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奶奶的生日必过,都是老妈一手操办,我们不过是等着吃等着喝而已。奶奶今年84岁,都说84是个坎,奶奶刚好今年要过这个坎。其实,依我内心是不相信这些的,迷信,可是,老一辈人信,连老妈也相信,背地里跟我们说,今年哪里也不许你奶奶去,就在家里呆上一年。
这话我明白,每年奶奶总要去娘家住上几天,去年在舅爷家(奶奶的弟弟)发病,又吐又拉,一下子瘦了十几斤。老妈把奶奶接回来,去医院看病,吃了几天药慢慢好了。奶奶回娘家不是老妈不放心,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万一有什么意外终归是不好。
奶奶住娘家,你们一定会纳闷,84岁的人还住娘家?奶奶姐弟五个,奶奶排行老二,每次回娘家都去最小的弟弟家住,一住就是个把月,不接都不回来。
我们小的时候,奶奶住娘家大多是夏天,我们放暑假的日子。快考试了,心已浮躁的像是揣着小兔子,天天盼着放假,恨不得马上考试,马上放假,马上和奶奶背起行囊住娘家。为了我们,奶奶愿意等。
其实,暑假去舅爷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舅爷种的瓜果梨桃都熟了。
舅爷家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地里种着各种瓜,菜瓜,香瓜,西瓜,脆瓜,几乎市场上能见到的就在舅爷家地里能见到。走进瓜地,阵阵的瓜香扑面而来,地上的瓜就像一个个小地雷,我们需蹑手蹑脚,生怕踩到瓜秧,更怕踩到瓜。
在瓜地,学着舅爷的样子挑选熟瓜,菜瓜最好挑。闻一闻,晃一晃,浓浓的清香,还有熟透的瓜瓤在瓜肚里像是瓶里装的水,随着晃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掰为二,瓜瓤像割破的水瓶,瓜瓤和瓜子顺着手臂呼呼流下来,不知道脏净的我,像小猫一样在胳膊上舔来舔去,舔干净了,再把瓜一口口地吃掉。熟透的瓜,有些软,但香气怡人。
最好玩的不是吃瓜,是舅爷家门口的大池塘。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个个穿着小裤衩,炎热的天空下似乎只有池塘是凉爽的。表叔大我几月,黝黑的皮肤透着健康,只要跳进池塘,就像泥鳅一样在水里钻来钻去。时不时从水里钻出来,手里抓着大大的鲫鱼,像是逮到稀罕的小怪物,双手举着,快步爬上岸。
小伙伴们都惊喜地跑过去,围观那条鱼。鱼在表叔手里,张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尾巴使劲一翘一翘地挣扎着。我胆子小,不敢摸,鱼的样子让我觉得恐怖,我怕,怕他死了会找我夺命。
我们天天在池塘里疯玩,奶奶和周围邻居打牌,到吃饭时,我们从水里爬出来,奶奶也带着收获笑呵呵地回来。
一个暑假总嫌过得太快,时间是不会为快乐停留的。当觉醒时,看到作业原封不动地放在包里,又多了一份恐慌。可是有什么比玩更开心的事呢,虽然变化很多,我的肤色,能吃的饭量,还有长胖的肚肚,可这些比起那份快乐则微不足道了。
那时的奶奶还年轻,矫健的身影总在老家与家中来回往返,我们就是奶奶最得意的跟屁虫。
长大后也曾跟着老妈他们一起回舅爷家,走进家门,家还是原来的家,池塘还是原来的池塘,可再也找不回年少时的童真与快乐。表叔长成男子汉,少了那份顽皮,说着大人话,可我看到他那样感觉到很怪,问自己,我们为什么长大?难道长大就为失去过去吗?长大就为奶奶老去吗?
不想长大,到今天还是这样想,可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已经渐渐变老,奶奶也已经花白了头发。
这么多年,奶奶一直自己住,自己做饭吃,平时还是喜欢打个小牌,块八毛的,输赢也不会有太多。奶奶一般是赢多输少,自己跟我们说的,我信,奶奶的运气就是好。奶奶每月有工资,几百块钱,加上姑姑她们给的,虽不多也足够奶奶的花销。除了吃饭买零食,剩下钱就是用来打麻将的。衣服、生活用品有姑姑和老妈她们随时买,奶奶不缺钱。所以,过生日我们姐弟谁也没给奶奶买东西,每人给点钱,留作玩牌的本钱了。
有时候去看奶奶,就像见国家总理一样,要提前预约,奶奶去上班。我们管奶奶打牌叫上班,很准时的,比我们上班一点都不差。
201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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