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上海
从1974年到2003年,三十年里去上海多次。
我在上海没有亲属朋友,都是公差,而且多是跑单帮,没条件吃宴席,全是在中小饭店对付过来的,吃得最多的是一家叫状元红的酒楼。对上海菜印象最深的是凉菜里的白斩鸡,色泽洁白,酥烂可口,肉嫩醇香。后来专门吃过老爷鸡、叫花子鸡、三黄鸡,城隍庙的小吃等。
初到上海时,看到“鲜肉馒头”,很奇怪,以为是用鲜肉和面蒸的馒头,看到别人要了,才发现不过是肉包子。上海的馄饨比我过去吃过的馄饨好多了,只是量太少,小小的碗里,数得出几只馄饨,乳白色的汤,味道极鲜美。用小勺来吃,感到不是吃饭,倒像品赏艺术品。要知道,我们那里两角钱一大海碗的馄饨能吃饱呀。
上海的盖浇面非常有特点,同样的面条,浇上不同的菜卤,就变成了大肉面、排骨面、鸡蛋面等等,当时两元到两元五角一碗,量很大,可以吃饱。
有一次夏天去上海,跑了一上午,口干舌燥,找了一家小饭店,也就一间屋大,两侧挤满航空座厢,很干净,我占了一张桌子,先要了两瓶啤酒,一盘炒鸡蛋,二两米饭。啤酒来了,我赶忙倒在杯子里,“咕咚咕咚”三杯下肚,一瓶半啤酒没了,剩下一杯,我稳下神来,慢慢抿着等菜。菜上来时,我对服务员说:“再来一瓶。”服务员惊奇地看着桌上的空瓶,婉转地说:“对不起,我们这里的啤酒都是定量供应的,您只要了一个菜,你看......”我不好意思起来,赶快吃完饭走了。当时上海的瓶啤才八角七分钱,还给退五角的瓶钱,我们家乡饭店的啤酒每瓶要一元五角,还不退瓶子。
上海的饭菜做得比较精细,虽比不过广东粤菜精致,却比鲁菜、川菜精细多了,口味也清淡。
最后一次去上海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我们还是在一家中等的饭店里点了几个菜,这时的生活富裕了,吃饭不再是解馋了。菜点的什么?口味如何?全忘记了,印象里只剩下五年陈酿的古越龙山,我以前没喝过黄酒,朋友爱喝,告酒店放了姜煮,酒店不但放了姜,还放了枸杞和红枣,煮过的黄酒滚烫,倒在玻璃杯里还烫手。我们吹着热气,慢慢地品。那是一个初春的雨夜,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室内喝着热乎乎的黄酒。酒店里的灯光很暗,酒的香气漫红了我俩的脸,黄酒没有白酒那么冲,那么辣,它香香的,略有一点酸。放姜加热过的酒,喝下去有些烫嘴、热嗓、暖胃的感觉,我们的额头都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菜光酒尽,我们回到屋里,却无法入睡,三瓶陈酿的热情,冲击的全身躁热,翻转了一个多小时,又冒雨跑到街上,打的开到高架桥。夜幕下的大上海,两侧高楼巨厦,被射灯、霓虹灯装饰得五光十色、开屏争艳,雨夜里的都市风采更显得分外娇娆。
一次次的上海之旅, 随着时间的流失,淡薄了、模糊了,唯有这一次,久久地留在记忆里,愈发清晰起来。记忆里只有那五年陈酿的黄酒,记下那个古怪的名字——古越龙山。还有那个雨夜,车流里躁动的都市高楼,夜空里闪动的灯火。
期盼着下一次去上海,再找一家饭店品尝新式的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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