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静做好饭,女儿帮着从厨房拿来碗筷,一失手打破了碗。静忽然觉得有什么胀满胸腔。她控制不住的大声吼叫:“砸吧,把能砸的都砸了吧。这日子还有什么可过的?还有什么可过的?”说罢,将桌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她愣愣的站在原地,被自己给吓住了。心里颤颤的抖:“这还是我吗?我心里怎么住着一个魔鬼啊?”半晌,女儿的一声抽噎将她拉回到这凉意浓郁的现实里来,静拿起扫帚一声不响的开始收拾地上碗筷的碎片,恍惚觉得地上片片碎裂的是自己的心。望着床上闭着眼静默平躺的公爹,一边同样低头静默的婆婆,还有一声不吭耸着肩头落泪的女儿。静忽然意识到,女儿已经很久没笑过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眼神也一直是躲闪的。静丢下扫帚捧起女儿的脸蛋,擦着她的泪水说:“囡囡,妈妈不好妈妈不好。”“妈妈,妈妈,是我不好,妈妈,你太辛苦了”静抿着嘴角不吭声,只是一味专注的擦女儿的眼泪。可女儿的眼泪怎么样也擦不干,反而不知怎么竟然跑到自己的眼睛里去了。静一把搂紧女儿,不管不顾的痛哭失声。 静想,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 静上班的可能已经被现实的困窘否决掉。她申请了低保,静的父母看不得自己女儿过这样的苦日子。但也深深知道静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她绝不会把自己的丈夫丢在半路。也不会不管这个瞬间陷入困境的家。于是尽可能的给静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静其实于心不忍也心潮澎湃,一则父母肯定不是富甲一方,老年人总要留些钱傍身的。自己成年已久对父母的生活一直也没怎么太经心的操持。倒要在这紧迫的时候靠父母来周济自己。二是,不管谁再怎么心疼自己,真能不遗余力给自己分担重量的,毕竟还是父母啊。静自己也不闲着。凭着心灵手巧,学会编织中国结,珠子包包,纸巾盒,毛毛拖鞋这样的一些小玩艺儿,再将它们出售用来填补家里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只是,为什么这窟窿怎样都填不平呢? 静在这样的生活里渐渐学会平衡,她把一切苦难看作是对自己的打磨。一颗放在最低处的心让她真正认识到,即便是最小的甜蜜也是上天赐予的甘霖。很多词语只有真的出现在生活里才具有实在的意义。比方天道酬勤,比方功夫不负苦心人比方铁杵磨成针润物细无声。静每天按时给老公按摩理疗锻炼语言行为能力。他渐渐就有了一些感觉。从最初的大小便不能自理到一有便意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从只会茫然的转眼球到能认识静和女儿并且一看到她们就咧着嘴笑起来。从只会牛一样的滥发脾气到看见静就会安宁。从只能靠“啊咿唔哦”表示吃喝拉撒到能说简单的字句。静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醉于这样的小小成就。渐渐的,他竟将自己的发妻当作母亲一般的依赖。静也甘心而全力的为他,为这个家撑起一个天。 日子,就这样流水一般的过,这流水淌过静的发梢,那些曾经乌黑的发丝就染上霜色。这流水漫过静的眼角,那些平展展的旧日时光就在眼角揉的皱皱的。这流水从静的指尖晃过去,那十根曾经如春葱般的手指就蜷并着向日子索要一星半点的幸福。 而日子,头也不回的跑了。丢下一地花朵的残卉。 可静知道,到明年花还会开呢。 她想,只要是花开就会有极细小的声音。哪怕细小到他人听不到。 她想,别人听不见,是因为他们不能低到尘埃里去。 可是她能—— 静默默的等,等花开的那一天。 到那时,静需要做的只是尖起耳朵聆听~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
残存的意识里,仿佛电影回放一样。很多镜头争着抢着涌上来~少年的一柄木头手枪,给同桌女孩子的一张字条,他复员时候的一枚勋章,孩子才生出来时候还没睁眼就打了个喷嚏,妻子笑着问他;晚上吃什么呢?要不给你下碗 ...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0-7-2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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