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朋友带到我昆曲研究会参观,听到悠扬的琴声笛韵,我就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朋友撺掇我跟着笛子唱一段,我从未与弦师配合过,心里没底,就不敢答应。后来,她拉着我到了弦师面前,我脑子一空,连戏词都忘差不多了。朋友让我唱《牡丹亭》,我的嗓子缺乏细腻清亮的特点,于是,我选择了《夜奔》中的“折桂令”,这段唱腔我是跟着视频上侯永奎先生的音配像学唱的,仅仅记个大略词句而已,至于行腔归韵,我是一无所知的,荒腔走板这个词用在我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
不过,我胆子忽然大起来,张嘴就唱,后来,放开嗓子去唱,有几句唱腔跟弦师配合默契,目光交流时都有一种积极的互动作用,越唱越入神,唱到“似这鬓发焦灼,行李萧条”一句时,忽然想起我父亲和我两代人的飘泊经历,虽不至于当场潸然泪下,却也五内俱焚,一时将自己当作“恨天涯一身流落”的林冲,反而忘了这是演戏,由于情感太真挚了,反而忘记了后面的唱词,再也唱不下去了。我平生最喜欢这段昆曲《夜奔》,是有我的思想经历与之相契合的成分在里面的,然而,跳出人生范畴,仅从艺术角度来看,唱戏不仅应该做到“放得开”,还要做到“收得住”,不能任由感情一泻千里,那样一来,表演就会过火了。我曾经听到戏曲演员说,在演唱时要“寸住了”,意思就是说,在唱到动情处一定要收得住。后来,朋友说我:“你第一次跟弦师合作能够唱这么一大段,挺好的,至少你过了心理上的一关。”
我想或许真是这样的,而且,我还从这件事悟出写作上的道理,在写作时有时也会情绪失控,这时,是不容易把握得住语言的,容易过火,在情绪过于强烈的时候是不能再写下去的,至少要平静一段时间才能写出不温不火、恰到好处的文字,当然了,情绪失控总比那些写作时无动于衷的人要强,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强调“情采”,就是因为有一部分人写作是无病呻吟的,这些人是无法在写作探究人生的深刻哲理的。总之,在写作中既要放得开,写到心灵深处,也要收得住,回归到理性思维空间。这便是我唱了一段昆曲之后联想到写作原理的感想,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浅陋,只当是献曝之意吧。我说过,我所写的博客,全是日记类型的文字,不过是一时的心情记录,相信也不会有人真跟我“上论”,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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