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自豪
(谨以此文献给八一建军节)
文/昊哥
我从小有个志愿,长大了当解放军。
十岁的时候,放暑假,我住在山村的老家里。一名江湖游医来家里给奶奶看病,也会算命,奶奶请他给我算算,长大了会不会当兵?那家伙摸着两撇八字胡,煞有介事地掐了一通指头,告我奶奶说:“这娃儿长大当不了兵。”我站在一旁听他一说,立刻急了,骂他一句,跑了。
一九六九年,我分到工厂上班,因文革停了几年的征兵开始了,我兴奋地报了名。哪想到,我太兴奋了,体检时血压高,被淘汰了。就在我灰心时,又通知我去复检,高兴地我一夜没睡。第二天等在体检站的长椅上,看着前面被叫进去的人,心跳到了嗓子眼,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完了!果然,高压一百四,彻底被枪毙了。医生同情地说:“你别紧张,出去转转,静静心。”我在外面转了五圈,心里一遍遍说:“别紧张,别紧张。”等我再次坐在医生面前时,心还是不听话地狂跳起来,看着医生微微的摇头,我绝望地逃了。
过了几天,当我在树荫下懒洋洋锯木头劳动时,一名解放军站在我面前,观察我。我一愣,他对我说:“你喜欢美术?”我点点头。“大批判栏上的画是你画的?”我又点点头。“你想当兵?”我使劲点点头。“你等着吧,我们要你了。”天啊!不知谁给我烧了高香,竟是这般柳暗花明。
可是没想到,只隔了一天,民兵连长悄悄告我说:“告你一个好消息,军分区相中你了,高兴吧。”我真不高兴!因为我在文革时参加的红卫兵和军分区是死对头,军分区支持我们的对立组织,恨还来不及呢!“我不去!我到青海去当兵。”固执的我几次拒绝了领导的好意,认死理地找要我的那个部队,私下找到接兵人住的招待所,他们很想带我走,可是征兵的权力在军分区,军分区不放我给他们。耗到新兵们穿好军装集合了,我还跟在接兵人的后面,他们惋惜地摇头走了。
我的当兵梦破灭了!我那一刻从心里恨死了那个江湖游医。
几年过去了。二十四岁的我从大学毕业了,因奶奶病重,我赶回老家探望。在家接到学校的电报,“速回”。
赶回学校知道,军队提前选拔优秀学生到部队服役,我被选中了,到国防科委!地呀!这次不会再出麻烦吧?
两名魁梧的军人站在我面前,“到艰苦的地方害怕吗?”我摇摇头;“到新疆的戈壁沙漠呢?”我又摇摇头;“你真的不怕?”我使劲点点头。“去的时候不要带那么多东西,发军装的。”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小心地放好我的分配介绍信,拿着提包去西北的部队了。从火车下来,一路询问,无人知道这个部队,还是被好心人送到一个部队的招待所,这是国防科委的部队,招待所的隋主任听我说完,打电话问了一会儿,对我说:“这里没这个部队,这个部队的番号是北京的。你走错了。”
我苦笑着,我当兵怎么这么不顺呢?
我打电话到北京,问到负责分派的人,他惊讶地先问我派遣证上的部队番号,又问我现在哪里?待我告诉他以后,他连声说:“错了,搞错了。”停了一会儿,通知我,“你就到现在这个部队报到就行了。让隋主任接电话。”我把电话给了隋主任,他们说了几句。后来我才知道,派遣证上的部队是负责宇航科研的,在北京。我到的是核试验的部队,风马牛不相及。
阴差阳错,我搭隋主任的吉普车,翻山越岭到了基地。八月底的天气,城市还很闷热,山上却飘起了小雪花。我因为知道发军装,只穿了一件半袖海军衫,一条单裤,在风雪中被冻得瑟瑟发抖。营长一看,忙叫司务长立刻给我领回军装。我是从学校分配入伍的,不象新兵要等训练三个月后下连队才发领章帽徽。我是领了军装就有领章帽徽的。等我穿好绿军装,站在镜子前,梦想在我彻底绝望几年之后又实现了,恍若做梦一般。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拧一下胳膊,疼疼的,不是做梦。
因为是禁区,没有照相的地方,平时也不能随便外出,等了小半年,才听说附近工兵团有个小照相馆,和战友相伴跑去照了一张一寸的脱帽照。等兴冲冲地拿到相片一看,立刻变成泄气的皮球,照片上的人如果不是穿着军装,更象一个逃犯。照得也太难看了,根本不象我!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从戎后的第一张照片,还是赶紧寄回家里,让大家都高兴。
部队真是一个革命大熔炉,我们那时候天天听报告、训练、开荒种地、上山打猪草、参加施工,艰苦紧张的部队生活锻炼了我。
我不象别人参军,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三年的义务兵服役,然后不是复员就是提干,不能提干的叫超期服役。我不同,一到部队就是排级干部,下连队锻炼一年,叫学员,每月工资四十三元。那时的战士每月才六元钱。我的衣食住行都不花自己的钱,在当时也算小财主了。
第一次进出部队营区大门时,站岗的哨兵突然给我敬了个礼,我不知所措,没有还礼。走进门,同行的战士说:“你要还礼。”“为什么?”“你是四个兜呀。”
我才知道,当时部队的干部军装是四个兜,战士是两个兜,因为没有军衔,哨兵全凭军装上的兜判断你是不是干部。哨兵要向干部敬礼,干部要还礼的。
那时提倡学习雷锋做好事,记得我们上火车,积极帮助列车员打扫卫生,给旅客送水;扶老携幼,一次为了送一个带孩子、行李很多的妇女在郑州转车,差点误了自己乘坐的火车,最后还是追着已启动的火车,从车窗爬上去的;抢险救灾,支援地方劳动。我感到在部队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而我的主要工作,因为保密,却是我不能说的。
岁月在周始中消失着,随着世界形势的变化,我国的改革开放,百万裁军开始了,我所在的部队缩编了。十几年忙忙碌碌的军旅生涯走到了尽头,脱下了绿军装,摘下了领章帽徽,转业到地方工作了。
当我离开基地,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回忆起绿色军营的点点滴滴。虽然我个人没有立过功,我放弃了多次立功的机会,但我当营长时,我带的营荣立了集体二等功,受到军委的表彰。最重要的是我为祖国的尖端武器建设尽了一个军人的职责。十几年的日日夜夜,我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可以无愧于这一段人生。直到今天,我还是认为,那段时间是我一生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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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山丛林里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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