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性启蒙者的男主人公
小时候,我从半导体收听到电影《红色娘子军》,深羡吴琼花能够拥有洪常青那样的指路人。我不是从革命角度去理解二人的关系,我没那么高的觉悟,也不是从爱情的角度去理解,那时还幼小,懵懵懂懂,不谙世事,我所感受到的只是一种听觉上的冲击力。对于一个初次看世界的少年来说,这个“英雄女儿的战斗故事”的政治含义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女人的一种生活追求,一听那歌曲中唱的“向前进,向前进·······”我就十分向往那样积极向上的生活。我很喜欢吴琼花那样率真、果敢的性格,或者说,我的性格因素也包含着琼花的个性特点吧?让我心里冲起快乐涟漪还有洪常青的形象和言谈,因为是听广播,我看不到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但从声音上我感觉他一定是个温文尔雅、举止从容的好男子。我很爱听洪常青的声音,有点低沉,温和,具有一种神秘的磁性。
后来才知道洪常青是由王心刚扮演的。跟当下的男明星比较起来,王心刚是帅气而又有着丰富内涵的男演员,看上去就值得人信赖的,至少他在电影中表现出的是这样一种气质。
乍一获得人身自由的吴琼花,开始了新的生活。电影音乐也明快起来。“这位阿妹”,洪常青这样称呼吴琼花,多么亲切有味。倔强的吴琼花对洪常青说话却是很戒备的,语气也很冲。当洪常青为吴琼花指引参军的路线时,递给吴琼花四枚银毫,这时音乐变得十分柔和,主人公的语气也很柔和,我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融化了,我暗暗期待着,在我的生命中,也能拥有这样一位温厚的老大哥。
“你说常青书记这个人他可真是啊·····他也教训你,处分你,可是,让你心服口服。”当我听到琼花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懂得琼花是爱上了洪常青,但是,在我纯净如白纸的脑海中洪常青的美好形象是无法祛除了。当洪常青被敌人枪杀的时候,我真希望吴琼花是一位飞檐走壁、武功高强的女侠,不过,假如她能将洪常青从刽子手中救出,这个故事还会有这么强的艺术感染力吗?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我的幻影不要被破坏。然而,洪常青还是死去了,当吴琼花手心里攥着那四枚银毫子的时候,我甚至感受到了洪常青的心的温度,他将带着他的体温的四个银毫子赠予吴琼花,成就了一个启蒙者与被启蒙者之间壮美的爱情神话。
还有一部小说《青春之歌》也讲了这样一个启蒙者与被启蒙者发生爱情的故事,女主人公林道静爱上了引导她走上革命道路的卢嘉川,后来,卢嘉川牺牲,林道静逐渐成熟,成为坚定不移的马克思主义者。这部小说也曾改编成评剧,我最爱听天津评剧院的小鲜灵霞唱的那段《誓报怨仇》。这段唱腔表现的是林道静在狱中见到遍体鳞伤的卢嘉川时的激愤之情。一上来一阵子“紧打慢唱”,把林道静的心疼悔恨表现得淋漓尽致。“纵然有那千言万语怎样交谈,卢兄啊”这样高亢悲凉的搭调之后是反调大慢板,却又一般反调不同,唱得舒缓抒情。我从小时候就非常喜欢这几句唱词:“你好比冬天的太阳给我温暖,你好比春天的甘露润我心田,你好比前行的罗盘为我指引。”小鲜灵霞的嗓音轻柔纤细,正好表现这样细腻婉转的情感。敢问这世上哪一个柔和善良的女子不愿找到给自己带来温暖的太阳、滋润自己心田的甘露、指引自己前行方向的罗盘呢?恋爱与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然而这个使自己的旧我获得涅磐的男子是那样遇合无期,因此,爱情才成为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而启蒙者与被启蒙者之间的爱情更是被作家们无数次地讴歌。
一般来说,女子对男子的爱情中总会含有崇拜和感激的成分,否则那爱情就不容易持久地保持一种激情澎湃的生命力。女子对于所爱的男子,一般会事之如父兄,我认为这与“恋父情结”无关,与“大男子主义”和“女权运动”全无关。这是一种符合大自然规律的性格发展趋势。女子不可太弱,但是,过于精明强干的女子得不到男子的怜爱扶助,也是一种缺憾——对于这个女子、她的配偶及这世界来说,都是一种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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