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我诧异至极。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遥远而古老的事情,与我隔着孙悟空好几个筋斗云都翻不过去的距离。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寻出来的东西,亦如一篇断章,残缺不全。
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村子里总会请来戏班子唱戏,这大概是村民们唯一期待的娱乐活动了。一听有戏听,村里老老小小便搬着小板凳成群结队的朝戏台涌去,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我记忆中的戏台是极其简单的,就是用木棍支起一个框架来,上面铺上结实平整的木板,四周用幔布围起来即可。咚的一声鼓响,台下顿时寂静下来,大家都睁圆了双眼等着演员出场。
每次,我总扯着母亲的衣角,吵嚷着让她带我去。我可不是为了听戏,那依依呀呀的唱腔,对我来说,与苍蝇蚊子嗡嗡的叫声无异,讨厌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听出美来。我啊,就是去凑个热闹,吃点零食。有些人乘此机会做起小买卖来,卖些瓜子、花生、糖果之类,你只需花上一两角钱就足以打发等待时的无聊时光。然而母亲却不愿带上我,一来担心我乱跑,二来怕我中途呼呼大睡,扫了她听戏的雅兴。
而昨晚,我却听了一场戏,这么多年来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大戏,由韩再芬主演的黄梅戏《徽州女人》。
暮色四合,华灯初掌,我怀着激动和祈盼的心情走进剧院,仿佛初次约会的男孩儿。当时间的脚步跨进七点的门槛,灯光转暗,台上的纱幔,一如新娘子的红盖头,在一段轻柔的乐曲中徐徐拉开。方寸大小的舞台上,韩再芬或唱、或念、或行、或止、或喜、或悲……把古老徽州里一个痴等丈夫35年的“女人”曳到了跟前。终于,男人回来了,她在泪水中苦等了35年的男人回来了。可是,男人的一句“你是谁?”将她最后的希望撕得粉碎,一扬,散入了风里。我是孩子的姑姑。她平静地回答。“女人”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结结实实的夯在我的心上,痛。
演员们携手上台谢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霍然清醒。戏,散场了。演员们回到后台,坐在妆凳上一点一点卸去铅华,回归真实的自己。我们走出剧院,一步一步走回烟火尘世。其实,听戏如参禅悟道一样,只要你用心、用情去听,一定可以收获流行音乐无法给予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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