再也想不起它来，
反而忆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细节。
比如：上学时经常松开的鞋带、
一个有香樟味的夜晚，或者路边
两个争吵的男人。

（63）《花粉过敏症》
——和紫贝壳《从一丛秋菊开始》

在棋局中，有人把一朵兰花当做棋子，
误放在棋盘的线上。
他蹒跚着站起，打翻了桌子。
他的两只臂膀上，黄铜色的云开始聚集。
此时皓月当空，他的影子开始嬗变。
犄角、鳞片、粗壮的前臂、
他咆哮，四肢落地行走。

多日前就有先兆。
一个陌生的访客在台阶前留下秋菊，
一丛，十七朵，插在一双蓝色拖鞋里。
他在醉醒间穿上鞋，披上衬衫，
被带着走过他不愿经过的地点：
挚友的墓碑、与恋人诀别的车站、
监狱岛、破败的工厂、
一只飞向冬季的绝望的鸟。

那时候他想用梧桐木的烛火，
驱逐血液里的红色点阵。
但它们像雨夜池塘里的浮标，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他行走时，避开女人和春天。
但他无法避免落入一局棋，
当一个人绝口不提芳菲，
却豢养了满园的黄花。

（64）《马尔斯》
——和爱哭的男人《男人之：友爱》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约翰格雷

我们和她坐在海藻丛里，
越过一层几乎隔音、泪汪汪的水，
用手心，接着十光年外落下来的光斑。
再过一百年，她将莲藕一样成熟。
她将像出土的白玉被万众宠爱。
但兄弟，在此之前，我将要离开。
你说：等等我，我也走。

记得吗？我们的言语，有勋章、
旗帜，香烟，和战争特有的声响。
当你沉默下来，目光在一杯烈酒里，
化成孔雀蓝，我会拍拍你的肩，
给你一把吉它。我们终身不弃的恋人：
武器和乐器。弦与刃，我们时常混淆，
割伤彼此的手指。

在火星故乡，我们彼此不说话，
那些有灵性的金属和木片，
在我们摊开的手上起舞。
指尖的汗，生出木纹、幻影和焰火。
多年前我们就曾谋面。
我从你面前经过，
赞赏地看一眼你的战车。

（65）《褒姒一笑》
——和爱哭的男人《男人之：水火相容》

我们打开她的视觉，
像剥开一只尚未孵化的茧。
月光的水坑上爬满蚍蜉，
那些我们谈笑间褪去的翅膀，
在暗夜的记忆里积沙成塔。

你是断岸之水，在洄流之处转弯，
你给她喂下鱼苗，喂下陈年的药引子，
夜深时我用火罐拔出她体内游走的风，
祛除季节留下的暗色泪滴。
在她背部开一扇透明窗，
你我用柳枝拔河，喝燃烧的灯影，
在她转身说爱之前，我们是一块岩石和另一块，
被相继而来的昼夜制衡。

我们熟睡时，
最初的微笑从她的嘴唇长出，
一个路过的潜水者把它带走，
戴在梦深处的手腕上。
又过了千年，这灵芝般的宝物，
再也没长出过。

（66）米酒煮月
——和爱哭的男人《男人之：兄弟》

那些纯白就宛如蚕茧孵出，酣眠于水，
此时四海飞雪，一粒水晶停在挑烟的指尖。
兄弟，此时我有一滴泪。满月的波涛当前，
你和那些甜糟香的烟雾陆续离开，
我决意弃绝与命运的调情。

世间唯一的白停在我手。兄弟，
我不相信梨花的香泪，不相信一个女人
藏在裙褶里的天真，和酒窝里的月光。
一只海豚落下来，书里的童话
一起沉没。

那些洪峰，是我们生前留在海洋里的牧群。
多年之后，那个接替我们的牧羊人
看到我们的墓碑，出现在暴风雨的桅杆之上。
为此他献出米酒，歌声和诗。
我们逐渐淡去，月亮越来越红。

（67）《侦破》
——和莲韵《蓄谋》

当骨头焚化成远山的颜色，一个影子坐化。
在深秋的水里，那些蓝色的舍利子，
一粒一粒剥开莲花般的糖衣，
在奔波的波涛里，加入蜂蜜和盐。

霓裳里的萧瑟声啊，如此克制，
在夜的镜底，它们顺着月光的吊桥，
像一群逃难的人，还带着它们主人的温度，
和那种绿尽了的芦荟味。
那么多深邃的理性，那些开在书里的马路，
被放下来。更多的人跟随水和同伴。

被留在冬天的马队，被雪覆盖，
被一个人从白茫茫的人生中撕去。
骨质疏松的桥梁，苍凉得经不起推敲，
风声中，他推翻火炉，
走入森林，靴上的猎刀渐渐被淹没。

（68）《击掌，心照不宣》
——对紫贝壳《为落日的幸福鼓掌》

那些指鹿为马的天象，在你烧香了的茶里，
结成珍珠。今天我过来造访，
我们在深水里数着那些被诅咒的珠宝，
把月光点化在水里，一个个解开它们的心结。

一只船在渔歌的半途搁浅，
船舷里的沙和黄金，是我们在夕阳后找到的。
鼓掌之后，指缝里的光纷纷落下，
在这里堆积。在沙里画出时钟的图样。
在时光里画出会跑的声音。
船的影子被从西边移到东边，
被水的绿缎带系好。

没有一句话在我们之间透露。
落在脸上的影子，深如流域，
只露出眼神，像四座无名的岛屿，
在烟雾中，似乎在飘升，似乎在汇集。

（69）《重见光明》
——和美人南子《躲一时，躲不过一世》

那些你躲过的器皿，
和那些神话附身的香料小碟，
争夺着一个人昼夜之间的手，
和一群人画在店铺外的脚印。
最后他们衣服上的纹样被光留下来，
摆在了老黄历面向的风口。

柜台深处穿出一些声音。
无数的抽屉，南辕北辙，
绝望地拽着一条绳子往前走。
他们的血里，有着摇摆的单宁酸。
他们等待他的放手，
好奔赴千里外，凭晒干的家书指认故土。

要扰乱他的心吗？
只需要把簸箩里的药材吹乱，
假定秋天真实的到来，然后停下。
黑暗中，他一定摸索着，
把那一截干枝举到光下，
他看到：她的血里有红宝石的光。

（70）《青城倾城》
——和爱哭的男人《男人之：最后的相遇》

终于谈到决战青城，奔赴前夕，
你我泡在刀剑的倒影里，
像两尾铜黄色的鱼，呼吸权欲的毒素，
筑起八方的水，垒上金色门钉，
那些会下沉的金属，从我们脉管里，
回游到心脏。

武林的隔代遗传已经开始显现：
遗失的经卷被找到，
古庙里的青灯在雷雨中复活，
那些在女人的红色裙摆前软了的刀锋，
在一晚血酒里站起来。
束之高阁的东风，我取下来，试剑。
它如今竟青丝一般断了。

陈年的桃花漂在酒上，碗朝这边倾斜，
那抹残香就漂向另一边。
我们放下三月，再放下牧群，
那个夏天，我们身后的传说，
一时引得洛阳纸贵。

作者: 沈盼盼 时间: 2011-9-13 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