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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枣儿酸 枣儿甜 [打印本页]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1 18:17
标题: 枣儿酸 枣儿甜
    
  五月,牵肠挂肚的牵牛花,爬满了矮墙。栓哥的二胡是属长虫的,响起来,就能缠住人的心。
  可对于儿时的我来说,整天的泡在栓哥这个小茅屋里,不是来听他拉胡琴,而是因为他有一肚子的故事,也会照着本本念故事给我和小伙伴们听。还有,到了秋天的时候,他院里的那一颗缀满果实的大枣树。
  那是一颗两个人才能合拢抱过来的大树。它硕大的枝桠几乎盖住了整个的小院,更伸展到院墙的外面。秋天到了,鸽蛋大的枣儿慢慢地由黄变红,让所有的路人都禁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对于孩子们来说,那种脆甜脆甜的诱惑,让大家变成了牛身上的牛虻,都想着来叮一口。恰巧,邻居家的一个麦草垛就垛在栓哥家院墙的旁边,我们正好爬上草垛一骗腿就能骑上墙头,那沉甸甸的枣子就能碰到脑壳了。一边吃着一边撸几个扔在下面不敢上来的小不点们,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底下的小家伙们就从地上抢,有手慢的手快的分赃不均就发生利益冲突了,几轮下来就内讧打起来了,有人脸上被人挠了两道,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我们上面的几个吓得差一点尿裤子了。栓哥显然是听见了,但是并没有出来,隔着窗户喊一声:“小子哎,看见你们了,看我不出去收拾你们!”直到我们安全收兵,他人却没有出来。
  后来才懂了,他是怕出来吓坏我们从墙上摔下来。
  可要是碰巧凤姑在他家里,那么我们就可以尽情的饱餐了,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即使我们拿大锯把整棵树拉倒了,栓哥也不管的。
  栓哥是一个光棍儿。他的当过老师的爹爹早死,几年前老娘也撒手而去。有一个姐姐远嫁他乡,只是到了换季的时候回来给他做做棉袄被子。他一个人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来好赖弄点吃点填饱肚子,与他作伴的是他爹留下的一把二胡。二胡很旧了,琴筒已经被松香染成了灰褐色,琴弓上的马尾也磨得所剩不多了。可就是这件破烂的物件,到了栓哥的手里就变成了会唱歌的百灵鸟,每当月上枝头窗挂星斗的时分,那一支接一支的曲儿就从小茅屋里飞出来,父亲听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说:栓子,心里苦啊!
  但是后来有人来他家听曲儿了。她就是凤姑,她是村长王四江的闺女。凤姑长的好俊啊!白白嫩嫩的脸上,有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笑起来眯眯着,连小孩儿也觉得她可亲。凤姑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栓哥他操琴在手。偶尔也看看栓哥,两个人会意的浅浅一笑——我回家跟妈妈这样说,妈妈很吃惊,晚上听她悄悄的对父亲说,你说是不是凤姑看上栓子了?
  “怎么可能?村长的千金,再说了,栓子除了三间小茅屋……”父亲说。
  “是啊,就算栓子长的不错,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我偷偷的听着心里很不服:为什么不成呢?拴哥哥那么可亲,又会拉二胡。会看书讲故事,跟凤姑不正好般配的一对吗?
  几天以后一个晚上,我在拴哥家里玩儿,玩的过了头不知道怎么就睡在哪儿了,半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啜泣的声音惊醒了,惺忪朦胧的看去,才知道是凤姑在轻声的哭,他坐在栓哥的腿上,趴在他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吱声,栓哥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使劲的搂着凤姑,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几天后,凤姑嫁人了。他的男人是县上肉联厂的一个会计,听说家里很有钱,迎亲的喇叭从村外吹到凤姑家的门口,当那个胖胖的一脸横肉的家伙把凤姑抱上轿子的时候,我恨不能往他的脸上吐吐沫。
  凤姑面沉似水,一点笑丝都没有。
  两天以后,三天没出家门的栓哥背上铺盖离家出远门了。临走之前,他把他家的钥匙送到我们家,说帮忙照看着。妈妈问你要去哪儿?
  他说,要去东北。
  “去干吗?”
  栓哥苦笑一下。“到时再说”。
  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有一年,一位在东北探亲的老乡在松花江的放木排上见过栓哥,问他为什么不回老家,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说。
  
  再后来,家乡的变化越来越大了。但是,栓哥的小茅屋却小茅屋越来越衰破了,房顶上的苫草风吹雨打的烂了,露出了屋檩,我父亲托人找他的姐姐回来,劝她在房子没倒塌之前卖掉,能多少得几个钱。她姐姐说不卖,这是爹妈留下的,留着是一个念想,弟弟早晚会回来的。
  那院里的大枣树,自打栓哥走后也不知为什么不那么旺盛了。叶子稀稀拉拉的,结几个枣子竟然也酸酸涩涩的。老人们说,这树的魂儿丢了,树也是有灵性的。
  几年前村里进行了新村规划,栓哥的小茅屋正好在规划改造的地盘以内。并在他姐姐的认同之下在小茅屋的旧址上添了少量的钱拆旧盖新,而且,费了好多的打点,把那颗大枣树保留下来了。巧的是,就在房子盖起来不久,栓哥回来了。
  满脸沧桑的栓哥站在宽敞的新房里,放眼四顾:“唉!要是当年有这样一栋屋子……”抚摸着大枣树,眼里就湿湿的了
  栓哥在东北松花江上放过木排,去乌苏里江上打过鱼,后来在农场窑上烧过砖。四十二岁的时候,他成家了,那女子是一个朝鲜人,只有二十岁,只是由于忍受不了对岸家里的饥荒,跟十几个同伴趁着鸭绿江上结冰偷着跑出来逃命来了。相差儿时岁的两个男女,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可是慢慢地的都相互适应了,栓哥人老实厚道,很体贴她,她也很尊重栓哥,年龄虽然不大,可是很懂得疼人,因为对她来说,能有足够的大米白面填饱肚子,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儿了。哪知道,好景不长,两人过了不到一年,她的偷渡的身份就被人告发了,她是半夜时分被派出所带走的,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可怜栓哥拿上几件她衣服,追出门来那车已经走的好远了,村道上只有两道汽车的尾灯一晃一晃的,栓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栓哥知道,被遣返回国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更可怕的是,她将面临牢狱之灾,他不能想象他那没出世的孩子啊……
  
  风雨飘摇半辈子的人生刚刚有了一点幸福的火苗儿,又一下子跌倒在深不见底的冰窟里,栓哥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他没有勇气在呆在这个空落落的屋子里了,他想回家了,跟二十多年以前离开家乡闯关东一样,背上铺盖踏上返家的路途,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的小孩,扑向妈妈的怀抱。这些年,他听说胶东老家的发展很快,变化很大,好多的闯关东的乡亲们都回老家过活了,他现在也回来了,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一个温暖的的窝,正在等待倦鸟的归来。
  
  回家后的几年,村里正开始搞大棚蔬菜种植,栓哥也承包了两亩地,一亩地种粮食,一亩地烤大棚,冬春种草莓,夏秋栽黄瓜,零钱凑整钱,栓哥的钱包一天天的鼓了起来;本村卖不了他就骑着三轮车到附近的邻村去卖。大家发现,栓哥最常去的是丁家夼,她是凤姑嫁过来了村子。丁家夼的有心人也看到,每当那个卖瓜菜的男人从远处吆喝几声,凤婶子就会拿着针线活儿从家里出来,坐在大树底下做活儿。卖瓜菜的人慢慢地走过来,把几根黄瓜或者一捆韭菜递给她,凤婶就回家了,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
  
  栓哥站在那儿,朝凤婶的院里瞅了两眼,在她家的当院里,一个轮椅上坐着一个胖胖的男人,他的头耷拉在肩膀上,歪斜的口角留着口水,栓哥长长的叹了口气。
  
  栓哥就这样隔三岔五去买菜,卖了三年。终于有一天,栓哥忽然来到我家里,脸红红的,说话甚至有些结巴,对我爸妈说,叔,婶子,明儿个……明儿个,去我家坐坐。  
  爸妈面面相觑:有什么事儿吗?栓子? 
  “嘿嘿,我把凤姑昨晚上,搬回来了。”  
  天啊!那她的口子……走了?  
  “是,死了仨月了。我们以后一起过.你们二老给当个证见人,也喝两盅,替俺高兴一下。” 
  ………… 
  那个夜里,月挂中天。一阵久违了的清亮的二胡声忽然响起,那一首“良宵”象暖风融化的的冻河的水,汩汩的流淌在融融的月色中;流淌在人的心上。 
  一些大人们撺掇几个小孩去栓哥家“听墙”。听听栓哥跟凤姑说些什么。孩子们象我们小时候一样,从附近的草垛爬上栓哥的墙头,忽然,他们在树枝上摸到了圆圆的大枣儿,小把戏们忘记“听墙”,只管吃枣子了,也撸两把扔到下面的大人小孩。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奇—— 
  “咦!这枣子变了啊!好甜啊!
  是的,真的好甜咧。
  
  
  
作者: 霜青    时间: 2010-8-1 19:09
写的真好。长虫似的琴弦把人缠住……有味
作者: 霜青    时间: 2010-8-1 19:11
枣儿都懂得知心,甜枣儿酸了又甜……人心苦了还要再甜
作者: 霜青    时间: 2010-8-1 19:13
那个夜里,月挂中天。一阵久违了的清亮的二胡声忽然响起,那一首“良宵”象暖风融化的的冻河的水,汩汩的流淌在融融的月色中;流淌在人的心上。 
++++++++++++++++++++++++++++++++++++++
这是始终记挂着那根弦儿,在找呼应吧。呵呵……全局观念是吗?学习
作者: 马樱花    时间: 2010-8-1 20:53
这篇小说非常美,历经坎坷,九曲十八弯,但是结局圆满,可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篇给人以美的享受和爱情的宁静美好
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作者: 尚书云青    时间: 2010-8-1 22:27
马,要是再长两只蹄子多好!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6:37
这篇小说非常美,历经坎坷,九曲十八弯,但是结局圆满,可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篇给人以美的享受和爱情的宁静美好
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马樱花 发表于 2010-8-1 20:53
我有不同意见,小说确实写得很美,但圆满的结局我觉得没有悲情好。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6:39
楼主的小说语言质朴,像是一位长者在大枣树下为我们娓娓道来。情节连贯,一气呵成。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6:41
再说说对该篇小说情节上的几点意见:一是有些情节没有新意,如:因为穷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后来因心上出嫁而远走他乡,再后来又回来了,回来后又有钱了,有钱了必然要有藕断丝连的想法等等,这些情节写得太多了,除非这是十年前的作品,那时还算是新颖。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6:43
我觉得最大的亮点倒是栓哥那个朝鲜女人,着墨不多,寥寥数笔却写出了一定的社会现实,穷人难啊,左右为难。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6:47
最后说结局,该死的恰巧死了,该娶的可以娶了。我认为这个结局没有悲剧好,特别是前面大篇幅的悲情,后面突然来了个喜剧,这来得有些突兀了。如果换成更惨一点的悲剧,让整篇小说成为一场悲情大放送,会不会好一些呢?当然这只是个人意见。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08:22
那个夜里,月挂中天。一阵久违了的清亮的二胡声忽然响起,那一首“良宵”象暖风融化的的冻河的水,汩汩的流淌在融融的月色中;流淌在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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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始终记挂着那根弦儿 ...
霜青 发表于 2010-8-1 19:13


谢谢霜青!小说嘛,多多少少是要有一条连线的。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08:24
这篇小说非常美,历经坎坷,九曲十八弯,但是结局圆满,可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篇给人以美的享受和爱情的宁静美好
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马樱花 发表于 2010-8-1 20:53


马缨花过誉了,谢谢!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08:29
最后说结局,该死的恰巧死了,该娶的可以娶了。我认为这个结局没有悲剧好,特别是前面大篇幅的悲情,后面突然来了个喜剧,这来得有些突兀了。如果换成更惨一点的悲剧,让整篇小说成为一场悲情大放送,会不会好一些呢 ...
红尘散仙 发表于 2010-8-2 06:47

非常感谢红尘连续五贴的回复!这说明你真的重视这篇小说。坦率地说,你的看法正是我这篇小说初始的构思,当时在参加某一个论坛的小说大赛,可是多数人说结尾太过阴暗悲惨,我为了拿到奖项就只好改成现在了。我把那个没有修改的版本再贴上供你参阅——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08:32
本帖最后由 井底蛙 于 2010-8-2 08:37 编辑

枣儿酸枣儿甜

   五月的矮墙上爬满了牵肠挂肚的牵牛花,栓哥的二胡是属长虫的,响起来,就能缠住人的心。

    可对于儿时的我来说,整天的泡在栓哥这个小茅屋里,不是来听他拉胡琴,而是因为他有一肚子的故事,也会照着本本念故事给我和小伙伴们听。还有,到了秋天的时候,他院里的那一颗缀满果实的大枣树。

    那是一颗两个人才能合拢抱过来的大树。它硕大的枝桠几乎盖住了整个的小院,更伸展到院墙的外面。秋天到了,鸽蛋大的枣儿慢慢地由黄变红,让所有的路人都禁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对于孩子们来说,那种脆甜脆甜的诱惑,让大家变成了牛身上的牛虻,都想着来叮一口。恰巧,邻居家的一个麦草垛就垛在栓哥家院墙的旁边,我们正好爬上草垛一骗腿就能骑上墙头,那沉甸甸的枣子就能碰到脑壳了。一边吃着一边撸几个扔在下面不敢上来的小不点们,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底下的小家伙们就从地上抢,有手慢的手快的分赃不均就发生利益冲突了,几轮下来就内讧打起来了,有人脸上被人挠了两道,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我们上面的几个吓得差一点尿裤子了。栓哥显然是听见了,但是并没有出来,隔着窗户喊一声:“小子哎,看见你们了,看我不出去收拾你们!”直到我们安全收兵,他人却没有出来。

    后来才懂了,他是怕出来吓坏我们从墙上摔下来

  可要是碰巧凤姑在他家里,那么我们就可以尽情的饱餐了,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即使我们拿大锯把整棵树拉倒了,栓哥也不管的。

   栓哥是一个光棍儿。他的当过老师的爹爹早死,几年前老娘也撒手而去。有一个姐姐远嫁他乡,只是到了换季的时候回来给他做做棉袄被子。他一个人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来好赖弄点吃点填饱肚子,与他作伴的是他爹留下的一把二胡。二胡很旧了,琴筒已经被松香染成了灰褐色,琴弓上的马尾也磨得所剩不多了。可就是这件破烂的物件,到了栓哥的手里就变成了会唱歌的百灵鸟,每当月上枝头窗挂星斗的时分,那一支接一支的曲儿就从小茅屋里飞出来,父亲听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说:栓子,心里苦啊!

  但是后来有人来他家听曲儿了。她就是凤姑,她是村长王四江的闺女。凤姑长的好俊啊!白白嫩嫩的脸上,有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笑起来眯眯着,连小孩儿也觉得她可亲。凤姑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栓哥他操琴在手。偶尔也看看栓哥,两个人会意的浅浅一笑——我回家跟妈妈这样说,妈妈很吃惊,晚上听她悄悄的对父亲说,你说是不是凤姑看上栓子了?

  “怎么可能?村长的千金,再说了,栓子除了三间小茅屋……”父亲说。

  “是啊,就算栓子长的不错,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我偷偷的听着心里很不服:为什么不成呢?拴哥哥那么可亲,又会拉二胡。会看书讲故事,跟凤姑不正好般配的一对吗?

  几天以后一个晚上,我在拴哥家里玩儿,玩的过了头不知道怎么就睡在哪儿了,半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啜泣的声音惊醒了,惺忪朦胧的看去,才知道是凤姑在轻声的哭,他坐在栓哥的腿上,趴在他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吱声,栓哥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使劲的搂着凤姑,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几天后,凤姑嫁人了。他的男人是县上肉联厂的一个会计,听说家里很有钱,迎亲的喇叭从村外吹到凤姑家的门口,当那个胖胖的一脸横肉的家伙凤姑抱上轿子的时候,我恨不能往他的脸上吐吐沫。

  凤姑面沉似水,一点笑丝都没有。

  两天以后,三天没出家门的栓哥背上铺盖离家出远门了。临走之前,他把他家的钥匙送到我们家,说帮忙照看着。妈妈问你要去哪儿?

  他说,要去东北。

  “去干吗?”

  栓哥苦笑一下。“到时再说”。

  这一走,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家乡发生了梦想不到的变化。可是一直没有栓哥的消息。他的空落落的小茅屋越来越衰破了,房顶上的苫草风吹雨打的烂了,露出了屋檩,我父亲托人找他的姐姐回来,劝她在房子没倒塌之前卖掉,能多少得几个钱。她姐姐说不卖,这是爹妈留下的,留着是一个念想,弟弟早晚会回来的。

  奇怪的是那院里的大枣树,自打栓哥走后就开始不那么旺盛了。叶子稀稀拉拉的,结几个枣子竟然也酸酸涩涩的。老人们说,这树的魂儿丢了,树也是有灵性的。

  几年前村里进行了新村规划,栓哥的小茅屋正好在规划改造的地盘以内。并在他姐姐的认同之下添了少量的钱拆旧盖新,而且,费了好多的打点,把那颗大枣树保留下来了。巧的是,就在房子盖起来不久,栓哥回来了。

  满脸沧桑的栓哥站在宽敞的新房里,放眼四顾:“唉!要是当年有这样一栋屋子……”抚摸着大枣树,眼里就湿湿的了

  栓哥在东北松花江上放过木排,去乌苏里江上打过鱼,后来在农场窑上烧过砖。四十二岁的时候,他成家了,那女子是一个朝鲜人,只有二十岁,只是由于忍受不了对岸家里的饥荒,跟十几个同伴趁着鸭绿江上结冰偷着跑出来逃命来了。相差儿时岁的两个男女,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可是慢慢地的都相互适应了,栓哥人老实厚道,很体贴她,她也很尊重栓哥,年龄虽然不大,可是很懂得疼人,因为对她来说,能有足够的大米白面填饱肚子,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儿了。哪知道,好景不长,两人过了不到一年,她的偷渡的身份就被人告发了,她是半夜时分被派出所带走的,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可怜栓哥拿上几件她衣服,追出门来那车已经走的好远了,村道上只有两道汽车的尾灯一晃一晃的,栓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栓哥知道,被遣返回国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更可怕的是,她将面临牢狱之灾,他不能想象他那没出世的孩子啊……
这些年,他听说胶东老家的发展很快,变化好大,好多的闯关东的乡亲们都回老家过活了,他也想回来看看,要是真的象传说的那样,也要把家迁回来。现在,宽敞的大瓦房立在他的眼前,栓哥忽然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唏嘘不已。

  夜里,月挂中天。忽然,一阵清亮的二胡声忽然响起,那久违二十年的熟悉的曲子,今天听了,人们说不出是喜是悲,一直久久不能入睡。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2 08:50
这篇的结尾,不好,虽然是悲,但是没有了凤姑的情节,就显得弱了许多。
我的意见,结尾一定要把凤姑加进来,然后先给人以希望,最后是更加悲凉,这样写,小说会更好看。虽然残忍了点,但更能体现世事的沧桑和艰难。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09:03
这篇的结尾,不好,虽然是悲,但是没有了凤姑的情节,就显得弱了许多。
我的意见,结尾一定要把凤姑加进来,然后先给人以希望,最后是更加悲凉,这样写,小说会更好看。虽然残忍了点,但更能体现世事的沧桑和艰难。
红尘散仙 发表于 2010-8-2 08:50


哦,说的有道理!:handshake
作者: 太高    时间: 2010-8-2 14:40
欣赏这种质朴扑的字,学习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2 18:23
欣赏这种质朴扑的字,学习
太高 发表于 2010-8-2 14:40


谢谢太高!
作者: 香尘    时间: 2010-8-2 20:19
看过蛙哥很多很多朴实的原生态的诗歌
惭愧的是,第一次看蛙哥的小说,蛙哥,别介意啊:)

文字的朴实,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一个转折转折出的味道,比我没读之前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

问候蛙哥,最近身体好不?{:1_89:}
作者: 井底蛙    时间: 2010-8-3 08:35
看过蛙哥很多很多朴实的原生态的诗歌
惭愧的是,第一次看蛙哥的小说,蛙哥,别介意啊:)

文字的朴实,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一个转折转折出的味道,比我没读之前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

问候 ...
香尘 发表于 2010-8-2 20:19


问好香尘,近来好吗?我很好,谢谢你的挂念。
其实我很少写小说,因为太懒。嘿嘿,去年参加红枫征文写的这个,没想到居然得奖。看来我还是有潜质的。
作者: 红尘散仙    时间: 2010-8-3 18:37
问好香尘,近来好吗?我很好,谢谢你的挂念。
其实我很少写小说,因为太懒。嘿嘿,去年参加红枫征文写的这个,没想到居然得奖。看来我还是有潜质的。
井底蛙 发表于 2010-8-3 08:35
哈,充满自信,写小说的都得有自己的个性与狂性。
作者: 文君    时间: 2010-8-3 20:07
读过几篇蛙歌的小说了,朴实里不乏曲折, 但大多结局圆满,也许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不希望结局太过悲惨, 但是, 现实生活里, 苦难的事一茬接一茬, 让人根本无法承受。
作者: 竹林吹箫    时间: 2010-8-3 20:44
我是一口气看下来的,写得真好,语言老到,流畅。
那个栓哥回来后,还时常到凤姑村去卖菜,有点不地道,还惦记着人家么?
终于,凤姑的男人死了,栓哥得偿所愿,人为地痕迹太多。:lol嘿嘿,我瞎说的。
作者: 雪天使君    时间: 2010-8-21 19:45
一气读完。语言相当精炼,故事也不错。
在想散仙老师的建议,怎样的结尾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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