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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欲说还休三》书店、书寓、女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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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拔五千
时间:
2010-9-16 23:54
标题:
《欲说还休三》书店、书寓、女校书
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9-17 07:51 编辑
薛涛确实是史上一位颇具才华的女诗人,其字洪度,生于大历五年,卒于大和六年(即公元770-832年),享年63岁。原籍长安,成都长大。薛涛出身也属书香名门,其自幼在诗文、音律等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八九岁能诗,性辩慧,娴翰墨,通史书,工小诗。人面花红,才名蜚声。当其及笄之年,已能辩慧知诗和书法,只因其父过早离世,家道破落不济,使之不幸沦为乐伎。十六岁入乐籍,脱乐籍后终身未嫁。史上记载薛涛身后有《锦江集》,共五卷,诗五百余首,惜未见流传下来。不过,《全唐诗》仍录薛涛八十九首零散诗作。只是薛涛于史上,其作为名妓之传世影响,还是远远超过了其诗文的影响,墨客文人在与薛涛周旋之裙带底下,硬是生生打造出了一个传世的性文化品牌:“女校书”。也难怪,上下五千年,载入史书的“女校书”舍薛涛还有其谁?
史传薛涛与小她十一岁的元稹有过一段缠绵缱绻的姐弟恋。其时,在诗坛已有名气的薛涛,渐对迎来送往的诗妓生涯颇感厌倦。一日元稹求见,薛涛对元稹也早生暗恋,相互仰慕之余,遂在浣花溪边,两人触出了相见恨晚之情感火花,薛涛甚而顿生托身相许、投怀送抱之意。元稹登翰林之际,写诗《寄赠薛涛》:“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其诗不但称颂薛涛有如杰出的卓文君,也恭维她诗名之盛,令词客终笔,公卿梦刀,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纸旧梦,两地情思,但丝毫不见才子佳人互狎之义。后情路茫茫,天涯两分,两人在浣花溪共度的一年美好时光,最终也只能成为薛涛爱情生涯中的一场梦幻。
其实,何止只是元稹有爱慕薛涛的日子?白居易《赠薛涛》诗说:“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西。”委婉中也流露许许嗟慕之情。杜牧寄薛涛诗《白苹洲》写得更是率实:“山鸟飞红带,亭薇折紫花。溪光初透彻,秋色正清华。无多圭阻累,终不负烟霞。”其对薛涛才貌的欣赏也点到了极处。薛涛以《酬杜舍人》诗回赠:“双鱼底事到侬家,扑手新诗片片霞。唱到白苹洲畔曲,芙蓉空老蜀江花。”揣摩薛涛诗意,其独处孤寂的心境,很是有些伤感的。在白居易和杜牧的诗中,虽并没有觉得薛涛美人迟暮,但风情场上已然生伤生累的薛涛,终究没有以低吟浅唤再来迎合他们。自我品尝凄楚之际,感叹一声“芙蓉空老蜀江花”,其对儿女情长的心灰意冷,已经跃然纸上。但那日子的薛涛,也并非真正到了人老珠黄。
只是随着晚景的到来,可以想见薛涛的孤独和寂寞日甚一日,和元稹的恋情也早已梦断薛涛独居的浣花溪边。薛涛一首《春望》诗云,“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读罢,让人只能感受花谢花落花又飞的绝望。无疑,“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正是那些日子她凄怆悲凉心境的如实写照。
是的,几张薄薄浅浅的诗文纸笺,终究留不住人世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虽薛涛对元稹的思念也是刻骨铭心,相信元稹说过要回成都见她而不惜以全部身心去等待与心上人再度相逢,但最终薛涛还是明白过来,自己只不过是和元稹在浣花溪边留下了一段情爱插曲而已。为此她退隐浣花溪,不再参与任何诗花酒韵之事,唯一的心思是在溪水边制作精致的粉笺,但再也没有在粉笺上留下她精致的情思。史上著名的“薛涛笺”,正是由此得典。作为一种寄托人间美好爱情的信物,“薛涛笺”甚至写进了央视黄金时段的“开心词典”。随后的秋日暮年,薛涛度过了近二十年清淡的生活,伴着浣花溪静静流去的溪水,直到消逝在落寞的尘世中。
打从元稹之《寄赠薛涛》、白居易之《赠薛涛》以及杜牧寄薛涛之《白苹洲》诗一经吟出,即可以掂量出薛涛那女子在文人乃至世人心目中的那斤那两。而其间将薛涛真正唱得大红大紫者,则非唐人王建那首含情脉脉之《寄蜀中薛涛校书》的诗莫属。诗云:“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其情之切切,其语之依依,把能文能诗的蜀中名妓薛涛与校书连接得好一个天衣无缝!这该具何等超然的想象力!
好一个博大精深之“女校书”!几让旧时的妓女一时间“名声鹊起”,身价倍增。从此世间之枇杷门巷也就和那章台琴韵生出了难舍难分的关联!而与此同时,“女校书”也便成为了中国旧时第一性品牌。据野史说,时值薛涛的营妓身份,因其声色才情具佳,声名正如日中天,慕名求见者甚众,来蜀地巡视的朝廷大员俱欲一睹为快,竟弄得地方军政的官僚首长大吃其醋,不许她与别的官员接触,惟自己可以独享。难怪王建就要抱怨了:“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只是一当那“女校书”在烟花柳巷里叫开了的时候,人们想到的又多不是扫眉才子薛涛。征歌狎妓,载酒旗亭,看花曲院,跌宕风月,自然是想象者的司空见惯事。那情那景,不说让天下做校勘的学人们说“校书”色变,至少也是有点难堪的。毕竟那妓女脏兮兮的名声远不是暧昧所能言尽,哪朝哪代又敢名正言顺地为其正名呢?但是“女校书”就那样一路抛世故于脑后,还是千百年的叫了下来。李萍香她们也作为“女校书”的后裔,走过了风尘也写进了历史。文化的演变有时就让人捉摸不定,也不管世人情不情愿。其实,今日所喻“女才子”为“女校书”,应者大可不必胆战心惊,闻者也大可不必侧目掩耳,那还是一个女人堆中凤毛麟角的“殊荣”!
也说及我还有一惑,在史上,与“妓”字沾亲带故,又与“书”字风马牛不相及者,除“女校书”外,还有“书寓”之说。千古文章千古事,说文人和妓女的故事,大抵也是千古事中之一页,总是有人乐此不疲,也总是有人聆听传唱。但从“红袖添香夜读书”,似乎又读不出“书寓”那般典雅的字面含义。书寓者当然不指书房、书屋或书斋一类。96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不见该词录入,按其使用之历史背景,唯一只有一解,就是“妓院”。
当年,上海英租界的“长三书寓”,总是宾客盈门,日夜欢娱。那进进出出者,当也都是三六九等中可以入流之衣冠楚楚的人士。书寓皆处偏狭曲巷,大门一应或朱漆或黑漆,高宅大户,庭院幽深,断无一般妓院门口之那般张扬和喧闹。这也许是为了迎合“书寓”二字的文静和雅致。“书寓”在本质上与任何形式的“窑子”无异,只是其豪华精致的程度和妓女自身的等级,属妓院中的上乘者而已。拿现在的话讲,“书寓”当享五星级之殊荣。
上海的“长三堂子”就是清朝的青楼或民初的书寓。书寓里的姑娘称女校书或先生,也有称艺妓者。艺妓重在“艺”字,也可以不卖身,而仅以卖笑、卖艺换银子,故其必须懂得琴棋书画。而二流妓院“幺二”和三流妓院“花烟间”的女孩子是不能称作女校书的,故而其必须接客。书寓之于烟花巷中有特别的地位,如“牡丹书寓”、“桃红书寓”和“一品楼书寓”之类,其和曲院秦楼有异曲同工的感觉,多在渲染书寓之华丽、雅趣和浪漫;而所谓的“道德书寓”、“忠孝书寓”一类的称呼,则实在透出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假伪。无论进入何家书寓,如柏杨所说“并不能一进门就登堂入室,必须一个‘茶围’接一个‘茶围’,一直花钱花得该妓女小姐瞧你这个人尚可尚可,表示留宿,你才能下式入幕。”
只是“茶围”热出的氛围是无法弥漫出所谓的道德和忠孝的,“帘轻幕重念勾栏”才是书寓里的主题,不伦不类的道德和忠孝在书寓能值几何?但硬是要进得那书寓里面去,切记要多带些银两,比之一般妓院,书寓是顶级消费的地方。那儿确实不是闹儿玩的!想当年,该是何等让人仰望的杜牧大人,走过浆声灯影的秦淮河畔后,竟也生出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慨叹!
看来青楼书寓里的险恶多藏在那些低吟浅唤之不知不觉之中。倘那样,在青楼里不光花了许多的银子,赔了许多的时光,倒还落个连妓人都不屑你的“薄幸名”,那就真谓“掉得大”了!
作者:
淡淡一片云
时间:
2010-9-17 06:53
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9-17 07:42 编辑
【欲说还休】之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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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淡淡一片云
时间:
2010-9-17 06:55
海拔三千,你好,想请你加入散文朋友群,你有QQ吗,请加我QQ号码:845913564。:loveliness:
作者:
真水无香
时间:
2010-9-17 07:46
先生什么时候写写鱼玄机,把中国古典女才子一一道来,让我们大饱眼福一下。哈哈。
作者:
淡淡一片云
时间:
2010-9-17 07:53
文字里的博学多识,让人叹为观止。:loveliness:
里面的很多书我都没有读过。
作者:
雷老三
时间:
2010-9-17 09:39
学问……
作者:
远去的烟云
时间:
2010-9-17 16:54
今日见先生此文,又见高原红先生文,都是说妓者。其实,旧时期的妓女是要从小培养的,琴棋书画,接人待物,无不从小教之,有所成就,所以相当于今日的高级知识分子。即使是嫖,也不会有钱即可,来而往之,吃花酒,睡干铺,也要来来往往数个回合,所以有了无数的唱和,不少的佳话......
作者:
海拔五千
时间:
2010-9-18 00:26
谢谢楼上的朋友对本帖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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